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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1部分

一千零一夜2003-2008合集-第1281部分

小说: 一千零一夜2003-2008合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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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祭司的禅仗停在桫摩的心口。他将他囚禁。

……

十年之后,当迦楼苍兰最后一次站在大祭司的身旁,又想起这些前事,她收

起白色翅膀。

她说:“我要见他。”

“汝可以见,却不容释放。”

“十年之前,他贪手擦亮一盏灯。你却用十年的时光惩罚一个小童的罪。”

“一念是为心魔生,轮回永世不可赎。”

“他已用三千六百五十三天的时间深省这一念之差,大祭司还觉得苦短?”

“直到身死,亦不容他见天光。”

“呵,大祭司,假如我一定要放呢?”

“汝为主宰,吾必臣服白色羽翼之下。本当悉听汝之命,切不可违汝之旨,

然……”

“什么?”

“桫摩乃是魔。万不可以放。”

“他是我同生的弟弟,我要他挽救我们的城。”

“吾知汝冀望桫摩与拜亚斯皇朝通婚,再以灵童血……”

“是,否则白鸟陨落,天空城势必崩塌。”

“切不可为。纵使白鸟万年不堕,魔性一成,此城必灭。”

“大祭司,我很不希望你阻我。”

“汝为主宰。族中平民、僧侣、吏官、沙弥、婆罗门、毗沙门众,凡有违令

抗法抑或不尊旨意者,汝可诸杀。”

“你……”

“吾不愿眼望天空濛尘,汝亦遭魔煞……十年前一盏魔灯,盖因桫摩心中魔

光幻化……汝切不……”

她那一剑去势快绝。

她那一剑去势快绝,只在手起手落间。她相信年迈的大祭司不会感觉任何痛

楚。那瞬间,她背上伏着的一对翼陡然铺张,高贵犀利。几簇白色翎羽徐徐飘升

,表演一场圆舞的阵型。

她跪在大祭司的尸身前:“原谅我。我是为了天空城的救赎。”

国葬。

国葬华丽。

***********************************

c…

十岁那年,失去父母。之后十年,桫摩竟耗尽全部的自由来偿。

十年之前,大祭司在娑罗双树下用双手作莲,桫摩无声的跪下,用心深省。

在密闭的暗室,他以罪人的姿态度过千百个漆黑夜晚。他无限次想,那天为

何随手触动竟会化出一盏灯来。那就像某位神明曾在百无聊赖间说道:“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在父母战死的时刻,桫摩只看见一片的空白。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擦亮灯火

,却堕进是虚无的芒点。在记忆中再找不到半点凭据,大祭司说他是魔,他便低

下头去长久自责,以求赎清自我负罪。

安静的时候,他会听见白鸟振动翅膀的风声,听见大海的潮汐,听见隆隆的

春雷和零落秋雨,听见苍茫的天光和一轮一轮蓝月。静静地推测着日落花开的轮

回,数落那些罪。

生命是一场莫大的玩笑,灯火坏灭了故事,然后寂寞占据整个世界的煎熬。

他爱着父母、姐姐、他的城。

而他们却说他是魔。在十年间的任何一个时候,他的泪水滴落在冰冷铁镣,

黑暗中他是看不见的。但他如此相信,那些落下泪水总是清澈。

在桫摩被囚禁的第十年开春后第一个下雨的日子。

苍兰终于见到桫摩的眼泪。

桫摩也见到一个长着翅膀的冷艳天使。

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射,他的瞳孔开始不由己的缩放。她高佻的身型,清瘦而

迷人,一对丰盈的酥胸藏在蓝色铠甲之后。腰身纤细,完美的腿型配上高桶银靴

,那是他的姐姐,他是知道的。他还是赞叹造物的惟美。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为他解开铁索。

他距离她最近的时候只有一张白纸的厚度,她弯下腰,不经意触到她的胸甲。他竟可以感觉她的心跳。

“姐姐……”

她未应他,只是拨开他蓬乱的发,抬起他面庞,端详然后凝呓。

她的手心冰冷,从他眼角流出的那滴泪落下来,划过她手心,竟有了亲切的

体温。她轻轻唤他的名字:“桫摩。”

“桫摩……”

桫摩笑了,他看见她背上那对白色的翼。“翅膀,天空的翅膀,姐姐。”

“或许,桫摩。它本该是属于你。这一切是个意外,桫摩。对不起。”

桫摩站起身,面向分外明媚的天光。把自己的右手放在心脏,他说:“不,

姐姐。你是……这天空的主宰。”

她向着光线走出去,桫摩立在姐姐的阴影。他想像得出她张开翅膀凌厉地飞

翔,她臀部美丽的曲线,就像初日的月亮。

***********************************

d…

那一天,桫摩重获了自由。这本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却因为苍兰的惊艳亮相

,紊乱了他的呼吸心绪。

在廿年之前。他和她曾在同一处子宫彼此取暖。童年时分,也曾同床睡眠,

记得当他焦急哭闹,她会像母亲那样将他入怀中。

岁月如歌。在他重见天光的那日,面对这样一位绝色的姐姐竟在突然之间不

知所措。而那对翼,那是天空城主宰的唯一象征。只有被定为真命天子的人才会

被赐予这洁白尊贵白羽。

神之庇佑。

曝见的时候,他开始憎恨这命运的玩笑。眼前突然现出无边黑暗中的某一盏

灯。

“三年前,在极地冰城‘尼拘摩罗’……”

“你为父皇母后血了仇?”

“是的,桫摩。当巨雀剑没入蛇帝心脏的时候,天空现了闪电。我看见父皇

和母后在另一个世界含笑,刹那之间,背膀之上竟曝生出这对白羽。”

“当……当时……是怎样……”桫摩顿了一下:“当时,父皇和母后是安详

的吗?姐姐。”

“是的。安详。我的桫摩。”

她的面孔是冰雪纯白,银灰色的眼眸犹如寒潭静水的光泽。

她的颈高贵修长,铠甲是天空的蓝。

她是天空城绝色的女皇,举手投足尽是典雅气质。

她的小腿那样匀称迷人,穿上一双银色高靴,飒爽英姿,也美艳至极。交叠

双腿的姿态,裸露出大腿白皙的肌肤,也恰到好处的隐去短裙下的幽微。鞋跟太

精美,反射出冷艳的金属光芒。

当她转过身,他开始细赏她完美的腰臀。向上是更加完美的腰臀,贴合着短

裙的剪裁,线型与弧度如此精妙的结合一体,无从挑剔。

他亦迷恋她的步态,细致到腿、臀、腰、臂的每一次轻微摆动。而那一双翼

,他越是看得清晰,带着惊惧意味的视觉审美,却又含有无限敬畏。

桫摩沉默着,然后微笑,神情专着。

“姐姐,你是……我的骄傲。”

***********************************

e…

童年的时候,他曾如此熟悉她的身体。而现在,当她以如此优雅的姿态在皇

座上交叠双腿的时候,桫摩却有些不敢正视她。

她是声音是悦耳的,却有着冷冷的威仪。

因为她拥有着那对神予的翼。

“桫摩。”

她唤他的名。

“大祭司指你是灭天邪魔。”

“唔……姐……陛下,我……”他清了嗓音,再以极快的语速说道:“无论

是魔非魔,父皇母后因桫摩而死。这是桫摩的罪孽。那日那景,是桫摩终此一生

无限忏悔和永难逃脱的心债。”

“多年前孩童过失,我常常亦祈告神明宽恕。”

她打断他,他又打断她:“不。神魔的执念,俱是心生。纵在一念,是我非

我,亦神亦魔,这些……却并非陛下能予界定。”

“桫摩,你否是怨恨大祭司降你十年刑罚?”

“不。陛下,这十年来桫摩无一日不在深省,惟恐走火入魔,枉负大祭司的

善念。”

“桫摩,这十年我亦无一日不在挂念。每次冬天风寒雪降,都想为你加衣,

送去莲羹。可大祭司却是阻拦,指你为灭城之魔。无论亲人也好,陛下也好,你

的话在我听来也是心乱。”

“姐……陛……你……”桫摩握紧成拳,眉心渗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苍兰保持在优雅冷傲的坐姿,浅露笑颜,刻薄淡定。

巨响。

是桫摩挥拳轰裂了地上的玄武岩。再又双手抱头,歇斯底里的嘶吼:

“我——不——是——魔!”

一念错失换来十年禁锢。太过长久的凌迟,桫摩早已遍体鳞伤。当他的伤口

再次被裸露刺激,他便像疯子一般宣泄癫狂。

侥幸这场癫狂并无其他人见。所以苍兰依然游刃有余。她走近前,捧起弟弟

的面庞,轻吻前额。

就像幼时安慰他哭泣,抚摩他后脑浓密的乌发,一遍一遍,她那柔美的手指

恰到好处。微笑,却非浅尝。她像每一个干练的姐姐一样,努力让情绪激动的男

孩回复平静。

她说:“桫摩,我们的同生的姐弟。桫摩从前是天空最好的皇子,只是他犯

了错。”她说:“我们都原谅他。”

她让他枕在她柔软的胸部,希望给他宁静。

他在她的怀抱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而在她的眼中,桫摩总是十年禁锢之前

,那个倔强爱哭的小孩。

她就这样把他放在怀中,触摸他的发肤,告慰十年的相欠。

“桫摩不是魔,是好弟弟,是天空的救主。桫摩。”

皇座边,女皇苍兰跪着的,桫摩一直趴在她大腿的铠甲,她一次次数着他的

心跳。直到他睡着。

她把背上的翅膀前倾,合并成最小的角度。那像一床被褥的包围,希望他可

以感到暖。

这日乍暖还寒天气,斜雨降落。连绵细密。

这幕十分暖意。

***********************************

f…

在大祭司的葬礼,桫摩面相茫然。再无表情。

大祭司的尸体被装在青藤的吊篮,七十七只海鸥衔着吊篮缓缓地从阿耜罗崖

起飞,白色和粉色的花瓣随风飘洒,灰黄天色,蔚蓝初月。

月华迷恋大海,苍白浪花映上一片光色。空气中充满海水气,海鸥衔着吊篮

飞离天空之城。汪洋上飞度。

“我不是给大祭司下跪,而是给众生下跪。”

这个飞翔国度,奏演告别的笙箫。

迦楼桫摩走近姐姐身侧,扶她起。

晚风萧条,春天似秋。苍兰的一头黑发共衣鬓翩起,他见她的眉心带着踌躇

,神形亦憔悴。长发飘起来撩在他面上是痒。

“姐……”

“我杀他并非为你,而是天空的未来。”她的眼眸是和他一样的灰色,“是

的,桫摩。大祭司是为我杀。”

桫摩呆立少息,后跪拜。“而是天空的未来。”他重复。苍兰幽叹而已。

“姐,这是……我的罪。”

灵歌是悦美的,新夜的天空也是宁静。海洋安详地像是大祭司的恩慈。然而

也当想到惊涛骇浪的日子。那排山倒海的水墙,天地将倾,留下白骨灵歌。

人散的时候,桫摩和苍兰一直留在断崖。峭壁嶙峋,渊面空虚。

低下头去,望见诸水集结成海,浩瀚无边际。

月色下漂浮的点是大祭司的灵窟。海鸥追随着飞,纷纷的花瓣已散尽在风中

和海水。不知所踪。

“它张开双翼,达万米长。断崖只在它身体边缘的一块骨突之上,小的时候

,我们曾在这里望海。”苍兰对他说。

“看海的时候,唯一觉得苍茫。那么多理想和生命都汇集成海流,方向也紊

乱。桫摩,当我有了一对翼,突然发觉海天并不是如此美满。天是家园,却非归

宿。”

她接着道:“归宿不可以是孤僻。桫摩,当我,我们死去那天,浮沉海面,

也会有这鲜花和飞鸟葬?”

他沉默。远处悬浮的点渐去渐远,彼此落泪。

“姐姐,大祭司……是因我死。这不祥。”

她又一次捧起他面颊:“记住:桫摩。你,并不是魔鬼。你,是——这天空

的救主。”

“来。拉住我的手我共你飞。等我们飞到最高,你再往下看,看那些山峦、

河流、海洋、神庙、祭坛、众生,只不过都是渐行渐远的点阵。那些注定要发生

、壮大、相遇、荒废,或着死亡,都是逃不过命运的规程。本不由己,何必惘然?”

桫摩把姐姐的手握在掌心,她于是张开羽翼带他起飞。

“握紧我,再大力点。”

高天的风疾,他的手心竟全是汗。苍兰从后面抱紧弟弟的腰,她的胸部贴在

他宽厚背肌,他手心竟是汗。她鬓角飘扬起的发丝是那么艳。

她笑,他轻轻地叫唤她的名字。

他开始喜欢风眼的感觉,那是激烈的。一双翅膀的挥舞就能升到最接近天庭

的地方,得到一个审视凡间的高处。

是的,月色下的那些山峦、河流、海洋、神庙、祭坛、众生,只不过欠缺一

个高度的藐视。他们注定要发生、壮大、相遇、荒废,或着死亡,都在遵循在天

命的规程。

他开始眷恋一双翅膀的飞翔。那仿佛超脱宿命,凌驾长空。亦神亦魔,亦生

亦死。

“看见整只白鸟了吗?”

“——什么?”高空的风是呼啸的,他和她的距离只有一张白纸的空隙,但

却听不清她的说话。

“桫摩——我说,我们升到这么高,你可以看清楚托起城市的整只白鸟。”

“——看见了,它好大。是不是说——它——已盘旋了七千年吧?”

“——什么?桫摩?你说什么?”她和他的距离只有一张白纸的空隙,却听

不清晰他的说话。

她低下头,把唇贴近他的耳边:“对,它飞了七千年,载着我们的城。”她

的发一直撩动他面上的皮肤,带来静电一样的痒。

他有点紧张的,转过头却恰好形成一个短暂无意的亲吻。

她当做无事发生,他却尴尬。手心全是汗。

“你看——桫摩,白鸟的喙,在滴血。”

月光照在鲜血,虽然遥远,却凄楚清明。

“为什么?姐姐?”

“它快死了。它一生都在飞翔。它飞不动的时候,就堕进海里,城市就会崩

塌,桫摩!”

“那怎么办?姐姐?”

“在大陆上……”

“什么——”

“我说——在大陆上——有一个喀里斯拜亚斯皇朝……”

“什么皇朝——”

“喀里斯拜亚斯皇朝——”

“皇朝怎么样——”

“古籍说——”

“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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