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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明贼-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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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盘注意到了李元庆表情的异样,低声道:“元庆,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李元庆一笑,“辽西的大人们给咱们面子,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嘛。先回广鹿岛再说。”

…………

回到广鹿岛,三人原本明亮的心情,因为辽西大员们的事情,微微蒙上了一层阴影。

陈忠和张盘都去忙活本部的事物,李元庆也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藕儿给李元庆奉上了茶水,张芸娘和渠敏秋笑着走过来。

张芸娘虽然年幼,但心很细,来到李元庆身边坐下,小心道:“哥哥,出了什么事情?”

李元庆一笑,“没事。对了,敏秋,你之前,与辽西这边的大员们熟不熟?”

渠敏秋一愣,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也不是太熟。最熟的,就是广宁知府高大人了。可惜……元庆,是不是辽西有什么事情?”

李元庆一笑,“没什么。就是辽西的大员们想见见我。外面看着是暖和了,但天气还是很冷,你们几个出门都多穿点,别冻着了。我去营地看看。”

李元庆不愿将这些军务上的琐事,带到家庭里面,便直接来到了营地。

此时,广鹿岛老营这边,只剩下不足200战兵,维持秩序,保卫安全。

三月的轮值军官,是王海。

任何军队,都很难根除所谓的山头主义。

此时,李元庆的军队中,虽然都是新鲜血液,但这种东西,也很难避免。

老人有老人的圈子,新人想融入军队,就得设法加入这个圈子。

这些老人们,都是李元庆此时的基石,在某种程度上,李元庆也需要给他们一定程度的特权,换句话说,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李元庆必须压着这根线,保持对军队的绝对统治力。

这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此时这种状态,李元庆也很难有改变的良方,只能先维持着,待以后根基稳固了,再慢慢改变。

毕竟,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

李元庆此时毕竟是大明的将官,是毛文龙的麾下,很多规矩,也必须要遵守。

李元庆直接来到了王海的驻地,王海刚刚操练完,正带着十几个士兵在洗冷水澡。

看到李元庆过来,王海被吓了一跳,赶忙擦了擦身体,快速穿上了衣服,笑着给李元庆行礼,“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不想老子过来?”李元庆笑着给了王海一拳。

“嘿嘿。卑职不敢。只是卑职不知大人您要过来,洗澡慢了点。”王海嘿嘿笑道。

他是李元庆的亲信,被李元庆提拔与草莽,很多东西,又言传身教,也算是李元庆的学生,对李元庆自然没有太多惧怕,而是非常亲近。

李元庆看着王海胸前没有系好的扣子,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不由一笑,“滚那边坐好。”

“是。”王海赶忙乖宝宝一样坐到对面,挺直了身子,像是小学生一般。

看到王海原本稚嫩的小脸,现在已经逐见变得男人,愈发坚毅,浑身上下,充满了干练的味道,李元庆心里也很是欣慰。

像王海这些军官,都是李元庆一手带出来,对李元庆忠心不二,外人即便想拉拢,也必定要费上不少的力气。

他们,就是李元庆最大的资本。

“这些时日操练的怎么样?鸟铳兵的训练情况如何?”

此时,李元庆麾下的鸟铳兵,已经有200多人,在经过了短期的综合训练之后,便被分配到了各部基层部队中。

火器化,是李元庆今后军队发展的重中之重,也是核心。

但包括李元庆本人,对这种东西,也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并不能把握要点,很多东西,都要实战来摸索。

此时,李元庆事务繁忙,便通过这种下放的方式,让基层军官们来总结,实践,最后,由他来统筹。

这也是在此时资源匮乏下,最省力的办法。

王海想了想,道:“大人,鸟铳兵真是犀利。之前的操练中,七十步外,他们可射穿皮甲。卑职手下只有二十名鸟铳兵,若是齐发,卑职估计,现在就算有一百鞑子,卑职本部也不虚。”

李元庆点了点头,有鸟铳兵的远程打击为掩护,不论是攻是守,军官们都会更有底气。

但诸如鸟铳兵与长枪兵、刀盾兵的配合掩护,包括以后要实行的‘两段击’、‘三段击’,都要通过实战来发展完善。

“别只挑好的说。说说不足。你感觉现在的鸟铳兵欠缺什么?”李元庆盯着王海的眼睛道。

王海也知道这是自家大人要考校自己,神情也郑重了起来,他思虑片刻,这才道:“大人,卑职感觉,鸟铳兵虽然犀利,但缺点也有很多。比如,鸟铳兵只适合远程打击,一旦被逼到近战,他们就危险了。而鸟铳兵虽然比弓箭手的射速更快,但填充弹丸之类,却也是很麻烦。卑职曾经想过,如果能把弹丸和火药都定量,每次就这些分量,士兵们在填充的过程中,会不会方便一些?能增加一些速度?还有,卑职还没有下雨天,带鸟铳兵操练,这也是卑职最为担心的问题。如果遇到下雨天,鸟铳哑火,到底该怎么办?”

李元庆看着王海侃侃而谈,不由微微点头。

这小子,脑子倒是转得快,居然将定装火药这种东西,都考虑到了。

火绳枪的时代,定装火药可以说是一个跨越。

将火药定量后,用油纸包起来,这一来,士兵们便不用每次发射时,都要再去凭本能,从火药袋中掂出火药的分量,从而达到更为精确射击的目的。

毕竟,人的感觉不能成为标准。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火枪手,在战场上,因为各种原因,心里紧张之类,也可能在火药上用量上出现偏差,少了,弹丸冲击力不足,多了,最大的危险,便是炸膛。

而提前将火药定装,不但节省了这些力气,也可使士兵们在发射中,更为精准,也更为安全。

王海虽然年幼,但脑子却极为好使,这小子,好好磨练,将来,必定可以独当一面。

李元庆一笑,“你小子脑子挺机灵的么?这个主意不错。回头,咱们可以好好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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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故人

~~~~~~~

麾下儿郎们的朝气,也给了李元庆更多的底气。

他麾下这支队伍,完全是由他一手打造,别人想要谋夺,可绝没有那么容易。

因为要赶在陈忠的婆娘生产之前,返回广鹿岛,待张盘从旅顺赶回来,正是傍晚,李元庆没有选择明日天亮再走,而是连夜出海,直奔辽西。

此时,虽然丧失了在辽地陆地上的主动权,但在海上,尤其是这片海域,李元庆三部,就是霸主级的存在,只要不是遇到大风暴,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此行是进京,李元庆三人,都没有带太多的护卫,每人只带了5名亲兵。

但到长生岛时,李元庆又带上了顺子和杨小船,张盘和陈忠去京师,那是一清二白,只等着封赏便可,但李元庆在京师,还有一点产业,有些东西,也需要提前熟络一下。

船队一路疾行,一天半之后,顺利抵达了前屯卫。

刚刚登上岸,三人都有些咋舌。

入眼之处,到处是一片杂乱,随处可见邋邋遢遢、不知所措的流民,虽有些个士兵维持秩序,但他们一个个像是抽了大烟一般,有气无力,双眼无神,似乎自己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前屯是个大堡,是关外的第一站,李元庆之前从这里路过过,那时,堡外很是干净,官道宽敞,人口虽不多,但景色还不错。

但此时,越是靠近堡城,官道两边的流民越多,到处是随意搭建的流民窝棚,一堆堆令人作呕的大小便随处可见,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苍蝇虫子,可是找到了美食,‘嗡嗡’飞来飞去,让人有些不能直视。

李元庆三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广宁的失守,大明失去主动权是一方面,最苦的,还是这些百姓们啊。

但面对战争,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到了堡内,李元庆三人并没有直接去面见大人们,而是临近找了个酒楼,先吃顿饭垫垫肚子,顺便也打听下广宁之战更多的消息。

之前,在辽海,李元庆也知道了一些消息,但并不具体,此时在酒楼里,除了有辽西逃难过来的富户,本地的军头,还有很多被困在这里的客商。

三言两语之下,李元庆也有些暗暗心惊。

广宁之战的余波,比李元庆想象的,更为广泛。

此时,明军的防守力量,已经收缩到了锦州以南,但那只是一部分散兵,大部主力,已经撤回了关内,包括祖家、吴家这种世代将门。

本来,在孙德功夺城之后,蒙古部落的援军,已经赶至了广宁城郊,但王化贞弃城而逃,熊廷弼更是没有过大凌河,这些蒙古兵不知城内形势,呆了几天,正好看到了老奴进城。

这般形势,这些人又怎的会出力?装模作样一阵,撒腿就跑。

口口相传之下,明军的失败,被无限放大。

一时人人争相逃命,大批百姓,也加入了逃难潮。

但也正式因为这些蒙古人的浑水,让明军主力,有了更多喘息时间,顺利逃回了关内。

可军队可以逃,老百姓又往哪里逃?

“狗日的,真是憋屈。”陈忠用力灌了一口闷酒,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面,一时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陈大哥,别生气。来,咱们走一个。”李元庆忙端起酒杯,跟陈忠示意一下,笑着缓和着气氛。

老祖宗有一句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

李元庆原本也一直用这句话安慰自己,但此时,亲眼看到的,亲口听到的,还是让李元庆心底深处,无法释怀。

酒楼里的客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愤慨,愣了片刻,各人又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时事如斯,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张盘脸色也是阴郁至极,但他比陈忠更能克制,低声啐道:“我广宁军十三万大军,兵精粮足,尽是精锐,为何,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狗日的孙得功,该杀,该杀啊。”

李元庆也叹了一口长气,赶忙喝了一口酒,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愤慨。

孙得功是罪不可赦,但最关键的,王化贞和熊廷弼的责任,也绝不能推卸。

这一战,广宁军总兵刘渠、副将罗一贯等数十名将领,皆力战身亡。

他们不是不勇,儿郎们也并非贪生怕死不卖命,但顶层的决策者,从一开始,便出现了重大失误,这让他们又能怎么办?

他们已经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证明了他们的荣耀。

广宁军,并不是孬种。

只可惜,现在来看,这种证明,可能毫无价值……

李元庆心中也说不出的滋味,他与刘渠、罗一贯诸人,并没有交情,甚至没有见过面,但同时军人,同是广宁军,此时这般情势,李元庆也替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啊。

这狗日的世道啊。

可惜,在大势面前,太多的东西,都是那么苍白。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来,张大哥,陈大哥,咱们走一个。”李元庆深深叹了一口长气,端起酒杯,对这张盘和示意一下,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张盘和陈忠也都不好受,一气干掉了杯中酒。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酒楼里人越来越多,环境愈发噪杂起来。

三人都有了不少酒意,本来,今天下午便要去拜访诸位大人的,但这样子,肯定是不行了。

但李元庆也不想三人今夜买醉,这种情绪,这种氛围,越喝越醉,却又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实在不智。

招呼两人,正准备离开,这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独臂大汉,阴沉道:“还有没有位子?给老子来两坛好酒,五斤羊肉。”

小二忙道:“大,大爷。不好意思,刚刚坐满人,要不,您,您稍等一会儿。小的先给您拿酒来,等有了位子,您再坐下?”

这小二似乎十分怕这独臂大汉,言语满是恭敬。

前屯虽是个大堡,但毕竟是军堡,即便在商道上,但其离关内很近,位置也不是太过重要,像是酒楼这种设施,并不多,在主街上,李元庆就看到这家,还有些规模,其余的,都是些小店。

此时,这边各种人流这么多,满客也就不奇怪了。

“狗日的,你瞧不起你大爷是不是?你怕你大爷我拿不出银子?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这独臂大汉掏出一把碎银子,拳头猛力一张,将这小二吓了一大跳。

张盘此时已经没了什么心情,也不愿凑这热闹,转头对李元庆道:“元庆,咱们走吧。正好空出几张桌子。我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李元庆点了点头,“张大哥,你跟陈大哥先去找地方,我随后就去。”

张盘一愣,“元庆,你不跟我们一起么?”

李元庆摇头笑了笑,“碰到个故人。你们先去吧。找到了地方,让亲兵过来通知我一声。”

张盘点了点头,“老陈,那咱们先去找地方吧。狗日的。真他娘的不畅快。不畅快啊。”

张盘说着,率先朝门外走去。

陈忠低声对李元庆道:“元庆,什么故人?要我帮忙么?”

李元庆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大哥,你们先去休息,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见李元庆很稳当,陈忠这才放了心,“安顿下来,我马上让人来通知你。累了几天了,咱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离去,旁边两人的亲兵也散了伙,顿时空出来两张桌子。

小二忙道:“大爷,有地方了。您请这边坐。”

“哼。”这独臂大汉冷哼一声,大步朝着这边的桌子走过来。

这桌子正处在一个台阶旁,李元庆此时正独自坐在台阶上的桌子上,顺子、杨小船和五个亲兵,正坐在台阶下、靠墙角的一张桌子上。

这并不是酒楼刻意而为,却是李元庆三人刻意而为。

毕竟,他们三人是上官,高出亲兵一等。

这大汉坐下,便开始喝闷酒。

顺子和杨小船也感觉到了此人有些危险,警戒的看向了他。

他却不理会周围众人,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闷酒,似是要一心买醉。

之前,在门口时,李元庆还有些不太确定,但此时,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李元庆已经确信无疑,这个独臂大汉,真的是他的故人。

他正是当日与陈继盛发生冲突的那个猛汉……………刘达斗。

当日,他虽然被李元庆摆了一道,但也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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