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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烈日孤鹰-第2部分

小说: 烈日孤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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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归灵轻拂衣袖,表情深沉:“我刚才已经说过,见得真章,方见分晓,郝兄,我这条命固不值钱,但谁要谁的命,眼前论断,未免言之过早!”

猛一声暴叱,郝青山握拳透掌,气冲牛斗:“给我杀!”

退后一步,屈归灵闲闲地道:“且慢,别给郝兄砸坏东西,要松散外头去,地方大,玩起来也方便!”

说着,他人往外走,那一十二名“九连帮”的好手却分成两排,雁翅般急步奔去,光景像是防范他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屈归灵的形态中不止是带着倦意,尤其流露出一股无可言喻的厌烦——他时常怀疑以自己的天性来说,怎么会适合在复杂诡变又残酷血腥的江湖圈子里打滚,但却也悠悠晃晃的混过了大半生,拿粗横与暴戾串连起来的日子充填了这数十年的光阴,搏杀同争斗形如每天的例行功课,无时无刻不在因应着某些不可逆料的突发事故,生活这么漫无休止的紧绷下来,似乎神经都显得麻木了,感受上除了无奈,仍是无奈……

这时,郝青山当面而立,重重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姓屈的,这可全是你自己找的!”

屈归灵一派萧索地道:“真难相信你也能在道上混及如此层次,郝兄,以你为人行事的作风,早该混垮了才是,唉,人世无常,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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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青山猛一挫牙,声似霹雳:“拿下!”

斜立两排、腰上缠着大红宽边丝带的十二名“九连帮”“大师兄”,立时跃出了六员,六个人六件兵刃,分自六个不同的角度,又狂又疾的招呼向屈归灵身上!

屈归灵身形纹丝不动,双目凝注一点,两肩水平,右臂倏翻,只见一抹银光猝似蛇电掣闪,破空之声尖啸如泣,六名扑杀上来的“大师兄”,已有四位怪号着抛肩挫跌,每个人的胛骨部位,都是一片猩红!

剩下的那两位,慌不迭的塌身暴退,双双一个踉跄,几乎就撞成了一堆!

屈归灵根本没有追赶的意思,他手上拎着一支银光灿亮的竿子,这支银竿前尖后丰,长约三尺,手握处的一截,粗若小口酒杯,越上越细,到了竿端,已细锐如针,银竿极具韧力,弹性亦强,他拿在乎里并未抖动,竿身却在轻微颤晃,尖芒闪映,仿佛流眩着一抹秋水。

武林中厮混久了的人们,有谁没见过“穿心刺”么?屈归灵手上拎着的这支细长银竿就是了,似竿若刺,反正都是要命的玩意。

郝青山不止是惊恐,更且羞恼不已;他当然知道号称“孤鹰”的屈归灵是一号什等样的角色,却未曾料及人家功力之高竟已达到这步田地,自己的十二名得力手下,也在水里火里翻腾了若干年,见过的阵仗,遇上的好手亦不可谓不多,居然就在一招之下,三对便栽了两双,这种窝囊成绩,如何使他下得了台?

四周响起了一阵不安的鼓噪,其余六名“红带子”“大师兄”虽然面上变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合拢支援,郝青山大喝一声,红着眼叫:“通通退下,由我亲自来收拾他!”

当围上的人又退回去的时候,屈归灵手中的“穿心刺”斜指向上,闲散自如的道:“郝兄,你难道尚不了解我的苦心,一点也不领情?”

郝青山愤怒地道:“你出手伤了我四员属下,新仇加上旧恨,找你算帐正来不及,又领什么鸟情?”

屈归灵道:“莫非你还看不出来,我原可杀了他们?郝兄,刺尖戮指,随心所欲,下手的部位,本是由我挑拣,为什么我不拣那致命的所在?”

窒了一窒,郝青山恼恨的咆哮:“姓屈的,用不着故意示惠,以求宽纵,随你怎么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我也断断饶你不得!”

屈归灵丝毫不带笑意的笑了笑:“仁尽义至,庶不亏心,郝兄,你要怎么办,悉随尊意郝青山右手打横伸出,大吼着:”刀来!“

一名早已候在后边的劲装大汉,闻声急步趋前,双手捧上一把三寸半宽、三尺五长、赤铜鞘、镶金嵌玉的“劈山刀”来,郝青山拔刀出鞘,刀锋竟然闪泛着谈淡的红光,宛如刃身的精铁本质便流动着血液,又似刀口的血痕自始未干,看上去寒气森森,别具杀机!

屈归灵目注刀刃,微微额首,颇为赞许地道:“久闻郝兄有一把劈山型的好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刀取名‘莹血’,尤其传神,郝兄运刀赐教之际,尚祈手下留情。”

冷笑一声,郝青山气汹汹地道:“现在求饶,为时已晚,屈归灵,人说引颈一快,你就咬牙等着挨刀吧!”

“穿心刺”颤悠悠的斜指于天,屈归灵不徐不缓地道:“郝兄久有‘滚雷刀’之美誉,刀似滚雷,必然可观,但若叫我‘引颈一快’,却尚不甘,郝兄,还须看你的手段如何!”

郝青山口骂一句“去你娘的”,庞大的身体已蓦弹三丈,人在空中,身形滚腾旋转,“莹血刀”随着翻滚的动作回绕飞舞,刹那间只见赤芒流闪,丹辉匝奔,有如一团来自九天的火云,急罩屈归灵!

“穿心刺”一抖而出,“噗”声穿入火云之中,屈归灵同时双足猝蹬,人已快不可言的到了七尺之外——他站在那里,像是本来就站在那里一样。

猩赤的波光倏然颤荡,郝青山一个大旋身走出五步,赶快伸腿挪臂,朝自己混身上下检视,看看是不是有受伤的地方。

屈归灵叹了口气,道:“这一刺准头稍偏,郝兄,你的刀法绵密紧凑也发挥了作用,所以只刺中你左手袍袖上侧三寸之处,其他无碍。”

慌忙举起左边袍袖来看,郝青山不由心往下沉,背脊透凉,可不是么,袍袖靠上侧的三寸部位,正有一个小洞对穿!

猛一跺脚,这位“九连帮”的舵把子暴烈地叫嚣:“老子不吃你这一套,姓屈的,这不是你有意放水,而是你的功力只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好比程咬金的三斧头,锐势一过,你就黔驴技穷了!”

屈归灵皱着眉道:“然则你怎么不在我的衣衫上留下点记号?”

狞笑一声,郝青山道:“我无须在你衣衫上留记号,郝某人自来不做不关痛痒的事,屈归灵,我要在你身子上、骨头肉上留记号,叫你永生永世都摆不脱的记号!”

屈归灵道:“既然你已横了心非要溅血搏命不可,郝兄,我只好勉力奉陪。”

“莹血刀”齐胸竖立,郝青山重重地道:“打开始,老子就不曾说过和你闹着玩,屈归灵,你的时辰到了!”

屈归灵形色骤然转为阴寒,双目益见锐利冷峭,他慢慢蹲下腰身,“穿心刺”前端下垂,后端略为高提,左手却怪异的托在右手腕下,似是这支竿子突兀间增加了极大重量一样。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已自大厅中翩然掠到,其中一个拦在郝青山之前,另一个抢上几步,面对屈归灵,声若洪钟大吕般呵呵笑道:“好一招‘散魂指’的起手式,屈老弟,你果然要见真章啦?”

说话的人,是一个须眉俱白,尖额削腮,模样猴头猴脑的精瘦小老儿,这老家伙一袭褐布衣褂,亦足登着双粗麻鞋,若不是出现在此时此地,他那德性,便活脱一个挑着担子卖豆腐脑的!

屈归灵缓缓收势,静静地道:“‘白猿叟’舒苇?”

对方是一声笑:“正是我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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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在郝青山前面的一位,是个普通个头的中年人,穿着平实,容貌也和人间世的千万人一样平实,没有什么特征,看不出有任何异乎寻常的地方,他瞧着屈归灵,含笑自荐:“我叫韩煊,靠着一杆梨花枪起家,小鼻子小眼的角色,怕是不入清听。”

不错,果是“灭魄枪”韩煊,武林中玩枪的顶尖高手之一!

屈归灵古井不波地道:“久仰,二位来意,自是不善了?”

“白猿叟”舒苇笑嘻嘻地道:“老实说,我早就劝过老郝,是他那宝贝儿子不对,能忍一口气过去算了,但老郝好歹亦算是台面上的人物,外头提起来有名有姓,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打落门牙合血吞也不是办法,所以几经商议,才请了老弟你来做个了结,却未料到老弟你竟是一身硬骨,半点帐不买,倒叫我们好生为难……”

屈归灵道:“舒大兄,不是我不买帐,实在这帐买不起,郝兄开出来的条件,是断子绝孙的主意,我若依了,往后还有我走的路么?”

那边,郝青山大吼大叫:“血债血偿,你伤了我儿子,我要你同样找补,有什么不对?!”

舒苇回头向郝青山使了个眼色,依旧笑容可掬地道:“老弟,现在你还可以考虑考虑,在外头混嘛,争的就是个颜面,颜面过得去,什么事都没有了,何苦非要弄得大兴干戈、血溅三步?”

屈归灵道:“如果仍是原来那两个条件,舒大兄,也就不必再做考虑了。”

舒苇搓搓手,道:“任择其一如何?”

摇摇头,屈归灵道:“不,因为我没有错。”

舒苇的笑容越来越勉强了,他干声打着哈哈:“那么,老弟你是个什么主意呢?”

屈归灵平和却十分坚决地道:“为了我与郝兄以往的一段交情,我愿意赔补纹银百两,聊致孩子伤慰之忧,再有所求,便无能为力了!”

不待舒苇有以回应,站在韩煊背后的郝青山已暴跳如雷地吼骂起来:“去你娘那一百两银子,屈归灵,你自己留着买棺材吧,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听听,你们听清楚了?拿区区一百两银子买我姓郝的颜面,这,这还是他娘人说的话么?”

舒苇亦不禁沉下脸来,皓白的须眉全在无风自动,他冷硬地道:“这就是你的最后决定?”

屈归灵淡然道:“不错,这就是我的最后决定!”

舒苇大声道:“再没有商量余地了?”

屈归灵道:“没有。”

此刻,韩煊走上前来,边解下背后斜背着的一只狭长油布裹卷,显得相当无奈地苦笑道:“离合际遇,原是上天注定,是仇非友,是友非仇,看来我们与屈兄的这段梁子是难以避免了,舒老哥,多说亦是无益!”

舒苇打鼻孔中冷哼一声,冲着屈归灵道:“老弟台,别让你的名声蒙蔽了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间世上没有吃定的事,你不叫我们下台,我们只有豁出去侍侯你了!”

屈归灵道:“我明白,而且还将并肩子上,舒大兄,理穷继之以暴,这种事屡见不鲜,我经多了,绝对不会奇怪。”

一侧,发出轻微的“卡嚓”声响,韩煊已把他平时分解为两截的梨花枪接合为一,九寸长短的枪尖雪白锃亮,锋利无比,衬着血红的缨花,漆黑的枪杆,尚未出手,已有几分无形的压迫气势。

舒苇退回三步,双手往腰后回抄,再翻现的时候,业已多出一付套至腕际的“钉勾手”——软牛皮的套子,嵌连着尖锐倒勾的钢指,看上去歹毒十分!

屈归灵默默地站立着,“穿心刺”轻点地面似乎漫不经心地在等候着第一个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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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骤见五鬼驼黑魅

突然,韩煊又开腔道:“屈兄,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屈归灵道:“此话怎说?”

韩煊僵着面孔道:“舒老哥与我,虽不算什么人物,总也在道上混了大半辈子,就凭我们两个,莫非还承受不起屈兄你的‘天残剑’?”

“白猿叟”舒苇这才想起屈归灵现在所使的“穿心刺”,只是他惯常运用的两种兵刃之一,仅能算是第二类武器,换句话说,第一类武器是“天残剑”,对付的自是第一类敌人,用第二类武器“穿心刺”,应付的不就是第二类敌人了?他个人在江湖上活蹦乱跳了这许多年,韩煊亦是顶儿尖儿的一流枪把子,弄到未了,居然叫人家看成了配角,这口气,又如何咽他得下?

不由大大地冒了心火:“简直岂有此理,韩老弟若是不提,我还险些忘了,屈归灵,你他奶奶瞄人也不是这种瞄法,怎么着,就认定了我们矮你一头?”

轻拍腰际,屈归灵淡淡一笑:“二位无须妄自非薄,小看了自己,剑在腰间,随时可出——只要二位有本事逼我出剑,否则,亦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话说得有道理,却不大中听,舒苇气咻咻地道:“你别嚣张得过了份,屈归灵,我们哥俩要逼不出你的”天残剑‘来,就并肩向你跪下,叩头齐声叫爹!“

韩煊本待阻止,却已不及,他竖枪稳把,越发专注一志,非得设法打赢这场烂仗不可,要不然,那声爹叫是不叫?

屈归灵不愠不火,“穿心刺”轻轻一抖,腰身微蹲,刺尖向前下垂,后端略提,左手托上右腕,似乎刺有千钧。

不错,又是“散魂指”的起手式。

舒苇没来由的觉得嘴巴发干,喉咙透紧,呼吸也禁不住急促起来,他戴着“钉勾手”的双掌交错胸前,面对着屈归灵,竟有面对一座石山的感受——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还是“灭魂枪”韩煊首先发难,他的梨花枪蓦然颤起一朵斗大的枪花,在雪亮的寒光与猩赤的缨穗蓬飞里,冷芒若电,居中暴出!

屈归灵的“穿心刺”看上去竟是如此缓慢的徐徐推送挺迎,平时软韧的刺杆,此际笔直坚硬,仿佛钢杵,偏又准确无比,几乎在一推之下便击中韩煊那石火似的来枪,“呛”一声震响里,韩煊长枪荡起,势成一个大弧,要不是姓韩的死力抓紧,随势移趋,差一点就把家伙弄脱了手!

就在双方分合的须臾,“白猿叟”舒苇猝然扑上,“钉勾手”自左右并扣,同时身形蹦起,罩顶踹踢,行动之快捷诡异,果似老猿成精、变化无穷!

屈归灵招式不变,仍然看似缓慢的一刺推出,仅将推出的角度微微上仰,于是,舒苇的双垂攻势便宛如遇上了一股无形无质却凌厉至极的劲气,“穿心刺”夹在劲气之中,当头戮到,竟是快得令人不敢置信!

怪叫一声,舒苇拧腰弓背,两腿绞弹,不要命的斜翻出手,却在翻滚的刹那,蓦觉裆底一凉,惊得他全身肌肉骤缩,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边,郝青山几步抢了过来,手提“莹血刀”,气急败坏的冲着犹在喘息未定的韩煊叫嚷:“老韩,你还在看什么光景?朝上围哪,这一遭我也跟着淌!”

韩煊怔怔地望着自己手上这杆梨花枪的枪尖,沉重地摇头:“我看用不着再上了,老郝。”

郝青山三分迷惑,七分不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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