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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再生缘-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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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唷奇哉怪哉,好一个少华公子!
    三年不出困龙飞,救父回朝挂紫衣。你便报仇和雪恨,可知我,铁心郡主受孤凄。咳!公子呀,愿你无忘救命恩,我们主仆就升行。千金若得完婚了,谅不相亏母子们。可怜略有三分望,就使那,主母全家一旦亡。
    啊唷,罢了罢了,我且去通知了顾府、崔家再作道理。
    进喜忙辞邓九通,心慌意乱走如风。穿僻路,避人丛,串过西头又串东。一到崔家飞入报,这番凶信似雷轰。崔家太太魂飞散,梅府夫人泪满胸。小姐雪贞闻此祸,也不觉,含悲痛倒绣帏中。
    啊唷舅母干娘啊,何事遭此这等惨祸?
    奴为怀胎累着身,木能侍奉告归宁。谁知一旦遭奇祸,你竟要,万里云南解进京。啊唷,干娘啊!穷途母子感同居,又使孩儿得所依。只说常能供孝敬,何期今日永分离。只愁你,迢迢万里如何走?只愁你,怯怯孤身怎得宜?只愁你,暮景残年多疾病;只愁你,抄家罪大少生机。这番解进京都去,多应是,有死无生性命虚。咳!崔郎呀,你赴秋闱在帝邦,但求天佑早登科。果能出力寻头路,也算你,报德酬恩代了奴。如若旁观愁带累,断送了,刘家姨母与姨夫。咳!大料他也不能相救刘家。舅父全家犯罪深,救时须得大人情。儿夫现是儒门士,多半难将头路寻。舅母厚恩无以报,奴只好,一年孝报尽微诚。雪贞小姐心凄惨,掩面悲啼坐绣衾。崔府夫人含泪劝,梅太太,伤心哭倒内堂门。
    啊唷,皇天呀!置妾身于绝路了。
    丈夫罢职去充军,母女同投舅氏门。贤良相留出格待,又替我,雪贞弱质了终身。至亲只道常依傍,横祸何期又降临。好运变迁成恶运,都是我,梅门颠沛带刘门。今朝贤嫂遭拿解,只怕你,有死无生在帝京。相处一场成永别,好教我,心如刀绞肺如煎。夫人哭到悲伤处,痛泪如珠哽咽声。含泪商于崔太太,贤亲母,如今此事怎调停?姑爷现在京都内,未卜知,可会通关说说情?崔府夫人摇着首,金莲一跌吐悲声。
    咳,亲母呀!
    你婿秋闱上帝都,原思照拂仗姨夫。如今弄出非常事,还不知他是若何。举目无亲年又少,未知今春可登科。如其令彼通关节,倒只怕,迎你东床入网罗。龙老夫人言到此,只听得,香闺娘子叫婆婆。
    咳,婆婆呀!
    不用忧心虑二郎,也为男子识兴亡。姨夫虽失无亲戚,只须要,奋志功名进北场。一中举时加体面,在京居住料无妨。至亲还得心关切,这如今,写封音书上帝邦。只要入监时探望,也见得,崔家患难亦扶帮。孤身莫去通关节,倒免干连也被殃。若不写书相嘱咐,恐他做事欠思量。料来要救难相救,做一个,济困扶危德也长。梅氏千金房内说,崔太太,方才点首道该当。
    话说崔夫人听了媳妇之言,方始作急地修书寄发,叮嘱孩儿在京中照料刘氏亲丁。
    梅府夫人意略宽,思兄念嫂泪犹涟。安心只得崔门住,陪伴夫人一处眠。进喜于时重转步,忙忙又报顾家门。凶音吓倒仪堂府,昆仲连忙去探监。姊弟见时齐痛哭,太夫人,心如针刺泪如泉。仪堂昆仲相辞别,单等候,五鼓黎明送出滇。且表家人江进喜,匆匆复又奔尼庵。好走啊,出了崔门又顾门,如飞重扑老禅林。忙忙不顾浑身汗,急急前行两脚颠。绕北旋南休歇息,穿街过巷哪消停。心惨切,泪沾襟,一见庵堂闯进门。只见梵如迎着问,进官何故又回身?数天不到庵门内,痴外甥,一日忙忙走两巡。进喜心慌连答应,如飞竟向后边行。梵如知有蹊跷事,紧紧相随急急跟。一进后边槐树院,江三嫂,又惊又笑问连声。
    啊唷进宫儿,你莫不是疯了?
    一日如何走两遭?跑得个,吁吁气喘汗珠抛。可曾回复夫人晓,这时候,重到庵中蹊又跷。进喜见言心一痛,目中珠泪滚滔滔。坐于树下先揩汗,问一声,郡主何存快快邀。燕玉闻听忙出外,战兢兢,颤心乱跳问根苗。
    啊唷进喜!有什么要紧的事,何故重来,这般光景?
    进喜心酸一阵悲,从头细告女姣娥。少华得地分明诉,太郡遭拿仔细言。说罢抄家前后事,刘燕玉,心中惊喜又伤悲。
    话说刘郡主听了这一番信息,悲喜交集,闹乱了一片芳心。
    多姣郡主一听完,初是欢来后惨然。半点春生青黛上,两行泪下玉腮边。含悲未在人前恸,忍泣先于腹内言。按定香魂消冷汗,沉沉一转暗牵缠。
    啊唷皇甫郎君啊!你今公然一朝发达。
    奴家为你受千辛,载半茅庵守昔盟。画扇香罗甘指望,亲言母命不相遵。皈依三宝如虔祷,服侍诸尼我独勤。闻得郎君身及第,竟将奴,一家良眷下监门。
    咳!狠心的冤家呀,你却也无情无义,写血本陈奏。
    血本陈情奏帝皇,冤家做事好刚强。京都一霎参奴父,滇国千程解我娘。如此心来如此意,多应你,小春庭内事全忘。
    啊唷,冤家呀,如今竟要杀我双亲!
    燕玉何颜再偷生,父母之仇天不共。奴岂肯,含羞挨上你家门?少华公子何如此?负杀我,庵内修行载半心。
    啊唷苍天呀苍天,我刘燕玉好生命薄!
    生母身亡早入泉,没人痛惜没有怜。忽然得个希奇梦,娘叫奴,夜托终身往后阑。画扇香罗留表记,只说是,阴灵保佑定良缘。何期弄出诸般事,遁迹尼庵载半间。一片苦心无可诉,万分磨折有谁怜。惟求画扇缘堪就,不意香罗义已捐。守节持斋无好报,奴不知,何为公道是苍天。
    啊呀正是呀!
    生母当年梦里边,曾云贵客降门阑。你如不救他灾难,到后来,眷属家门难保全。去日之言真应验,竟须我,单身相救二椿萱。
    咳!罢罢罢,如今也说不得了,弃着我一条微命,去替了父母的严刑。
    贞节心中撇在旁,不如竟去救爹娘。冤家若有三分义,还只望,骨肉团圆聚一堂。如若少华情已绝,奴家替死到云阳。果然代了双亲罪,少不得,孝女之名天下闻。到此若还仍不出,竟只好,无名老死古禅堂。
    咳!不错呀,奴就这般便了。如今不出,更待何时?
    郡主沉思千万遭,算来惟有救亲高。满怀孝意通三界,一点诚心达九霄。主意已成开绛口,泪流如雨道根苗。
    啊唷妈妈进喜,二位恩人呀!
    多承照应与帮扶,全始全终为着奴。逃遁一年零半载,实指望,出头之日报恩波。谁知今日逢奇祸,眼见得,父母遭刑性命无。
    咳,妈妈呀!
    为女之心岂忍观,奴家情愿出云南。孤身女子难行走,求你娘儿同出滇。跋涉程途奴意愿,风霜道路我心甘。只须一到皇都内,你等娘儿可自专。
    进喜呀,想当初小春庭放火,原是你泄露的机关。
    彼时你若直烧他,奴亦焉知救少华?订婚之情推个绝,泄机大德必然夸。到京奴代双亲死,你娘儿,还可相投皇甫家。彼若知恩和报德,自然是,吃穿不尽享荣华。恩人啊,如怜孤女救亲怀,万里长行肯同伴。今日奴家先拜谢,望恩人,应承同我上京都。多姣言到伤心处,泪淋淋,掩面悲啼跪下来。
    话说刘燕玉跪倒槐阴尘埃,只吓得江进喜连连地叩首一遍。梵如三嫂忙忙扶住千金。
    进喜方才立起身,泪沾襟袖叫千金。小的母子衔恩久,怎敢轻轻负主人。侯府今朝逢患难,巴不得,伸冤理枉尽忠心。既然君主甘相救,焉有娘儿不共行。休说上京为陪伴,就便是,赴汤蹈火也该应。思想从,云南万里崎岖路;好成就,郡主千金孝义名。但是便须收拾起,我们赶早到都中。迟迟落在夫人后,要救之时救不成。三嫂在旁连说是,千金既去合同行。少华公子将仇报,或者他,只道千金已再婚?郡主一临京内去,他家谅亦肯留情。总然务欲消仇恨,也不过,大罪归于世子身。画扇香罗情分在,一定要,洞房花烛便成婚。千金若到他家去,我娘儿,就是跟随偕嫁人。皇甫郎君思旧德,敬于郡主爱吾们。万般打算惟如此,辞不得,万水千山要上京。但虑盘缠无设措,怎生飞上帝皇城?多饺见说娥眉皱,半晌痴呆叫一声。进喜妈妈啊,带来首饰未全偷,银器东西有点留。如若此时拿去卖,千余银两可淘成。不知盘费须多少,奴就是,乞食而行难顾羞。进喜江妈犹未答,梵如开口道情由。
    咳!阿弥陀佛,好一个有孝心的郡主。既言短少盘缠,待贫尼与你同行罢。
    我的身价不算微,私房物件尚存些。如今身入空门内,诸事随常不用伊。还剩几般银首饰,尚留数件俗家衣。若然要我同为伴,也有盘缠几两余。我在此庵无好处,四方香火到来稀。况兼师父非良善,相待徒儿下眼观。一日不逢施主至,就来寻是又寻非。佛前香烛时时缺,她本是,勉强修行撞木钟。只恐我们无力量,不能募化走街坊。贫尼情愿相随去,万里云游上帝京。或者繁华天子地,有一座,清高神院就皈依。十方施主如相顾,我也好,主念真修了此躯。今在此间非所愿,就同郡主进京中。梵如言讫同行意,燕玉慌忙谢了尼。三嫂闻听心大喜,一边打手笑微微。
    啊唷妙呀!老妹子,你的主意不差。
    我家郡主孝心坚,天佐多应一路安。此去看来多好处,少华公子现为官。他如不做无情客,定与千金续旧缘。郡主若归皇甫宅,我们大众就登天。今朝你肯帮盘费,少不得,富贵之时加倍还。况且千金心好善,必然还要造家庵。那时你有栖身处,任意逍遥似散仙。三嫂言完先踊跃,说得个,梵如决意出云南。多姣郡主垂珠泪,连道妈妈且慢欢。奴到京中因替死,此行岂为续姻缘?妈妈只作荣华想,倒只怕,天地神明不见怜。郡主说完呼进喜,这些盘费可周全。早些变卖银环类,收拾完时快叫船。奴到此时心如火,恨不能,插上双翅上长安。其时进喜闻商议,顿足垂头启语云。郡主呀,小的姨母既同行,已有盘缠念几金。万里程途虽不够,小人尽可去调停。盟兄盟弟多多少,论他们,平素原曾受我恩。今日若还商此事,必然仗义肯帮银。盘缠却也无忧虑,愁只愁,水路难追旱路人。太郡夫人如早到,救迟一步枉劳心。如其郡主乘车出,决定还能先到京。三嫂摇头言不妙,万全惟有叫船行。千金难受风尘苦,有点差迟却怎生。如若孝心天保佑,自然早早到京城。梵如见说连称是,进喜方才决定心。
    话说刘郡主、江妈妈、进喜、梵如四人商量了二日,方才停当。忽听得老尼姑唤:梵如走来,我对你说话。这边江进喜原欲通知她的,遂同了江妈妈、梵如、燕玉郡主一齐走将出来。善灵道:我适才一觉睡醒,听见妙印说江三嫂的儿子又来了,同着梵如师兄,二个一堆,五个一伙地,悄声商议。我恐防清净山门弄出些瞒人的事来,故此问他一问:为什么江大官人朝去夕来地乱走?老尼姑说罢,气得刘郡主众人闭口无言。江进喜忍着满怀怒气,陪上一脸欢容,把前后的事情告诉了明白。
    梵如也告老尼前,徒弟今朝作伴行。山门冷落施主少,佛前往往断香烟。此间募化无门路,且到京中看怎生。大国繁华檀越广,徒弟去,化些施主转云南。当家师父安心等,我得千金方始还。说罢梵如陪着笑,善灵听罢暗欣然。
    啊唷,希奇,刘郡主竟要上京了?
    不必相留竟在伊,无人搅扰倒安宁。真懵懂,实痴迷,主仆全然不识机。躲避尚愁难躲避,反行送死上京中。飞蛾投火差多少,此去真教性命虚。
    咳!这也由她,虽说出家人慈悲为本,我却不肯相留。
    梵如也是任她行,少一人时好一人。募得千金回此地,我也好,庵堂享福十余春。善灵想罢心欢喜,故意攒眉半响云。郡主痴心拦不得,梵如诚念也该应。你们都要京中去,撇得我,冷冷清清却怎生?庵主说完佯叹息,江妈冷笑两三声。梵如见允心中悦,就进禅房打点行。
    话说梵如见师父应允了,心内好不欢喜,就进房中打点,将要变卖的物件理了一理。这里江三嫂就走到厨房,炒了些冷饭,又把吃剩的残菜温一温,就取出来与孩儿吃饭。进喜等不得烹茶,吃了几口冷水,忙忙地带着郡主的首饰、姨母的东西出庵而走。
    进喜忙离禅院中,心中急火如走风。寻得义弟我盟兄,又见同行邓九通。执手相携齐入铺,无人之处诉情衷。
    却说江进喜复到茶叶铺内,把郡主的守节潜身,救亲替死那一派惊人之事,告诉了个明白,方说:三哥苦肯全交,聚一聚会中朋友。
    诸家兄弟肯相帮,得地之时我必偿。二十余金如可措,盘缠余外可商量。九通听罢其中故,不觉惊奇大赞扬。郡主孝心如此切,我们竭力必然帮。明朝招聚兄和弟,我替你,抽分收金在小堂。自信交情如管鲍,敢夸义气比关张。几钱银两难帮你,算什么,一拜同盟兄弟行。江贤弟呀,明朝午后可收银,未识何时上帝京?今日歇于吾处罢,通宵一聚弟兄情。天将晚来休回去,邀几位,结拜良朋饮数杯。进喜闻听心内悦,连称多谢感深恩。弟兄义气原知重,故敢来,相恳三哥帮助银。我尚要从他处去,今朝无暇领高情。盟兄盟弟如招聚,转达吾言要送行。万拜托来千拜托,全仗你,一身凑合廿余金。九通极口称容易,进喜相辞就转身。出了邓家茶叶铺,一边思想一边行。
    呀,且住。我想动身的盘费已有二十两现银,抵亲处若能再弄些来,也不须卖衣饰了。
    族分多应抄灭完,只有外亲无被累。竟到那,顾家府内募盘缠。他皆太郡亲兄弟,骨肉之情必自关。报说上京观下落,舅爷昆仲定相怜。今朝竟到仪堂府,凑得银多手也宽。进喜心中来算定,放开大步走如烟。一临顾宅门房内,已是黄昏欲暮天。
    话说江进喜一到顾家,求人禀见。
    却说顾仪堂兄弟,晚膳已过,都在内堂坐谈。闻得进喜复来,吩咐传他进见。
    进喜闻传绕后廊,匆匆入内看端详。湘帘未卷辉红烛,宝炬初明映绿窗。女眷纷纷多在座,晚食已过送茶汤。一声呼唤慌忙进,顾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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