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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部分

柏杨全集-第245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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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老婆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忍受绿帽子,有的怕同志一听说太太有了外遇,便拔刀而起。但一个人如果连绿帽子都可接受,则大多数是美丽的力量使然。
   
   
   非怕不行
   和高欢先生媲美的,还有唐中宗李哲先生,在怕老婆历史上,李哲先生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他的太太韦皇后和武三思先生通奸,李哲先生根本不在乎,韦女士和武先生二人挤在床上打扑克牌,(史书上说他们打的是「双陆」,「双陆」是啥,已无人知矣,反正是一种该时代最流行的博戏也。)一面打牌一面当然也摸摸拧拧,李哲先生不但没有像高欢先生那样小家子气用大棍打之,反而替他们管理筹码。这里面的道理大啦,固然是韦女士长得漂亮──凡是当皇后的,大概都是美女,即令丑不堪言的贾南风女士,也不见得会差劲到那里去。李哲先生固是爱韦女士的美,同时也是感韦女士的恩。盖李哲先生被废的那个阶段,屡次都要自杀,韦女士劝他曰:「祸福无常,顶多不过一死,何必自己去找哉?」李哲先生一想,有点学问呀,后来当了皇帝,感念旧情,就特别优容,虽弄出来绿帽子,既然已经积溺成迷,也就大大方方的戴到头上。
   谢在杭先生的第三项曰:「齐大非偶,阿堵生威,太阿倒持,令非己出。」阿堵者,钱也,黄金美钞股票也,美国的房产也,巴西的橡园也,瑞士的别墅也。一旦做丈夫的没有这些,而做妻子的却反过来拥有这些,包管人仰马翻。盖有了钱就等于有了威,所谓虎生风,风从虎是也。男女青年在恋爱时,常有一种现象,男的失业啦,或是正在念书,穷得冒烟,而女的或做事焉,或父母有钱焉,经常对他接济,或买什么书啦,或买什么衣服啦,或买什么笔墨纸砚啦,甚至直接把钞票塞到他腰包里。那份柔情蜜意,真叫该小子认为天下第一等艳福。该小姐也不会认为自己功德无量,而看他不起;反而以他肯接受自己的接济和帮助为荣哩。
   问题是,情调是情调,生活是生活;恋爱是恋爱,结婚是结婚。一个小伙子偶尔靠小姐接济接济,固美哉美哉,但如果一头栽到该小姐怀里,投靠终身,便美哉不起来啦。也真是奇怪,好像天生的是女人嫁男人,而男人娶女人。妻子吃丈夫,喝丈夫,花丈夫,眉飞色舞,理直气壮,丈夫说一句:「少做一件旗袍吧!」她马上就恐吓他要和他离婚,或讥讽他连太太都养不起。而一旦丈夫吃妻子,喝妻子,花妻子,便抬不起尊头。于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妻子,在暴君丈夫脚下,虽然很苦,但总可以苟延残喘。如果反了过来,一个可怜兮兮的丈夫,在暴君妻子脚下,恐怕连一天都不能活,即令不被轰出去,他也不会有丝毫家庭地位,他不怕行乎?从前南北朝宋废帝刘义符先生,有一个妹妹山阴公主,她问哥哥曰:「我和你虽男女有别,但都是老爹的儿女,为啥你后宫有美女数百,而我只驸马一人,事之不平,一至于此。」刘女士的论点,有其千古不磨真理,把刘义符先生问得口服心服,乃下令为她选置面首三十人,面首者,漂亮而强壮的年轻小伙子也。呜呼,那位头戴三十顶绿帽的驸马爷,姓名可惜不传,但其在怕老会中有超级地位,当无问题。
   娶公主做太太是每个臭男人最高级的愿望,盖娶了公主,官也有啦,钱也有啦,权也有啦,势也有啦,社会地位更是有啦,真妙不可言。然而,除非自己的老爹也是皇帝,普通小民娶了公主,滋味恐怕不见得十分好受,不要说小民,即令老爹是宰相,官够大了吧,但在公主眼中看起来,宰相也好,巷口那个补破鞋的皮匠也好,见了她爸爸都得磕头如捣蒜,固同是一丘之貉也。曾国藩先生有言曰:「嫁女当胜似我家,娶媳当不如我家。」这是「门当户对」最具体的说明,盖女儿嫁了出去,丈夫是一位英俊青年,甘乃迪总统见了他都笑嘻嘻拍肩膀,而该丈夫学问又大得要命,仅研究臭虫就有十本巨着,得了八次诺贝尔奖金,出门不是坐飞机就是坐汽车,家里用的茶盃都镶着金刚钻,而且又爱她爱得紧,她自然安安份份和那小子过一辈子。如果娶了一位公主,问题就大啦,你有的那些玩艺她都有,而她有的那些玩艺你却没有,你说你的官大,她家再低级的官都比你大;你说你有钱,她家一颗珠子就超过你的全部家产;不要说不敢把她当媳妇当太太派用场,诚如唱本上说的:「下床只有君臣礼,上床才有夫妻情。」有妻如此,非怕不可。
   君看过京戏《打金枝》乎,郭子仪先生的儿子郭暧先生,洪福齐天,娶了公主,公主到了郭家,不要说向公公郭子仪先生磕头,她不叫公公郭子仪先生向她磕头,已算很民主啦。郭暧先生一直忍在心里,到了有一天,是郭子仪先生的生日,郭暧先生叫她去拜寿。公主心里想,俺爹是皇帝,你爹算老几,郭暧先生年轻气盛,就把她揍了一顿,还开骂曰:「你以为你爹是皇帝乎?俺爹根本瞧不起啥皇帝,要瞧得起,早就干啦。」夫妻吵嘴本来没啥,然而如果妻大人是公主,情况就严重了矣。郭太太受了委屈,回到宫来,向皇帝爸爸哭哭啼啼,告了御状。郭子仪先生得到消息,吓得魂飞天外,就把郭暧先生绑将起来,晋见皇帝,自请处份。幸亏皇帝老头还算明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果遇到了糊涂蛋或是遇到了暴戾成性的英明份子,好小子,你敢打我女儿,岂非瞧不起咱家乎,离婚算啦。公主离婚,非同小可,普通情形下,至少该丈夫要走下坡路,严重的恐怕还要绑赴刑场。呜呼,夫妻本是一样大小,亲家本也是敌体,如果一边高一边低,低的一头,也就是做丈夫的那一头,整天兢兢业业,那股劲恐怕不太好受。故历史上凡是娶那些齐大非偶的朋友,很少有啥出息,有些驸马爷连大门都不敢出,有些驸马爷面对太太,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其中一个家伙,惜忘其名字矣,太太晚上去厕所,都要抱之前往;太太害病,吐出的青痰,都要含到嘴里嚼之;有一次回家稍晚,太太以梳子照他脸上摔去,摔得鲜血直流,因未得太太命令,连用手摸一下都不敢,一直到它在脸上结了痂,才允许洗去。父母兄弟都为他抱不平,他曰:「你们懂啥,公主贵为天子之女,是衣食父母,岂可与较也。」怕老婆怕到这种程度,我们可称之为「男妓型」的怕,属怕老会中的另一格。
   
   
   葡萄架倒啦
   谢在杭先生更一步的分析曰:
   「愚不肖之畏妇,怵于威也。贤智之畏妇,溺于爱也。贫贱之畏妇,仰余沫以自给也。富贵之畏妇,惮勃谿而苟安也。丑妇之见畏,操家柄也。少妇之见畏,惑床笫也。有子而畏,势之所挟也。无子而畏,威之所劫也。」
   这真是怕同志百态。呆瓜固然怕老婆,聪明之士也怕老婆,穷小子怕老婆,百万富翁也怕老婆。太太漂亮的固然怕之,太太丑陋不堪的也怕之。年轻的太太怕之,年老的太太也怕之。真是普天之下,莫非怕士,率海之滨,莫非怕臣,无往而不怕焉。李宗吾先生的〈怕经〉上云:「夫怕,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怕。」李宗吾先生的〈怕经〉全文,载于《怪马集》,读者先生不妨一瞧。盖李宗吾先生的意见是:妻大人有过,低声下气,用温柔的声调和婉转的措词去规劝,规劝不行,就痛苦万分;规劝到第三遍而妻大人仍然不听,则立刻泪如泉涌,放声大哭。妻大人勃然动怒,把自己打得头破血出,仍不敢有一点埋怨。不但不敢有一点埋怨,反而起敬起畏。李宗吾先生又隆重指出曰:君子之服侍妻大人也,无微不至,那份诚心爱意,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着。进得家门,妻大人不教坐,便不敢擅坐,妻大人不教退,更不敢擅自开溜。
   一个男人弄到这种地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每一对夫妇都有他们的蜜月,在蜜月期中,卿卿我我,恩恩爱爱,谁也不会怕谁,可是日子一久,妻大人摸透了丈夫的脾气,事情便不好办矣。冰冻三尺,尚非一日之寒,怕老婆是何等的大事,更需要有悠久的传统文化,一步一步走入绝境也。不过,谢在杭先生的分析,虽然详矣尽矣,但仍遗漏一点,柏杨先生特为之补充曰:「官崽之畏妇,恐揭底牌也。」粗看起来,这和谢先生的「贫贱相守」雷同,实际上有大大的分别,如邓锡侯先生暨妻大人,他们尝的是正常的艰苦,如果他们尝的是非正常的艰苦,做丈夫的同样抬不起头。这种官崽之怕,乃官崽的专利品。君没有听说一个故事乎,有一个鸡毛官崽去见驴毛官崽,脸上左一道爪迹,右一道血痕,不成样子,驴毛官崽知道是他太太抓的,仍故意问曰:「阁下脸上怎么搞的呀?」鸡毛官崽曰:「昨晚在葡萄架下乘凉,葡萄架倒啦。」驴毛官崽笑曰:「胡说八道,那有那么巧的事?」只听后堂之内,传来太太一阵穷吼,乃变色曰:「你走你的,我家葡萄架也要倒啦。」呜呼,为啥官崽们往往都怕老婆乎,这不关灵性,也不关当初艰难,很多官崽根本就是红包世家出身的也。盖官崽也者,差不多都是以不尊严的手段达到尊严的地位,天下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用的是啥不尊严的手段,该人就是他的妻大人焉。这种要命的底牌握在她手里,犹如唐僧先生握了孙悟空先生的紧箍咒,闹翻了咱们就抖将出来,便不能混矣,就是有原子弹作后盾,官崽恐怕都很难振起夫威。
   
   
   瞿耐庵先生
   以不尊严的手段达到尊严的地位,如果仅是靠本身不尊严,好比说为了当一个部长,而去尝国务总理的大便,对怕老婆并没有太大影响;但如果是靠太太不尊严,那就不得不怕矣。说了半天,不如举例证明,请君看《官场现形记》第三十八回「丫姑爷乘龙充快婿,知客僧拉马作干娘」。说的是宝小姐当权的故事,宝小姐,湍总督的丫头也。湍总督本来打她的主意,她也颇愿意被打主意,可是想不到湍总督又娶了第十二房姨太太,把她给摆下啦,该丫头气得呼呼然,湍老头很觉抱歉,就把她收做干女儿,嫁给了戴世昌先生,贪赃枉法,买官卖爵,很有她的一套。买卖讲定之后,她进得衙门,就往干爹腿上一坐,不答应我就拧你,一直拧到老头答应为止,如此干法,当然炙手可热。要放洋的,要升官的,要调职的,要吃官司的,要竞选的,一拥而上,门口的小汽车排成长龙,而宝小姐的学问也就开始大起来。书上虽没有明白写出,但当个什么妇女团体的理监事,出出国,开开会,捐捐款,致致词,以今察古,固不在话下者也。于是,一个穷苦的小公务员瞿耐庵先生和他的太太,乃商量妙法,把她抓住。书上曰:
   「瞿耐庵想走这条门路,太太说:『自古道『做官做官』,是要你们老爷自己做的,我们当太太的,只知道跟着老爷享福,别的事是不管的。』禁不住瞿耐庵左一揖右一恭,几乎要下跪。太太道:『我要同你讲好价钱,再去办这一回事。』瞿耐庵道:『听太太吩咐。』太太道:『你得了好事情,一年给我多少钱?』瞿耐庵道:『我同你又不分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这又何用说在前头呢?』太太说:『不是这样说,等你有了事,我问你要钱,比抽你的筋都难,不如事先说明了好。』瞿耐庵道:『太太用钱,我何尝说过一个『不』字,没有亦是没法的事。』太太道:『我不晓得你得个什么差事,多少我不好说,你自己凭良心吧。』瞿耐庵想了半天,才说得一句:『一家一半。』太太不等说完,登时喝道:『什么一家一半,那一半你留着给谁用?』瞿耐庵连连陪笑道:『留着太太用,我替你收着。』太太道:『不用你费心,我自己会收的。』瞿耐庵道:『太太说的是,说的是。』连连屏气静息,不敢作声。太太说:『我替你办事情,是要花钱的,头一回一份礼是不能少的。你想要差使,以后还得时时刻刻去点缀。你现在已经穷得什么似的,那里还有钱给我用?无非我这副老脸拿出去,向人家挪借,借不着,自己当当,这笔钱难道就不要还我吗?』瞿耐庵道:『应该还,应该还,既然太太如此说法,以后差使上来的钱,一齐归太太管,就是我要用钱,也在太太手里讨,你说可好不好?』当下商量一定,就托了一个庙里的和尚做了牵线。」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便注定了要怕老婆到底。
   瞿太太巴结宝小姐,不是那么简单,官场蛆虫,千千万万,谁不愿纳入系统耶哉。呜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的神通大,谁就有斩获。话说那么一天,宝小姐前呼后拥,在一位姐妹淘家里,吃醉了酒,恰巧瞿太太也在座,便过来替她搥背,替她装烟,又亲自扶她上轿,(柏杨先生曰:「想当官的朋友注意啦!」)一直把宝小姐送回公馆。书上交代曰:
   「这一夜瞿太太也没有回家,就在宝小姐公馆里伺候了一夜。第二天宝小姐酒醒,很觉得过意不去,(柏杨先生曰:「正要你过意不去。」)后来彼此熟了,见瞿太太常常如此,也就安之若素。瞿太太的脾气,再随和没有,连老妈子的气都肯受的,有些丫鬟,向她要东西不必说,空着还要拿她说笑取乐,(柏杨先生曰:「自尊心不全毁,就不能做官。」)宝小姐见丫鬟们如此,她也和在里面,拿瞿太太开心。有一次也是宝小姐醉后,瞿太太过来,替她倒了一碗茶,接着又装了几袋水烟,宝小姐醉态可掬的,一手搂着瞿太太的颈项,说道:『我来世修修,修到有你这个女儿,我就开心死了。』瞿太太道:『我是巴不得做姑奶奶的女儿,只怕够不上。』宝小姐道:『别的都可以,倒是你是上了岁数的人,我只有这一点年纪,那有你做我女儿的道理?』瞿太太道:『姑奶奶说那里话来,常言说的好,有志不在年高,我那一桩赶得上姑奶奶?只要姑奶奶肯收留我,就情愿拜在膝下,常常伺候你老人家。』(柏杨先生曰:「宝小姐才二十岁,瞿太太已五十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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