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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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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关、负重和才貌。
  长垛,即远程徒步射箭。在距演武台三百步开外的地方设垛,其上悬挂画有五个圆弧的布帛,考校应试者远弓之力。参加武举的多是各州选派的青年才俊,一个个身高体健,立在台侧如同一排整齐的白杨,挺拔有力。听得台前唱诺自己的名字,众举子便依循走上演武台,弯弓搭弦,箭若流星,引来台下围观者的喝彩声不绝于耳。
  李旦坐在高台上,与距演武台相距略远,也看不清台上的具体情形,只能从举子的衣着和身形上略略端详一二而已。再向对面的莲棚观望,眼见得那道素青身影寂寂端坐着,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似是望向场内,又像是对场上发生的一切漠然不觉,飘渺空灵,浑然不似凡俗世人。
  不多时,便有军校上前呈上方才的长垛比试情况,李旦淡淡地扫了一眼,却见列在最前面的几人皆是极其出色,尤以最前面的二人为甚,竟是同时射中布帛上的圆弧,并列榜首。
  他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时率兵出征的场景来,那时的自己也堪得上精于骑射,只不这么多年的幽居生活终究使他荒废了下来。
  第二场的马射比试续举子纵马而行,以七斗之弓手射皮鹿。李旦因思绪连连,也只看了个大概,并不甚在意。然而,待得军校呈上新一轮比试的记录时,他望着卷首的那两个名字,却不禁皱了皱眉,抬头问那军校:“并列榜首的二人可依旧是前一轮的那两人?”
  军校躬身道:“王爷英明。”
  若说原地射箭对于习射多年的人来说本非难事,然而论及驰马射箭,对于弓箭的掌握、力道、精准却是极高的,李旦不免对这两人多了几分好奇,默念二人的名字:冯元一,龙其土。
  如此一来,待得下一轮比试马枪时,他也不禁收起了方才的漫不经心,定睛向演武台上观去。但见众举子皆引了骏马,缓缓牵行。远远望去,一行朗健少年比肩而立,轻裘宝马,分外夺目。
  待得考官唱道冯元一的名字时,李旦不由凝神看向那台上的男子,但见那人身高七尺有余,身着墨色重甲,掌中一口碗口粗细的浑天长枪煞是威武。
  马枪一试考校的是应试者骑马以枪左右调动木人头顶放置的一块二寸五分长的方形木板,且不可使木人倒地。这样精细的要求对于重型兵刃来说本是极为不易达到的,然而那样沉重的铁枪到了冯元一手里却极为灵活,但见他举重若轻,浑天长枪在掌中灵巧地左右晃动,不止点中那木板,其下的木人竟连分毫也不曾晃动。李旦看得连连点头,却不止怎的,只觉此人似曾相识,竟像是在何处见过这样的身影。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同列榜首的龙其土,他一身银盔亮甲,手持游龙长枪,座下白马赳赳,气势非凡。纵马来到木人前,长枪灵动,一连挽起七八个枪花才向木板点去。动作一气呵成,干净漂亮,引得场下观望者又是一片喝彩。
  李旦却自从龙其土上场便心头大震,双眼紧紧盯住那道银色的俊朗身影,面色雪白,不似方才那般风轻云淡。他略一沉吟,召唤过跟随在自己身旁的一名亲随,附耳叮嘱了几句,那亲随慌忙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苒苒,那张清丽的脸上仍是平静无波的淡然,心中略定了定神,便起身向后面供休息之用的耳室走去。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旦慢慢转过身去,沉声道:“你不留在封地,如何竟来到此处?”
  但见来者剑眉星目、俊朗挺拔,身着一套银盔亮甲,恰是方才在台上比试时屡屡同冯元一并为榜首的龙其土!
  龙其土低垂着头,恭谨地答道:“启禀父王,孩儿自幼习武,为的就是保家卫国,有朝一日可以一技之长而出人头地。今日武举,正是孩儿检验自己武技的大好时机。”
  李旦叹了口气:“在上阳宫里那么多年,你还不清楚为父的处境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贸然出风头的事终究不美。况且,你如今的封地在临淄,未经传召而私自回帝都亦属抗旨,还是离开举场,早些回去吧。”
  龙其土猛地抬起头看向李旦,颤声道:“父王——”
  李旦却别过头去,只是对他挥手,再不言语。龙其土咬了咬牙,忽重重在地上一叩,脱下盔甲,随着李旦的侍从向后室的偏门走了出去。
  龙其土,其土为“基”,龙基便是隆基,身为临淄王的李隆基。
  李旦坐在耳室内,待得确定李隆基已悄然离开演武场,抚着那副盔甲的手顿了顿,才叹了口气,命人叫盔甲收好,自己踱步而出,回到观台。
  此时的演武比试已到了第五场,场下众人皆知那龙其土武技超群,却在上一场忽然不告而别,不免议论纷纷。李旦抬眼望去,但见场上,方才与龙其土并列榜首的冯元一仍是气定神闲,手持长一丈七尺的重关,施施然举起,绕场而行,步伐轻盈,不似手持重物者。
  李旦不由暗自苦笑,心知若是隆基不似出生在帝王家,此次武举必能夺得头魁,并不逊色于场上的冯元一。思及此处,他摇了摇头,转眼看向对面的莲棚,不免一愣,手中的茶盏随之一倾,密紫嵌月牙白穿云纹蟒袍被溅上了一团深深的印记。他却无暇顾及,只唤来侍从,皱眉问:“豆卢孺人去了哪里?怎不见她?”
  那侍从匆匆跑去查问,过了半个时辰,才回道:“禀殿下,听说是有人方才声称奉殿下之命,拿着腰牌将孺人接走了。”
  李旦身子一颤,声音却依旧平稳如常:“除了孺人,可有人跟随?”
  “只有季雪姑娘跟着。”
  李旦皱了皱眉:“命人去查。”
  那侍从躬身道:“属下方才沿途去看,在路边找到了昏迷的季雪姑娘。”
  “她可是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放下茶李旦眯了眯眼,冷然道。
  侍从擦了擦头上的汗,答道:“殿下英明,季雪姑娘说来的是两个男子,又有咱们府里的腰牌,便以为是殿下的吩咐,因而便跟着去了。才出了门就晕了过去,余下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的武举已接近终场,少了李隆基锐意的锋芒,冯元一不免独占鳌头,风光一时无人能及。李旦远望天际,但见红日当空,明艳异常,却也惨烈异常。他忽觉双眼刺痛,不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武举过后,尽管相王府极力按压,豆卢飞燕失踪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李旦闻之,不免冷笑:季雪本是当年女皇亲自指给他的人,这样的事,又如何瞒得住大明宫?
  三日之后,便是女皇在大明宫召见新试武举进士的日子。女皇特意下旨,命太子、相王一同伴驾。
  李旦心知,女皇召自己入宫必是为了询问苒苒的事,心中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带走苒苒的人必是极为稳妥精细,足以令女皇手下的兵将无从寻觅;而忧的则是,若连宫中暗卫都寻不到,苒苒只怕是此生再也杳无音信了。
  他如此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大明宫,那料峭的红梅和初融的积雪便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也打不动他的心。
  才到紫宸殿前,便见得七哥武显低头从殿内走了出来。他才要走上前去,却见一道清瘦的素蓝身影早已急切地迎了过去。他认出是武显的侍妾何知韵,便不好走去近前,只是远远欠了欠身。
  自去年重照和延基的事后,宫中便早有传闻,称东宫失和,不似以往那般伉俪情浓。到得后来继魏王妃李仙蕙殁了,太子与太子妃夫妻情分名存实亡的消息在朝内朝外已然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而这些日子,武显身边的侍妾一个个暴毙,如今竟只剩下何知韵一人而已。
  进得大殿,他叩首见礼。女皇并不言语,只静静翻阅奏章,明黄色的布帛在她苍白的指间滑过,如同凌寒的残叶,刺得人眼微痛。
  殿外的积雪在正午的艳阳下慢慢消融,化作涓涓细流,如梧桐细雨般顺着瓦当间的缝隙点点滴滴地坠入汉白玉沟渠,一重又一重,最终汇聚到九重云梯之下的御河里。
  大殿内清寒阴冷,名贵的龙涎香自赤金足龙顶博古炉内袅袅升起,不带一丝温度。明明已是冬日将尽的时节,却令人只觉比深冬时还冷上几倍。
  双膝早已麻木无所知,低垂的头却恭谨地保持着问安时的姿态,不曾抬起半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女皇威严的声音响起:“听说你府里的豆卢孺人失踪了?”
  那端坐在盘龙宝座上问话的人不是他的生母,而是高高在上的女皇,整个周武王朝的君王。
  他愈发地垂下头去:“回母皇,儿臣大意,带着孺人去观武举,不料中途生变,豆卢孺人如今下落不明。”
  女皇淡淡地说:“朕已下令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若仍查不到人,只怕是有人预谋已久,城中另有接应。”
  他听得心惊,心知这预谋和接应指的不止是武承嗣的余党,更有与苒苒曾异常亲厚的太子妃,就连他李旦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恰在此时,上官婉儿走进殿来:“陛下,新科的武进士已然在外面候着了。”说罢,又走到御座前伏在女皇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女皇点了点头,这才吩咐李旦他起身,询问起今科武举的情况来。他忍着膝间的酸麻,勉力站起身来,答道:“回母皇,此次武举共有六十四人应考,其中二十四人武技优异,举为进士。最为出色的是高州举子冯元一,各项比试皆为榜首。问及行军对阵、攻防戍守,更是对答如流,颇为难得。”
  女皇遂传各举子上殿,那冯元一立在众人之中,气宇轩昂,果然颇有风度。武瞾见了,却只转头笑着对上官婉儿道:“此人看着倒是眼熟。”
  上官婉儿素知女皇识人过目不忘,自是明白女皇已看出了这个冯元一的身份,不免笑道:“陛下去岁背痛,不就是喝了此人特制的相益酒才好的吗?”
  女皇侧头道:“朕记得他是姓高?”
  经此一言,李旦才记起,这个冯元一本是宫中的一个小宦官,因去年进献的药酒治好了女皇的背痛而受过些许封赏。只是此人贪酒,竟偷喝了西域进贡的御酒,女皇一怒之下便将他逐出了宫去。却不想此人胸中竟有这般经纬天地,若非宦官出身,倒是极好的武将人才。
  冯元一见状,忙跪倒叩首道:“劳烦陛下记得罪民,罪民本是姓冯,贱名元一。进宫的时候总管才给改名为高成的。罪民此番考取武举,不为做官,只想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而已。能在有生之年重睹陛下天颜,罪民虽死无憾。”
  女皇闻之,长笑道:“不过是偷喝了几瓶酒而已,如何又提一死之说?你既有了武举出身,朕就替你改名为力士吧。”
  冯元一,此时已改名为高力士,满脸欣喜,忙叩首谢恩,眉目间踌躇满志,大有鲲鹏之意。
  出得大殿,傍晚的寒风凌凌袭来,李旦这才觉出背部微凉,原是早在殿前跪着的时候便已汗湿后脊了。
  恰在此时,季雪迎面走来,一身青霜色的百褶如意裙干净清爽,眉目浅淡。
  他记起方才见何知韵特意来迎七哥的情景,如今却又轮到自己被侍妾殷勤相迎了,不免无声地勾了勾唇,面上却并没有半分笑意。
  “殿下——”季雪走至他身侧,盈盈下拜。
  他扶起她,话语平淡:“如何特意来殿前?”
  她咬了咬唇,答他:“回殿下,豆卢孺人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雪染芙蓉池

    伊人,仍旧是秋水望断才留住的那个伊人,目中清露初晞,颊间芙蕖生香,清华绝丽,素衣不染凡世纤尘。
  他急步走来,隔着湘妃青竹帘见得她静默的身影,不由放缓了脚步。行至内室,他定在黄花梨书案前,也不再走近,凝神看向那素净的衣裙。
  时光静止,她慢慢回过头,看向他,默然不语。
  他眉间松动,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卿记起了?”
  她嫣然一笑,轻柔地说:“苒苒早知殿下颖悟聪敏,定可以看穿。”
  他回视她浅淡的笑颜,苦笑道:“我倒宁愿自己永远看不穿。”如是,他才可以继续沉迷于这一年以来宁静无波的一场酣梦中。
  她笑了笑:“虽已记起前事,苒苒却仍要在殿下府内叨扰一段时日,还请殿下忘记今日的对话。”
  他怔了怔,面色如常,眉目间却分明有流光闪过。耳侧,她清越的声音再度响起:“既已平安归来,自是佛祖庇佑,既然衡阳王日前刚好奉诏回帝都,不知殿下可否请他替我去城外的芙蓉池去放花灯祈福?”
  他一听便已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遂默然点头,并不点破。
  衡阳王,即李成义,李旦的次子,昔年柳湘如在相王府留下的那个孩子。
  李旦当年可以任凭自己的侧室同人私奔而去,却绝不会任凭自己儿子的庶母死而复生,同情夫一同出现在世人的眼前,更不会容许这样的事重新传入他的耳中。
  所以,他明白,苒苒也明白。
  那日,在武举场地带走苒苒的人并非众人所猜想的武承嗣,而是思子成疾的柳湘如及其夫君何青。
  他们两人听说李成义奉旨回帝都暂住,本打算混入帝都,寻机远远见上他一面便好。却不料,李成义幼年久居深宫,并不喜出行,除了必要的朝见竟一直待在府邸里闭门不出。眼看见子无望,二人才想到了借助昔年帮助过自己的豆卢孺人。
  在相王府门外守候多日,恰巧李旦带苒苒去观武举。柳湘如和何青都是见过苒苒当年女扮男装的模样的,因而一眼便认出了她来,于是尾随至武举场,趁李旦不备带走了苒苒。
  唯一在计划之外的,就是苒苒的失忆。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打乱他们的安排,只因为陪他们一同来到帝都的人正是精通西域异术、善用金针秘药的裴丝娜。也恰是因为裴丝娜的存在,才令得藏身在歌舞坊里的几人逃过了数次搜查。
  这几日的经历,她不说,李旦便也不过问。
  只在晚饭的时候特意命人寻了半坛韦家旧年酿制的夜雨醉天香,她喝了,便淡淡地笑,蹙眉道:“那几日,我见到的人并非他。”
  一句话,李旦的眉目舒展,却不答言,只是次日一早便唤次子李成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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