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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部分

春秋我为王-第4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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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近六旬,自认为算是知道点天命了。但他仍有时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这足够孔丘好好教导宋君纠,让他成为一个知道仁义为何物的贤君,至少能将宋国现在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操纵下,偏重天、鬼的情形扭转过来。

就在这时,他惊觉前方有轻微的脚步传来,有人正朝他走来。

孔丘前方十步则是遮断目光的絺帷,里面有榻,据说里面的人能看清外边,外边的人则只能见到一个人影。

有人出现在絺帷中,身形娇小,看不出是何人。

孔丘以为是宋君到了,正要北面稽首,口称:“鲁国外臣丘,见过宋君……”

里面的人却掩口笑道:“夫子切勿多礼。”

孔丘愕然,帷幕中是个清泠的女声,听上去熟悉无比,似乎昨日才闻,难道说……

她在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宋君临时身体不适,不能来见,故而让南子来辞谢夫子,还望夫子见谅!”

……

于宫闱中见女子,非礼也,孔丘反应很快,朝帷幕中匆匆行了一礼后,便要挥袖而走!

但他却被门口四名宫女和寺人拦住了去路,他们面无表情,坐视事情发生,不用说肯定是南子的亲信。

却听身后那小女子的声音不依不饶地说道:“夫子休要怪罪,南子今日除了代国君辞谢夫子外,还有一事要告知夫子。”

孔丘感觉自己的希望扑了个空,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南子在搞怪,她居然敢假传君命,而宫中有司、宫甲等还能配合着她胡来,真是牝鸡司晨啊!

但事到如今,他总不能大打出手离开这里吧?所以只能严肃地回头道:“不知是何事?”

南子倒是谦逊:“南子学识浅薄,昨日辩难不敌夫子,迫于局面却不能当众认输,还望夫子勿怪!”

她一顿后又补充道:“其实南子觉得,夫子对天道的认知才是正确的。”

孔丘不解地问道:“那公女为何要在宋国推崇天道、鬼志?”

“夫子不能确定鬼神的存在,所以才不语怪力乱神,但为何在做鲁国大宗伯时,祭祀时极其笃敬,好像神就在身前一样,还认为别人代祭等于没祭,亲自祭拜才显诚意?”

孔丘微微闭目,说道:“我虽认为民为神主,不恤民则神必去之,但祭祀也有传播道德和仁义的功用,故祭在,如神在。”

南子笑道:“所以事情是相通的,鬼神与否不重要,天道能不能罚暴赏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这么说,必须让民众相信。”

孔丘在惊讶南子从昨日表现的盲目偏执,到今天的事事都能看透外,遗憾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公女却是刻意往错的地方走,实在是……”

“南子也是无奈,如今的宋国不稳,国君幼弱,外有劲敌郑国侵占边邑,内有权臣向氏割据东方,急需至高无上的天道来统一人心,安定民众,避免再度分裂,有了齐心协力的民众,才能在未来的大战里多出一份力……”

南子乃宋国大巫,她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势,让宋国为情郎赵无恤所用,就得不断推崇天道与鬼神的地位,建构宗教组织和理论体系,方能让自己变得至高无上。

“大战?”孔子恍然大悟:“公女的意思是,宋国将助赵氏?”

如今晋国已经彻底分裂,赵氏横扫河内河北,知伯则联结诸侯讨伐赵氏,周边各国都不可避免地卷了进去。宋国本是赵氏盟友,参战也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因为自身的内忧外患尚未解决,无法大发兵卒,仅在勉强提供人力和钱粮。

南子在帷幕中微笑:“不错,诸卿已经商量好了,宋国会先派两师之众去帮鲁国防御齐军入寇,再发两师北渡大河去助赵清君侧之恶臣。”

孔丘叹了口气:“宋国的执政不顾国情,强起兵卒,这是取亡之道。”

南子道:“按理说,赵氏的世子,鲁国的大将军也是夫子之婿,夫子难道就不期望宋国参战,好让赵氏获胜?”

说起这事孔子就来气,当年在司城乐氏和弟子子贡的恳求下,孔丘才答应让自家女儿做乐氏陪嫁的媵,毕竟他对赵无恤个人还是较为欣赏的。孰料此子却在叛臣的道路上越奔越远,不但要做鲁国的权臣,还要带着赵氏叛晋,实在是叫他失望和后悔。

孔丘黑着脸道:“背其君者曰叛,赵氏,晋之叛臣也!丘不与之为伍!”

……

望着帷幕外老者那生气的模样,南子心中好气又好笑,她把玩着腰间的环佩,说道:“夫子这是要大义灭亲么?还是觉得,赵氏必败?”

孔子沉吟片刻后道:“老朽也虽然不擅长军阵之事,却也知道一点兵势。赵氏虽然席卷河内,但东有齐,西有晋,南有郑,甚至连成周王室也免不了要顺着晋国的意思,发檄文号召天下伐此叛臣。诸侯群起而攻,赵氏之兵虽然善战,但却抵不过天下汹汹。我观赵氏三线为战,或三年或五年,都逃不过一败。鲁宋与晋齐本无大仇,全因为赵氏才卷入此战,鲁国若与赵氏脱离干系,方能摆脱战乱,宋国却尚未深涉其中,何必自己陷进去?”

南子突然变得毅然决然:“原来夫子竟是这么想的,但宋国已经决定,要在战争里和赵氏站在一起。”

“若如此,宋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公女作为宋国大巫,身系万民福祉,就不考虑这点么……”

南子冷冷笑道:“代价?有当年为了留在晋盟之内,被楚庄王围城三年,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的代价大么?”

孔丘为南子这突如其来的气概愣住了,他不太理解南子的心思。

南子嘿然:“世人都笑话说郑昭宋聋,但他们却忘记了,谁才是值得尊敬的,宋人比奸猾的郑人更懂得誓言。”

孔丘叹息:“我祖上虽是宋人,但离宋百年,的确已经不太懂宋人心思了,还望公女解惑。”

“那就请夫子牢牢记住,为何你的周礼之道在殷商后裔宋国绝对行不通,为何宋国再困难,也不会坐视朋友被围攻。”

南子没了先前的俏皮和调笑,她凛然正色道:“因为吾等是亡国之余的殷人,一如诗言,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宋国人就是这执拗的性情,无论仇恨还是恩情,玄鸟的子嗣永不遗忘!”

第687章 邯郸九月(上)

“数百年前,纪侯向周夷王进谗言,导致齐侯被周夷王活活烹杀。齐人哀之,谥为哀公。自哀公开始,传九世到齐襄公诸儿,齐襄公出兵灭纪国,为齐哀公报了九世之仇,世人称道。当世的风俗是家仇只论五世,但国仇却不受世代限制!”

南子尖刻地指出:“岂止是齐国与纪国有国仇,宋国的国仇要大得多!周本是臣服于殷商的小邦,却侥幸灭亡了大邑商,杀人十万,虐帝辛首级尸身。吾等为亡国之余,被迫臣服于周,作为周的宾客而非臣子存在,但心中却不敢忘怀牧野之战,忘记朝歌沦陷之耻。”

“宋国被周人的邦国郑、曹、陈、鲁等包围,但一直坚持殷商的器物、殷商的礼仪,殷商的风俗,虽二十世尤不肯改。现如今夫子同样是殷人之后,却堂而皇之地带着周礼来商丘鼓吹传播,是数典忘祖也,宋人会佩服你的学问,但却不会接纳你的学说,这也是硕大宋国,除了司马子牛外,无人拜入你门下的缘故……”

孔子对周朝制度的向往和周公的崇敬,显然基于政治理念,超越了个人恩怨和氏族立场。但面对南子的这番质问,却是无从辩驳。

他先前憧憬要做宋公太傅,将理念付诸于宋的天真想法,在南子指出的残酷现实面前破碎了,只能叹了口气道:“然,夏人殡于东阶,周人于西阶,殷人两柱间,我死后依然会殡于两柱间,我始终还是个殷人。”虽从周,却永远不能被殷人用之,孔子也是糊涂了,到头来竟是南子为他指出这点。

“没错,这就是宋人不会忘记的仇恨,同样不忘的,还有恩情!”

说到这里,南子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

“前年,当宋人面临乐大心政变夺权,四公子乱命弑君,郑国、卫国趁火打劫,向氏引吴国虎狼之兵入寇,当宋人彷徨无助,面临亡国亡社稷之危时,是赵氏,是赵氏君子救了宋国!”

南子眼中闪烁着异彩,仿佛看到在她将宋景公狠狠推下桐宫高台时,跃马入商丘的赵无恤。他是她生命里的太阳,而她则愿意做一轮月亮,纵然永远无法在天穹上同辉,却能时刻反射他的光辉。

“时日俱丧,吾与汝皆亡!”这本是一句诅咒,可到了南子这里,却代表了她的决心,不管别人有没有,反正她是有为赵无恤霸业添火,事成则一荣俱荣,事败则一丝俱死的决心。

“是赵氏支持了宋国,保护宋人不受敌邦侵扰。商丘能够保住,宋国的社稷能够残存,我这区区弱女子不用被夫差掠夺到吴国蛮荒之地去任人凌辱,都是依仗赵氏君子的德泽。为了报答他,我带着国君,带着商丘宋人,在微子启的祖灵,在天道和众神面前,立下了一个誓言:宋国欠赵氏一份恩情,一份永远也偿还不完的恩情。”

“故一旦赵氏有难,宋人决不退缩!”南子现如今是坚定的主战派,她利用自己的权术和在国内的威望,压服了主张置身事外的皇氏,宋国的战争机器在秋收后全面开动。

一向不喜欢战争的孔丘垂目:“看来宋国的决心,丘是挽回不了了,公女推崇天道鬼神,居然是为了战争。”

虽然知道孔丘在帷幕外看不见自己,南子还是高高昂起了下巴:“不错,而且夫子在商丘反对天道、鬼神的言行,恐怕会让宋人动摇参战的决心,与宋国的国策不符……”

“公女想要我如何?”

“我要夫子离开宋国!”

言罢,不等孔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南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小女子私仇得报的得意浅笑。

“这不是恳求,是已经交由国君同意的决定,南子这次请夫子入宫说话,正是为了告知你这件事:宋君已决定,将夫子驱逐出境!”

……

他曾有心入齐为政,却被自己一直佩服的晏婴所嫌弃,说他“能言善辩却不能用法度来治国,繁琐地规定尊卑上下的礼仪制度,与太公的简略风俗相反,若打算用这一套来改造齐国,恐怕不是治民的好办法。”

于是孔子在齐国得不到齐侯任用,只能一事无成地回到鲁国。

在鲁国的事情自不必多说,他的理想建立在不靠谱的鲁君和脆弱的三桓之上,注定无法长久,被窃国大盗的强权冲刷得支离破碎,只能惶惶出走。

现如今,他在宋国再度折戟了……

孔丘在殿内呆了半个时辰,进去前他心情是昂扬向上的,天人之辩的胜利让他心中再度生出了一丝希望。

可出来时,孔子虽然还举止有礼,身上的气场却徒然收敛,那些亦步亦趋背后,仅仅是保留自己最后一分颜面而已。

入宫时脚步轻快,出宫时却感觉步履艰难,等他终于到了宫门处,却见弟子颜回和子路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夫子,如何?宋君怎么说?”

孔子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对两位弟子开口,说宋君与南子限他半月内离宋,他们又要开始流离失所的生活了?

实在是说不出口啊,颜回、子路,这些得意弟子们哪一个不是能做卿大夫宰臣,甚至一国司马的人才。却抛弃了前程,跟着自己在列国间彷徨游走,学而优则仕,可他们的大好年华,却耽误在路上了……

但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这时,远处的街道上却来了两名脚步匆匆的弟子,是原宪和公良孺。他们到近处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夫子,就在方才,有一队宋兵径自去了吾等平日习礼的大桑树处,将树伐掉了!”

“啊!”

众弟子十分惊讶,但却在孔子的预料之中。

“宋国的官府这是在公然宣布,此邦不欢迎吾等修习周礼的儒者……”

诗有言: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可就算他复归邦族,却依然受人嫌弃,比起主动离开鲁国,被祖籍所在的宋国驱逐同样让孔丘难过。

事到如今,他也分不清南子如此刁难他们师徒,究竟是出于她所宣称的公义,还是出于小女子心里的私仇了。

孔丘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南子曾在的偏殿,脸色晦暗不定地小声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走就走,天下之大,我就不信,竟无处能容下夫子的一张案几!”

不过弟子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诸侯间奔波,号称就算孔子乘船出海,去九夷之地也要紧紧跟随的子路大咧咧地说道:“既然吾等不容于宋,那接下来应该去哪?”

去哪……这是个困难的问题。

在夏天时,孔子曾接到过一份来自晋国的邀请,中牟宰佛肸邀请他去做客。但那时候孔子与宋国官府的矛盾还没大到不相容的地步,而且子路也表示不愿他去,所以才作罢。

现如今,就算想去也去不了了,据说中牟已经投降赵氏,投佛肸等同投赵,这是孔丘不能接受的。

望着弟子们殷切的目光,孔丘终于下定了决心:“向西,吾等去子产的故乡,去郑国!”

……

九月九,宜登高。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邯郸城南的一座小丘上,有十余个人正登高远望,中间一位青年将领头上携佩茱萸,腰间挂宝剑,左右众人或是披甲带剑的虎贲,或是衣着干练的军中僚吏。

正是赵无恤及其属吏们,丘陵下则是密密麻麻的营帐,两万大军已经兵临邯郸!

“中牟宰,你博学多闻,可知道这九月九有什么来历?”无恤登高眺望片刻后,回首问身旁那清瘦的中年士人。

佛肸被要求带着中牟兵随军,而且军权还被剥离,他自然清楚赵无恤对自己是有提防的,他过去再特立独行也没用,如今虎落平阳,只能唯赵氏之命是从。

“《易》中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曰重阳,也叫重九。这一天应当命家宰拿出八月丰收的粮食,登高岗飨天帝、祭祖……”

佛肸说完瞥了一眼赵无恤头上佩戴的茱萸,不过这重九日戴茱萸的习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无恤颔首,重阳节的雏形在春秋已经出现,不过只存在于天子诸侯和卿大夫等权贵之家,到战国秦汉才会流传到民间去,至于插茱萸,算是他的首创。

赵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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