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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见善 作者:楚寒衣青(晋江vip2014-06-26正文完结)-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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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尽管心中怒极,徐善瑞脸上却反而和缓了一声,他问:“这是做什么?五弟是有话要对愚兄说吗?”

    徐丹瑜保持着还算恭敬的表情:“也没什么事,只是不知道大哥现在打算干什么去?”

    “怎么,我见我父亲还要通过五堂弟你吗?”徐善瑞脸上带笑,话中带讽。

    “堂兄误会我的意思了。”徐丹瑜面上虽然不卑不亢,实际上口中已经苦水泛滥。他得罪了徐善然,瞒了徐佩东太多东西,被谢惠梅的人拿住足以死无葬身之地的把柄。他虽想从徐善然那里逃脱出现,又不能在准备不足的现在就明着反抗徐善然,她叫自己做什么,自己还是得做,她叫自己来得罪徐善瑞,自己也得得罪……这样长久下去,他就是挣脱了一人,恐怕也不知如何在这家中立足了。

    但想是这样想,徐丹瑜唯独的一点好处只怕就是他的坚韧了。他脑海里转着这样颓唐的念头,面上的表情却能一径的从容正气。

    只见他淡淡说:“父亲与大伯父正在里头议事,大伯父交代了闲杂人等不要进去叨扰,我这也只是白问一句而已,堂兄不必太过在意。”

    这是在说自己是闲杂人等!

    这一日从头到尾,桩桩件件事情桩桩件件不如人意,徐善瑞怒极反笑,竟口不择言说:“一介小娘养的东西在这里大放阙词,你今日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

    徐丹瑜面上忽然古怪了一下。

    并不是被徐善瑞触到痛处,而是在他眼睛里,徐善瑞面孔扭曲破口大骂,身上哪还有一丝正四品官员的威严风范?

    他不由想到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雨夜。

    他情不自禁地在想,当日的自己面对徐善然,是不是像这样又因为愤怒面目扭曲,又因为事情脱离了控制而惶恐不已?

    那当日的徐善然呢?

    什么都知道的那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是不是像他面对徐善瑞一样,自心底而升起了得意与愉悦……?

    “大侄子在说谁得了失心疯?”一道声音冷不丁从旁边传来。

    徐丹瑜与徐善瑞一起循声看过去,接着二人连忙下拜:“见过父亲/四叔。”

    随着这两人的声音,一袭轻袍的徐佩东缓步自院中走出来。

    他踱到徐善瑞跟前,就停在对方的三步之外,并不出声,只看着作揖的晚辈。

    徐善瑞刚才虽对徐丹瑜百般看不上眼,横竖挑理,但等徐佩东到了跟前却不敢如此。

    徐佩东一时不出声,他也不敢真不管不顾地直起腰来,也还是保持着下揖的姿势,目光看着那双薄地软靴由远到近,再到停驻在自己跟前。

    他很快就听见自己四叔说:“大侄子太客气了。”

    徐善瑞直起腰,目光正好碰到了徐佩东的目光。

    做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手持一卷竹简册子,目光如潭水一般平缓。

    他只听见对方说:“早个几十年前我还曾亲手抱过你,到现在,年年月月一晃而过,当日的还站不稳的小孩子越来越有大官的威风了。”

    前一句话落下,徐佩东跟着笑了一笑:“等着你光宗耀祖。”

    言罢,他对站在一旁的徐丹瑜说:“走,别留在这里碍眼,我养的东西跟我回去。”

    徐丹瑜答应一声,不再看徐善瑞,跟着徐佩东一会就走远了。

    只有落在原地的徐善瑞,听着徐佩东的那几句话,脸上再一次五颜六色的变换,从心底燥了起来!

    这回再没有人挡在他面前了,但他反而开始踟蹰起来,好一会之后才犹豫地走进主院。

    自家的父亲正临窗而站。

    他在外头对父亲行了礼,被叫起来叫进去,但等他进了屋子,端正站在窗前的徐佩凤又不说话了。

    他站在徐佩凤身后,顺着徐佩凤站着的位置向外瞅了一眼,突然间热气全往脸上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院门那边的情景可谓一览无遗,那他刚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

    “你过来找我做什么?”徐佩凤问。

    “孩儿,孩儿……”徐善瑞一时竟不能将话说全。

    “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四叔?”徐佩凤又问。

    “孩儿不敢!”徐善瑞这回不结巴了,慌忙辩白说。

    “那你是不是看不起善姐儿,看不起五堂弟?”徐佩凤再问。

    “我……”徐善瑞一时又是不能言语。

    庶出的徐丹瑜在四房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强求徐善瑞对他有什么印象可谓毫无必要。徐佩凤脑子又不是不正常,不可能特意给一个隔房的庶出做脸,此时在问的重点,就只有一个了。

    但偏偏是这个人,徐善瑞直到此刻还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是不是看不起徐善然?

    是的,他确实看不起。

    一个姑娘家,等到日子差不多了,陪一副丰厚的嫁妆,好好的发嫁出去就是了。

    宅门中的女人怎么会懂得外头的事情?

    能好好的相夫教子,孝敬老人,管理内宅,也就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了;再要插手其余事物,就是弄不清自己的分量,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你真要看不起也没有什么。”徐佩凤这时叹了一口气。

    “父亲,孩儿——”徐善瑞忙说,但被徐佩凤一挥手打断了。

    徐佩凤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话里如同夹杂了冰刀一般冷冽:“你看不起,没有什么;但你看不起她,你竟输给了她!你还要捍卫你的东西你还要抢夺她的东西,我明着跟你讲,这些都没有什么!但你要保住你的地位,你现在保住了吗?你要抢夺她的东西,你现在夺得了吗?”

    “你将事情搞得轰轰烈烈闹得天下皆知,结果被人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被人打趴在地上!叫这么多人来看你的笑话!”

    “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合一~

  


☆、第一二一章

  “我;我——”
  徐善瑞口舌干燥;连着说了两个‘我’字,无论如何都接不下去话来!
  此刻忧思愤懑的如何是徐佩凤一个人?
  徐佩凤自小对自己的长子寄予厚望,徐善瑞如何不是对自己严格要求?
  徐佩凤自傲于长子的成就;徐善瑞又岂非日日苦学本事;年年劳累政务?
  徐佩凤不能接受自己长子的失败;徐善瑞又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的失败!
  这么一瞬间;他多年来建立起的自信与自傲几乎轰然垮塌。
  徐善瑞甚至在想:也许自己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厉害?也许过去的顺风顺水;一切都是湛国公府还在他背后的缘故?
  而这一次湛国公府不站在他后头;他就连一个后宅中的女孩子都解决不了了?
  “善瑞。”徐佩凤忽然温言叫徐善瑞的名字。
  这一道声音将差点陷入浑噩的徐善瑞叫醒过来,徐善瑞忙抬眼看去:“父亲?”
  徐佩凤不动声色地看着徐善瑞的表情,良久之后才说:“你输了;这是改不了的事实。现在你还要花多少时间去哀悼懊悔这个已经过去的事情?”
  徐善瑞又是一凛!
  他这回不再急着为自己辩解、去看父亲的态度;而是闭着眼睛长长长长的吸气之后,等周遭的声音连同自己的纷杂的思绪一起,在恒久的黑暗之中渐渐消弭,等耳边连同内心都再次沉寂下来之后,他才重新睁开眼睛。
  “父亲,孩儿清醒了。”徐善瑞说。他真正静下来,之前脸上带着的急躁愤怒、乃至羞愧彷徨什么的,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过来坐。”徐佩凤指了自己面前的椅子,等儿子走到跟前坐下后,他背着手慢慢说,“你觉得你你输在哪里?”
  “我太自大了。”徐善瑞说,“不管是祖父还是父亲的态度,都说明了五妹妹并不是寻常女子,我却查也不查,只凭着自己既定的想法,就贸贸然出手;一直到岳丈家里出事,也还疏忽大意,直到今日在衙门之中受到了敲打,再回府中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可以联系上。”
  徐佩凤点点头:“一步慢步步慢。如果你五妹妹不是你的亲堂妹,此刻你根本没有时间在我面前分析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做错。”
  徐善瑞有些想反驳,但话到口中又歇了下去:其实自己父亲也没有说错,虽说要讲背景,任是谁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拿下他,但问题是他的背景岂不是徐善然的背景?而撇开背景不说,像他这样的官员,在局中因为关键时候的一点小错处而错失升迁机会,在底层蹉跎到告老年纪,又或者直接被贬谪的,又哪里少了?
  这时是醒过神来知道警惕了。徐佩凤在心中暗暗点头。
  只是徐善瑞明白过来归明白过来,要他在这一时间彻底服气,又怎么可能?哪怕是多年养成的一口锐气也不至于因为这小小的一次折戟就丧失殆尽。他说:“五妹妹确实厉害。但儿子现在已经知道了背后之人,五妹妹要再做什么手脚,就并不那么容易了。”
  徐佩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徐善瑞刚要回答,眉头忽而又是一皱。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时候将事情全部交给妻子,概不过问的理由。
  一者当然是对自己的堂妹漫不经心毫不在意,虽然事情到了现在已被证明是他大错特错;但还有没说出来的另一者考量,这就是关于这事情的源头,那支朱钗了。
  不管别人是否信他说的“不是为了朱钗”的话,徐善瑞这时候总没有必要自己骗自己,他确实不是为了朱钗。
  他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自己在家里三代中说一不二的地位。
  但偏偏他选择的发难点不管怎么样看,总会叫大多数人升起某些误会。
  而对一个志在官场,还真就渴望光宗耀祖的人来说,“堂兄谋夺长辈赐给堂妹的财产”这个名声难道很好听吗?
  概因如此,他在不在意不重视这个堂妹的情况下,是能不理会这件事就不理会这件事……
  现在想来,这事确实做得糊涂。
  徐善然暗暗想道。
  如果把自己的堂妹换成官场上的那些对手,他难道会事先不调查?事后不跟进?
  再说回来,如果是那些对手,他怎么也不可能看似名正言顺的出手,却实实在在地选择了一个如何也不好付之于口,名不正、也言不顺的出手理由。
  再后来的将事情统统丢给妻子处理的那些行为就不说了,细想起来居然多少有点逃避的意味。
  徐善瑞想到这里,又跟着沉思:如父亲所说,现在一切都明朗了,那他准备再怎么做呢?
  他这样静下心来一想,突然就有了狗啃刺猬无处下嘴的苦恼感。
  他当然还有那些或正的或歪的的手段,别的不说,只要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将徐善然所做的一切透露出去,这就是一记釜底抽薪,直接将对方未来嫁入高门的可能性给掐断了。
  但他能这样做吗?
  他不可能这样做的。
  他父亲与四叔是同胞兄弟,他与徐善然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血缘相近的堂兄妹。
  徐善然被人非议,岂非国公府、他自己被人非议?
  徐善然过得不好,国公府、他自己,难道就能过得很得意了?
  真要对自己人动手,要么就和风细雨的把事情做到大家都满意,要么就雷厉风行的将所有快刀斩乱麻,等真如现在一般,拖进了泥淖之中,实在不好处置……
  “都想明白了?”这时徐佩凤问。
  徐善瑞沉默一会,到底没有选择犟到底,而是略带羞愧的承认:“是儿子想差了,做错了,现在事情已经不能再做下去了,不然就是断绝亲亲血脉之情……”
  可算是转过弯来了!徐佩凤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当然这口松出的气并没有体现在他的面上。表面之上,他仅微微一笑:“很好,你知道就好。你无法继续做下去断绝亲亲之情,正是善姐儿只做到这一步的唯一理由所在。”
  “亲亲之情尤在,怎好同室抄戈,叫外人看了笑话?你与对方略略表达一二也就好了,接下去自然可以把话说开来……”
  要我去把话说开来么……哪怕这十来年也算是在外头经历过一番风浪了,徐善瑞此刻还是心里嘀咕得厉害。但话到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儿子会亲自去向五妹妹解释的……”
  徐佩凤失笑:“你去干什么?虽说你是晚辈,出入并无什么忌讳。但你妹妹与你婶娘都在山上,也不便与你坐下长谈,你去了只怕也不能将话说尽。你母亲与媳妇刚刚已经带人往山上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她们吧。”
  徐善瑞:“……”
  一路事情做得乱七八糟,到了现在,还不大不小的闹了个笑话,他实在没勇气再开口了。
  徐佩凤说:“也罢,你今晚回去也没个热汤热水的,就在我这书房呆着看看书吧。这几日再认真想想,以后不要犯这样可笑的错误了。”
  徐善瑞松了口气:“是,父亲。”
  徐佩凤说:“回头再向你四叔道个歉。”
  徐善瑞说:“我明白,父亲。”
  “你妻子的娘家那边呢?”徐佩凤将要出书房的时候,忽然又停步问徐善瑞。
  徐善瑞沉吟一瞬,很快回答:“这一次忠勇伯府受的波及最大,虽说他们的手段多少有些不见光彩,但究竟是为了我的事情。我不可随意放手,就是看在采蘩的份上,我也须得帮他们度过这个关口。”
  杨氏的闺名乃是采蘩。
  徐佩凤点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事情好好处理,不要与你妻子生了间隙。”
  徐善瑞再次答应。
  这回徐佩凤再无可嘱咐之事,脚步一跨,彻底离了书房,将这地方空给徐善瑞,让其自思得失。
  几日辰光一晃而过。
  自那一日后,登车照着大慈寺赶来的窦氏与杨氏总算是上了山坐到何氏跟前。
  自与徐佩东结缡以来,在府中呆过许多年的何氏第一次对窦氏这个长嫂的到来表示得淡淡的。她身旁的丫头上了茶与瓜果,窦氏刚坐下还没喝上一口水,桂妈妈就紧跟着自背后走了出来,同时手中还端着一个描金画银的嵌宝匣子。
  窦氏眼皮一跳,刚刚端起的茶杯不仅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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