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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冲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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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芳不会想到他此刻就在我旁边,还熟睡著。 
“他没具体讲,只说来这儿处理些公务。没跟你们打过招呼吗?不可能吧?”我自觉有点扯不过来。 
“说是说过了,跟张冀云通过一个电话,只说是要参股成业,但也没道理这麽匆忙呀,这种事他一般都会经过董事会再决定。”听得出,秀芳急了。对於不能掌握未来丈夫行踪一事她感到有些沮丧,女人一旦缺乏安全感就会出现急躁的反应。 
“秀芳,我知道你也是关心他,别太著急,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这种举动真是有点孩子气!令我无法理解,你知不知道。”她兀自懊恼,“我早说过他最近心不在焉。”突然她发出了一阵无奈的笑声,“陈硕,你要不是个大男人,我还真会怀疑他是为了你才追到美国去的。” 
“瞎说什麽呢。”我按了按太阳穴。 
“唉,我现在开始想自己是不是不够了解他。”她叹气,“陈硕,耀扬这个人是商人作风、艺术家脾气,最难侍候,以前是我不想诉苦,现在真觉得他难控制。” 
“你喜欢他何必要控制他,能控制他,你也不会喜欢他了。” 
“陈硕,我只要听到你的安慰,甚至是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得很安心。”我能感觉到她在电话那头对我微笑,她继续说,“你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爱的错觉──嗨,反正我也说不清。你那个新娘子可真是个幸运女人。” 

我的嘴角扬了扬。至少郑耀扬如何会想接近我的,不得而知,还有,那个女人也绝不幸运。秀芳外刚内柔,会在心里将别人美化,我不知道她为什麽要用“错觉”这个词形容我,也许那才是我的真面目──制造混乱引起错觉。 
“秀芳,别担心。我──”看了眼郑耀扬,“看见他会转告他。” 
“好的。陈硕,为这点事闹你,瞧我,时差都忘了。” 
“随时找我,没事的。” 
“嗯,我还想去美国看你呢。”她笑,“就这样,拜拜。” 
我握著电话很长时间才放下,轻拍郑耀扬的脸:“喂,醒一下。” 
他微微蹙眉,抬胳膊抓住了我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我。 
“今天是宙风和银盾签协议的日子?你动作怎麽这麽快?” 
没想到他将签约时间提前了那麽多,不过按现在的情形,张守辉暂时不会去坏他事了。 

“谁跟你说的?”他有点起床气,睡醒後起码有一段时间态度不大好,看得出,在我面前他算是克制了,“提前签约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捣鬼。” 
他意有所指,我也大方承认:“可现在是你自己搅自己的局,这麽大的事情,主角连脸都不露一下,未免太说不过去。” 
“秀芳打过电话来?”他马上猜到,人也坐起来,“我睡太沈了。” 
“何止沈,简直跟猪没什麽两样。” 
他冲我冷笑了一下:“你,为了毁掉这单生意,还真是不择手段呢。”原来张守辉已经把我卖了,我还傻子似的。 
“怎麽,到现在才想到要报复我?” 
“你有什麽把柄在老头子手上?”他嘲讽我。 
“你说反了吧?” 
“也许,你别想瞒我。”当他盯著我的眼睛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说:“这属於商业机密。” 
“我并没有逼你说。哼,你是和老头子牵扯太密了,表现得聪明,对你没好处。” 
我扫了他一眼:“多谢你点醒我。” 

他突然用手臂拦了我一把,我不防备,整个身子撞过去,他搂住我的头,就吻上来,这次,他嘴唇的动作很轻也很挑逗,他探进我的口腔柔韧地翻搅纠缠,我回应著他,卷著他的舌头,近乎冲动地越吻越热…… 
“好了好了。”我笑著推开他,“停一下,我的头痛得要死。” 
“吃点止痛片会好些。” 
“我这里没有这东西。”轻轻敲额头。 
“我上次好像看见药箱里有。”说著,他下床去取,回来时一只手还握著一杯清水,郑耀扬有这样的服务态度令我略感惊讶。 
原来还真有止痛片。我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他似乎有点讪讪的,没搭理我。过一会儿,他说:“我去洗个澡。” 
我也起身,想著几小时後见张守辉的事,头又痛起来,药片根本不起作用。 

45 

当我跨进张守辉的办公室时,时锺正好指向十点。 
“你还是那麽准时,就像你以往的办事效率,总是分毫不差。”老狐狸先捧一下,只有我知道,接下来他会要我好看。 
淡笑著在他对面坐下:“今天有什麽话,你开门见山地说了吧,能够妥协,我也不会强硬到底。” 
“这些是你在成业应得的。”他也很干脆,推过来一张现金支票,“一会儿,还希望你签一份协议,保证不透露任何成业机密。我想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你同意吗?” 
我拿起支票看了一下金额,真的很难相信他会这麽容易就放我行:“张董出手很阔绰,我想我没什麽好不满意的。” 

“陈硕,你一向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也承认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人才也要听话才行,如果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但这一次,你出轨得太厉害啦。”他一脸高深向前倾了倾,“让我开始不放心起来。我不喜欢身边放个定时炸弹。” 
“规矩我懂。” 
“陈硕,你的潇洒自若一向让我很欣赏,但一个人潇洒过头,是会碰钉子的。”张守辉的眼神中透著狠毒的光,然後他嗤笑,“耀扬居然住在你那里,宙风的人找他都找疯了,真是笑话,大笑话!” 
“有那麽可笑吗?” 
“你们现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可笑不可笑你自己知道,我说过,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下面我让你别太靠近耀扬,可你好像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他苦笑,“当初派你去就是想,也许你能吸引耀扬的注意打入内部,但我没料到他居然为你做到这一步,陈硕,你时常令我吃惊。这次,我倒真想问问你是怎麽做到的?” 

“张董,你不是一向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吗?那这一次又为什麽要例外?”我没有表情地答。 
“对,你说得对,我只要结果。那现在你就给我一个结果──”他站起来手撑著桌面盯著我,“离开美国。我已经给你铺好路,今天就走。” 
我也盯著他,并无表示意见。 
“你不相信我?”他嘴角的皱纹泄露了他的心机。 
“但我没有选择。” 
张守辉的心狠手辣我领教过多次,这一回他大概算是留情了,其实我也有失策的地方,虽然目的地仍是西欧,但被四名保镖押送著去,还是会很恼火。甚至没有机会回公寓,直接从纽约飞抵巴黎。 

四个保镖当中有一个人是曾伟祺,我想张守辉是故意这麽安排的。 
“陈硕,我不知道张董会这麽对你。”阿祺脸上第一次有了内疚的表情,“我在想我这次是不是做过头了。” 
“你认为自己错了,还是我错了?” 
他看著我没说话。 
“就是这样,我们都没有错,那就什麽都不必说了。”我拍拍他的肩,“上机吧,看紧喽,可别让我跑了。” 
阿祺尴尬地跟上来,突然说:“陈硕,我们还算是兄弟吗?” 
“是。”我说,“当然。” 
他笑了,走在我身边,过一会儿,又恢复嘻闹本色:“巴黎比纽约还纵欲,你小子别仗著自己受欢迎为所欲为哪,检点些知道吗?” 
“多谢忠告。”用手肘轻撞他胸口。 
在戴高乐机场下机,这帮人暂时是回去了,但後续任务还没有完呢。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够再出外走动,这也是协议中的其中一项内容。 

突然间,我又孑然一身。 
想起郑耀扬,心里真不是个味道,他回头找不著我,一定以为我背信弃义,会不会为此抓狂?也斫襻幔叶疾豢赡苡谢嵩谒┡氖焙蛉ゴシ杆惶焓奔洌颐翘炷虾1薄? 

在巴黎西郊租了个两层的平顶小别墅安身,知道张守辉还是会随时盯著我,所以暂时不打算参与任何商界势力,总算那张高等学院的文凭派上了用场,我在一家教会小学校找到了教授历史课的闲差。 
当我不断回忆以前那些勾心斗角的暗战、紧凑的使人窒息的生活节奏,就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在逃避现实。我一直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其实不然。 
真不知道自己的安稳孤独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张守辉随时会派人来取我的命,目前不过是为了先看郑耀扬的反应再作进一步定夺,跟了张守辉那麽多年,我对他的心思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方面,我希望郑耀扬和我之间别再抱有莫明其妙的贪图,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有过激的行动,比如撤出成业,这至少可以使张守辉对我有所顾忌。我现在至少认定,在郑耀扬心目中我不是一个没有地位的人。 
但他这样的人很难对另一个人过久的专注,当他对我全无兴趣时,我的死期也近了,张守辉已经明确地告诉过我:我是他的定时炸弹。我想,他会适时毁了我。 


46 

在这种蛰伏状态中度过了半个月,风平浪静。 
我不但没有纵情度日,还过得有些清苦,当起了灵魂工程师。我保证,认识陈硕的人都会对我的现状感到惊讶,因为那个孤傲的不近人情的男人成为了另一个人,再不是他原有的样子。 
我真有些变了。一入夜,时常会感觉到空气中散发著的那股清冷。真好笑,独身了大半辈子,居然有一天感觉到了寂寞。 

这类感受很陌生,自己也不大敢相信,可能是享遍了繁华刺激,再转而淡泊有些不能适应。我开始沈迷於另一项健身项目──游泳,我记得有个人也喜欢这项运动。 
每天清晨,我都会去近郊一家封闭式的室内游泳馆游个把小时,周末下午,受教会学校的委托还在那里教几个的孩子学习闭气和下水技巧。 
这群学游泳的孩子当中有一个叫庄明超的中国男孩,虎头虎脑挺逗趣的,他们全家是台湾过来的,在本地开了一家餐馆,可能是黑眼睛黑头发的缘故,我会对明超额外关注一些。他母亲是个三十出头的美丽妇人,看得出,很年轻时就嫁给了一个较富裕的厨子。每天下午,明超都是由一个保姆送来的,但到黄昏时,他的母亲必定会亲自来接。 

但今天,她刻意笑著向我走过来:“今天明超没有淘气吧?他每次回到家都要报告本杰明陈有多厉害、下水姿势有多帅,说得他老爸都快吃醋。”她宠溺地摸著儿子的大头。 
“明超很机灵,学得也快。”我机械地客套几句。 
“陈老师明晚有空吗?” 
对於别人的邀请我一向推辞,这地方尊师重教,时有学生家长邀我作客,可能是心还不在这儿,我并不想与任何人太接近,故此都是拒绝,如果令人觉得我不近人情,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段时间,我的脑子一直挺乱,也搞不清为什麽。 
明超的母亲似乎很执著:“我知道你不大接受邀请,可我保证,这只是我家的一个小型家庭聚餐,大家都非常想认识一下明超的游泳教练,而且陈老师又在教会学校任职,明超下半年也快要入学了,希望有个照顾。” 
中国人什麽都讲交情,她的用心我懂,我想了想,总关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总得见人,我现在是朝难虑夕,今天不知明日事,偶尔能有事情分分心也是好的,比如做老师、教游泳都为这个目的。 

“好吧。” 
“太好了!”那女人开心地将地址和电话写在便签纸上撕给我,“我叫章慧,我丈夫叫庄成鹤,还不知陈老师的全名呢!” 
“陈硕。”也只有在看见中国人的时候我才会用这个名字。 
“陈硕?”她思索了片刻,“在哪儿听过。” 
“我绝对没有那麽有名。”我跟她开玩笑。 
章慧笑起来,非常开朗的一个女人。 
第二天白天我去东区湖泊划了半天船,手脚划到不听使唤为止,这才回家洗了个澡倒在床上,直到傍晚才起来,真有点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味道,但事实上,当我双脚踏上巴黎的那一分锺开始,就没再把自己灌醉过,我只想痛得更清醒一些分明一些。 

换身衣服出门,带了一瓶空运过来的上好的白兰地去赴约──一个中国式的家庭聚会。我打心里边嘲笑自己,什麽时候学好莱坞片中的男角玩起温情游戏来,真的是太无聊还是以此来来填补一下内心的怅惘。 
不得不承认自己时常想起郑耀扬,他的愤怒、他的慷慨、他的冷笑、他的从容、他的冲动、他的气势、他的不按理出牌……他现在一定对我很有意见,看见我也一定会当面来一记重重的右勾拳,绝对不会留情,因为我知道,他和我一样讨厌背叛讨厌欺骗,但我们又常常身不由主地做出一些背叛和欺骗的事情来,凡人根本无法控制事态发展,我开始承认自己也颇势弱,当然,面对张守辉这类有权势的人来说,事与愿违似乎才是正常的。 

明超先撞进我怀里唤我本,女主人也热情地迎上来,一一为我介绍今天到场的亲戚:“这是我小妹佳佳。”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全世界任何角落都有这样善意多事的媒人。 
我熟练地应付这种场面,微笑著伸出手去:“陈硕,很荣幸见到你。” 
“姐姐向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一个令人感觉很安静的中国男人。”年轻的台湾小妹一开口就似我八百年的神交,这类女人倒也不多见。 
暗自苦笑,然後说:“我自小在美国长大,而且,也谈不上是个安静的人。”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明明是假洋鬼子也不必充隐忍的中国男人,但因为有语言天赋,所以中文还不算差。 
台湾小姐似乎对我的直白有些吃惊,随即温和地一笑:“你如果是个健谈的人,我会更高兴认识你。” 
她这句话是颇有些技巧的,对她的印象不由好了几分,但与陌生人,我总是表现得不够热情精彩,这也我的本性。 

聚餐在主人的小花园里,月朗星稀气氛不错,可整个晚上,我兴趣缺缺,这个家庭味道太过浓郁的私人聚会丝毫不能令我投入,爽快的庄先生倒有几分廖京的豪情在,牵动了我以往的记忆。 
这样的晚上,这样的氛围,这样的餐桌,这样的女人,无一是我想了解的,也无一是了解我的…… 

“陈硕,我上次说你的名字有点熟吧还真没说错,看看这篇华人商报上的启示,刊了有一个多星期了,没印象都变有印象。”在自助晚餐进行到後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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