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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大官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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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说如果这时候,富阳县爆出官绅勾结、侵吞国税的丑闻来!”王贤沉声道:“永乐皇帝会怎样?”

“当然是暴怒了!”仅仅是想一想,永乐大帝的赫赫凶名,司马求便惊出一身冷汗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所以我才说,万万不能上奏啊!”

“先生是菩萨转世么?”王贤摇头叹道:“死多少人也轮不着你,你担什么心?”

“你当只富阳一县有隐瞒户口的事儿?告诉你,哪个县、哪个府、哪个省都有,只是有轻有重而已。”司马求叹气道:“你当朝廷那么多明白人不知道?大家都知道!只是都在捂盖子,瞒着永乐大帝一个人而已。”说着怒瞪王贤一眼道:“要是让大老爷成了这个揭盖子的人,那我大明幅员万里,也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先生消消火,”王贤给他再斟一杯茶道:“《孙子兵法》上说,‘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还懂兵法,司马求不禁刮目相看道:“那该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孟子曰,‘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王贤缓缓道。

“哦……”司马求寻思片刻,一双老眼渐渐放光,道:“愿闻其详!”

“要击败一个人,不一定非得毁灭他,还可让他因恐惧而妥协。人感觉最恐惧的时候,并非斧刃加身、身首异处之时,而是当你拉满弓箭,瞄准他的时候!”王贤沉声道:“这就叫威慑力!”

“威慑力?”司马求似懂非懂道:“如何才能有威慑力?”

“三个条件,你要让对方知道,你能且有决心杀死他!”王贤解释道:“如果你没有杀死他的能力,就是虚张声势。如果没有杀死他的决心,能力便形同虚设。而如果对方不知情,你能力再大、决心再强,他也感受不到威慑。”顿一下道:“三者兼具,则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样啊……”听着王贤的分析,笔墨难以形容,司马求此刻心里的震撼。他蓦地生出一个念头,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不过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一闪念,司马求便按照王贤的思路说下去:“第一个能力,没问题。第二个决心,也没问题。这么说只要让那些乡绅明白,大老爷的能力和决心,就可以震慑住他们么?”

“这只是理论而已,要想实际可行,还得从长计议。”王贤微微摇头道:“而且地主老财最是顽固,都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想让他们真害怕,空口白牙是没用的。”

“哈哈哈。”司马求的心情却放松下来,心说今天真是长见识了,这‘威慑’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不真用出来,就可以长期有效。将来只要能让魏知县任期内,保持住对乡绅巨室的威慑,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至于如何保持威慑,就不用自己操心了。司马求笑眯眯看着王贤,不负责任道:“有了骨头不愁肉,具体方略你来定,肯定没问题的!”

“咳咳……”王贤干咳两声道:“我定方略没问题,先生得保证不打折扣地执行,否则演砸了可别怪我。”

“没问题!”司马求替魏知县答应下来。

离开户房,司马求回到内衙签押房。向一身布袍、胡子拉碴的魏知县禀明方略。听得魏知县惊喜连连,双目终于有了神采,拍案道:“先生真是我的子房!”

“咳咳。”司马求吞吐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这是那王贤想到的,学生只是转述而已。”司马先生终于良心发现,至于以前的功劳……司马求心说,过去的就过去吧,没必要那么较真。

“王贤……”魏知县果然对不大上号,“你是说户房的那个小典吏?”

“东翁好记性。”司马求心说,典吏就典吏,还小典吏,“正是那个帮咱们破案的王贤!”

“他这么厉害?”魏知县先是一惊,旋即又吃不准道:“这法子可行么?”

“可行!”司马求重重点头道:“唯一可虑的,是上官的态度!”

“决心行动之前,我曾跟府尊大人汇报过。”魏知县回忆道:“听完他只说了句,‘此美政也,其如豪右何?’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真是老州县的金玉之言。”顿一下道:“不过从府尊的态度看,只要不把他牵扯进来,他应该还是乐见其成的。”

“那就好。”司马求捻着稀疏的胡须道:“还有就是周臬台的行踪,不要露馅才好。”

“周臬台素来神出鬼没,谁知道此刻在哪里公干,”魏知县笑道:“谣传驾临本县,也是很正常的。”

“那就干吧!”司马求重重点头道。

“好,干!”魏知县沉声应道。

翌日早晨排衙,阖县官吏都在猜测,知县大人还能撑多久。显然在他们看来,魏知县一定会向乡绅低头的。而且官吏们还议论纷纷,说知县大人要是服软的话,肯定会把李晟请回来,眼下也只有他能收拾残局云云……

在此背景下,众官吏望向王贤的目光,都有些同情,当然刁主簿是幸灾乐祸的。事实上,这些话题也都是刁主簿挑起来的……

听了大人们的谈论,张麻子有些心绪不宁,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敲诈来的钱,偷偷退还给李晟?臧典吏还好些,不像张麻子那么没出息,但也面色阴沉,心情很不愉快。

倒是王贤依然如故,微笑着听上司和前辈们谈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待到卯时的梆子声响起,众官吏这才停下聊天,想起大老爷到现在还没升堂……正待去问问,魏知县的长随转出来,对众人道:“大老爷抱恙,需要休养,这几日不必排衙,一应公事由二老爷代理。”

‘怎么不早说?’众官吏心说,早说还能睡个懒觉。蒋县丞便起身道:“各干各的去吧。”又对刁主簿和马典史道:“我们去看望下大老爷。”

两人点点头,便与蒋县丞来到后衙。因为魏知县没有带家眷上任,也没有纳小妾,故而三人没有通报,直入上房。却见号称‘抱恙’的魏知县,一袭白衣,披散长发,坐在满池残荷边,不胜悲愤地弹奏一具古琴!

不用看他的动作神情,只要听那愤怒躁急、如雷霆风雨、戈矛纵横的琴声,便能体会到他的悲愤慷慨。

三人在月亮门站住脚,蒋县丞变色低呼道:“广陵散?!”

“嗯。”刁主簿也点点头。

“不是说失传了么?”马典史是难荫出身,琴棋书画上一窍不通。

“人们一度以为失传,但后来在隋朝皇宫里发现了此谱。历唐至宋,辗转流传于本朝,为宁王所获,从此大白天下。”蒋县丞缓缓道:“我也是当年在杭州,听琴操姑娘弹过一次,想不到知县大人竟也会弹奏。”

“那谁弹得好呢?”

“论琴艺,当然是琴操姑娘。但她弱质纤纤,弹不出‘聂政刺韩王’的慷慨激昂。”读书人的骚情一发,拉都拉不住,刁主簿也忍不住品评道:“魏大人虽然琴艺不算高超,但胜在气势上。能弹出聂政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无畏气概,也足以让人击节了!”

“士为知己者死?”蒋县丞不禁打个寒噤道:“魏大人这是要学聂政么?不知道谁是侠累?”

“……”刁主簿的眉头紧蹙起来,听到这激越的琴声,他感到有些不安。

这时候,魏知县终于一曲奏完,仰面长叹一声,似要吐尽胸中郁躁之气!

这一声才让三人想起,自个是来干嘛的,赶紧加重脚步走过去,蒋县丞抱拳道:“想不到大人深藏不露,竟会弹奏《广陵散》。”

魏知县回过头,像是刚看到三人似的,“瞎弹而已,污了三位的耳朵。”

“这算瞎弹,大明朝八成的琴师都该跳河了。”刁主簿皮笑肉不笑道:“不过大人身体不好,还当以休养为主,莫要太过劳累。”

“本官晓得。”魏知县点点头道:“不过我身上没病,只是心病而已。”

“心病?”三人都错愕了,他们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

“心病,看不见摸不着,但跟别的病一样,都是实实在在的痛苦。”魏知县缓缓道:“本官没治好心病前,是没法办公了……”

“大人,秋粮还没收呢……”刁主簿心说,你歇菜就歇菜,把这事儿交给我吧。

“已经过了日子,也不差这一时了……”魏知县根本不接他的茬,愤愤道:“现在的头等大事,是让那些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土豪恶霸,统统下地狱!为此,本官这条命何所惜?”

“……”三人本以为他说疯话,却见魏知县一脸的深沉。且以魏知县如今的处境,更不可能是在开玩笑。他到底要干什么?三位大人面面相觑。

第五十五章反击之易水寒

“不知大人要怎么做?”三位佐贰着紧道。

“我正在谋划一件大事……”魏知县沉声道。

“什么大事?”三人追问道。

“这大事就是……”魏知县看着三人,三人也屏息巴望着他,直到憋红了脸,才见他咧嘴一笑道:“保密!”

“……”三人一阵狂晕,却见魏知县哈哈大笑,甩着宽袍大袖,长发飘飘而去,只留下一串慷慨的高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荷花池边,三位佐贰面面相觑。

“好么,先是聂政后是荆轲……这是要跟乡绅巨室拼命么?”边缘人物有边缘人物的好处,马典史说起风凉话来,一点没有压力。

“胡闹!”刁主簿就没这份轻松了,一甩袖子恨恨道:“死不悔改,一意孤行,非把大家都害死不可!”

“没那么严重吧……”蒋县丞也有些头大道:“先打听打听,他到底要干什么吧?”

“嗯。”刁主簿点点头。魏知县身边有个长随,其实是他安插的,如今已经进了签押房,虽然只是端茶送水,但打探到点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回头他便让人通知那长随,密切注意魏知县的一言一行。接下来几天,便有消息源源不断反馈回来……

先是听说魏知县命户房,将永乐以来的户籍档案,全都送到签押房。又听说魏知县找工房的人,命他们赶工刻八十块石碑。还听说他写了份奏章,却被司马求死死拦住。为此两人还爆发了争吵。

那长随在外间,清楚听司马求高声道:‘东家不能这样啊,一旦掀起大狱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造孽啊!’

‘就是永乐皇帝太仁慈了,那些人才会肆无忌惮!太祖皇帝才宾天十几年,大明朝的州县就已经败坏若斯了!’又听魏知县愤慨道:‘蒙元的殷鉴不远,若是再这样官绅勾结、上下沆瀣下去,我大明的江山要被蛀虫挖空了!’说着重重拍案道:‘非得再来一次郭桓案!让那些贪污国税的家伙都人头落地,我大明朝才有希望!’

‘东翁,你要是这样干,将来还有立足之地么?’司马求惶然道。

‘魏某深受皇恩,为国捐躯,死得其所!’魏知县断然道:‘先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一定要将富阳县人口减少、税赋缩减的真相,大白天下!’

‘东家……’司马求悲声道:‘那老朽只能辞官了……’

‘就算所有人都离开,我也不会动摇的!’便听魏知县大声道。

“魏源真是这么说的?”刁主簿听完,竟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千真万确。”他的亲随道:“老五要是没听到,还能捏造不成?而且本县石匠都被他关在县衙里,从早到晚叮叮当当,这总不会有假吧?”

“老五没说他们刻的是什么?”刁主簿问道。

“是黄册……”亲随说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刻碑用的墨纸道,“这是他趁人不注意带出来的。”

刁主簿接过来一看,有几张是本县洪武三十年的黄册档籍页。另有几张则是永乐八年的黄册页……登时他就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

魏知县竟然要将洪武年间的黄册,和最新的黄册刻成石碑,公诸于众!让富阳百姓看看,他们这些年来多交了多少赋税!

这样一来,那些欺上瞒下、吮吸民脂民膏的粮长,还有自己这个主管钱粮的主簿,恐怕不用等朝廷处置,就要被暴怒的百姓生吞活剥了!

“这个疯子!”刁主簿跌坐在椅背上,手脚发软道:“疯了,疯了,彻底疯了……”

好半天回过神来,刁主簿再也坐不住,直奔县丞衙而去。

听了他的讲述,蒋县丞也震惊了,“这魏大人的性子还真烈呢……”

“哎哟,我的老哥,就别说风凉话了。”刁主簿一边擦汗,一边急道:“他这是要鱼死网破了!你说我们咋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二杆子知县?”

“还不是让你们逼的。”蒋县丞幽幽道:“当初让生员告状,是一招狠棋,但碰上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不该用。否则就像现在这样,把他彻底惹毛了……”

“木已成舟,说这些有什么用?”刁主簿不耐烦打断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要么低头,要么干掉他。”蒋县丞叹口气道。

“怎么干掉他?”刁主簿问。

“刀砍斧劈,毒药绞绳,哪条都行。”蒋县丞面无表情。

“开什么玩笑,堂堂一县之长,要是莫名其妙死了,冷面铁寒肯定会一查到底的。”刁主簿大摇其头道:“设法把他赶走吧。”

“来不及了。”蒋县丞摇头道:“不等你运作完,他早就把石碑立起来了。”

“你……”刁主簿这下明白蒋县丞的意思了,瞪着他道:“想让我低头就直说啊,兜什么圈子!”

“不这样你能知道别无选择?”蒋县丞苦笑道:“仁安老弟,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们横,他却是又愣又不要命。他还是本县的父母官,和他斗下去就是这个结果。”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刁主簿皱眉道。

“当然有用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蒋县丞是巴不得息事宁人的,虽然他参与不深,但是闹大了一样跑不掉。“谁愿意闹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你们逼的?他丢了面子,你们给他找回来,他想多收两成税,你们也可以商量,无非就是少赚一些么。”说着看看刁主簿道:“不是我说你,老刁。你在富阳只有三年任期了,何必要陷得那么深呢?”

“唉,现在想抽身,晚了。”刁主簿满嘴苦涩道:“永乐八年的黄册,就是我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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