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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帝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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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远手撑在墙头上,似乎十分疲惫:“这该死的苏木无忧……”易阑珊已经行了几步。闻言回头看他:“元帅负伤了么?”
一个小兵答道:“苏木无忧的箭法好生了得,竟然在千步之遥射中了元帅。”
“元帅负伤了?”易阑珊停下脚步。
“多谢娘娘挂心,傅远并无大碍。微臣闪躲及时,箭从肩头擦过去了。”
易阑珊蹙着眉头思索:无伤却是脸惊魂不定,那么……是受到惊吓了吧。傅远知道苏木无忧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敌人,却没有想到,他的实力有这么可怕。
那些纷繁芜杂的线索,此刻像是被抽了一个头,纷乱如麻的线团立刻被拉成了一条笔直地线,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苏木无忧贸然南犯,是有人与他达成协议,送给他军情。这个人……大约就是傅远吧。苏木无忧燃起战火,大胤无帅,只能复用傅远,傅远从此获益最多。而苏木无忧呢,也能从胜利中取得王者的威望。
她的心中一惊,面上却还是那么淡淡地,略带一点愁容:“请元帅保重身体,大胤的万里山河,还需仰仗元帅地奇策。”
慢慢行回营帐,易阑珊一路上都在反复推敲自己方才地顿悟:真的是这样吗?若是这样,我该怎么处理?
看到翟钦地时刻,她方才略感安
翟钦,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看她表情凝重,翟钦心知战场之状对易阑珊的冲击并非小可,苦笑着道:“何苦呢?非要去看。”
“总是看过了,才知道该不该看。”易阑珊往桌子走去:“继续未完之局吧。”翟钦面有难色。
“怎么了?”
易阑珊坐下,看一眼棋局:“嗯?”
“我方才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局。”翟钦解释道。
“哦。那胜负如何呢?”
“左手胜过右手,右手胜过左手,又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我的手。”
这一句似乎对易阑珊有所启发,让她忧虑的神色略为缓和:“那么,重开一局吧。”她伸手抚拂乱棋盘:“胜负从头论。”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四章 死战
这一晚,易阑珊睡得十分不安生,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突然间,她感到有人蹑手蹑脚走到了她的床前,立刻便从梦中惊醒了,一下子坐起来,把翟钦吓了一大跳。
“娘娘还没睡?”
易阑珊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床边烛火如豆:“你怎么进来了?”
“我有东西给娘娘看。”翟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
易阑珊接过来,并不问什么,直接打开。
这是一卷书轴。
完全展开之后,借着微弱的灯火,她看了一眼,表情呆了一下,立刻恢复平静,十分淡然地问道:“为什么拿钟嘉的画像给我看?”
翟钦摇头,指上面的字:“娘娘看,这是苏木无忧的画像。”
“苏木无忧?”翟钦手指的地方,果然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四个字。画轴从易阑珊手中跌落,落在她的腿上,思索了一会儿,她拿起来细细看了一遍:“只是长得像罢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的十分相似。会不会……”
易阑珊把画轴卷起来还给翟钦:“不会。时间对不上。一个人不可能又在羌北,又在大胤。对了,你在哪里找到这种东西的?”
“月鹿关有羌人各员大将的画像。”
“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想到去看那种东西?”易阑珊更关心这个话题。
翟钦的表情十分为难。
“和傅远有关?”
翟钦摇头:“不是,和袁大人有关。”
“袁宏?”易阑珊眯缝着眼睛。翟钦从袖中取出另一样事物。
易阑珊看得笑起来:“你这袖子是百宝箱么,要什么有什么?”
翟钦一脸凝重地递了一封信给她:“娘娘,请看。(网;电脑站www;16 k;cn更新最快)。”
易阑珊打开信封,抽出信纸。略看了几眼,拿过烛台烧掉了信:“这种东西你从哪里拿到的?”
“半夜睡得不安宁,便出去走走。结果一只鸟落在我面前,一时技痒。想知道自己的功力恢复几成,身法是否灵便如昔,便去抓住了。”
“抓住一看却是只信鸽么?”
“是的,本来不该偷看旁人地信件。但见这只鸽子脚上并无脚环,似有隐瞒来历之意。恐怕是羌人细作传递消息,我便打开一看,却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只写了允一个字。”翟钦又拿出一张小纸条:“我心下狐疑,难以入眠,便想潜进月鹿关的文书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先是看到了这幅画像,后来又在一个秘密的盒子里发现了袁宏大人地这封信。”
“这不是袁宏写的信。”易阑珊纠正他。
翟钦松了一口气:“我并不十分熟悉袁大人地笔迹,听到娘娘这么说,我便安心了。”
“就笔迹来说。这的确是袁宏的。”易阑珊低首一笑:“所以,这一定不是袁宏的。”
“……我不明白。”
“我曾用这一招陷害曹德望,袁宏才能坐上兵部尚书之座。那你觉得。他若是私通羌人,还会留下这样的信件给你找到么?更何况。真正要紧地东西怎么会放在文书所这样众人进出的地方。若被闲杂人等翻到了要怎么办?”易阑珊微微叹息:“用这样的方式挑拨离间,傅远。你终是小觑了我呢。”
“娘娘认为是大哥做的?”
“刚才说的是一种可能,另一种可能便是,袁宏小觑了我。”
这番话越发把翟钦绕糊涂了。
“袁宏想要用这封信诬赖傅远,也是有可能的。”易阑珊叹息:“可是,这两种可能,都远不如另一种可能对我来得震撼,让我觉得恐慌。”
“……娘娘愿意和我说说吗?”
“我是要告诉你的。因为,这件事还需你来执行。”易阑珊的眸子闪亮:“你去放把火吧。烧掉粮草。”
“什么时候动身?”翟钦眼睛都没眨一下:“混进羌人大营,对我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易阑珊轻笑起来:“我要你做的这件事,是傅远也做过地。”
翟钦几乎跳起来:“娘娘是说?”
“你去月鹿关的粮草库放一把火,注意,别让火烧得太放肆了。”
“……”翟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自有主意,你照办便是了。”
出乎她的意料,翟钦拒绝了。
柳眉一竖,威严气魄避免而来:“你也要违逆我?”
“娘娘忘了今天白天所见之景吗?尸体横陈,血流满地。”翟钦皱着眉头:“娘娘不是军人,不知道粮草对军队来说有多重要,才能轻描淡写一句烧掉一点粮草,我却清楚,开战之时,一口干粮便是一条命,一个战力。说得更严重些,没了粮草,兵变都有可能发生。”
“你倒是提醒了我另一件事。”灯火跳动,映在易阑珊脸上,阴晴不定,暧昧难明:“月鹿关里,我不仅是要提防傅远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而是万千千个随时会赴黄泉之人。”
翟钦盯着她:“娘娘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不要再胡思乱想。”意识到自己地口吻过于严厉,翟钦笑笑:“微臣以下犯上了。”
“无妨。现在……”易阑珊笑起来,笑得很凄凉:“现在也就是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翟钦叹息一声:“我知道娘娘地用意是想让大哥无路可退,与羌人决一死战。那么……”他挣扎着说出了下句:“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易阑珊迫不及待地问道:“说来听听。”
翟钦地袖子果然就是一个百宝箱,他伸手一掏,又是一封信:“这是嫂子给大哥的家书。”
“嗯?清水夫人给傅远地信上说了什么非常事吗?”易阑珊打开一看,脸色全变了:“这是……”
“我认得大哥府上的人,所以截下了这封信。这几日都在犹豫要不要给娘娘看。”
“这几日?”注意到了这三个字,易阑珊语中微有怒意。
“在赶往月鹿关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游方郎中打扮的人,却一眼看出此人是大哥府上的人装扮,心中生疑,便打晕了此人,从他身上搜出了这封信。”
“这人呢?”
翟钦的回答十分干脆明了:“已经杀了。我绝不能让他到达月鹿关见到大哥。”
易阑珊把信再读了一遍,满脸的惋惜之色:“想不到,背后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用这件事要挟大哥,他便不会再想用羌人之战做权力的阶梯,而是实实在在地打一场。”翟钦说出这句话时,表情极为痛苦。
“怎么?觉得对不起你大哥?”翟钦摇头:“大哥错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他好。”他轻叹一声:“我只是感慨嫉妒的力量,原来真能让女人疯狂。”
“女人的疯狂?”易阑珊笑起来:“男人疯狂起来,才是真的疯狂呢。”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五章 疯狂
握着那封信,傅远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他双膝一曲,往易阑珊面前一跪:“内人愚贱,辜负皇恩,愧对大胤,实在千刀万剐难恕其罪。微臣疏于管教,罪当同罚。”
他顿一顿,说出来的下句是:“但微臣实不知情。”
易阑珊叹息着看他:“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易阑珊眸色冷然:“我以为你会为她求情。”
“绘出翟钦的图像,交给羌人,让他们重点进攻翟钦护卫的马车,这样愚蠢的行径,有什么资格让我为她求情?”
“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一夕结缘,他日重逢,这样深切的缘分,我以为你会珍惜。看来,在权力、地位、身份、性命这些考量面前,情感实在微不足道。”
“不足道吗?若是不足道,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易阑珊诧异地挑眉:“元帅是在拿这件事质问我吗?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人的台词,似乎反了过来。”
傅远冷笑:“十年无悔,舍命不惜,这样深切的执着,娘娘可曾动容?”
万万想不到他会在此时提起这件事,易阑珊有微微窘迫:“元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想说一厢情愿的人犯下的罪行,没有资格得到宽恕。”
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傅远并没有如易阑珊想象那般诚惶诚恐,而是泛出一种豁出去了的笑容,让她完全措手不及:“这可是足当诛灭九族的罪责,元帅还能如此悠闲。宛若置身事外一般,我真是不得不佩服。”
“九族?”傅远一挑眉:“阿锁不过是个没父没母的孤儿,哪里有九族可诛?”
听到“阿锁”这两字。易阑珊地思绪被带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好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我从未想到。再见之时,阿锁竟然变成了一位卓尔不凡的将帅。”
站在易阑珊身边的翟钦,一直沉默不语,傅远和易阑珊一直都是只当没看见他地样子,唇枪舌剑。自说自话,翟钦的手却是很警觉地按在剑上,一直没有拿开过。翟钦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有浓重地火药味,这两人的冲突,一触即发。
果不其然,傅远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他缓缓地抬头,眼睛里有火焰跳动。直直地盯在易阑珊身上,简直像是要把她钉穿。易阑珊心里一阵发寒,有点想退却的样子。翟钦默默地往前挪动了一步,既挡住了傅远的一部分视线。也是要提醒他自己在这里不可对易阑珊太放肆。
傅远慢慢地站起来。方才轻易屈下地膝盖此刻笔直得如同从未弯过,眼睛里的火焰一直烧到了脸上。连喉咙都堵住,沉默了好一会子,他终于能开口说话。语气是自己都想不到的中正平和:“阿锁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舔舔嘴唇,他继续说下去:“活着的一天。”
察觉他意有所指,易阑珊一挑眉:“有话直说吧。”
傅远的脸微微发抖,连睫毛都在颤动,两颊飞红………那是无法掩饰也不打算掩饰的杀气,翟钦心中一凛,出语提示道:“大哥,纵然我有伤在身,世间也无人能在我面前伤及娘娘分毫。”
傅远满不在乎地大笑:“我若是想杀她,她早就死了。”他快活地眨着眼睛:“不信,你问她,那一夜,我有多少次要她命的机会?”
那……一……夜……这三个字飘进易阑珊耳中,开始无限次回放,唯有咬紧了嘴唇才能止住几欲冲出眼眶的眼泪。
翟钦却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样子:“大哥想说什么,便直说吧。娘娘听着呢。”
傅远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视线落到一旁的椅子上,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这可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要从头说起。”
和傅远地距离拉开了,易阑珊的心绪才稍微平定了些。翟钦回身拉住她地胳膊,扶着她坐下。又是挡在她面前,做她地屏障,让她稍微心安。
傅远的这个故事地确很长,很长。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耍杂耍的少年,名叫阿锁。被宣召进宫表演的他,竟和尊贵无比的公主成了朋友,这实在让他恐慌。公主待他十分和气,还大方地赏赐了他许多宫中的鱼。他欢欢喜喜地带着这些鱼回到戏班里,本想着这些鱼若是煮了,够师父师娘师哥师姐师弟师妹加餐好几天的了。宦官却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这些都是皇上院子里的鱼,是圣鱼,要好生伺候着,若是养死了,就要他们拿命来抵。阿锁很害怕,想让公主把鱼收回去,可是公主忘记了阿锁的存在,再也没有传过他进宫。饶是万般小心的伺候,那些鱼,还是一条接一条的死掉了。于是,师父师娘师哥师姐师弟师妹都被抓了起来,他也是,被毒打了好几天,连印泥都省掉,沾着身上还温热的血,手摁在文书上留下手印,各自发配到天涯海角。许多次,阿锁都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他竟然活了下来,还从苦力营中逃了出去。他不计一切地活了下来,有了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他……
他依然只是一个卑贱的,不被记住存在的人。
对她来说,他永远都是那样一个人。
傅远轻轻地笑着:“伪造身份,逃脱天罚,你看,你又多了一个杀我的理由。”他微微前倾身体,偏着头,视线绕过翟钦落在易阑珊的脸上:“你要杀我吗?”傅远笑得很轻狂:“杀了我,谁替你去杀苏木无忧?!”
到了这一刻,易阑珊终于明白过来:最后一个问题,便是他嚣张的底牌。
只要手下无将,不能掌兵,这个男人便能肆无忌惮地做出各种无法无天的事情,全然不怕天罚。
天,不敢罚他。
否则,大胤的天,就会塌了。
卷三 相见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六章 决战
傅远甚至痛痛快快地承认了自己给苏木无忧送了一张过期的边防图,邀请他攻打大胤。
“这不是一个很完美的合作吗?他需要一场战争,我也需要。”傅远反问易阑珊。
“大胤和羌人都不需要这一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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