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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不缘修道只缘君-第42部分

小说: 不缘修道只缘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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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子由还是觉得内疚。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一年来身体也有了很大好转,如果还像从前般孱弱,我倒是肯定不会离开你的,而如今,我已经可以放心地走了。
    子由这才点点头,微笑着告诉我他已决定秋天就去参加州试。他说她从前还在府上的时候,经常对他说他以后会有大出息,说我们苏门三父子会以文才名垂青史。我大笑起来,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根据,就会说这些话让我们开心……
    我把当初她给我的那块竹节玉佩也从脖子上解了下来。这玉佩自从她送给我后我就当成宝贝一般不离身,这时候要拿下它,其实心里是万般不舍的。我将它交给子由的时候,他轻声叹了口气,然后不自觉地握住了他腰间那块“喜上眉梢”。
    鲁直是最后来的。他看着我的目光里全是歉意,说他太不中用,一直待在我们身边居然看不出我对她的心意,才会自作主张地帮了王雱上门求亲,结果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我苦笑,这哪里是他的错?别说他看不出,那个家(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ωap。1⑹κ。Сn(1⑥κ。cn。文。学网) 伙自己不也是浑然不觉么?
    我把父亲与子由都拜托他照顾,鲁直的为人我很放心。他也一口应承下来,只是临上船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子瞻,你可后悔?”
    我平静地看着他,笑了笑道:“你问的是哪件事?”
    却还不等他开口,我已经兀自大笑出声:“我都不后悔!鲁直,后会有期!”
    可我到了岭南才发现自己错了。我本以为走得远了,看不见那些景物想不到她不再睹物思人心自然也就死了。结果却只是比从前想得更多而已,便是吃个荔枝,也会想着要是能带给她一起吃该有多好,那时心中便立刻浮现出她卷起衣袖,指若春葱地剥着这红艳艳荔枝壳的模样。记得以前冬天大家一起吃橘子时她剥给子由吃,我抢了几瓣她还嘟着嘴生气,后来看我不高兴她又赶紧剥了一堆讨好我,那时她杏眼笑得如同月牙般……
    想到这里又是叹息,那笑容,我可还有机会见得到?
    而这思念更让我痛苦的却还是夜间。每晚我都怕合眼,生怕又梦见她在对我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那实在是让我心如刀割,从这样的梦中醒来的时候,枕边往往都是湿的。其实她哪里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了,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罢了。结果逼得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漂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那个家伙,粗枝大叶的,又凡事喜欢乱出头,总觉得她很容易被骗……不过她又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有事的……
    因为担心她,是的,我给自己找了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一直请人在扬州打听她的消息,可是每个月的来信都告诉我,找遍扬州城,也没有这个叫做苏焱的女子,她似乎就像她当初凭空出现一般,又这么凭空消失了。每个月翘首期盼的信都是让我一再地失望,她到底去了哪里?难道不是回到她的家乡扬州?或者她会不会……又重新回到了临安呢?
    于是我只有投入到政务中去,似乎只有忙碌起来才能让我的注意力不要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一旦有了闲暇便要遭受痛苦蚕食,而更多的,还是相思。
    一日小山途经岭南便来拜访我,笑言子瞻多日不见,怎地清减忧郁了许多。我笑笑,本不愿多言,却禁不起小山询问,便吐露了一些,这样也好,免得整日里没个倾诉的对象,闷在心里发慌。而小山我也知他恋情亦是历经悲欢离合,某种程度上倒是和我同病相怜。
    果然小山听后沉默良久,之后也不多说,只与我谈诗论词品酒放歌,两人酒逢知己,倒是喝了个痛快尽兴。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来,却见小山已独自离开,酒桌上留下他一阕词,想是刚刚写就,墨迹都还未干。
    我拿起来看,原来是首《长相思》: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读罢我只觉鼻酸眼热,小山这首词竟像是把我的全部心思都写出来了一般,我苦恼了那么久都不得其解,他却告诉我原来能够解决我这番相思的唯一办法,也不过是相见而已,这等痴心痴语,小山竟是认认真真地把它写了下来。而就算我得以相见,纵使把这相思之情对她说了,她又是否能够体会?只是小山说她“浅情人”,却是错了,她必会有深情的对象,只是……不是我罢了……
    那之后这阙《长相思》便成了我最常低吟的句子,而我也越来越想念她,眼看大半年过去,竟是比来的时候还想了许多倍。我不停地骂自己没出息,却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直到子由的信来,上面说他准备去参加殿试,请我回去一趟。
    我收到这封信后的第三天就出发了。就像当年从临安逃离一般,这会儿也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岭南。亏自己还写什么“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真是自欺欺人。那时我在想,她会不会真的已经回到临安了?虽然明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也忍不住地想象若是在临安的街市上与她重逢会是怎样情状。我被这种妄念缠绕着,重回临安后我常常独自在路上行走,看见身形稍微像她一点的女子便仔细地观察……只是,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失望。
    子由出发去了赶考之后,我也死了心地打算回去岭南。就在这个时候,扬州有朋友邀请我去一聚。因为我之前一直打听不到她的情况,对她在扬州也就没抱什么希望,但这时候来了这个邀请,还是让我忍不住地有些激动,同时又不断告诫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便是去了她的故乡,我又能如何?只要见不到她,我又怎能从这番相思中解脱?
    在往扬州的船上,我苦笑,看着船边滔滔江水,我低声地对着心中她的影子道:“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更新时间:2009…12…23 16:19:34 本章字数:3506
    苏焱一愣,看向子瞻的眼睛里顿时蒙了一层阴影,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沉默着微微别过脸去。
    子瞻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也是黯然,只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些,惨然一笑,轻声道:“我又让你为难了,是不是?”
    “子瞻,我……”苏焱涩着嗓子开口,子瞻的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无法回答。别说她一年后就要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就算不离开,她也不能回到他身边去。既然她回报不了子瞻的感情,能做的也只是离他远些,让他看不见自己,让时间来慢慢治愈他……只是,如今对了这样的子瞻,她这些绝情的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好了,先不说这个!”子瞻忽然用一种轻松的语调打断了她的冥想:“刚才你问了我那么多,现在换我来问你,这一年来,你过得好吗?”
    “我……嗯,我就一直在这扬州这么住着……”苏焱点点头,轻声说道,子瞻却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头上的书生髻,失笑道:“难道你就这么扮了一年的男子?就是刚刚席上被人叫成‘少游公子’的?”
    苏焱脸红了红,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子瞻又开始生气了:“难怪我和你说话都不怎么搭理我!还一个劲地躲!我问你,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是不是我今天没发现你就打算躲我一辈子了??”
    “我……”苏焱又是内疚又是委屈地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眼睛,只嗫嚅道:“我是怕你见了我生气!我想你一定再也不愿意看到我的……”
    “笨蛋……”子瞻看着她笑了,眼中又是哀伤又是不舍,长叹了一声:“我怎么会生气……我做梦都想见到你,这一年来虽然我远在岭南,却也请人偷偷在这扬州打探你的消息,可一直也杳无音讯。想想自己也真没出息,当初被你那样拒绝居然还不死心……”说到这里,他自嘲般的轻笑一声,却让苏焱不自禁地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手。
    子瞻看她一眼,抿嘴笑了笑,继续说道:“难怪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原来你女扮男装改名换姓。却怎么就叫少游了?”
    “嗯,少游……是我这个假名的字。”苏焱顿了顿,又道:“我用的名字是……是秦观,和你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的名字……一样……”
    子瞻一愣,顿时记起先前秦观说过的话“在下先前所说那位逼我发表词赋的朋友,就是与我同名同姓的”,再想到先前秦观在宴席上搂抱着苏焱的模样,他不禁眉头轻皱:“你在扬州……一直和他在一起?”
    “……嗯……”苏焱点点头:“我根本没想到会遇到他的……”
    “你曾经问过我这个名字,指的不是他么?那你又怎会知晓这个名字的?”子瞻疑惑地问她,苏焱略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才道:“我……从前母亲和我提起过,也许我母亲认识他吧,我母亲……也是姓秦的。”说到这里,她忽然转头看向子瞻,一脸恳切地道:“子瞻,你劝劝他,劝他随了你一同学习去,劝他去考了功名,他那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你也一定会很欣赏他的!”
    子瞻也不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很关心他的事吗?”
    苏焱被他问得一怔,半晌才点点头道:“他……他也许看起来是放浪不拘了些,但心思可是很细腻的,你也见过他的词赋了是不是?清新妩媚,辞情兼胜,这样的文才不去考取功名太可惜了!我虽然一直游说他,可他总也不听我的……”说到这里她不觉脸微红,小声嘀咕了句:“赶都赶不走,那块揭不开的狗皮膏药……但是子瞻你去说的话一定不一样!而且你们……你们在一起研究学问的话……”
    “焱妹,”子瞻却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又咬了咬下唇,好一会才哑声道:“你……可是喜欢了他?”
    苏焱一呆,当下愣愣地望着子瞻,耳中回绕着他这句“你可是喜(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ωap。1⑹κ。Сn(1⑥κ。cn。文。学网) 欢了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子瞻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可自己在他这一问之下竟是心慌意乱,眼前顿时浮现出秦观那张不笑时也带了三分笑意的脸。她一时涨得满脸通红,对着子瞻连连摇头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喜欢了他?他那样四处留情口轻舌薄的男人……我、我讨厌都来不及呢!而且……他、他也不知道我是女子啊!对了!”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叫起来:“你是不是看到先前在宴席上他……他抱了我才这么说?哎,那个做不得数,他那个人就是那副德行……”
    子瞻看着她忽然之间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的样子,再回想起先前宴席之上秦观对苏焱的举止神态,还有先前他看到的那首词,心中似乎已明白了过来,顿时一股心酸汹涌而上,深吸了口气,却只对着苏焱无奈苦笑道:“笨蛋,你以为你瞒过他的眼睛了?”
    “嗯?”苏焱先是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待到明白过来子瞻的意思,她脸色一下变了,立即想起上个月秦观在自己房中那句没说完的话“其实你是……”,当时她就已经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他看穿了,可是那之后他不再有任何异样的表现,自己还以为又侥幸逃过一劫……可……为什么子瞻会知道他看出来了?
    子瞻从怀里取出他先前追苏焱之时随手揣进去的诗稿,拣出一张来,递了给她:“我确实很欣赏秦观的文采。先前在半青阁堂内,他拿给我读他填的词时,我便一眼看到了这首,正想去问问他先前匆忙之中加上那行字的缘由之时……就看到了你。不过现在看来,我也不用问他了。”
    苏焱心惊胆战地接了过来,却见是一首《虞美人》,上面秦观飘逸的字迹写着“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迴,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苏焱见是这首词,反倒疑惑地抬眼看向子瞻,想不出这阙《虞美人》和她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她心下一时也有些诧异,因为她这一年来自从逼迫秦观写词后,几乎看过他目前的所有作品,却偏偏不曾见他拿给自己读过这首《虞美人》。不过这首词她倒并不陌生,算是正史中秦观词里她背得最熟的其中一首,甚至里面的小故事都知道一些,好像是他在京师做学士时去贵官府上赴宴,那贵官有位叫做碧桃的宠姬出来劝酒,秦观反劝于她,贵官说碧桃不擅饮,意不欲秦观强之,结果碧桃却说今日为了学士拼了一醉,秦观便即席作了这首词赠她……可这西宋的秦观却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写了这阙词的呢?
    子瞻见她还不明白,便无奈叹了口气,道:“还没看出来?却见这第一句,已然点出主题来了,应是化用唐诗人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中‘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语。他倒是有心,这般赞扬于你……”说到这里,子瞻顿了顿,一脸不甘心地闷声道:“我都不敢写这么直接的……而‘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这句,意即说你女扮男装,身为佳人,却无人知道欣赏,盈盈如画只是孤独自开……不过后面两句,我就猜不出他是在什么情形之下写的了……”
    苏焱眉头紧锁地反复读着它,听子瞻这么解读,似乎真的有点道理,但她还是不死心,像是解释给子瞻听却更像是安慰自己道:“不可能,他肯定不可能是写给我的!我都认识他快一年了,他……他从没有问过我是不是女子的!”除了那一次……可那次他没说完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围绕这件事啊!
    “就说你是笨蛋!”子瞻轻拍她一下,没好气道:“眼睛长哪了?没看到那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吗?你再好好看看!”
    苏焱一呆,再对着月光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在纸的最下面真的还有一行蝇头小字,方才正好挡在阴影处,要不是子瞻提醒她还真注意不到。这时她一看过去,心顿时凉了半截,只见下面一行簇新的潦草墨迹写着:“戏赠少游,崇熙七年五月八日夜于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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