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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悍臣-第56部分

小说: 悍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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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绝境中,才能看清自己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也能够看清,到底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

张儒这么做,就是在逼自己,激发自己的所有潜力。

在那股庞大的势力面前,他就像是一只蚍蜉,很不自量力的想要撼动大树。

回到那很小却经常有人打扫的宅子,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刚进屋,很快就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外面落脚,大概是怕他跑了,两个部门的小吏,都很明目张胆的在他的宅子外面晃悠。

宵小之辈,也不是自己能做主掌控自己命运的,张儒连拿正眼看的想法都没有。

院中一树,树是歪脖,主干往院外歪斜,大树离地大约半人高的位置,一个深深的凹痕,上面结满了树疤。

用烈酒擦了一遍绣春刀后,张儒开始练拳,肉拳一圈圈击打在树上,树皮不破,但是大树却是剧震不已。

练习一个晚上,连负责看着他的刑部小吏都快睡着了,只有张儒,没有丝毫睡眼,直到双眼浮肿的七八个刑部小吏来请他去顺天府衙,他才拿起绣春刀,袒着胸膛跟着一群人离开小院子。

他离开之后,小院子的屋顶暮然出现一个老头,老头腰间悬着酒壶,手里还拿着一只油腻腻的烧鸡。他咬一口烧鸡喝一口烧酒,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那已经变成了小点的张儒的背影。

顺天府府衙门外已经围满了人,主要嫌疑人张儒一出现,马上就有顺天府的衙差接过了刑部吏员的担子,有人要往张儒脖子上套枷锁。但张儒只是一个眼神,就让那些衙役不再敢将重甲往他脖子上套了。

“带人犯张儒。”刑部尚书王槩故作威严的喊了一声。

大理寺卿曾璞坐在正中央,作为大明最高刑事机构的长官,他是此次三司会审的主审。都察院院正郑通和坐在曾璞的右手边,王槩则坐在他的左手边。

张儒入场,傲然而立,丝毫没有下跪的意思。

曾璞惊堂木一拍,低声叱道:“大胆人犯,见了三司部堂,竟敢不跪!来人,给本官叉住!”

张儒左脚往地上一跺:“本帅都领九边边军,见到陛下都只是行武将礼,而今罪责未定,尔等就将本帅当成犯人,意欲何为!”

郑通和厉声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陛下既然说了三司会审,那就代表你现在不是九边总督了,犯人也好,犯官也罢,见了三司部堂,就必须下跪,这是规矩。”

张儒朗声道:“我大明男儿,宁死不屈。你们口口声声说人证物证俱在,也得看张某人认不认!圣旨一日未下,本帅一日便是九边总督。三司部堂又能如何,没定罪,谁敢滥用私刑!”

几人面面相觑,张儒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没有定罪之前,谁都不敢滥用私刑。因为这个犯人不是别人,他是被人称作张阎王的张儒,他是太子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见到皇帝的次数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要多。

然而,身后有长枪,张儒这根还没有到面前的短棍,他们也不得不选择性的忽视。

王槩站起来朝顺天府的衙役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让他跪下!”

顺天府一干衙差可没那个胆子,一来是因为眼前这位爷功夫不弱,他们自问不是对手;二来则是衙役中有些跟锦衣卫的缇骑有交情,知道这位爷的另一重身份。

一时间,场面有些僵。

王槩朝几个刑部的官吏使了个眼色,这次会审,他将自己的心腹都带过来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几个刑部的人慢慢逼近,其中有人从顺天府衙役手中夺过了水火棍,看样子是打算来阴的。他们笃定张儒不敢还手,因为张儒一旦还手,那他的罪名就要多一条。御史言官和六科给事中可不是摆出来看的,他们的嘴,比任何人都厉害。

水火棍带着呼呼风声袭向张儒的膝弯,左右各有两个刑部刑部主事渐渐逼近,张儒一动不动,任由那水火棍打在身上,体内真气运转到膝弯处。

原本能一下将人打得跪下的水火棍,像是打在铁上一样,嘭的一声弹开了。倒是左右的刑部主事感觉没有太大压力,这张儒果然没有反抗。

但是就凭这五人想要将张儒压下去,那还是有些为难的。怎么说也是锦衣卫第一高手崔克己的徒弟,从小受到的训练和虐待不少,真要是被几个没什么能耐的刑部小吏给打倒了,说出去崔克己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我看谁敢!”

来人身着麒麟服,腰佩绣春刀,一身锦衣卫的打扮。

曾璞脸色微变,站起来道:“崔大人,你怎么来了。”

王槩也显得十分尴尬:“崔大人,那个,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你看咳咳,你看是不是让开?”

郑通和更是吓得呆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我要是晚来一步,只怕我这徒弟就要被你们逼死了。陛下都没说要他跪着受审,你们哪来那么大的官威,竟敢让堂堂九边总督跪着受审。”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面如冠玉,眉间存着很大的煞气,不是别人,正是张儒那个武力值十分恐怖的师父——崔克己。

郑通和正色道:“陛下没说让他跪着受审,也没说让他站着受审,咱们只是按照规矩来。”

“对对对。”曾璞连声附和:“这都是规矩,都是规矩。”

崔克己剑眉一横:“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不是大明律法,那为何不能网开一面。”

“法不容情!”郑通和显然是铁了心思要让张儒颜面扫地,一改刚看到崔克己到来的时候那懦弱的神情。

崔克己毫无顾忌的针锋相对:“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这可是连一个县官都知道的事,莫非郑大人身居高位久了,连这都不知道了。”

郑通和拱了拱手:“本官按照大明律行事,管不了那么多人情。崔大人还是赶紧让开的好,否则扰乱了三司会审,就是崔大人圣眷再浓,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会站在崔大人那边。”

崔克己冷冷道:“你去弹劾我啊!”

张儒劝说道:“师父,你让开吧!我不会有事的。”

崔克己训斥道:“都让一帮子居心叵测的读书人骑到头上拉屎了,还说自己不会有事。我的脾气京城没几个人知道,要动我的徒弟,得先问问我的绣春刀。”

“你”郑通和显然是被气到了,朝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来人,给我将这个大胆狂徒拿下!咆哮公堂,罔顾法纪,拿下!”

五军都督府的士兵蜂拥而入,这些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亲信部队,至于郑通和是怎么调动这些人的,就不得而知了。

“谁敢动我锦衣卫的人,找死!”急促的脚步声分开人群,将顺天府衙门的大堂急得满满当当,先进入的五军都督府士兵看到明火执仗的锦衣卫之后没有丝毫畏惧,双方各自拿着弓弩对峙起来。

牟斌分开人群,走到张儒面前,单膝跪地:“属下锦衣卫北镇抚司东司房千户牟斌,见过指挥佥事大人。”

张儒淡淡道:“起来吧!谁让你们来的,咱锦衣卫是天子亲卫,如今本官正在受审,你们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牟斌淡淡道:“锦衣卫的兄弟都知道大人是被冤枉的,要审可以,大人都没意见,咱们自然不会有意见。可是要是想屈打成招,那就要问问,咱锦衣卫的兄弟答不答应了。”

带着寒光的眼神扫视四周,将每一个人的脸都记在脑海中,这一刻,牟斌已经将这些人当成了死人。

“反了反了,真的要造反了,天子脚下,你锦衣卫竟敢目无王法,来人,给我拿下,拿下!”郑通和对那个后军都督府的千户厉声喝道。

可那千户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郑大人,将军同意我等带人保护秩序,可没说让咱们同室操戈。您看是不是请示一下陛下,不然,末将也难做。”

郑通和歇斯底里地喊着:“不用请示,拿下这些乱臣贼子再说。”

牟斌冷冷道:“郑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错了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几句简单的话,却是吓得郑通和冷汗直流,他只想着冒头打压张儒,好让背后的主子开心,却忘了,这帮人是连官员吃饭出恭的时候都会盯着的锦衣卫。

他目光森然,脑海中思绪急速旋转,只是瞬间,就做了抉择:“拿下!”

牟斌大声道:“兄弟们,动手,谁敢上前一步,杀无赦!放响箭烟花,让东司房的兄弟们通令北镇抚司所有锦衣卫聚集京城!”

第90章 :三司会审2

这话说得就真的有些大逆不道了,通令北镇抚司所有锦衣卫齐聚京城,那可不是小事情。

张儒皱着眉头喝道:“牟斌,闭嘴!你还真想要造反不成!所有锦衣卫的人听本官命令,全部退下,不得扰乱公堂。”

小小的插曲因为张儒不明来历的喜怒重新走回正轨,曾璞等人也算是找回了三司堂官的自信,一个个正襟危坐,唯有郑通和如临大敌。

“张儒,成化二十二年初,你经大同往辽东,三月,有御史弹劾你草菅人命,六科给事中弹劾你拥兵自重。陛下命钦差详查此案,兵科给事中朱巍莫名死在辽东,而后你随兵部尚书张鹏回京,今日三司会审,便一一查探。”曾璞打着官腔,看似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话,实际上字字都围绕着拥兵自重四字。

不等张儒开口辩驳,郑通和又是一个大屎盆子扣下:“经查,张儒任九边巡查都督期间,纵容锦衣卫非法行事,将辽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刑讯致死。强抢民女一十四人,大同府天怒人怨。转道辽东之后,与辽东总兵缑谦沆瀣一气,围殴灾民李二狗致死,暴尸大街。”

一切罪名,张儒淡然处之。

“张儒,你还有何话可说!”王槩发出一声厉喝。

这种小儿科的审讯手段,张儒还真没放在眼里,锦衣卫中这种手段可是不少的。

他淡淡一笑,乜着眼看向堂上三位威风凛凛的部堂:“敢问几位大人,所谓人证物证何在?总不能你们红口白牙一说,张某就要认罪伏法吧!”

郑通和没什么好脸色:“来人,上物证!”

一把血刃,是锦衣卫的制式军刀绣春刀,刀上的血迹呈现暗红色,用一块白色的绸布包着,打开的时候,刀刃上的血块掉落了不少。

一个脚印,看样子应该是什么地方拓印下来的,脚印的大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脚印。

张儒嗤笑道:“这就是你们的物证?”

王槩道:“二月十三,大同广灵县下洼村王老汉全家十三口被杀,现场留下此刀和一排脚印,这个脚印,便是现场拓印下来的。刀是你锦衣卫的刀,不知张大人,可否留下脚印?”

张儒冷哼道:“倒是为难了你刑部的造假高手了,是你王大人老眼昏花了,还是我张某人蠢笨如猪?锦衣卫的绣春刀每人一把,任何人不得遗失,所有兵器全部都有编号,这些编号在锦衣卫北镇抚司都有记录。破损兵刃必须回收,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被人利用的情况。

这规矩是在永乐爷手上就定下来的,王大人难道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锦衣卫办事从来都是缜密无比,任何抄家官员,都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你觉得我锦衣卫的人会蠢到在现场留下绣春刀?

而且王大人似乎忽略了,锦衣卫是什么样的存在。

绣春刀就是锦衣卫的命,锦衣卫是军人,是太子近卫,刀在人在,刀亡人亡!老子的绣春刀现在就在身上,编号北正甲一,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至于某的脚印,不用拓印了。

老子用鼻子想都能想到,你们如何拓印到的脚印。

老子不是你们这种大老爷,老子出门从来不是骑马就是走路,你们要伪造一个脚印出来,轻而易举。”

“放肆!公堂之上一口一个老子,成何体统。你对这些罪证不服气,大可辩驳,你是谁老子!”曾璞站起来指着张儒喝道。

“来人,咆哮公堂,给本官打!”郑通和一点都不愿意放过机会。

牟斌虽然已经到了公堂之外,可是锦衣卫的缇骑并没有离开,全部都在周围警戒。

听到郑通和不分轻重的话,牟斌暴喝:“我看谁敢动我家大人一根毫毛!”

缇骑们手里的轻弩举起,寒光闪闪的弩箭上,随时都有射出的可能。

张儒微微转头:“放下!”

这是公堂,不是别的地方,容不得锦衣卫这样放肆。射杀当朝三品二品大员,那可是不小的罪责。哪怕只是威胁,言官也有大把的话来指摘锦衣卫。

别看现在锦衣卫没有被东厂压着,但是锦衣卫的处境也不是很明朗,毕竟那是一支军队,一支只听命于皇帝的军队。

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明朝的文人风骨自方孝孺死后就弱了许多,可不代表大明朝的文人是没有风骨的。一样米养白养人,后世有海瑞那样不怕死的清官,前人中有方孝孺那种不怕死的文人。谁知道,这成化一朝,是不是有什么不怕死的强项令。

“本官就站在这里,谁敢动我!”张儒脚下不丁不八,眼神轻蔑无比,动作十分随意。

他不怕!

没做过的事,他不会承认,有时候做过的事,他都不会承认。

曾璞黑着脸:“好,既然这桩罪你不认,那么辽东镇广宁城内四方街死尸一事,你总得认吧!这事可是有人证和物证的。”

张儒摇摇头:“我认不认你们都会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有区别么?”

曾璞嘿嘿冷笑:“区别自然是有的,至少本官能够给陛下一个交代。”

张儒同样嘿嘿冷笑:“那就请部堂大人将人证物证带上来吧!”

“传人证。”曾璞点头之后,大理寺的官员高声喝道。

为了让张儒名誉扫地,这三司会审极为特殊,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说,就连很多闲赋在家的文人都出现了。

这次曾璞长了个心眼,知道一些物证根本没办法让张儒认罪,干脆直接搬出了人证。

几个四方街的闲汉被带上公堂,那些闲汉可都是认识张儒的,其中一个看到张儒之后还嬉皮笑脸的喊了声大帅。

曾璞和颜悦色地道:“你们几个,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不要怕,本官保你们平安。”

有人怯生生的看了张儒一眼,小声问道:“大人真能保草民平安?”

曾璞正色道:“自然,这公堂之上,若是有任何人胆敢威胁你等,本官定会奏明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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