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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部分

大官人-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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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士’、‘为国求贤’四个遒劲的大字,充分点明了这里的用处。

在贡院前广场上,已经集合了数百名轿夫、差役,这是在接下来这段时间,为众考务官员服务的仆役。作为大明朝的抡才大典,会试的花费十分巨大,仅在户部账册上列支的,便有会试贡院修缮费、会试物品经办费、会试宴享供给费、会试场内供给补办家火费、会试场工匠劳务费、会试日常开销费等近百项名目。

仅会试场内用来取暖做饭的木柴,就多达六万六千六百四十斤,还有木炭三万两千七百斤,又有煤三万三千斤、秫秸一万八千斤、芦苇四千一百三十斤……会试之花费浩淼,由此便可见一斑。

至于会试的考务官员,朝廷也给予十分的荣宠优待,主考官总监官自不必说,单以王贤这个搜检官来说,便配给他皂隶马夫十六名,在会试期间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听他调遣差用。为首的是个叫陈老六的班头,率众向他请安,又牵过马请搜检官上马。这马是会试期间供搜检官乘用的两匹高头大马中的一匹,另有红缎马坐褥两件、白扇两把、大雨伞两把、交床两个、青绢伞两顶、红绢十六顶,皆由陈老六等人预先领了,扛在背上跟他入贡院。

这时候众官员拱手作别,在各自的仆从簇拥下开始入贡院,只见贡院大门前也有一座牌坊,题写了‘天开文运’的字样,牌坊后是辕门,辕门旁边设有木栅栏,还有兵丁日夜把守,防止闲散人员出入。进了辕门正中便是贡院大门,大门朝南分左中右三个门,正门上悬挂着太祖皇帝御笔亲体的‘贡院’匾额。

众帘官由左侧门鱼贯而入,绕过照壁后便是仪门,过了仪门就是龙门了,只见那黑漆漆的两扇大门上,分别嵌着‘龙’、‘门’两个鎏金大字,彰示着此乃读书人‘鱼跃龙门’之处。但其实入了龙门,能不能腾蛟起凤且不说,一番斯文扫地却是一定的,因为龙门里的甬道,是考生接受搜身的地方。

过去甬道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层层号舍,那号舍密集狭小、广不容席,如蜂巢一般密密麻麻,每排有一百间,排成一条仅四尺宽的长巷,巷口有栅门,巷尾有厕所。会试期间,举子们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头。

从号舍间的大道一直往北,正中的位置有一座十分威严的建筑,便是至公堂。这至公堂便是贡院外帘部分的标志性建筑,是会试时主考官监考之处,至公堂两侧的厢房,便是负责考场纪律、监考和处理试卷的外帘官办公的地方。再往后便是众帘官的居住场所。

王贤找到住处,便在陈老六的陪同下四处转悠,只见这贡院的围墙有一丈五高,布满了荆棘,而且还有高高的瞭望塔,站在塔上,贡院中的情形一览无余,竟跟他负责的诏狱有一比。

“对举子可谓是严防死守啊!”王贤不禁感叹道。

“嘿嘿……”陈老六是一名龙骧卫的小旗,并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王大人,就是北镇抚司的老大,见他言谈客气,说话也没了顾忌道:“大人没听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之说?”

“自然听过。”王贤不动声色道:“难道此等严防之下,还有人作弊不成?”

“自然是有的,而且不是个别。”陈老六笑道:“不是小的自夸,从永乐初年起,小的就在考场当差,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都经历过,对这里头的歪门邪道,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不妨讲来听听,”王贤若有所悟地看他一眼,又道:“说得好重重有赏。”

“好说好说,”陈老六见这年轻的大人很上道,便如数家珍道:“说这花样百出的手段,头一条便是替考。这个主要是钻点名识认的空子,只要模样大致相仿,替考就有过关的可能。替考的人叫枪手,有人专门以此为业,他们替人家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一般都能顺利通过,这叫‘一条葱’。这在考秀才的时候很普遍,差不多十有三四。也有替考乡试和会试的,不过因为难度太大,要少一些,但十个人里还是能找到一个半个。”

“那也有两三百人,”王贤道:“着实不少了。”

“两三百人是乡试,会试要更少。”陈老六忙解释道:“毕竟没资格却有能力考贡士的人太不好找了。”

“这个只要严格识认,还是能揪出来吧?”王贤道。

“能揪出一部分,但是有一种法子是认不出来的。”陈老六道:“那就是‘龙门调卷’,让考生和枪手都清清白白进考场,进场后两人再交换试卷,互相到对方的号舍答题。不过要买通举人放弃一次中式的机会,代价可是太大了。”

“在开考后,再加一次逐房识认,不就解决了么?”王贤道。

“好像是可以。”陈老六想想道。

“继续。”王贤点点头,让他说下去。

“再就是‘夹带’了,夹带的法子五花八门,以避过龙门搜检为目的,就看是藏得隐秘,还是搜得彻底了。”陈老六笑道:“反正小的从耳朵眼里、头发里、鞋底里、坐垫里、烛台中、大饼里都搜出过来,最绝的一次,竟是从个考生的屁眼里抠出来一份小抄……”

王贤听得一阵阵恶心,忙道:“还有呢?”

第五百五十六章怀挟

“除了枪替和夹带之外,传递也是常见的一种手段,”陈老六道:“有考场之内的传递,也有考场内外的传递,但大都需要有监考人员的配合。小的只听说,前些年有请飞贼出入考场传递消息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贤点点头,心说这已经三种了,又问道:“还有吗?”

“还有就是通关节了,这个就不是大人能管得着的了。”陈老六道:“人家考生和考官早就约好了字眼,到时候考生把字眼往文章里一嵌,只要考官找出来,就能录取到。只要双方都不走漏风声,就没什么危险。”

王贤老脸不禁一红,他的举人身份不就是这么来的么,忙问下一个问题道:“还有么?”

“还有就是割卷了。”陈老六道:“那是密封、誊录或者阅卷官员的做法,就是把甲乙两个卷面割下来,将甲的卷面贴到乙上,再将乙的卷面贴到甲上。”

陈老六又讲了几个,让王贤大开眼界,才知道科举的各个环节都有作弊的法门,那真是防不胜防。不过对他这个搜检官来说,最主要的还是把夹带防好,至于在其余环节上出了问题,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在贡院的考场和外帘部分转了一圈,王贤便回至公堂了。至于飞虹桥后的内帘部分,虽然在开考前并不禁止入内,但跟王贤没有关系,他也懒得理会。回到至公堂时,正赶上此次会试的主考梁潜,在召集内外帘官训话,所说内容无非是皇帝和纪纲讲过的,秉公执法、火眼金睛那一套。而后梁潜又再次明确了众官员的差遣职责,并一人发了一本礼部编写的《会试守则》,命他们仔细阅看。

之后便是接风宴会,因为是给皇帝取士,伙食由光禄寺提供,自然是精致美味、花费不菲,席间众文武泾渭分明,文官吟诗作对不亦乐乎,武官呼喝劝酒亦不亦乐乎。王贤本想跟武官坐在一起,却被主考大人叫到文官一桌,落在其余文官眼里,自然是主考大人对他颇有爱护之意,不过武官们就不爽了。

王贤顾不上那么多,他只要不跟纪纲一席就行,这里可是贡院,没有自己的手下兄弟,纪纲真要发难,自己还真没辙。不过好在国家抡才大典,谅纪纲也不敢无故乱来,不和他发生冲突就好。

好在纪纲也没有发难的意思,酒席吃得相安无事,之后众官员便各回住处歇息了。王贤连夜通读了颁发的《守则》,不禁好生为难……这《守则》处处严格,唯一对搜检一项,定得也实在太松了点。

这倒不是制定《守则》的礼部官员有意为难他如何,而是有太祖皇帝的玉训在里头。搜检针对的是‘夹带’,夹带又叫‘怀挟’,是科举中最常见也是最多的一种舞弊形式,目的是把与考试相关的资料带入考场,以便考试时参考或抄录。从有科举考试起,就有夹带的行为存在,历朝历代自然会制定搜检的规定。

唐朝考生进场时,要对照名册严格盘查考生的姓名、籍贯、年龄、相貌等,都要询问查看,搜查的士兵还要将考生的上下全身搜查一遍,把携带的物品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挟带,官吏士兵一个个长呼短喝让文弱书生们心惊胆寒,斯文扫地。对于这种搜检,有骨气的人是没法接受的,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唯一途径就是科举,除了极个别愤而弃考者外,绝大多数考生还是默默忍受这番折辱。

这种折辱在少数民族政权金朝统治时达到了顶峰,当时要求进场考生都必须把盘结的头发松开,解开所有的衣服,还要掏耳朵抠鼻子,防止考生在耳朵和鼻子里塞纸条之类。对于这种人身侮辱的搜检方式,很多考生都感觉无法接受,朝廷大臣也认为太过分了,确实对读书人不够尊重。所以到了本朝,太祖皇帝觉着参加会试者都是层层选拔出来的举人,常年受儒家经典的熏陶,都是文质彬彬的才子,为什么要像对待盗贼一样地搜检他们呢?这显然对他们是不够尊重的,他便建议会试时不要过于严厉。

皇帝说话自然是金口玉言,何况还是太祖皇帝,他说了不要严厉,那肯定就也会放松搜检,无论考生还是搜检人员都很高兴……对考生来说,终于不用斯文扫地了,对搜检人员来说,也不用再面对举子们‘有辱斯文’的指责了。不过听白日那陈老六所言,作弊的现象也越来越严重了……这自然是情理之中的。毕竟皇帝大开方便之门,对投机取巧之士便是一种纵容,连许多没有作弊之心者,也会因为担心别人带小抄自己不带会吃亏,而选择怀挟文字。太祖皇帝的初衷是好的,但指望考生自觉,实在太理想化了……

王贤手里这份《守则》,便是礼部官员本着太祖精神拟定出来的,要是按照上面的规定执行,怀挟舞弊者十有八九会蒙混过关。本来这也无妨,多少年来都是这么稀里糊涂过的呗,他又是个荤腥不忌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举子,恶心自己。

但这次的总监官可是纪纲,这位顶头上司兼头号仇人,可对自己虎视眈眈呢!王贤甚至有强烈的感觉,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搜检官这个位子上,就是纪纲这厮的主意——若真如此,自然绝不是提携,而是挖了个大坑让自己往里跳!

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经验积累,其他各环节的防作弊手段,已经很完善了,唯独搜检这个环节,因为太祖皇帝一句话,变成了舞弊的重灾区,而且因为怀挟文字特别容易,作弊者都会集中在这个环节,怪不得那么多人递条子给自己……王贤已经能想到,一旦自己按《守则》对举子采取放纵的姿态,那身为总监官的纪纲,完全可以派亲信,在考试过程中突击检查,若是发现夹带舞弊现象十分严重,自己这个搜检官首当其冲、难逃其咎。那时候,太祖皇帝的玉训可救不了自己……就算性命无忧,但一旦失去了镇抚之位,之前在北镇抚司的心血白费不说,全家都难逃纪纲的毒手!

但要是严格搜检的话,自己岂不要被考生骂死,恐怕就连主考,乃至整个士林,都要视自己为敌人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那些递条子的贵人,自己一旦要严查,就不能区别对待,那样会引爆举子们的怨气的。而条子上的举子八成是有挟带的,要是被自己揪出来进不了考场,恐怕那些贵人们都会恨上自己。

想到这,王贤不禁满头大汗,纪纲这一招好狠毒,让自己不论往左往右都会掉到深坑里去。

这一夜,王贤失眠了,他发现自己之前实在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纪纲……以为靠着皇帝的庇护和自己的本事,能让纪纲自顾不暇,看着自己站住脚跟。但事实却是,纪都督之前那是被他乱拳打懵了,一旦让人家缓过劲儿来,瞅准机会,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能让自己遭遇难以摆脱的困境。

到底该严查还是姑息,王贤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翌日是开考演练,王贤主要负责入场前的搜检,和入场后的巡场,责任可谓十分重大,他与归属于自己的三百名搜检兵丁碰头,又向他们宣布了搜检时的规矩。

那些兵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本来听前辈说,所谓搜检不过是走个过场,但现在这位王大人却要他们从严搜检,不放过一个夹带者。

“考生入场时,”本来众人还以为王贤不过是说几句场面话,但当他将连夜拟定的细则递给担任副手的一名监察御史,命其念出来时,众人才知道他是务必认真的。那御史按着心头的惊涛骇浪,大声念道:“头门、二门内负责搜检的士兵排成两行,对考生进行严格搜检,命其脱下鞋袜、解开头发,还需要解开包括内衣内裤在内的所有衣服等待搜检……搜检时,由两名士兵先后进行搜检,严格检查考生的衣服并携带的所有物品。为了强化搜检责任,这些士兵之间是相互监督的,如果第二个搜检士兵,搜出考生携带作弊物品,就要处罚第一个。作为奖励,搜出一个作弊的考生,便奖励五两银子!”

哪怕是对京卫的士卒,五两银子也是他们一个月的粮饷了,只要揪出一个作弊的考生,就能赚到正常一个月的收入,要是搜出个十个八个,岂不是发大财了?何况还可以正大光明作践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众兵丁自然无不同意,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不已,恨不得赶紧开始。

那位叫熊概的御史,又继续宣读了王贤撰写的搜检细则,诸如帽子、衫、袍、褂、衣、裤,除单层之外,都要拆开里子仔细搜检,就连鞋袜也一样。只要不是单底鞋,都要拆开检查。至于携带的物品,如考箱、烤篮、被褥、坐垫、装考卷的考袋,毛笔、砚台、烛台、水壶、字圈、风炉、茶铫等考试用品也必须要经过严格检查才能带进考场。

第五百五十七章坚持

待熊御史宣读完了之后,王贤才沉声道:“诸位可能只知道本官姓王,自我介绍一下,本官王贤,忝任北镇抚司镇抚使!”

此言一出,本来还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躁动的众兵丁,一下子鸦雀无声,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人,居然是北镇抚司的老大,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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