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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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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平王当即微怔,紧步过去细看,当下惊呼:“竟然真是它们?!我是老糊涂了,听诸位一直说它是那批遭劫贡物,小王也不曾留心。各位请看,上面还有义王当时将之赏赐小王时在每疋纱一角盖下的私人印鉴。义王爷息怒,小王岂敢对义王爷的赏赐不敬?只是,小王擅自做主,自义王爷赐予的五十疋纱中取了一半当作贺礼送了明府老太君,可……这这这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嘛?”
    明清寒上前:“禀王爷,王爷赐物当日,草民知其必贵重不同凡响,连打开也不敢,便将其如珍如宝储放于明家库房。原来,竟是这天家用品?王爷太折煞小民了。”
    朝慧公主看眼前一唱一和,冷笑道:“照诸位这么说,还是闹了个大乌龙了?那么耿如环,你坦认的下赃罪行又当如何之说?”
    照二人先前的谋划,常如环将有一番哭诉:可怜女子在阎家为妾,遭受阎堡主新收爱妾即明家新少奶奶君忘忘夺爱之痛,受其百般污辱,遂怀恨在心,得知其另嫁豪门,追来江南,只为伺机寻仇……如此一来,朝慧公主凭藉通天的权力可保她无虞,而君忘忘,遑说杨柳城,怕是整个江南再难有其立足之地,且朝慧公主成竹在胸,以君忘忘的秉性,为不使明家再受皇权制束,必远离阎觐。如此,天下之大,其将惶惶不可终日……朝慧公主不会忽略还有一个上官自若在,但凡物要逐个击破,失了这两方巨头的依恃,凭公主的无上智慧,还愁未有制人之策?
    “民妇……民妇曾遭强抢入得山寨……”
    不错,这与先前所串台词无异。朝慧公主颔首。
    “现今夫家误打误撞,救了民妇一命,民妇以身相许,更阴差阳错,在山寨下发现了两箱贡纱……”
    很好,此段也无差错。
    “……民妇随现今夫家返家后,得知他一直受明家欺压,本着为夫出头之愿,且报复先前夫家友人,民妇甘冒大险,买通明家库房看管,趁夜放入赃物……”
    什么?她漫天的妒怨呢?明家新少奶奶之前的不堪呢?
    “……但下赃其时,民妇忽然良心发现,中途停手,又因无从交待不敢回现今夫家,这几日一直奔波在外,今日闻得明家举家入狱,为不连累无辜,民妇……”
    “耿如环,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民妇不敢欺瞒公主,民妇句句属实,民妇句句当真……”
    接下来,杨柳城知府接管了栽赃陷害的嫌犯,公主、王爷摆驾回归驿馆,其余各人自也分散。
    明家举家释放,不胜欢颜,且为示对天恩厚重的隆谢,将所有暹罗纱俱奉于公主殿下,以孝当今国母。
    至此,这幕此起彼伏、意外环生、高潮迭起的“公审”大戏终告落落幕。
    只是,几家欢笑几家愁,今夜有人推怀庆胜,必定有人含怨独对高楼。
    况且,风波恍似乍定,谁又敢断定从此太平?
第六章(中)
       “那贡纱上的印鉴是怎么回事?”忘忘问。
    上官自若摇头,“不得了,忘忘,我向你讲了半天的故事,你却只有这一个问题,是我的故事太差劲,还是……”
    “还是这个问题与上官哥哥有关?忘忘曾听谁说过,上官哥哥的轻功在武林中少有人及,能在官府与宫廷侍卫的重重看护下,进得监置‘赃物’之所盖章留留鉴,这等轻快的手脚,还能有谁?”忘忘提鼻撇唇,好不得意。“忘忘说错了么?”
    上官自若哈哈大笑,“似乎,你的判断没有错,不过,当时与我同行的,尚有我的副帮主,他的轻功恰不在我之下喔。否则,这等劳体劳力的活儿,又岂是一夜之间能做得完的?”
    忘忘早在阎堡时即有所觉,上官自若绝不仅仅是阎堡的总管事,但每人都各有不欲为人所知的秘事,她以往不曾深诘,今日也不愿涉多。“这事件里每一人,都为平息风波出尽心力,唯独忘忘,除了在一旁着急吃慌,什么事也不曾做。”
    “忘忘……”若没有你,很多人不会如此热衷努力,阎觐如是,我亦然。
    “反而,究根到底,这场祸事由忘忘引起,好在……”沮丧小脸倏地转喜,“不幸中有大幸,明家因祸得福,获了皇家绸缎商的资格,且老太君种善因,得善果,在牢里不曾遭人错待,在在让人高兴。”
    “忘忘还是忘忘。”上官自若笑道,“不管何时,都不会一味沉浸在悲伤和自弃里。”
    忘忘黛眉皱起,嘟唇道:“上官哥哥不如说得直接些,说忘忘活得混沌也就罢了。”
    “你活得混沌?”上官自若苦笑,“那我们这些人又算什么?忘忘,没有比你活得更真实的了。”
    两人笑谈正酣,忽闻外面喧哗声起。
    忘忘自桌前起身,来至窗前,俯望客栈楼下,但见长街之上,正有几队人群舞龙戏狮,欢欣鼎沸。
    “明家在杨柳城,竟受人这等爱戴,在人情凉薄的当今,委实罕见。”上官自若有感而发。
    忘忘莞尔一笑,“为富多不仁,但明家是真正的例外。在杨柳城兴起几十年,修桥铺路,通商隆业,每年拿出大半利润回馈乡民,有明家,杨柳城的每一个人便有饭吃,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托。他们怎可能不知感恩?”
    “明老太君的确是位奇女子。”上官自若由衷道,“富奇谋,怀大略,对人对事却无机关算尽的执求,宽厚待人,珍惜待己,你随这样的人长大,难怪会生成这样的性情。只是……”略显迟疑,“你的未来就定在明园了么?以你的聪明悟性,不难成为第二位明太君……”
    “怎可能?”忘忘失笑。“忘忘此生,只对医术有兴趣,还是承蒙上官哥哥不嫌忘忘的资质鲁钝。你也说了,老太君是位奇女子,这奇女子可是不世出的,哪可能那么轻易就有第二个?此间事已了,忘忘有意看看名山大川的景色,以行医为生,足行万里,累了,就回桃花坞暂事调整。”
    上官自若一怔:“你要离开明家?”
    忘忘微颔螓首:“由来,太君便是忘忘的山,但是忘忘不能永远做一株仰山而活的软草,离开明家,那才是忘忘自己的人生。”
    “忘忘……”
    “上官哥哥。”忘忘回转过身,仰起明眸定定,“上官哥哥对忘忘来说,亦师亦友亦兄,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失去彼此,你明白么?”
    上官自若神情微顿,迎着那两汪坦净,他想他明白了。忘忘说,亦师亦友亦兄,意即他们之间唯有如此,方不会失去彼此。走出这个圈囿,他们现存的情感怕也无以为继。
    “其实上官哥哥对忘忘,一直怀有的,是一份愧疚,三分怜惜,你于朝慧公主,才是真正的情爱罢?只是你和她也走叉了路,彼此错过了。”
    哈。上官自若苦笑。这个小妮子还敢说自己混沌,一路走来,看得却仿佛一个旁观者般的清楚,他该庆幸罢,没因一时私心误了如斯一株奇葩,否则该错过多少奇丽风景?
    “慧儿她不会善罢干休,我会从旁紧盯,防她害你,而你自己,更要多加小心。”
    ——————————————————与老太君再做一番长谈,这一回,是太君成了被说服的一方。她宽大袍衫下,肚腹已凸,而眸里的镇定淡若,使太君终得相信,忘娃娃长大成人了。
    “忘娃,既然你如此坚决,想必这不是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太君不会再拦你。但你须知,情爱从来只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了一个人的介入,除了增加纠扯的痛苦,还会有绵延无尽的麻烦。对他们,你必须态度明朗的做出选择。”
    太君殷殷叮嘱,她听了进去。于是,有了今日的一晤。这处位于杨柳城郊外的茶楼,是她过去行医时常用作歇脚的地方,面溪背林,很是清静幽旷,今日午时初过,她包下了全场,不过,只预付了一半订金,剩下的,由两个男人担承。
    未时至,正在楼上捧一本医册细阅的忘忘,听见了楼下的男人声音:“你怎么来了?”
    “你又如何到此?”
    “忘忘(忘儿)……”
    她倾身,螓首自窗口探出,娇声喊道:“我在楼上!”
    两个男人明白了:这小妮子特意制作这场“三人行”,是为了将事情一次性解决么?不管如何,今日必有一个人是伤心地走出这里,没有错罢?
    不过,上天弄人,三人分三方分坐没有片刻,两个男人连一盏茶尚未用毕,脚步声起上得楼来,不速之客是女装后明艳不可方物的朝慧公主。
    “君姑娘,我想,这不仅是你们三个人的事情罢。”
    的确不仅三个人的事情,又过片刻,朝慧公主突然出爪扼她喉咙,抱着她自茶楼同归于尽的跃下、两个男人扑身相救那瞬间发生的种种,使他们每一人明白,原来这艰涩晦深的纠缠之果,前生已种。
第六章(下)
       若说起来,有明清寒、阎觐两大高手从旁相护,武功平平的朝慧公主该是没有半点机会,但事情偏偏发生了。
    仿若,冥冥有只怪手操纵,朝慧公主落坐之后,阎、明两人本是严神以待,岂料不约而同的一个恍神,南宫慧已将忘忘制在手中。
    制人者也未料到如此轻易得手,亦有少许的怔忡,只是,在迎见了两个男人四道阴鸷的目光时,她仍能悠然淡笑:“要你们亲眼看着她在你们眼前消失,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罢?”尾音未讫,竟抱起忘忘自窗口跃下,“君姑娘,我们一起死,如何?”
    两个男人一声怒叱,飞身追下。那茶楼仅有三层,朝慧公主知其摔不死人,将忘忘置于身下,只想让她留残留疾而已,她倒要看看,肢断面残的情形下,哪个男人还争着要她?
    “忘忘!”另一边,另一个男人的身形迅疾接近,欲挽住跌下来的两人。
    上官哥哥?南宫慧咬唇切齿:今日,谁也救不得她,撇却公主的尊严,施出这如一个市井妇人般的手段,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君忘忘,你注定要做本公主的垫背!
    当空变换身形,改变了坠落的轨道。
    她的轻功亦得过上官自若的亲授,霄燕七式名不虚传,追来的两个男人手指本来擦到了她的衣角,因为她的临时生变,失却良机。只有三层的楼高,坠势如电,似乎,再难有机会挽回。
    上官自若全力施救,但在看到忘忘衣袂即将沾地的刹那,脑际竟空白一片……
    “忘忘——”
    几个男人痛彻肺腑的呼喊,响彻环寰————————————————————“忘忘——”
    “忘忘,忘忘,忘忘……”阎觐紧闭双目,生命中头一遭选择逃避,不愿见那小人儿因自己施救不及而面临的惨状,“忘忘,忘忘……”
    “别吵了,别吵了,不看看到哪了,还吵!鬼哭本座已听了上千年不假,而你们身为冥神,怎也如此无形无状,吵什么?”
    “混帐!”听那得意声嗓,阎觐莫名气恼,仿佛驾轻就熟的厉吼冲口而出,“你是哪个东西,敢如此放肆!”
    耶?居中而坐的人一个抖颤:他他他他……
    “这是阴间?我们竟然都到了阴间?”上官自若兴味十足到处巡看,“还好嘛,没有想象的阴森惧怖,除了不见阳光外,喂,老兄,你是阎王?”
    “你你你你……”怎走一回阳间历凡,他还如此德性?
    阴间?阎觐听入耳中,倏睁双眼,却大喜过望。“忘忘!”他扑了过去,抱住那完好的小人儿,“你没事?”
    居中而坐的“人”又一个更大的抖颤:他他他他他……
    忘忘正转着小脑袋茫然四顾,被他抱在怀里后,遂问:“这里何处?当真是阴间?我们没有经过奈何桥,为何直接到了阎罗殿?”
    阎罗殿?阎觐有了心情放眼观看:冥火幽幽,长殿森森,两侧是牛头马面,左右有黑面判官,更在,长殿之首,宽案之后……“此处是阎罗殿,你是阎王?”
    被问者挺胸腆腹,“是又如何?”
    “我和她,阳寿都尽了么?”他抚着怀中人儿的小脸,问。
    啧啧啧,没法看,没法看。不如将他这不堪情状存进通天镜,哪日他归来时当作把柄要挟看看?嘿嘿……“尽了又如何?不尽又如何?”
    “把我和她投生在两个最近的人家,毗邻而居,自小看护着她长大,十五岁,我要娶她做娘子,十六岁,我要我们的儿女出世,十八岁,我要我们更加恩爱,二十岁……”
    喂喂喂喂喂……居中而坐者忍无可忍,“你当你‘还’是阎王?”
    “你最好听我的安排,否则我来世死后再到这阴间,拆了外面的奈何桥,毁了你这阎罗殿!”
    “你你你……放肆!你现今区区凡人,你哪来本事拆桥毁殿!”对,他现下是凡人!“你敢威胁本尊,你……”
    “你最好相信。”阎觐揉啊揉,恨不能将小人儿揉进胸际。“来生我或许会习练通天遁地的法术,或许会做捉鬼的天师,我捉鬼,专门捉你这只天字第一号大鬼。”
    “胡说,你才是……”
    “何况,我眼下是凡人,就没有作恶的本事了么?要不要,我现在就杀几只鬼给你看看?”
    “噗——”忘忘忍了许久,还是笑出声来:这个男人,竟然敢与阎王比狠?该说是不知死活还是胆大包天?
    阎觐俯眸,看见了她笑靥如花,心神一荡,将小人儿举与平高,凑唇吻住了那溜转不去的酒窝,进而辗转侵进逵违多日的娇艳嫣唇。
    天天天天天,玉皇大帝,您看到了么?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咳咳咳,阎……阎觐!你大胆,你可将本尊放在眼里,你怎会如此不知检点,你……”
    若非娇羞小人儿的玉拳频捶,他难想自己这一吻要到几时。唇舌犹在回味那久别的甘美滋味,“不如这样,来生我不要了,我和忘忘就永远住在你这阴间,我做你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随便哪只鬼都可以,帮你勾魂索魄,我的妻子医术很好,可以医治枉死城里的残肢断臂……哦,忘忘,那样的场面会不会让你害怕?害怕便不要做,每日在家看书制药等我回来,对了喔,你想不想留在这阴间……”
    啊啊啊啊啊啊……狂叫在心里,却不敢形于面,听听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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