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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铁骑银瓶-第147部分

小说: 铁骑银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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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绮霞满天,地下移动著一匹马,马上的少妇,马下的英雄,二只影子渐渐前进,也渐渐暗淡,终于消失,而天空的云霞也都向下堕,暮色里又掠过了几群寒鸦,远方的星光都露出了两三颗。

此时他们离开黄河沿岸已经很远,在这暮色之中,他们就进到了一处小市镇,投了一家店房,找了间简单的屋子歇了。

他们男女二人虽同宿于一室之中,连店家都以为他们是夫妇,可是铁芳把自己所带出来的行李铺在炕上,让荷姑去睡,他自己却伏在桌上睡一整夜,宝剑永压在肘下。荷姑现在对于铁芳更为尊敬,想起在船上她因感激,表明自愿委身为妾,而被拒绝,又不禁惭愧。

总之,她现在是越发地羞愧为难,跟铁芳好像一句话也没有了。次晨,铁芳就带上了钱,出去了半天才回来,就替她买来一件棉衣,一身夹裤褂,两只小鞋,此外还有黑白布,针线等物,衣服全是半新的,铁芳就是从镇上的一家“小押”里买来的。他带上门又出来了,就在院中跟店伙闲谈,原来这个地方名叫“鲁家集”,属孝义县管辖,地方倒不是怎样重要,大帮的客人都不走这里,所以这倒是一个很清静的地方。

铁芳在院中站立了多时,及至回来,却见荷姑已经换好衣里,穿上了鞋,头发也梳得很整齐,脸上尤其擦得干净,虽然未涂脂粉,可是风韵天生。

她带著点笑,向铁芳问说:“今天咱们还往下走吗?”

铁芳摇头说:“不走了,索性在这里再歇息一天!”

荷姑就上毛房去了,旁边站的店家就问:“客人!你带著家眷是上哪里去呀!”

铁芳便说了声:“往京里去!”

店家却吃惊地说:“哎呀!那可远啦!”

铁芳又说:“也没有甚么要紧的事,不过……”

他原拟定的是说送著新寡的义妹往北京去投亲,可是觉著这不能使人相信,因为,不用说是义兄妹,就是亲兄妹也不应当同宿于一间屋内呀。

这个店里虽然还有空闲的屋子,但是铁芳也不敢与荷姑分屋子去住,因为终是不能放心,不怕老刘昆等道来拼斗,却怕他们趁著黑夜将荷姑背走,或是像杀害冯老忠似的,那样将她也杀害了。

因此晚间,铁芳就仍然与荷姑同宿于一室。他自然仍然趴在桌上睡,但是荷姑的心里十分地过意不去,辗转反侧,难以安寝,铁芳也是睡不著,但二人却不说一句话。

窗外寒风呼呼,大约是从黄河那里吹来的,所以很具猛烈;更声迟迟,可见打更的离这里很远,必是在街上了,而且必是一个年老的没有力气的更夫。室中也没有灯,铁芳就叹息了一声,他想著柳三喜必是已经死了。

一个武艺高强,勇于改过的人,落得死于水中冰下,未免可惜!又想自己带领著荷姑,应当往哪里去呢?在这里杂著洛阳还不算太远,刘昆等人仍然能够追来,究竟不大妥;可是要再往东边走,究竟走到甚么地方才为止呢?到了哪里才算是荷姑的归宿呢?……

愁了一夜,次晨荷姑起来了,他才去躺在炕上。坐著连睡了两夜,疲倦倒不太厉害,可是腰酸得真难受,他躺下了,就脸向著墙,仍然跟荷姑是一句话也不说,闭了一会眼睛,他就渐渐地要睡著了。

而这时忽听院中有车轮声,有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好几个人纷纷地大声说话,一个就说:“了不得!大年新正,想不到这时候大街上竟出了响马!”

似乎是店家的声音问道:“怎么啦?”



 第137页

一三七

雪瓶发呆了一会,到如今才觉得无计可施,韩铁芳昨天既没有被捉,可也没有回店,这岂不是怪事么?……她忧疑了一天,直到晚间,仍听不见韩铁芳的消息,觉得自己是白费了一番力,好不容易托付了玉钦差安置他,他都走了,当然玉钦差就是想要找他,也绝找不到了。最可恨的是鹰眼高朋那些人,他们不敢来犯我,却去欺负他,又儒弱、又可气!

萧千总一天也没到酒铺去:连屋子都不敢出,才交初鼓的时候,他就在他的里间铺上了被窝睡了。

绣香虽是在店中,可是手里总不放掉针线,在灯下改做她丈夫的棉衣。待了些时,雪瓶到她的屋里来,因为萧千总已经睡了,绣香就跟她在外屋谈话。

雪瓶悄声问说:“晚饭后,我姨夫没有再出去吗?那韩铁芳的事,还没有听出一点结果来吗?”

近来她只要一提到韩铁芳,脸上就有一些发烧。

绣香皱著眉说:“没有,他不敢出门,他说怕方天戟秦杰打他,怕鹰眼高朋抓他。”

雪瓶哼了一声说:“人家抓他干甚么?”说著就在绣香旁边坐下,不胜烦恼。

绣香似乎也猜透了她的心事,就劝著说:“不要紧,明天我想法托店里的人,打听打听好了,你别著急!”

雪瓶说:“我才不著急呢!”说出了这话,她的双颊越发徘红,又灰心地说:“他的事我们也管不著,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情很怪!我们再在这里住几天,也走吧!”

绣香点头说:“我想也是,钦差那儿既然不肯见咱们,咱们冉在这里住著也实在无事可作。这回出来钱虽带得不少,可是若在这儿消耗得大多了,回去的时候,手边也就不大宽裕了。你姨夫在乌尔土雅台虽说是个闲差,究竟告假的日子太多了,也不好;你那小兄弟还在那儿,我也不太放心;再说,我也希望赶快回尉犁看看,到底幼霞那孩子回去了没有?她是跟咱们一块儿出来,可是她独自不辞而别,万一在路上有甚么舛错,咱们将来见著她的妈妈可说甚么好呀?”

雪瓶也点点头,眉头往一块儿皱得更紧。.

绣香又说:“在这里天气也冷了,咱们带来的衣服又少,南疆还暖一点,所以不如回南疆去,若是再冷一点,天山可就不好走了!”

雪瓶说:“是呀!在此既然没有事,为其么不回家呢?”

绣香也发愁地说:“只是罗小虎的那官司……”

雪瓶对这件事倒不大关心,耳边听得秋风刮著落叶煞煞地响,心中却充满了凄凉惆怅之感。绣香仍坐在她的对面谈著一些家常话,句句话也都是想安慰她,听绣香的意思也真跟玉钦差差不多,也是劝雪瓶回尉犁,以后带著那施妈跟老家人好好地度日,而她刚回到乌尔土雅台,等地丈夫把官办了,他们就到尉犁与雪瓶一同过活,以便永这照应著雪瓶。然而她不知这这些话到雪瓶的其中很是无味,绣香只管谈著,雪瓶却只是呆呆坐著驰思发愁,不觉两更都敲过了。

这时候,忽觉得屋门开了,绣香还以为是被风吹开了,她刚要起身走过去关,雪瓶却早已觉出事情有异,已先站起。这时由外面进来了一个男子,把绣香蓦然吓了一大跳,但在灯光之下她们齐都看见进屋的正是韩铁芳,尤其雪瓶看得最分明。她见韩铁芳仍然穿著昨天的衣裳,手中仍提著宝剑,可是发上衣上沾著不少尘土。门已随之紧闭上了,韩铁芳并回身上了插关,绣香又惊又喜,说不出一句话来。

雪瓶却先将油灯压小,然后走过去两步问说:“韩大哥你从哪里来?”

韩铁芳转过身来,人虽狼狈,但神情却很镇定。他将手摆了摆,说:“没有甚么事!萧太太跟雪瓶姑娘都不要惊慌。昨晚我因为没走成,就藏在那儿的一间搁破烂东西的屋子里,那屋子里也有人进去取了两次煤炭,可是竟未发现我,我在那里一直藏了一天,并且听见那里人谈说了许多的事。仙人剑张仲翔伤并不重,一半日就会好,罗小虎大概要解往伊犁,他们将于沿途杀害,给铁霸王报仇。”

听到这里,绣香还是弄不明白,雪瓶却微微地冷笑。韩铁芳又说:“我是才从那里逃回来的,我先回到店房,才知道今天鹰眼高朋率著人留到店里搜查,把我的行李、剑销,连银两全都给拿走了。

情形既是如此紧急,我想非得当夜离开这座城池不可,要不然,到明天定又有许多不便!”

雪瓶说:“可是,此时城门已经关了,你怎么出去?”

韩铁芳微笑说:“那倒不要紧。我跟我师父一提金萧仲这学艺之时,曾练过飞上越下的本领,这这城墙也许还挡不住我,只是我不想走远,想到时帮一帮罗小虎的忙,以尽友谊,我还要斗一斗仙人剑张仲翔、方天戟秦杰那两个混蛋!”他不觉得愤恨得骂起来了。缓了口气又说:“我想到城西暂且找个地方居住,靠著往伊犁去的大道近,届时好拦截张仲翔等人,我并需要一匹马,如果截不住,我就骑马赶到伊犁……”

他的话尚未说完,雪瓶就已明白了他的来意,就说:“好,好,我给大哥拿些银子作店钱,我这里有两匹马,您随便把哪一匹牵走。”

韩铁芳似乎有些惭愧的样子,又拦手说:“钱也用不了太多,只消几两银子便够,马也非立时就用,而且北大街那店房已给我顶备好了一匹,刚才我已经说好了,随便甚么人都可以取来。我约下个时候吧,后天清晨在西门外五里地内请姑娘派个可靠的人将马匹送来,届时我必在那里等候。”

雪瓶点头说:“好,我先去替大哥拿银子来。”当下她开了门匆匆就出去了。

这里绣香的目光又直直地盯住韩铁芳的脸上,并且很客气地说:“韩大爷请坐下歇一会吧!”

韩铁芳却叹息著说:“我屡次来惊扰,真是不安!”

绣香微笑著摇头说:“不要紧,我一点也不惊恐,因为早先我跟著我们的小姐,就是春大王爷,那时候我真是其么事情也都遇过了。”

韩铁芳也感叹地说:“春前辈那真是旷古绝今的一位奇侠!”

绣香露出悲意,又说:“她有个亲生的孩子,二十年前在祁连山……”

韩铁芳也正专心去听,不料雪瓶又进屋来了,绣香也就将话止住。雪瓶诚意恳切地将一小包儿银钱交在韩铁芳手里,韩铁芳这回是初次由她手里接钱,他不胜惭愧地,尤其是从她那一双纤纤的玉手中接钱,更觉得脸红。钱拿到手中,想收藏在怀里,但腰间又系著那条带子,而且衣服很瘦很紧,他只得先回手将银子包儿放在桌上,随后就解带子、解钮扣。他动作很匆忙,也没有留心由怀里掉出甚么东西没有,背过脸去,先将银包揣在怀中,再将腰带系紧,拱了拱手,提起剑来就说:“我要走了,萧太太跟姑娘请安歇吧!再见!”说著他就去开门。

雪瓶又这上两步,仰著脸儿悄声问说:“韩大哥,不必后天了,明天清早我就把马给你送出城去。”

韩铁芳点头说,“好!”

雪瓶又说:“大哥你今晚真能出得了城?”

韩铁芳说:“这个,姑娘放心!”便走出了屋。

今夜天色很晴,星月都发著灿烂的光辉,店房的前院还有人在说话,这小小的后院,除了背后的两间屋子还有灯光,其余都是昏黑,而且寂静。他先退了几步,往肩上看了看,然后又往后跑几步,嗤的一声蹿上了房。心中还说:不知瓦响了没有,如若被屋里的雪瓶听见了,那岂不要叫她笑话?因此地离著南门远近,他就想出南边的城墙越过去,并记得那边的护城河里没有水。

于是他就脚踏屋瓦往南走,所过的尽是些铺户,才走过两家铺户,忽觉身后有人追来。他以为雪瓶又来了,赶紧停步回身,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这个人的身躯比雪瓶高,看得出是一个男子,追上了他,尚离两三步,手举白刃就向他砍来,他疾忙闪避,以剑相迎,那人更进一步,刀转如飞。

韩铁芳倾全力去斗,刀往剑来,两个人的脚将房瓦踏得乱响,惊得下面的人也嚷嚷狗也汪汪。韩铁芳急问说:“你是谁?”

对方同时抡刀猛砍,发出狞笑说:“太爷是方天戟秦杰,你这小子跟春雪瓶的那些事……”

当当,刀剑相磕,房瓦地纷纷碎落,秦杰又说:“太爷全都知这了,我就先……”

韩铁旁的宝剑紧刺,秦杰挥刀敌挡,此时下面已有滚滚的灯光,铿铿的敲击铜盘子、铁锅之声。

韩铁芳不敢再与他相争持,便虚拟一剑,转身便跑,嗖嗖嗖又连跳过一层房、一道墙,不料这院子里的人也都惊起,更不料方天戟秦杰又已追赶上来,刀离他的头只有三寸。他疾忙挥剑,对方“呀”的一声惨叫,摔下墙去,下面的人更乱喊起来。

韩铁芳赶紧走去,也不知跳过了多少这房,踏碎了多少片瓦,他竟走到了南城根,这里甚么响声都听不见了,只有潇潇的秋风吹著那生在城墙上败叶枯枝籁歉地向下落。

城墙高约五十尺,天空繁星万颗,凉月一钩,他喘了喘气,然而不敢稍停,疾忙顺著城根又走去。寻著了往城上去的一条坡斜的道路,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城墙上的地面很宽,可是看不见一个巡逻的人,走在外首的垛口旁边,低著头向下去看,下面是苍茫的一片郊原旷野,往下去跳,别说自己的本领,就叫春雪瓶来,也得跌伤。



 第226页

二二六

来的客人回答说:“你到北边的大街上看去吧!大概那个还在道边躺著啦,大腿上挨了一刀,流出的血,简直怕人,可是他还倒明白。他说是一群响马走过去了,砍了他一刀,把他的马给夺了走了。……”

铁芳听到这里,便突然站起来,从窗隙中往外去看,就儿院中站立著五个客商,他们有车也有骅子,还满载著货物,倒是一点也不暇,真是做买卖的人。

他们都正在抽打著衣裳上的尘土,个个面上的余惊还未退。一个好像是掌柜的,说:“这么些个货,万一被那群响马看见了,那还了得?我们来到你们这店里,明儿还得往东去打听打听,或是遇见镖车搭上伴儿,我们才敢再往下走呢!”

那店家又问:“受伤的人躺在路边,莫非就没有人去救吗?”

一个客人就回答著说:“我们倒是想把他教到这儿来,可是他伤得那么重,万一要是死啦,我们给他买棺材倒不要紧,可是赔上打官司,就合不著了,因此我们没管他。”

铁芳此时却忍不住走出屋去,拱拱手说:“刚才诸位说的话我已都听明白了。那个人既是遇盗受伤,就很是可怜,我们去把他救了来,他还可以活,若是放在道边不管,饿渴也能够使他死,咱们都走出门在外的人,应当作点好事。现在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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