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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大官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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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王贤点点头。

一众书吏都同情地望着他,让一个啥也没学过的新人,统计繁杂的账目,还不许出错,这整人也太过了……再说王兴业在衙门里的口碑很好,大家都很服他。国法还讲祸不及妻儿呢,你李晟怎么就抓着他儿子不放了?

只是大家慑于李晟的淫威,也不敢跟王贤多说什么。只能叹了气,拍拍王贤的肩膀道:“先去吃饭吧……”

王贤点点头,一声不吭,一副小受模样。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故意算错的……

接下来三天,王贤依然天天算错,天天挨骂,听得这群刀笔吏都忍不下心了……唉,这小伙子其实真挺不错的,人勤勤恳恳,对前辈都很尊敬,每天打水倒茶,从不懈怠,跟传闻一点都不一样,怎么就落在李大人手里了呢?

张典吏实在忍不住,这天散衙后,跟着李晟进了里间,劝道:“没必要这样对王贤吧,他一个门外汉,你整天这么折腾他,我看他都要傻了。”

“本来一天就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了他五天!还想怎么样?”李晟做事,第一要务是在道理上站得住,是以他总是理直气壮道:“难道衙门要变成养闲人的地方么?”

“总得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学着来吧。”

“有那么多现成的,还在等排队呢,我为何要用他?”李晟哼一声道。

“唉……”张典吏叹口气,不再说什么。

待张典吏出去,李晟枯坐了很久,表情阴沉得能滴水。他何尝不知,这事儿拖得越久,造成的影响就越不好。只是万没料到,那王贤竟然如此有韧性,能一直忍到现在。

‘不行,得换个法子了。’李司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这天中午,王贵突然来衙门,叫王贤出去吃饭。

王贤才记起这茬,收拾下东西,知会同僚一声,便跟王贵来到衙前街上。

衙前自古好景观,除了铺房、医学、阴阳学这些官方机构外,还有四大寄生产业……第一个是旅店。县城外的人,来县里打官司,大都来这里投宿,原告方便及时递状子,作证人的方便随时被传唤,在押被告或在监犯人的家属,也图个就近活动人情,打探消息的便利。

第二个是茶馆。上述人等安顿下来,就会到这里头打听消息,找人帮忙,因为那些替人写状子的代书,帮人打官司的讼棍,就整天窝在这里。

第三个是酒楼,官府里的胥吏差役、师爷长随之类,在酒桌上头通消息、讲头存、勾结舞弊、讨价还价。还有官府的公费吃喝,老板要么赚死要么赔死……

第四个是药铺,往往开在医学隔壁,医官只管诊病开方,病患不妨就近抓药。据说医官每开一张方子,都是有抽头的,吴大夫免了王贤的诊金,其实一点没少赚。加上衙门里隔三岔五地打板子、拶指头、上夹棒,伤筋折骨、皮绽肉烂司空见惯,是以跌打损伤药卖得极好。药铺的主人陆员外,也成了县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除了这四大旺铺之外,还有些钱庄、米行、典当、果铺等其他买卖,都是与衙门催征粮赋、课罚敲剥等业务,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外还有专以衙门公人以及进衙办事者为服务对象的饮食摊档。王贵就在这儿请王贤吃饭。

叫了几个炒菜,还有一盅鸡汤,王贵便像长虫吃鸡蛋似的,吭吭哧哧,憋得满脸通红。

“到底有啥事儿,现在总能说了吧?”王贤叹口气道:“是不是嫂子的事儿?”

“你怎知……”王贵一愣,又了然道:“你现在可真聪明,是你嫂子的事儿。”说着一咬牙,“我俩已经和好了。”

“那感情好。”王贤笑道。

“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王贤正色道:“我当时那样子,大嫂受不了也是正常。”

“小二你真是懂事了。”王贵高兴道:“我想把她接回家,你答应么?”

“我怎么会不答应?”王贤两手一摊道:“问题是,我答应没用啊。”

“是,得娘答应。”王贵一下颓然,然后巴望着王贤道:“你点子多,帮哥哥想想办法。”

“我都被老娘耍成猴子了,”王贤苦笑喝口茶水道:“你觉着我能有啥注意?”

“……”王贵郁闷地垂下头。

“你透过口风么?”菜上来了,王贤接过盘子,一边摆一边问道。

“嗯。”王贵点点头。

“老娘怎么?”

“她说侯家人不是说了么,出了王家门,翠莲就不是王家媳妇了……”王贵小声道:“还说西街刘大叔家的翠妮,黄花大闺女,不过才要二十贯彩礼……”

“……”王贤这个汗啊,老娘真有一代女皇的风范,“你觉着呢?”

“那不过是气话。你嫂子人挺好的……”王贵垂首道:“她当闺女的时候,哪吃过那种苦,跟咱家也捱了一年多,最后才受不了的。”说着小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说她已经认错了……”

“嗯。”王贤点头道:“这个忙,我得帮,谁让当初因为我呢。”

“咋帮?”

“这个……”王贤叹口气道:“老娘那回是真生气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松口的,除非……”

“除非什么?”王贵瞪大眼问道。

“除非有什么可以让她松口的理由。”王贤笑道:“老娘不是说么,在里子面前,面子算个屁……”

“什么理由?”王贵的眼瞪得更大了。

“你想老娘最盼什么?”王贤循循善诱道。

“孙子呗……”王贵道:“看见人家的小孙子,她恨不得抢回家养着。”

“这不就结了……”王贤夹一筷子笋丝,细嚼慢咽起来。话说在衙门吃了几天饭,他明显不像饿鬼投胎,那么缺肚子了。

“……”王贵迷茫地看着他,半晌方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她抱个孙子回去?”

“不用等生出来,怀上就行。”王贤道:“要是一般的婆婆,糊弄一下也行,但以老娘的火眼金睛,指定是要露馅的。”

“唉,要是能生,不早生了……”王贵闻言失望道:“成亲两年了,她就怀上过一次,还小产了……”

“不要紧。”王贤轻声道:“我授你一套种玉大法,回去掐日子一算,最多仨月,保你蓝田种玉!”

“这么神?”王贵张大嘴巴道。

第三十七章如何挤走上司(二)

翌日点卯时,李司户训话道:“各乡收解秋粮的日子到了,大老爷却下令重新核实黄册,诸位虽然加紧赶工,但已经等不及所有账册重核完成了,只能核实一部分,收解一部分。大老爷已经点头同意……”

众书吏闻言面色大变,谁要是担上这差事,那可是曹操遇蒋干——倒了大霉。

“荀三,你去吧。”李司户目光落在个油头滑脑的书办身上。

“大人,我手头还一摊活呢,”荀三苦着脸道:“千头万绪的账目,光交接就得好几天,只怕耽误不起。”

“说得有些道理。”李司户点点头,目光转向站在末位的王贤道:“你算账不中用,在这儿光添乱,滚出去收税吧,也算废物利用了!”

“……”王贤低声道:“可是大人,属下没学过怎么收税。”

“又不是让你亲自收。”李晟冷声道:“收解都是粮长的事儿,你只是去监督该收的都收上来罢了,这样简单的差事,你要是再干不了,趁早就滚出衙门吧!”说着不待他答应,便转身进了里间。

回到公房,王贤见几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虽然只相处了短短数日,但许是同情弱者的心态,许是王贤为人处世周到,总之众人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尽管慑于李司户的压力,不敢和他太近乎,但正常说话还是没问题的。

“怎么,有什么不妥?”

“唉,这次你麻烦大了。”众人叹气道:“想办法告个病假吧,不然非得吃不了兜着走……”言尽于此,说完便摇着头各自做事了。

“至少告诉我,下面该干什么吧?”王贤苦着脸道。

“去粮科找张典吏,他会告诉你的。”吴为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大伙的话,你得听。”

“多谢。”王贤感激地笑笑,离开公房往粮科值房走去。话说户房事务最杂,三个经制吏下,又有三十多名非经制吏,并专设一粮科司夏秋两税,张典吏便是粮科的头目。

王贤进去时,张典吏已经准备好白册、签牌、并完税告示,一并交给他道:“放松点,别有压力,我找个人和你一起去。”说着叫个秦守的白役进来,吩咐道:“你跟王书办走一趟,他是头一回当差,有什么事你提醒着点。”

秦守点头哈腰地应下,又朝王贤行礼。白役是正编差役之外的临时工,各房都有,专供跑腿,地位自然比书办还低。

王贤让李司户磨成了小豆腐,也很客气地与他见礼,这让秦守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两人先拿着户房的文书,去壮班房要两个民壮,套了辆骡车,出县城往北十五里外的长新乡而去。

路上,王贤见秦守和两个民壮一脸笑意,似乎很期待这趟差事,不禁奇怪地问道:“有啥好高兴高兴?”

秦守三十多岁,白白胖胖,一撮狗油胡,七根朝上,八根朝下。两只小眼睛,很是聚光,一看就很精明那种,闻言笑道:“像我们这样的白役和民壮,都是没有钱拿,白给官府干活的。除了上面定时给点‘呆出息’,全指着出这种差事,能有些花头。”

“哦。”王贤点点头道:“那为何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像看死人一样呢?”

“呵呵……”秦守笑笑想含混过去,却被王贤逼问不已,只好说实话,“这不明摆着么,长新乡是头一个复核完的,别的乡都还没出结果呢。他们一看白册,发现不仅比原先的税额多,甚至还比去年要多,肯定要拖下去,等别的乡也复核完了,看看他们什么情况再说。”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头,跟他猜的一样,便问道:“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没办法。”秦守干脆地摇头道:“粮长都是鼻孔朝天的人物,别说王小哥这样的书办,就是咱们李司户也不放在眼里,人家都是跟三衙甚至大老爷直接说话的。咱们能奈若何?”

“……”王贤想想那何常的嚣张气焰,简直把胡捕头骂成猪头了,自己一个白衫书办,人家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要我说,咱们就去吃点喝点拿点,然后回来交差。”见他满面愁容,秦守为他支招道:“然后明天开点巴豆吃上,跑几天肚子,司户自然会换人。”

“好主意。”王贤苦笑道:“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李晟可以变着花样整他,这根本不是办法。

傍晌时到了长新乡,王贤持着户房文书,找到了此区晁粮长家。果然又是个狗大户,光看台门就跟何员外家不相上下,门房也带着乡绅家丁的优越感,对王贤爱答不理。

待王贤亮出了文书,门子才正眼瞧他一眼道:“我家公正去访友了,倒让官人白跑一趟。”

“啥时候回来?”秦守心咯噔一声,不会连腿脚钱都没了吧。

“这个没数,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半个月,也是有可能的。”门子不紧不慢地答道。

“那不什么都耽误了。”秦守急道:“去找找不行么。”

“这可没法找,我家员外交友广泛,有可能在桥山寺和方丈下棋,也可能去仙霞岭寻幽探胜,每次都是尽兴而归,我们可找不到。”门子说着皮笑肉不笑道:“家里只有夫人小姐,就不请几位爷进去了。”说着从靴页中抽出一摞半新不旧的宝钞,递给王贤道:“不能让几位爷白跑一趟,小小心意,几位喝茶吧。”

那种浑不把你当盘菜的表情,让王贤恨得牙根痒痒,奶奶的,李晟瞧不起我,你个门卫也瞧不起我!但是看看左右三人,都被那摞钱馋得口水直流,估计自己发作起来也只是自取其辱……他终是强忍住怒火,转头就走。

秦守赶紧接过来,笑嘻嘻道:“多谢多谢,我们走了。”

三人跟着王贤离开了庄门口,那门子轻蔑地撇撇嘴,转身进去,来到后院,便见个穿着道袍的老者,正在那里打太极。

“老爷,已经打发走了。”门子耐心等到他收招,才恭声禀道。

“嗯。”老者便是据说出游去的长新乡粮长晁天焦,闻言捋着胡须道:“本来听说要咱们乡头先纳粮,我还有点懵。孰料李司户又派人来说,只管搪塞过去,一切有他担待。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爷不懂,小的自然也不懂了。”门子笑道:“不过来的是个小后生,带着几个白役,像打秋风的多过来催收税的。”

“呵呵。”晁天焦接过毛巾擦擦汗道:“管他耍什么花枪,反正今年按之前谈好的解送,多出来的二一添作五,这个就是他李司户也改不了!”

“那是,咱们大明朝皇权不下乡,官府不能插手税粮收解,收上来多少,给他们多少,还不全是老爷说了算?”门子阿谀奉承道。

“唔哈哈哈……”晁天焦得意地大笑起来。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晁天焦大笑的时候,王贤正郁闷地走在回城的路上。秦守建议在路上打个尖再说去,也被他置若罔闻了。

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再这样下去,自己非被活活玩死不可!姓李的,这是你逼我的!

想到这,王贤摸摸怀里,那里有他审计出来的九大财务问题,就不信干不死你个老王八!

回到县城,已经过了饭点,王贤不理他们三个,跳下车就回家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似乎街坊们跟他打招呼,都不如往日热情了。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被姓李的整得死去活来,估计全县都知道了……

果然,六叔不再给他橘子,七哥没有鱼送,更别提朱大昌的猪蹄子了。大家虽然仍客气地叫他小官人,但他一走过去,便窃窃私语:

“李大官人真要对付王二?”

“那还有假,当年王二他娘跟了王兴业,没跟李晟,他记恨一辈子了。现在可逮着机会,能不发落小二么?”

“那小二可惨了,还不像蚂蚱一样任人捏?”

“可不,唉,这孩子运气真差……”

“可惜我那橘子,唉……”

“你闭嘴,我四个猪蹄都没说,你两个烂橘子算个屁!”

他们以为是背着王贤说,殊不知那些话顺着风,全都飘到他耳朵里了。王贤叹口气,看来还真是没人看好我呢……

胡思乱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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