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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部分

奋斗在初唐-第5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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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此时已近黄昏,到了晚饭的光景了。

崔义珪见着胡掌柜迟迟未归,无名之火突然而起,冲着那名伙计厉喝道:“吃吃吃,吃你娘的蛋,就知道吃,老子养你们就是为了吃吗?滚,滚下去,老子不吃!”

这名伙计被臭骂一顿遭了无妄之灾,自然悻悻然地退撤了下去。

若是将这昏暗的前厅点起灯火的话,崔义珪现在的脸色肯定是极其难看,只听他嗓门儿带着颤音地自言自语道:“莫非,真出事儿了不成?不然的话,胡掌柜不可能到现在还迟迟未归啊?”

出事儿了?

八百万两纹银打了水漂?

还是说那姓吴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不会的~!

崔义珪再次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因为那日狮子头酒楼的晚宴上,陈郡丞和郭刺史不可能作假啊,那是可是真真儿的呀。

咚咚咚~

胡思乱想间,一阵仓促的脚步又从后头响起,显然又是后院来的伙计。

崔义珪二话不说扭头就是痛骂:“有完没完?要跟你说多少遍才明白,老子不饿不想吃!!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这名伙计显然不是之前招呼他吃饭的那个伙计,而是一张生面孔。

这名伙计却浑然没有理会崔义珪的怒骂,而是满脸惧色,浑身带着寒栗地凄厉喊道:“东家,刚才码头渡口那边有人传话,说是在岸边发现了胡掌柜和咱们银号伙计的尸首,让……让咱们派人过去收尸!”

“什么?”

崔义珪身子摇摇欲坠,嘭的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的心情,俨然瞬间从天堂到了地狱,一片阴霾与惊恐。

不过他浑然不知疼痛,大声尖叫问道:“你是说胡掌柜他们全死了?”

伙计嗯了一声,不敢再正视崔义珪一眼。

“快,快,快扶本老爷起来……”

崔义珪惊惧得双腿根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伸手让那名伙计将他扶起,然后哆嗦着嘴唇颤颤道:“备车,去……去……去刺史府,现在就去刺史府……”

第834章装傻充愣陈集涛

华灯初下,一更时分,宵禁鼓声隆隆响彻扬州城中。

崔义珪让人驾车一路横冲直撞抵达扬州刺史府外,一番吵闹口口声声嚷嚷着要见郭刺史,却被几名衙役以衙门夜里不办公为由,强行给挡在了大门之外。

不过外头吵闹的动静还是惊扰到了里头,正当崔义珪万般沮丧万念俱灰之余,突然里头跑出一名衙役,通传道:“听闻扬州银号的崔东家来访,郡丞大人特意让小的出来延请!”

说罢,伸手示意请了一下。

一听陈郡丞有请自己,崔义珪立马又活了过来,抖落了一下衣裳,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刚才阻拦他的几个衙役,冷哼一声,啐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老爷早就说过认识你们陈郡丞,认识你们郭刺史,哼!”

啐罢,便大摇大摆地自顾走进了府衙大门。

他被那名衙役带到了前院公堂旁边的一处花厅里,厅中点着数盏烛台,将花厅照映得格外亮堂。

那名衙役冲崔义珪交代了一声:“崔东家请坐,稍等片刻,我这边去请我家郡丞大人。”

“喂,你们家郭……”

崔义珪本想叫住那衙役,让他将郭刺史也一并请来当面对质,毕竟当初在晚宴上,姓郭的刺史可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跟自己敲定了瘦西湖的价码。

可惜话未说完,那名衙役已经飞奔出了花厅。

不约一会儿,郡丞陈集涛便在两名衙役的护卫下,进来了花厅之中。

今天的陈集涛穿戴格外正式,头戴雁翅帽,身穿绿袍官衣,脚蹬乌皮靴。一副办理公务接待城中士绅的样子。

而且从他进来花厅的那一刻起,他的脸就没有崔义珪想象中那般熟络地笑起,相反一板一眼仿佛不认识自己一样。

崔义珪走到陈集涛跟前,低声问道:“陈郡丞,今早江上交割出了何事?怎么我家胡掌柜和手下的伙计都丢了性命,飘尸到了岸边?”

陈集涛突然面露疑惑地看着崔义珪,浑然不知一般地不解问道:“什么江上交割?你是扬州银号的崔东家是吧?你放心,贵银号的胡掌柜和数名伙计之死,本郡丞已经派人去查了,过些日子就会有结果出来。”

说着,陈集涛脸色微微转愁,低沉地叹道:“唉,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崔东家节哀顺变才是。”

“什么?”

崔义珪脸色巨变,仿佛见了鬼一般地看着陈集涛,尖叫道:“陈郡丞,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矢口否认崔某与你们扬州刺史府的交易吗?”

陈集涛闻言立马拉下脸来,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地看着崔义珪,喝道:“放肆!崔东家,本官跟你相识吗?”

“什么?”

崔义珪这下更是懵圈了,又气又恨地叫道:“陈郡丞,你居然装作不认识我?我与你足足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我出五千两银子跟你购买内幕消息,第二次是在狮子头酒楼的雅间儿里商谈购买瘦西湖之事。那天,我与吴茂才吴东家,还有你们扬州府衙的郭刺史同坐一桌,敲定了扬州瘦西湖这块地盘的价格。怎么?陈郡丞,你莫非想抵赖不成?”

“放肆!”

陈集涛又是官威怒放,大声喝道:“满口胡言乱语,本官前些日子一直都在扬州府下辖各县走动,今日下午才堪堪回扬州。哪里会有时间跟你见过两次面?崔东家,你居然诬陷本官收受贿赂,就不怕扬州府衙治你的罪吗?至于你说得瘦西湖出售之事,更是子虚乌有,本官闻所未闻,你可莫要胡言乱语才是。”

“不,不可能!”

崔义珪见着陈集涛不仅装作不认识自己,更是矢口否认买卖瘦西湖之事,心里的怨愤可想而知了。

只见他突然逼上前去,跟发了疯一般地双手抓住陈集涛的肩膀,不断拉扯着陈集涛身上的绿袍官衣,红着双眼大声叫嚷喊道:“放屁,你明明就认识我,你明明就跟我谈过瘦西湖出售之事,现在居然统统不承认?姓陈的,你还我银子,还我八百万两,还我九百五十万两雪花银子,你就是个骗子,我跟你拼了!!”

“放肆!”

“作死!”

陈集涛身后的两名突然上前,强行将崔义珪推搡开来,一人一边将他架住,让他半点无法动弹。

崔义珪不断挣扎扭打,嘶声喊道:“姓陈的,你个骗子,还我银子。”

陈集涛满脸无辜,无辜中带着丝丝被侮辱而感到愤怒的神色,随后他大袖一挥,喝骂道:“疯言疯语,本官懒得与你一般见识。你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崔义珪见着陈集涛还在装蛋装孙子,那就更加气急败坏了,不过还是连喊带骂地将事情的始末统统讲了出来。

最后,他怒目圆睁地歇斯底里喊道:“你们肯定在江上见财起意,谋害了我银号的胡掌柜和伙计,然后将银子吞没占为己有。姓陈的,快些还我银子!!”

陈集涛哀哀叹息一声,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崔义珪,摇头说道:“崔东家,看来你是被人设局给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位姓吴的合伙人应该就是罪魁祸首。”

“吴茂才?”

崔义珪下意识念出这三个字之后,整个人陡然冷静了下来,江边除了胡掌柜和自己银号伙计的尸首,别无他人。

而吴茂才,还有他手底下如影所以的那两个伙计,还有他那百来号负责守粮仓的伙计,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莫非问题出在这个吴茂才身上?

但是他猛然又想起眼前这个陈郡丞,自己明明就跟他见过两次面,哪里会认错?

难道陈郡丞和吴茂才狼狈为奸,都是一丘之貉?

他立马反应了过来,开口怒骂道:“陈郡丞,你别想糊弄我,吴茂才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但是你也脱不了干系。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卖我消息,又怎么会在狮子头酒楼赴宴?”

“混账!”

陈集涛骂道:“你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本官参与其中?本官一直都在辖下各县走动。而且这世上容貌相似之人多如牛毛,保不齐就是那姓吴的大骗子找人假扮成我,骗你入瓮啊,蠢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崔义珪虽然心中有所动摇,但是还是不敢相信,仍旧摇着头连连说着不可能。

突然,他想起当日狮子楼晚宴上的情景,立马喊道:“对,你们郭刺史我也见过,就在狮子头酒楼的晚宴上,你敢让他出来与我对质否?”

陈集涛又是一摆手,沉声喝道:“放肆,刺史大人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崔义珪摇头叫嚷道:“不,我要见你们郭刺史,现在就要见到你们郭刺史!”

“刺史府衙内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突然,花厅的后头的珠帘被人掀开,走出一名身穿紫袍的官员,冲着崔义珪喝问道:“远远就听见你在嚎丧,是你要见本刺史?”

来人正是郭业。

可崔义珪一见到郭业出来,立马止住了吵闹,一副夜路撞见鬼一般的惊恐样子,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喊道:“你……你……你是吴茂才???”

郭业也是一副浑然不认识崔义珪的模样,自顾走到堂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不屑地冷哼道:“你他妈才是吴茂才?谁是吴茂才?莫非你认识本刺史?”

“你……你……是……难道……你不是?”

一时间,崔义珪的脑子一阵混乱,不仅口齿不清,还言不达意起来。

第835章替我问候你们家主

“放开他!”

郭业冲那两名架着崔义珪的衙役一挥手,示意道:“这里是刺史府衙,难不成还怕他一介草民作乱不成?放开他!”

“喏!”

两名衙役收到郭业的命令,立马松开手劲解除了崔义珪的束缚。

崔义珪一得到自由,立马飞奔到了郭业跟前,左右端详起郭业的样貌来,霎时惊得合不拢嘴。

今晚的郭业也跟陈集涛一样,穿戴得格外正式,官衣官帽一身紫袍,腰间玉带还悬着一个银鱼袋,神情肃穆看似不苟言笑。

崔义珪站在郭业近前,伸出手来不断指点道:“你……你……就是那个骗我好惨的蜀中客商吴茂才,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个狗日的骗子!”

啪的一声,郭业甩手打掉了崔义珪的指指点点,声音清冷地说道:“扬州银号的崔东家是吧?你刚才跟陈郡丞说的话本刺史已经在后头听得一清二楚。本官姑且念你受人所骗损失惨重,以至于心神错乱,所以不与你一般计较。但是你若再这般不分上下尊卑,没了规矩,可就别怪本官翻脸无情了,哼!”

“不,你不是郭刺史,你就是设局骗我的吴茂才!”

崔义珪又是连喊带骂地嚷嚷道:“你纵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扬州刺史郭业我见过,虽然你们年纪相仿,但根本不是你这般模样。”

“笑话!”

郭业冷笑连连,指着自己的紫袍,指着自己的银鱼袋,问道:“本官用得着冒充吗?若本官是假冒的,还敢堂而皇之地在这儿府衙里晃悠?我看你真是猪脑袋,活该被人骗了这么大一笔银子!”

崔义珪被郭业这般毫不留情地反讽羞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却又被郭业说得无言以对,连最后一点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郭业见状,又是语气一变话锋飞转,说道:“不过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对于你的遭遇,本官深表同情。但是你放心,本官身为扬州刺史,一地父母官,对于追查骗子责无旁贷。而且本官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冒充本官与陈郡丞,在外头招摇撞骗。哼,一经捉拿归案,定会重判,决不姑息!”

崔义珪见着郭业贼喊捉贼,满嘴跑火车,尽在颠倒是非黑白,偏偏又无言反驳,因为他连一丁点证据都找不到。

胡掌柜和自己的伙计死了。

陈郡丞装傻充愣,吴茂才又是姓郭的贼子假扮,自然更不会承认。

偏偏自己曾经在狮子头酒楼见过的那个假刺史,如今竟然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踪迹。

这就是一个骗局,一个环环相扣的局中局!

崔义珪已经很清醒地意识到,从姓郭的假扮蜀中客商吴茂才开始接近自己之时,这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就已经开始在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对方恰恰就是看中自己的贪得无厌,才会对症下药得到了自己的好感与信任。

偏偏自己又是野心庞大,妄图凭着拿下瘦西湖发展壮大,另立崔氏,与本家分庭抗礼。野心作祟之下,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一步堕入深渊。

真是一步错,就是步步错啊!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崔义珪冷静下来过后,也敛去了躁怒的情绪,他知道现在无论是姓郭的还是陈的,除了装傻充愣之外,绝对不会承认的。

自己又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来指证二人就是此番连环骗局的罪魁祸首。

栽了,这个跟头栽得已经永远也爬不起来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得已经不是如何向郭业讨要回这笔银子,而是如何逃过本家那边的责罚了。

崔氏家法,历来无情。

自己此番白白害得本家那边损失了将近八百万两纹银,纵是死罪可免,但活罪也难逃。

罢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现在速速赶回清河,将这边的事情原原本本禀报家主吧。兴许还能免过一难。

随即,崔义珪突然死死地盯了郭业一眼,冷哼道:“骗子,你竟敢挑衅清河崔氏,你就等着本家那边的猛烈报复吧!”

说罢,转身即走,连停留片刻的心思都没有。

人刚走出花厅门槛儿,郭业突然叫住了崔义珪,声音有些跳脱地喊道:“崔东家,且留步!回头替问候你们崔氏家主崔鹤龄,并转告他,我郭业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吃的,吃多少你就得给我连本带利吐多少出来。若是崔鹤龄还有什么不服,让他尽管放马过来,我在扬州等着他。因为,我郭业专治各种不服,哈哈哈……”

崔义珪的双肩猛地一颤,他自然知道郭业话里暗指着什么,无非就是报复之前本家那边劫走扬州盐税之事。

瞬间,所有的前因后果统统明了,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劫走盐税而设局骗我。唉,我真是利令智昏,让一时得意而迷晕了头啊!我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呢?

随即,崔义珪没有回头,也没脸回头,身形狼狈地跑出了花厅,朝着府衙外跑去。

他行色匆匆,必须赶在今晚出城,迅速返回清河本家,向家主崔鹤龄如实回禀这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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