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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碧血洗银枪-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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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每天一倒在床上就能睡着。可惜他是马如龙。窗户半开半掩,风在窗外低吟,他忽然看见窗外有个人向他招手。是谢玉仑在向他招手,要他出去。“我要带你去看样东西,”谢玉仑的眼睛发亮,说:“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看的。”她笑得又愉快又神秘,马如龙当然忍不住要跟着她去。他们回到谢玉仑和大婉的那间房子里,地上有两张草席。她把大婉放在一张草席上,用另外一张草席盖住。“你把草席掀起来看看,”谢玉仑道:“先看这一头,再看那一头。”她要马如龙先看大婉的脚,再看大婉的脸。马如龙照她的话做了。他先看了看这一头,脸色就已改变,再看了看那一头,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忽然被人砍了一刀。谢玉仑又笑了,吃吃的笑着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这麽吃惊的,因为你也应该想得到,我一定会报复。”马如龙的脸色看来更可怕,过了很久才能开口问:“你要报复的是谁?”“当然是大婉,”谢玉仑笑笑道:“以前她怎麽样对我,现在我就要怎麽样对她。”“以前她怎麽对你,现在你就要怎麽对她,”马如龙将这两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也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你是不是也把她的穴道点住?是不是把她放在这张草席下面了?”谢玉仑点头,一面点头,一面笑。马如龙什麽话都没有再说,却忽然把上面的一张草席掀了起来。谢玉仑忽然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像是忽然被人砍了一刀,狠狠的砍了一刀。刚才她明明是把大婉放在这里,用这张草席盖住的,可是现在草席下面这个人竟不是大婉,草席下这个人赫然竟是那又又哑又驼又老的残废。  
第三十五章恶夜惊魂 
现在这个残废已经和别的人没什麽不同,因为他已经死了。每个人都会死,死人都是一样的,无论他生前是英雄也好,是美人也好,死了之後就变成一样的了,只不过是个死人而已。这个死人和别的死人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人虽然已死,一双手却还是紧紧的握着,就好像一个守财奴在握着自己的钱袋。他手里握着什麽?马如龙扳开了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好像又被人砍了一刀。这只残废的手里握住的是一块石头,又圆又亮的黑色石头,只有死谷中才有这种黑石。谢玉仑失声惊呼:“无十三!”如果无十三真的来了,大婉到那里去了?这问题马如龙和谢玉仑都不能回答,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是:俞六的计划绝对周密,无十三是用什麽法子找到这里来的?铁震天睡着了。像他这样的老江湖,只要有机会能睡下时,通常总是能睡着的,他也认为俞六的计划很周密,这地方很安全。只不过,像他这样的老江湖,也很容易被惊醒。他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所惊醒,醒来时王万武已经不在屋里,连铺在地上的那张草席也不见了。屋子里唯一的一道门和两面窗户却还是拴得好好的,他也没有听见王万武开门开窗的声音,何况门窗都是从里面拴上的,王万武出去之後,绝不可能再把门窗从里面拴上。可是现在门窗的栓明明没有动过,王万武却不见了。他是怎麽离开这屋子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屋子里另外还有秘密的出口。大户人家住的地方,本来就常有地道暗室复壁,何况这屋子又是俞六盖的。铁震天却找不到这个出口。所以他更奇怪,王万武也跟他一样,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他找不到出口,王万武怎麽能找得到?另外当然还有别的问题。王万武为什麽不好好的在屋里睡觉?为什麽要悄悄的溜出去?就算他要出去,也不必从地道中走。这些问题铁震天都没有多想,想不通的事,他从不多想,他已经开始行动。他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正是谢玉仑把马如龙叫出去的时候,铁震天看见他们,却没有叫住他们。在一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想悄悄的去谈谈心,他为什麽要去打扰?他从不愿做这种煞风景的事,他只想找到王万武。他们住的地方是一个跨院中的厢外,外面就是占地极大的後园。庭园也还没有经过布置,在这静寂的春夜里,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荒凉,他走过一条用圆石铺成的小岸,忽然听见假山後有人在呻吟。他听不出是谁在呻吟,却听得出这个人的声音中充满痛苦。假山後只是个荷塘水池,虽然还没有荷花,池水却已从地下引入。一个人赤裸裸的从水池中钻出来,倒在池畔的泥地上,全身已因痛苦而痉挛。这个人不是王万武。这个人赫然是绝大师。铁震天怔住。他从未想到绝大师会变成这样子,可是他很快就看出绝大师是为什麽痛苦了。绝大诉也是人,也有欲望,也有被欲望煎熬的时候,却不能像别人一样去寻找发泄,只有在夜半无人时,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用冷水使自己冷下来。铁震天忽然发现他是个可怜人,他的冷酷和偏执,只不过是他多年禁欲生活的结果。绝大师已被惊动,忽然起,披上僧袍,吃惊的看着铁震天。铁震天叹了口气:“你用不着怕我告诉别人,今天晚上我看见的事,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绝大师惊惶,羞怒,悔恨,不知所措,忽道:“你知不知道铁全义已死了?”铁震天握举双拳:“是你杀了他?”“不管是谁杀了他,你要为他报仇,现在就不妨出手。”铁震天看着他,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又叹了口气:“现在我不能杀你。”“为什麽?”因为现在他对绝大师只有怜悯同情,没有杀机。这些话铁震天并没有说出来,就听见了一声尖锐的惊呼。呼声正是谢玉仑看见那残废的尸体时发出来的。尸体上没有血渍,也没有伤口,致命的原因是他心脉被人用内家掌力震断。一种极阴柔的内家掌力,震断人心脉後,不留丝毫掌印痕迹。铁震天赶来时,俞六也来了。显得惊惶而恼怒。“是谁杀了他的?”俞六问:“为什麽要来杀一个可怜的残废?”铁震天也同样愤怒,“那凶手要杀人从来用不着找理由。”“你说的是无十三?”“除了他还有谁?”俞六更惊奇:“他怎会找到这里来的?难道我的计划有什麽漏洞?”这问题每个人都想过。谢玉仑忽然道:“我明白了。”“明白了什麽?”“那恶魔连乌龟生蛋的声音都能听见,怎麽会听不见你在掘地道?”谢玉仑道:“他一定早就等在那地道的出口外,一直都在盯着我们。”“不对,”俞六说得很肯定:“他绝对听不到我在掘地道。”“为什麽?”“如果他将耳朵贴在地上,专心一意的去听,也许能听得见,”俞六道:“他一定也是用这种法子听见乌龟生蛋的声音。”何况“乌龟生蛋”这句话,也只不遇是种形容描叙的词句而已。乌龟生蛋是不是有声音?谁也没有听见过,谁也不知道。“我掘地道的时候,他所注意的只不过是那杂货店里的声音,怎麽会听见远处地下的声音?”俞六保证:“我们的行动都非常小心,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对自己有信心,别人也对他有信心,所以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出发点。“如果无十三没有听见挖掘地道的声音,这计划也没有漏洞,他怎麽在半天之间就找到这个地方来了?”铁震天忽然道:“这计划只有一个漏洞。”“漏洞在那里?”“在王万武身上。”俞六立刻道:“你认为他是细?在路上做了暗记,让无十三追到这里来。”这个问题本身就是答案。除了王万武之外,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能会做细,如果没有细,无十三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王万武的人在那里?”“他的人已经不见了,”铁震天道:“我醒来时,他就已不见了。”“你怎麽会醒的?”“被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惊醒的,”铁震天道:“本来,我也分不出那是什麽声音,现在才想到,很可能就是开地道的声音。”俞六立刻证实了这一点:“那间房本来是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他在位时一定得罪了一些人,所以特地要在那里造了条秘道。”铁震天道:“可是我一直找不到。”俞六建造的秘道,别人当然找不到,幸好他自己是一定能找得到的。那间厢房本来既然准备做主人的书房的,当然不会太小。王万武本来睡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秘道的入口,就在他睡的地方下面,只要机关消息一开,他就可以从翻开的“翻板”上溜下去,铁震天找不到开翻板的“钮”,只因为那个机钮只不过是雕花窗台上的一条浮雕花纹而已。俞六将雕花一扳,翻板就翻起,地道的入口就出现了。地道中阴暗潮湿,出口在一口井里。这口井当然也是没有水的井。虽然没有水,却有人。有一个死人,一个用草席包裹起来的死人,草席就是他们睡的最廉价的草席,死人就是王万武。  
第三十六章三更後 
尸体上也没有血渍伤口,王万武也是被那种阴柔之极的掌力震断心脉而死的。“他怎麽会死?”问话的人是谢玉仑,回答的人是铁震天。“他当然要死,”铁震天道:“做细的人.本来就是这种下场。”“你认为是无十三杀他灭口的?”当然是。这个问题本身也就是答案,唯一的一种可能,唯一的一个答案。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是:“无十三在那里?大婉在那里?无十三会用什麽手段对付大婉?”这问题大家是连想也不敢去想。远处的更鼓正在敲三更,三更时总是令人最断魂断肠的时候。他们忽然想起了绝大师。听到谢玉仑的惊呼,铁震天就冲去了,绝大师却还留在那水池畔。他和铁震天同时听到那声惊呼,应该知道这里已经发生了可怕的事,应该来找他们的。可是他没有来。难道他也跟王万武一样,被人无声无息的击杀在这华屋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手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这地方现在已完全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每个人都随时可能被扑杀。第一个死的是那残废,第二个王万武,第三个很可能就是绝大师。下一个会轮到谁?三更刚过,夜色更深,下半夜里死的人可能更多,杀人的凶手就像是鬼魅般倏忽来去,现在就可能在黑暗中选择他下一个对象。马如龙知道现在又到了他应该下决定的时候了。“你们走吧。”“走?”谢玉仑问:“到那里去?”马如龙道:“随便到那里去,只要赶快离开这里。”“我们走,你呢?”“我……”谢玉仑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要干什麽,你要留在这里找大婉,找不到她,你是绝不肯走的。”马如龙承认,“难道我不该找她?”“你当然应该找她,”谢玉仑冷笑:“但是你为什麽不想想?你是不是能找得到她?找到了又怎麽样?难道你能从无十三手里救她出来?难道你以为无十三不敢杀你?”她越说越激动:“你一心一意只想找她,除了她之外,别人的难道都不是人?你为什麽不替别人想想,为什麽不替你自己想想?”说到最後两句话时,眼泪珠子,已经开始在眼睛里打滚,随时随地可能掉下来了。每个都人看得出她是为什麽而流泪的,马如龙当然也应该看得出。但他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不说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把话都说完了,不管别人怎麽说,他还是要留在这里。谢玉仑咬着嘴唇,跺了跺脚:“好,你要找死就自己一个人去死,我们走。”她明明已经决心走了,却偏偏连一步都没有走出去。她在跺脚,可是她一双脚仿佛已被一根看不见的柔丝绑住,连一步也走不开。马如龙终於叹了口气,柔声道:“其实你也该明白的,如果失踪了的不是大婉是你,我也一样会留下来找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玉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铁震天忽然仰天而笑,道:“我也明白了。”“你明白了什麽?”“本来我总以为,不怕死的都是无情人,现在我才知道错了,”铁震天道:“原来有情人更不怕死,因为他们心里已经有了情,已经把别的事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他用力拍了拍马如龙的肩,又道:“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不找到大婉,谁都不会走。”但是他这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子已经窜起,急箭般窜了出去。马如龙和谢玉仑也跟着他窜出,因为也们又同时听到了一声惊嘶,不是人在惊嘶,是马在惊嘶。大门又已洞开。但闻马惊嘶,车轮滚动,他们赶来时,车马竟已绝尘而去。赶车来的车夫,却已倒毙在石阶前,手足已冰冷,手里也紧握着一枚黑石。是谁赶车走的?载走了什麽人?晚风中隐约还有车轮马嘶声传来,要追上去还不太难。“追!”铁震天双臂一振,竟施展出“八步赶蝉”轻功身法,向车马声传来的方向朴了过去。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这种轻功,每个人都听过“八步赶蝉”这名字。但是能练成这种身法的人却远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少得多。幸好马如龙的“天马行空”也是武林中享誉已久的轻功绝技,他很快就赶上了铁震天。能够和名满天下的铁震天并肩齐驱,无疑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铁震天也为他骄傲,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赞许。但是他们很快又觉得自己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值得骄傲了。因为谢玉仑也已追了上来,轻飘飘的跟在他们身旁,完全没有一点费力的样子。被王大小姐的玲珑玉手医治过之後,她的功力已经完全恢复。合他们三人之力,是不是已经能够对付无十三和那拔刀如电的波斯奴?轻功最大的用处不是攻击,而是“退”,是“守”。无论在那一种战斗中,“退守”的作用绝比“攻击”低,需要溜转的力量有时比攻击更大。施展轻功时所消耗的体力气力也绝不比任何一种武功少。谢玉仑居然还能很从容的开口说话。“我们绝对追不上的,”她说:“拉车的四匹马都是好马,不但经过训练,而且很有耐力,我坐在车上的时候,已经算过它们跑得有多快。”她也需要喘口气才能接着说下去:“开始的时候,我们比它们快,所以现在我们好像还能追得上去,但是再过三五里之後,我们就会渐渐慢下来,它们却反而会越跑越快。”马如龙也知道谢玉仑算得不错,可是他还要追,追不上也要追。这就是答案。就因为人类有这种百折不回,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决心,所以人类才能永存。他们果然追不上。前面的马车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後面却有一阵马车声响起,越来越近,赶马追来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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