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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部分

柏杨全集-第447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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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仍然余怒未息,他要我们在《自由谈》上,一连刊登两次歌颂他是癌症专家的广告。
   「十一月五日,君豪的精神很好,他确曾下床走动,并且略进饮食,然而就在这一天,大医师改了药方,君豪服食过后,躺回床上休息,即感四肢乏力,动止维艰。翌日清晨七时零五分,竟然一瞑不起。临终不及半字遗言。呜呼恸矣!一家十七口,强忍了两月之久的热泪,如长江大河,一发不可遏止。
   「君豪的死期,距荣民医院医师所作的判断,竟被这位中医博士提前了一两个月,这一两月的每一分秒,都是我们全家甘愿付出任何代价,不惜全力争取的。
   「恕我要做一件君豪生前可能极不欲为的事,我势必宣布这位中医博士的大名,倘若因此引起一切可怕的后果,我也无法计及。因为我要这样做,并非基于个人感情的理由,如所周知,君豪素来主张广告必须净化,《自由谈》上,从不刊登含有欺骗性质的广告。而我,却因急于挽救君豪,竟自作主张,瞒着君豪,受中医博士所要胁,在《自由谈》上登了两次歌颂癌症专家的广告。这一点,我不但难获君豪的宽恕,而且,我深感愧对爱好《自由谈》的万千读者。」
   (柏老按:这两次歌颂癌症专家的广告,转载于本集「附录」里,敬请读者老爷一览。)
   
   
   治癌秘方
   赵夫人最后,画龙点睛的指出曰:
   「这位中医博士,连日已经受到舆论的指摘,他是赵峰樵,愿上帝有以证明他的仁心仁术。」
   看了赵夫人这一段哭诉,用不着再详细注解啦,读者老爷大概可以发现这位可敬的吃癌博士的广大神通,使小民得到若干印象。
   一曰:吃癌博士拍胸脯包治砍杀尔,(对不起,他阁下到底拍胸脯没有,柏杨先生没有看见,但以其来势的英勇,恐怕是拍过的。)其胆量之伟大,心脏之坚强,真可惊天地而泣鬼神。把明明不能治的病,一口咬住干屎橛,硬说能治;不但能治,而且包好;如非有两下子,怎敢不顾后果?过两天柏杨先生也成了博士,身怀奇术,包医各种疑难杂症,凡是别的医生医不好的病,我老人家无不起生回死,药到命除;届时也,恐怕准挨官司。而吃癌博士把一个报社社长治得翘了辫子,他不但没挨官司,反而没事人一样,好像赵君豪先生不是他治死,而是柏杨先生治死似的。连赵先生生前好友写的吊唁文章,有阮毅成先生的焉、有谢冰莹先生的焉、有陈纪莹先生的焉、有冷欣先生的焉、有姚朋先生的焉、有君亮先生的焉、有伍稼青先生的焉、有郭嗣汾先生的焉、有公孙嬿先生的焉,竟没有一个敢提他是怎么被可敬的吃癌博士踢打折腾的。只欧阳醇先生跟刘鄂公先生提了一下,而全国所有报纸,更都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呜呼,由此可见,一个医生要想名震天下,手持皮尺,不是那么简单,必须有可怖的后劲才行。
   二曰:吃癌博士一个多月的医药费达五万多元,这个数目能把人吓出盲肠炎,柏杨先生势必要苦干三年,不吃不喝,不穿不拉,才能积起这个数目。但如果一旦我老人家也隆重的得了砍杀尔,有个唏哩哗啦的医生老爷拍胸脯包治,老妻宁可把小孙女卖给大家伙为奴,也要留我这条尊命。赵君豪先生虽然比柏杨先生发达,但他也只是个报人,而不是个商人,五万元的数目可观。幸亏他早早归天,如果再支持两月,十五万元就没有啦。于此可看出吃癌博士看病,就跟打扑克牌一样,看得准,下得狠,看准了之后,拍马而上,狠狠的当头一棒。盖机会难得,管你钱是不是卖儿卖女来的,反正医一个月就够吃五年的,吃癌博士真是绝顶聪明的焉。正在医学院读书的学生老爷,虽不一定马上就给他阁下鸣炮送匾,但必须切记于心,勉之,勉之。
   三曰:在洋大人之国,若英夷焉、若美夷焉,医生是不准宣传的,为的就是预防吃癌博士之类的医生,锣鼓喧天,把病人引到花钱送命的歧途上,此乃该诸夷没有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之故,自无足取。故我们可敬的赵峰樵博士先生,自有他的手段。第一、要病人先立下「治癒证明书」。第二、要病人为他刊登歌颂他确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吃癌专家广告。第三、一旦发现报上有批评之文,就暴跳如雷,虽然赵君豪先生只是高雄《新闻报》社长,根本管不着台北《华报》,但在可敬的吃癌博士心里,却偏认为管得着。而且从赵夫人的哀诉书上,好像他还肯定了赵家对他已有疑问。呜呼,吾友耶稣先生不是说过乎,只要信,信神就出神,信鬼就出鬼,害癌的竟不信吃癌专家,已是大逆不道,还包藏祸心,发为文章,动摇别人的信念,与饭碗有关,就非跳他两脚不可。于此可知,一个人要想成为名医,必须有点法宝。吃癌博士目前不过祭出三个:曰预立证明书,曰刊登鸣谢感激广告,曰不准走漏消息。遗憾的是赵君豪先生死得太早,否则其他零件继续问世,就更有花样瞧的。
   四曰:一个医生能把病人的家属逼得几乎要向他下跪,也不简单,没有五百年道行,至少也得有三十年道行。而逼得垂死病人躺在床上连连向他作揖讨饶,更得有点菩萨心肠(谁要说赵峰樵先生是饿狼心肠,我可是不同意),俗不云乎:「只有不孝的子女,没有不孝的医生」,言任何医生没有不希望病人痊癒也。但看可敬的吃癌博士所露的一手,似乎存心要革掉这句俗话的命。盖他根本没把病人看到眼里,而只把宣传和银子看到眼里,这乃是一种原子能时代的新观念,众小子不可不肃然也。
   我们得到的启示多如牛毛,一时也写不完。不过,归根结柢,吃癌博士没治癒癌,反治死了人。无论他的本领如何通天,事实终是事实,但我们倒是希望他能治癌的。
   盖赵君豪先生一人的不幸,不能就把吃癌博士的高贵荣誉一笔勾掉。我们只希望这位吃癌博士能把他的治癌方法公布出来,告诉小民,癌是个啥?它如何发生?如何成长?啥药可治?又如何治?该药吃到胃里,经过消化,吸收到血液肌肤里之后,又是什么成份?有啥功能?该成份如何去克制癌?或如何去消除癌?必须这么光明正大的亮了相,经过分析化验,以及临床实验,证明它有效,它才算有效。如果只囫囵吞枣,躲躲闪闪,不提正题,只提可怜的病人「证明书」「鸣谢启事」,那就是鸭子屎。过两天,柏杨先生施展起来,我能找一千个人证我的明,鸣我的谢,证明从前有那么一次,他的尊头被人砍掉啦,三天之后,我用巴拉松往他脖子里一灌,他就又长出一个头来。呜呼,这算个啥,狗娘养的。
   
   
   新式四大不幸
   古人说,人生有三大不幸,曰「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小时候就死了老爹,固然少了一个人打屁股,但也少了一个强大的庇护和指导。三四十岁太太去世,固然可能再娶一个更漂亮的,但儿女尚幼,后娘进房,心中难拂隐忧。等到老头啦,忽然英俊的儿子驾崩,固然──现在没啥固然啦,而是举目凄凉,肝肠却断成碎片矣。
   这是古之三大不幸,现在新式的则有四大不幸,跟古之三大不幸,同样的不幸到无以复加。曰:「讼遇昏官」,「狱遇酷吏」,「考遇劣师」,「病遇恶医」。今之四大不幸,与古之三大不幸,固都是大不幸,但也有相异之处;古之三大不幸不是一定可以碰到的,有些人一辈子一个不幸都没有,而今之四大不幸,人人都有碰上的机会。吾友曾国藩先生曰:「不信书,信运气」,别的不用说,仅这「讼」「狱」「考」「病」,在我们这个社会,就得信点运气,运气好的是老天有眼兼祖宗有德,运气不好的只有任凭魔爪乱抓,魔蹄乱踩矣。
   任何官司,遇到昏如豆油的官崽,或者遇到虽然聪明伶俐,却只认「家兄」,或者虽然不认「家兄」,却一脑筋邀功和逢君之恶的思想,该官司的结果不问可知。而一个人倒楣过度,再落到三作牌手中,则逍遥椅,太平凳,安乐床,英雄架,数目繁多,不胜枚举,灌灌凉水与痛揍一顿,还是小小者焉。三木之下,教你承认杀人你就承认杀人,教你承认诬告你就承认诬告,自白书写得比印的还清楚,再配上法官老爷的芳心那么自由的一心证,就怎么都翻不了身。
   学生考试,更是危机四伏,有饭桶试官焉,有水桶试官焉,有崇洋试官焉,有酱萝卜试官焉,有半瓶醋试官焉,有花花公子试官焉,有道貌岸然试官焉。他看着顺眼,你就是好手,他看着不顺眼,你就是白痴。如果三番五次倒楣,那就不幸到底,不要说放洋留学,你就是能国民小学堂毕业都不错。
   任何一个人,一生中不能不偶尔政躬违和,政躬违和就得找医生,鬼迷了心找到吃癌博士,那是圣母马利亚要你破财丢命,自没啥可说的。我们强调碰到恶医是四大不幸之一,不是说碰到庸医就很幸啦,碰到庸医当然也很不幸,不过比较起来,碰到庸医只能说是小不幸,盖庸医总还有治癒之心,只不过没有治癒的本领罢啦。而恶医也者,他根本不在乎治癒不治癒,而且明明知道治不癒还是要硬治,盖其尊眼只看见银子也。
   最近几位朋友见面,各人谈起来各人投医的辉煌经历,令人击节。(赵君豪先生九泉之下,跟卢邦俭先生在一块坐茶馆,谈起各人的煇煌经历,想必也会击节也。)
   一个人命中注定要遇到恶医,就跟武大郎命中注定要碰上潘金莲一样,有位月下老人用麻绳把二人拴到一起,摆都摆不脱。我有位朋友,名诗人也,他的小女儿有一天忽然发起高烧,三更半夜,无处求医,想起附近有一位会说洋话,而又在洋医院当差的一位打狗脱,乃慌慌张张,冒雨而往。该打狗脱睡眼蒙胧,大致一看,就知道小女儿是感冒,先教她退了烧再说。打针服药,忙了一阵。可是天还未明,就起了变化,孩子浑身肿得像柏杨先生猛胀的肚子,双目紧闭,气息如缕。夫妇二人只好找该洋医院理论,真牌洋医生看啦,急曰:「她明明出麻疹,打狗脱,你阁下给她吃了些啥?」大概只有天老爷才知道给她吃了些啥?
   ──中华民国打狗脱最大的特征之一是,给病人开药方时,向来不教病人看看他到底开了点啥?其实看也看不懂,盖中华民国打狗脱最大的特征之二是,药方用的都是洋文也。全靠打狗脱摆布,就是灌你巴拉松你都以为那是青春泉,喝得香哩。呜呼,从前中医师也是用古古怪怪之字开药方的,其古怪以使人看不懂为度。但有时也降贵纡尊,跟病人研究研究用啥药合适。最近不是在提倡文化复兴乎,开会焉,写文章焉,很是热闹,似乎应先从医生药方上着手,请他们用中国字写。据说用中国字写出的药方,一样的可以治病,实在没有必要结结巴巴画豆芽也。而开了药方后,最好教病朋友也看看,使他们明了害的是啥病,吃的是啥药,让他们虽死无憾。
   话说小女孩经过真牌洋医生这么一急,才算捡回来一条命。当真牌洋医生发急之前,吾友夫妇守在小床之前,眼泪汪汪曰:「孩子,以后再也不打你啦。」病癒之后,昨天去他尊府串门,碰上他又在气吼吼的打孩子的屁股,异哉。
   ──真牌洋医生发急的这种月亮,就比中国圆,盖浆糊罐总是死不认错兼家丑不可外扬。大家既是同事,又是好友,孩子命算啥,面子要紧,再用原方那么一搞,连官司都没法打。噫,俺只能治病,不能治命,你想敲我的竹杠呀。
   《自立晚报》方块文章专栏作家文知平先生的夫人,也有过奇遇。文夫人本来是某某医院的护士小姐,有一天忽然有点头晕,名医一瞧,守着饭铺挨饿,岂不丢人?经过那么一检查,发现她害肺病,医院有的是可以揩油的药(美其名曰同仁福利),想注射就注射,想吃就吃。六个月后,发现她啥都没有,只不过那一天偶尔没睡好觉罢啦。可是,文夫人已又白又胖矣,白还可以,胖就有点心惊,一直到今天,据说文夫人一提起那些好心肠的顶头上司,就咬牙切齿。
   (柏老按:文夫人并不胖,不过较为丰满一点儿罢啦,切勿误会。)
   
   
   怪病和杀人广告
   吾友某君,也曾发生过遭遇战,说起来已是「想当年」啦。想当年他在南京作事,害上严重的咳嗽,有一次老痰中赫然看见了血,一家大小就像看见了有人手拿皮尺,立刻把吾友送到鼓楼医院。南京的鼓楼医院,据说比石牌的荣民医院都有名。一位名医老爷一看吾友的模样,又看了那口鲜血,骇曰:「尊胃已经破裂,糟啦糟啦,难治难治。」一再哀求,名医老爷曰:「我跟你开两剂药,姑且服之。但千万不可吃任何硬的东西,不可有任何走动,只可吃少许稀稀的稀饭,让胃壁有充份的休息。」吾友回到家中,立刻成为上宾,动都不敢动,往床上一躺,除了哼就是哼。一个星期过后,一位也是医生的朋友前来探病,见他阁下面黄肌瘦,双目下陷,四肢无力,有出气没人气,不禁大惊,问曰:「老哥,你吐那口血,是一丝丝一丝丝的乎,抑一大口一大口的乎?」吾友曰:「一丝丝的。」又问曰:「老哥,你一共吐了几次血?」吾友曰:「就那一次。」朋友号曰:「快爬起来,你啥病都没有!」吾友曰:「我头晕气喘,通身乏力。」朋友曰:「这简单得很,大妞呀,跟你爹买碗牛肉面。」一碗牛肉面下肚,立刻就活蹦乱跳起来。呜呼,盖吾友不过因练习咳嗽时不小心,气管破了一点皮罢啦,跟胃根本拉不上关系。
   写到这里,接到一位读者老爷的信,是对吃癌博士一点补充的。谨全录之,以便有一个完整的印象。信曰:
   「柏老:《新闻天地》上有一篇〈社会之癌〉,阁下曾见到否?菲律宾富商某,被吃癌博士皮尺量去了百多万。三年前,台湾财政厅卢邦俭先生,害了肺癌,西医束手,吃癌博士拍胸包治,并体恤公务员,只收药本二万元。其实卢家早已典尽卖光,二百元也拿不出。卢妻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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