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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部分

柏杨全集-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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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
   柏杨先生所以在等公共汽车时读书,并不是有心要惹美人注意,家贫身老,不再有此雄心矣。而完全是为了杀时间,一旦看得入神,就管不了车子姗姗来迟。不但等车时读书,就是上车之后,也是照读。盖台北太大,不坐则已,一坐总要坐上十分二十分钟,才能到达目的地。这十分二十分钟实在难以打发,如果吉星高照,挤了一个座位,还可闭目养神;偶尔精神饱满,则东瞧西望,看看女人,固属一乐;但一旦无座位可挤,而这年头知道尊老敬贤的年轻小伙子又不多,盼他们让座还不如盼天主往下丢面包。于是乎僵立如尸,实在痛苦难挨。我的对付之策是:一手拉住横杆,一手掏出一本洋书,书上说的是啥,我不知道,而且前面已声明过,我并不打算钓妻,所以仍读洋书也者,只不过想钓一个座位,希望后生小子抬头一瞧,这老头学问真大呀,说不定就是柏杨先生,当下欠欠屁股,我也就可以歇歇腿矣。
   不过,根据我宝贵的经验,靠唬不行,盖自实行以来,并没有因看我读洋书而让座的现象。只有一次,也是一个老头,瞧了一下我的尊脸,再瞧一下我的洋书,瞧了半天,拉我坐下,咬耳朵曰:「老哥,这种书拿到公共场所,似乎不太适合。」我想他谈吐不俗,必有道理,就没有抗辩。回家后查了半天字典,原来是一本专供臭男人看的黄色玩艺。呜呼,从此我就改变作风,不看洋书啦,看土书啦,为了表示我并不落伍,看的乃文艺腔甚浓的新派小说。有时看得晕晕忽忽,猛一抬头,已过了两站,免不得仓皇下车,回头就跑,这属于公共汽车上读书最大的危险,不可不知。
   柏杨先生不但坐公共汽车读书,简直走路也读书,我不是有一辆脚踏车乎?这半年来因害肚胀之故,有些医生判断我患了消化不良之疾,劝我走路──说「劝」是客气的,其实是命令。前天大胀特胀,无可奈何,借了几文,又去求医,医生老爷曰:「你不可吃牛奶,不可吃水果。要多走路,假使你不能跟医生合作,你的病我木法度。」这真是一个礼貌的世界,「跟医生合作」,实际上就是囚犯跟刽子手合作,医生教你吃泥巴你就吃泥巴,医生教你翻斛斗你就翻斛斗,不过「合作」两个字听起来清心悦耳,真是舒服。我当然「合作」,也就是当然听话。牛奶我根本不吃,一瓶两元五角,我宁可喝开水;水果更非主食,至于走路,第一件事我就把脚踏车卖掉,卖了五百元,扣除牌照税跟存车费,剩下四百二十元,两副药就灌到肚子里矣。
   不过我倒真是步行,步行上班,步行回家,惟恐怕有些朋友疑心到我已穷到如此地步,所以害得我见人就解释曰:「医生非教我走路不可,累死我啦。」意思就是说,我只不过政躬违和而已,千万别门缝看人,把我看扁了也。
   
   
   治泡秘方
   步行走路,据说是最好的运动,我们家乡有句话云:「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盖人到老年,最先衰败的是消化系统,柏杨先生年轻时看《红楼梦》上贾母,只要多吃半碗燕窝,就能病上三天,真是无福之人,如果换了我,一口气吃他五十加仑,都面不改色。可是岁月逼迫,现在也不行啦,明明香喷喷的东西,口水流了一大滩,却不能下咽;不是嚼不动,就是不敢吃。一个人的消化系统一完蛋,不能充份吸收营养,身体还有不跟着完蛋的哉?而走路的功用正针对肠胃。说起来肠胃,也真可怜,整天埋在暗无天日的尊肚里,完全靠自己努力蠕动,主人想挺身而出帮个忙都不行。一旦消化不良,唯一的办法只有多走点路,靠腹部肌肉收缩,增加它们的弹性。
   然而步行走路也不简单,上了年纪,连走也走不动啦。抗战时我老人家在太行山打过几个月游击,常常唏哩哗啦,狼狈而逃,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天能走一百公里。呜呼,现在不要说一百公里啦,十公里都能累出盲肠炎来。不过我却在走路中得到一个治疗泡的秘方,百试百验,顺便传授传授。正在服兵役的学生老爷,应切记在心,你们娇生惯养的嫩脚,碰上急行军,恐怕免不了要潦泡丛生。夫潦泡是行路的大敌,治之不得其法,连一寸都别想再走,而且化脓生疮,后患无穷。上星期日有位朋友的儿子,从军营中放假回台北,前来看我──他从他那位好虚张声势的老爹那里,听说我害了砍杀尔,要死啦。进得门来,一瘸一瘸,跟他那雄纠纠气昂昂的身材,简直不太相称,询问之下,毛病就出在潦泡上。
   潦泡多发生在脚趾之间,脚掌或脚侧也会有,不过不多乎焉。盖行路太久或太急,两趾摩擦,表皮和皮下组织棒打鸳鸯两离分,于是黄浆充斥,表皮像气球一样被灌胀了起来,遂成为一个可敬的潦泡。──从潦泡的形成,可会意出古帝王时代的剥皮之刑,剥皮就是剥下表皮。据说开始剥时,先把头发剃光,在头顶轻割一刀。这一刀有学问,不重不轻,重则割到了肉,轻则割不破皮,必须恰到好处,割破了皮而又没有伤到了肉,然后用点细盐,揉入伤口,盐跟内分泌一结合,黄浆如注,就可像剥洋芋皮一样慢慢往下剥之矣。凡剥过皮之处,全是黄水,三天都死不了。人权,人性,悲乎,惨哉。
   我们用剥皮说明皮和肉的关系,太过凄凉,抱歉抱歉,但阁下对潦泡的印象,希望也因之更为深刻,就容易接受我的秘方矣。
   治潦泡的秘方简单的很,把你的臭脚丫举将起来,用一根针从潦泡当中穿过。注意的是,要穿出两个针眼才行,穿了针眼之后,千万别忙着往外挤黄浆,一挤就砸锅啦。而要用一根长一点的头发(假使你怀里揣有女朋友送给你的纪念秀发,拿出用之,就更美不可言),把该头发顺着针眼穿过,穿过后在潦泡外面打一个结,最好是死结,这时候你再往外挤黄浆(不挤也可),把该潦泡挤干瘪了之后,就可倒头睡你的矣。第二天一瞧,包管跟从前没潦泡时一样,而且该处不久就化成老茧,核子弹头都打它不动。
   往往有些聪明一世的朋友,不肯相信天下竟有如此简单的妙法,你阁下如果也不相信的话,就不妨照你相信的科学手段去做。不过要声明的是,如果仅穿针眼而不穿头发,第二天准原封又是一个大泡,盖黄浆把针眼封闭,又鼓了起来矣,头发的功用就是要黄浆顺着它流出来。如果泡主人大发神威,把皮撕掉,那就糟啦,不要说抹红药水,就是抹白药水都没有用。盖泡里并没有细菌,有的只是内分泌物而已。只要使它干瘪,皮和肉自然破镜重圆。──凡照我的秘方治癒尊泡的年轻小子,于治癒之后,务必寄一块钱来,柏杨先生穷极要疯,恭候恭候。
   谈了一阵潦泡,一则是卖弄学问,二则也是卖弄老资格。话说柏杨先生自从卖掉脚踏车后,每天至少要走四十分钟的路(这两天太阳太烈,下班就改搭公共汽车,特此向阁下备案,别以为柏杨先生真垮到了底,连大汽车也坐起来啦),这四十分钟实在是一段漫长的途程。好久不走路,一旦猛走,泡倒没走出来,却是两腿抽筋。俗云:「行百里者半九十。」前三十分钟还不觉得,后十分钟简直自怜自艾,最近打算攒几个钱买把阳伞,或许好一点。但最使我讨厌的是,每天都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贫民窟小巷,该巷是台北建国北路某巷,巷子宽度连三轮车都挤不过,一根竹竿,一头放到自己屋檐上,另一头放到对门屋檐上,上面搭着各种破烂不堪的衣服裤子,我就在下面钻来钻去;而且家家用的是生煤,进了该巷好像进了迷眼阵,小孩子又特别多,就在门口拉屎玩尿。这情形等于麻子脸照镜子,不照还可安心,一照之下,半天不乐。本来打算改道别的巷子,偏偏柏府也住在该巷子里,怎么改都改不掉,唯一的自慰之策是拿一本书边走边读,既可忘掉抽筋,又可不瞧镜子。
   柏杨先生一向瞧不起穷人,而巷中众户──包括柏府在内,三年不下雨而卧房地上的湿潮都不退。尤其是中有一家焉,迎门放着一张竹桌,靠墙放着一张竹床,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蹲到床上,爬到桌上,一面吸烟,一面往纸上乱写。看样子也是一个卖文为生的朋友,我就更觉得恶心。一卷在手,卷上全是些教人看了舒服的话,就把该穷家伙远远隔开矣。最近有人向我兜售了一部日本版的古本《金瓶梅》,我就找了一本《论语》,撕下封面,裹而包之,边走边看,好不过瘾。不知道内幕的小子,瞧我这么大岁数啦,还如此求知若渴,真是活圣崽一个,其实我固有我的典故也。盖别人读书是求学问,柏杨先生读书是求麻醉,一则是麻醉腿,一则是麻醉眼。
   不过一边走路一边读书,有撞上电线杆的危险,也有一脚跌进污水沟被摔个狗吃屎的危险。坐公共汽车读书,顶多读花了眼,读过了站,而走路读书,则可能撞瞎了眼,跌断了腿。有一次我正努力读《飘》,郝思嘉小姐打算要嫁第三嫁,嫁得我心如火焚,料不到一辆该死的载着一卷铁丝网的脚踏车,天晓得它是怎么搞的,在我前面走着走着,停了下来,而我固不知也,于是哎哟一声,尊肚就跟该铁丝网惨烈接触,香港衫也被戳烂啦,还有鲜血从裤带处往外直冒。那个骑士不但不把我抢送医院,反而吼曰:「老头,你怎么不好好走路,存心要害我呀!」一会工夫围上一大群人,大家原来是同情我的,猛派该骑士的不是,后来弄清楚是我自动自发撞上去的,就哄堂大笑,有个不开窍的小子还曰:「学生们为了应付考试,走路看书,倒听说过,却没听说过老头走路看书的,准是个神经病。」一言未了,大概怕我接着表演发疯,就一哄而散。该骑士也跳上脚踏车,跑他娘的啦。
   那次猛撞节目,并没有撞掉我走路看书的优美习惯。但却使我发现,眼睛不单是用来看书的,也是用来看路的。好在我天赋异禀,花样甚多,可以一只眼看书,而另一只眼看路,所以有几次都吉人天相,化险为夷,戛然而停,躲过风驰电掣般的大小卡车。后生小子如果想效法先贤,也要一面走路一面读书的话,千万先自己瞧瞧有没有柏杨先生这两下子,如果阁下其笨如牛,没有我这两下子,还是老老实实躲到厕所里蹲着读吧。
   
   
   人类危机
   柏杨先生日夜都在愁城之中,一则是我欠人的债,怎么还都还不完。一则是我的肚,久胀不癒,好像吃了彭大海,以手弹之,作金石声,不知道是啥祥瑞也。最近又害了感冒,一个老头一旦害了感冒,实在可敬可畏,鼻涕乱流,口水直淌,教人看了油然而生不如死了算啦之感。
   这些时感冒流行,大概和气候有关,忽热忽冷,而尤其怪的是,十分钟前还冷得非加衣服不可哩,十分钟后燠热起来,没走三步就一身臭汗;刚把衣服脱下,一会工夫,连打三个伟大喷嚏,急找衣服,已经病入膏肓了矣。老妻经常曰:「老头,想不到你真是金枝玉叶,弱不禁风呀。」非也,实在是气候作怪,作怪得连体壮如牛的人都挡不住。
   秋天应该是晴空万里,天高气爽的日子,秋天的天比春夏冬的天,更显得高,更使人心旷神怡。台湾的春天,短得等于没有,风又奇大,只有秋天最为开朗。可是万万想不到,今年(一九六五)的秋天,不但不爽,反而成了黄梅天,冷热不定已经够反常的啦,而竟然「返潮」,被子褥子,以及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湿的,这在人类历史上恐怕都得大书特书。
   去年(一九六四)的秋天也怪,八月以后,就一直下雨,白天下,晚上下,下得没完。从一九五九年起,秋天的天气就有点变。一连来了那些多台风,以后每年花样翻新,去年多雨,今年返潮,不知明年又要有啥节目,岂真的要一年不如一年欤?
   有人说天气不正常与核子试爆有关,我们相信这种说法,而且不特此也,恐怕也跟人类不断探索宇宙的奥秘有关。呜呼,宇宙到底是个啥,谁都弄不清。人类固然是有灵性的动物,也同时是最浅薄的动物。君不见一位大汉焉,爬到了额非尔士峰,停了一分钟,踉跄而归,拍巴掌曰:「俺征服高山啦!」君不见另一位大汉焉,钻到海底捞了一把野草,冒出水面,也拍巴掌曰:「俺征服大海啦。」君又不见,又另一位大汉焉,在太空舱外游荡了一会,急急折返,更是拍巴掌曰:「俺征服太空啦。」
   这叫作啥征服哉?柏杨先生现在书桌上就有一位蚂蚁先生游来游去,偶尔还爬到我尊手上参观,他能算征服书桌了乎?更能算征服柏杨先生了乎?可是,说不定他阁下回到他的巢里,也向其同类拍巴掌曰:「俺征服人类啦!」
   蚂蚁先生还是高级的,像蜉蝣先生,朝生而暮死,可是他也有他的折腾,偶尔有位胆大的家伙跳到热水瓶上,张目四顾,大声喊曰:「只要能把它咬破,咱们就暖和啦。」于是努力奋发,有那么一天,果然把热水瓶咬了个稀烂,只好全窝烫死矣。
   人类跟蚂蚁先生蜉蝣先生有啥分别?地球不过太阳系中一个小球,太阳系不过银河系中一堆小球,银河系不过宇宙中一堆小球,而在我们这个宇宙之外,还有千万宇宙;千万个宇宙组成一个星座,千万个星座组成一个庞大星群集团,而这些庞大的星群集团之外又有些啥?没人知道矣。这个庞大星群集团是钉在太空中乎?抑吊在太空中乎?如果没有把太空塞满,则其他地方,一定也有什么东西也。
   谈宇宙能把人谈得泄气,而且充满了玄妙,人类现在就在解答这个玄妙。一会工夫,弄个火箭;一会工夫,弄个卫星;热闹得不得了。稍微得到一点玩艺,就沾沾自喜,也像蜉蝣先生一样,拚命咬核子、咬原子、咬中子。恐怕终有一天,咬着咬着,把热水瓶咬破,沸腾的滚水汹涌四流,大家同时寿终正寝──临死时还不知道为啥死哩。
   大自然有一种自然的平衡,人体上盲肠是最没有用的啦。若干年前,大家一窝蜂割盲肠,以示他是时代青年,结果发现盲肠也有盲肠的作用,它在内分泌上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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