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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部分

柏杨全集-第524部分

小说: 柏杨全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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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孑孓血统
   大骗子甘吐雷先生所以弄了一位猴先生,所以吐沫四溅,暴跳如雷,只是利用直觉,刺激大家热血沸腾,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跟着他下判断。人类是不是猴先生进化的,科学自有定评,我们讨论的是骗先生把眼前的猴子硬塞到科学家手里,说他阁下就是在座朋友的祖先,而在座朋友就是他阁下的子孙,这扯到他妈的哪里去啦。但他的目的却是达到了矣,在座朋友大怒之余,银子就跑到了骗先生的腰包。
   孑孓先生彷佛是甘吐雷先生二世,这种手法是不是从该影片中得到的灵感,我们不便推测,但这种纯情绪的呼喊,却是神经文明的极端发挥。两晋南北朝时,五胡乱华,汉民族大批南迁,难道真的一个个玉洁冰清,仍保持汉族跟汉族通婚乎哉?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天下没有纯粹的种族,每个人都是混血儿。只有希特勒先生认为亚利安种是纯种,也只有孑孓先生认为汉民族是纯种。希特勒先生在九泉之下,这些时准在那里大叹后继有人,吾道不孤矣。
   孑孓先生在上段末尾,还厉声问曰:「你的父母的祖先(按:这句话在修辞上似有脱裤子放屁的毛病),究竟是属于哪一种呢?」又厉声问曰:「你的父母交配而生下的你,你究竟又是哪一种的杂种呢?」破口大骂,连舌头都闪掉啦。这更是情绪的,而不是学术的,难道混血儿便丢人砸锅乎?邱吉尔先生功盖世界,他娘就是美国人,他也是混血儿。不知道孑孓先生为啥感觉如此敏锐?又为啥如此瞧不起?难道孑孓先生从十八代祖先起,就是兄妹自相结婚,保留纯粹的孑孓血统欤?希望考证别人之余,也考证考证自己,以便我们鞠躬致敬。
   孑孓先生又曰:
   「说佛朗哥是法西斯,注意:西班牙现在与中国有邦交。……亦竟处处采用了史达林惯用的术语与观点。」
   佛朗哥先生是不是法西斯,我们不知道,也根本不管。但法西斯不法西斯,跟「邦交」不应该有关系,他如果是法西斯,难道因为跟中国有邦交之故,就不是法西斯啦?从前墨索里尼先生跟中国也有邦交,那时候他就不是法西斯啦?史达林固然说过佛朗哥先生是法西斯,但美国说他是法西斯更说得响哩。
   孑孓先生把反传统人士硬往史达林先生怀里塞,不肯往美国怀里塞,而又露出「邦交」的毒牙,大概是气过了头,死搅蛮缠,希望警备司令部动手,如果警备司令部不动手,最好西班牙驻华大使馆抗一下议,甚至宣布绝交,下旗回国,把反传统人士弄得丢盔掼甲,才能如愿以偿。
   然而,最精彩的还是孑孓先生的政治学,且看下一段他阁下为政治上的「左」「右」下的定义(在拜读之前,请读者老爷心理上先有一个准备,否则当场气结,伸了腿而又瞪了眼,可没人负责)。
   孑孓先生曰:
   「客观而论,如果真要以左右来分类,则左者佐也,左则强也,其计左矣;哀左,吊左,『左,乃陷大泽中』。右者,佑也,右则得福佑矣。」
   贵阁下读过一则故事没有?客人来访,问曰:「你娘在家乎?」傻小子答曰:「不在家,去庙里跟老和尚下棋去啦。」又问曰:「晚上回来乎?」答曰:「如果天晚,就在庙里跟和尚抵足而眠。」客人骇曰:「这是啥话?」傻小子以为问他挂在墙上的山水哩,正色答曰:「这是唐伯虎的画。」
   好啦,堂堂青年党机关报上,七搅八缠,连唐伯虎先生的画都出了笼。记得谈节育问题的时候,立法院质询上就冒出「黄色为中色,似较优」的有识之徒的谠论,现在唐伯虎先生的画也可以和黄色为中色相媲美矣。政治上的「左」「右」竟然有这种解释,我想台湾大学堂、政治大学堂、中国文化学院的政治系,和行政管理系的教习和学生,都应该每人买一条麻绳,去《醒狮》杂志社门口上吊,死了算啦。
   神经文明发展到了极度,眼睛就老望着「古」,动不动古已有之。连原子弹那玩艺,《易经》上都有;至于说民主政治,古时候更有的是,周王朝不明明有共和之治乎?于是左右之分,古也存焉,左者佐也,右者佑也。孑孓先生好像不是在跟别人抬杠,而是在作说文解字哩。这种解法一旦站得住,那真要难坏人矣,德谟克拉西又作何解?艾克斯光又作何解?非洲有个乌干达共和国,乌者安也,干者犯也,达者通也;安犯通,你说这算啥?南美洲有个阿根廷共和国,阿者曲也,根者本也,廷者宫也,曲本宫,你说这又算啥?
   随着时代的进步,文字的意义也有所变更,甚至赋给它一个新的意义,不能一头栽到古人怀里撒泼撒赖。如果一定要按说文解字来诠释现代化的字意,则党字尚黑,孔丘先生曰:「君子群而不党」,凡党都不是君子干的,则青年党就糟了糕矣。
   ──大学堂政治系的学生老爷,假使求生心切,不肯上吊的话,则我建议,如果遇到上政党政治起源这一类课时,或讲到英国议会政治时,最好联名备函,请孑孓先生于「机关枪四放」之余,抽暇去旁听旁听,免得他再把什么话当作唐伯虎的画,不知各位尊意如何?
   
   
   孑孓论点
   孑孓先生最精彩的一段谠论,是发明了法西斯比共产党好,其言曰:
   「法西斯似较共产党犹略胜一着,常闻共产党国家的人民,自始迄今都有成千成万大量大批的逃亡国外之事。因为希特勒之流,虽对外侵略,对内并不如史达林之混蛋,而压迫奴役其同胞,致俄国人民数以十万百万计,像秋天的蚊蝇,成群成队的死于奴工营、劳动营。希墨等人除对其国内之共产党及少数敌人外,并无大量惨杀其人民之事,此于二次大战初期,东线胜负未决,俄人与红军,动辄数十万整批成队投降投奔德国与英美等国。而德人、德军,则战至支持至最后真正战败,始举国投降之事实,足以证明希特勒似较史达林为较受其人民拥戴。」
   这段话共有三个论点,一是:共产党有逃亡,法西斯无逃亡。二是:共产党大量屠杀,法西斯很少屠杀。三是:共产党在胜负未定时就有投降的,法西斯一直等到胜负已定才投降。嗟夫,真是瞎子打卦,一签在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云天雾地起来,好像小民都是盲聋学堂的低能学生,既看不见,又听不见,只要他阁下在台上一伸脖子,大家就点头啦。现在我们得拍拍前心,法西斯治下真的没有逃亡外国之事乎?市面上到处有卖雷马克先生写的《逃亡曲》,那是逃亡到巴黎的德国人活生生纪录,连权威教习都得在垃圾箱里拣面包屑吃。而爱因斯坦先生就是逃亡的一员,我们真得感激他的逃亡,他如果没有逃亡,美国也发明不了原子弹。这段毁灭千万人的史实,孑孓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竟敢一笔勾消?实在佩服万状。至于屠杀,孑孓先生大概跟里宾特罗甫先生拜了把兄弟,不然为啥扭扭捏捏替希特勒先生发起言啦:「除了对其国内之共产党及少数敌人,并无大量惨杀其人民之事。」孑孓先生说这话时,不知道听见九泉下千万冤魂抗议没有?如果希特勒先生屠杀的只是少数敌人,史达林先生屠杀的更何尝不是少数敌人?这不仅是良心问题,也是常识问题矣。至于说俄军在胜负未定时就大批投降,就更教人喘气。俄国在中国东北时为啥没有投降的乎?夫任何投降,都是在一个战役胜负决定时发生的。德军不能例外,盟国打倒柏林后,不过是残余下来的才投降而已。而在盟军登陆义大利和法国后,德军也是纷纷投降的也。甚至在更早,隆美尔先生留在利比亚埃及的沙漠兵团,更是一古脑儿投了降。是孑孓先生根本不知道乎;抑虽知道而仍打马虎眼乎?如果根本不知道,是愚蠢如猪,对不知道的事竟敢摇头摆尾的大谈特谈;如果打马虎眼,则是「无形间站在那龟儿子的一面,与不觉间符合那王八蛋的利益」矣。
   法西斯是不是比共产党好,柏杨先生没有意见,只是心里忍不住这股痒,即令里宾特罗甫先生阴魂不散,想借把兄弟之口,宣传法西斯好,但这种宣传方法,也会使他阁下在地狱里跺脚。孑孓先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出不能拿到台面上的三点来比较,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喊哎哟喊得震天响,怎能希望别人相信他不痛乎哉?
   非常抱歉的是,我们引用了「无形间站在那龟儿子的一面,不觉间符合王八蛋的利益」。──严格的说,孑孓先生辛苦耕耘的结果,虽然站是站在「龟儿子的一面」啦,但恐怕不能「符合王八蛋的利益」。这不是无此心也,而是无此力也。不过这几句话却把一个泼妇的嘴脸全部露出来啦。你看她披头散发,脱掉裤子,唾沫四溅,扯着喉咙,在那里跳高大骂,好不气壮山河;这两句话如果出自柏杨先生之口,不足为奇,而出自堂堂皇皇的青年党机关报之口,就不免教人大牙摇动矣。孑孓先生不是声明以后还要继续刊载「各同志驳斥之文」乎?于此我顺便奉劝他阁下转告「各同志」一声,披挂上阵时,千万不要认为脱裤子,高嗓门,骂得丑,就能取胜,那如果能取胜的话,猪八戒先生早也去办机关报啦。
   孑孓先生大概实在是怒令智昏,脑浆如沸,所以啥撒泼的话都出了口,且看下面一段。孑孓先生曰:
   「假如青年党果真是法西斯,而又照法西斯的标准的话,那不要其异己者龟儿子王八蛋的狗命才怪。青年党不民主,还能休休有容,允许你写文章攻击她吗?」
   孑孓先生好像跟王八蛋龟儿子是一家人,所以动不动就想起王八蛋龟儿子。《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我们可套之曰:「王八蛋龟儿子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王八蛋龟儿子也。」一个党的机关报上,竟然满坑满谷都是这种话,曾琦先生地下有知,恐怕真要泪洒黄泉。柏杨先生又要建议矣,建议在香港的左舜生、李璜诸位先生,最好寄两块肥皂来,以便清洁孑孓先生的舌头,如何?
   孑孓先生自己擂大鼓曰:「青年党休休有容。」呜呼,休休有容还露出这种嘴脸,还「机关枪四放」,还总是拜托警备司令部。如果不休休有容,不知道还要上演啥惊险恐怖节目哩。孑孓先生说,正因为休休有容,才允许别人攻击她,否则的话,就不允许别人攻击她。这话我听了连屁股都烧得可以擦着火柴,实在弄不懂青年党有啥办法?和有啥力量不允许别人攻击?往脸上贴金不能这样贴也!这种孑孓气质的朋友,还没有当权,其「休休有容」已经如此叫座,一旦当了权,孑孓先生者流上了台,其「休休有容」发作了起来,小民还有活的乎?想到这里,不禁念声无量佛,无量佛。
   
   
   孑孓嘴脸
   在这里,我们特别请读者老爷注意孑孓先生「异己者龟儿子王八蛋」,在这句话中,「异己者」「龟儿子」「王八蛋」是同一意义的焉,青年党还是个在野党,而且以「休休有容」自命,却在其机关报上把「异己者」归纳入「龟儿子」「王八蛋」之列。说他是「法西斯」还算恭维的哩,恐怕简直是「法东斯」「孑孓斯」。
   孑孓先生最后站在青年党全党立场(这一次不是站在他那一小撮人立场啦,可贺,可贺),龇牙曰:
   「你要挑拨分化青年党内部吗?你配指责吗?难道余家菊、陈启天……以及全体同志都无民主的修养吗?告诉你,青年党虽有几派,而信奉国家主义,民主政治则一。譬之一姓分为若干祠堂,而其中供奉某姓的祖宗牌位则一。青年党无一个同志不要民主,其所争执,只是方法、步骤与手段之不同而已。」
   是不是有人打算挑拨分化青年党,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知道的,即令有人存心要挑拨分化,而如今青年党弄成现在四分五裂的狼狈样子,也与别人无关。最近在台北市近郊,政府召开过战地政务会议,青年党三大派为了名额分配,你挤我,我挤你,就挤得声闻十里;结果各派四员大将,才算摆平。盖青年党鼎足三分,遇到出席或其他财帛动人心的场面,三足就一齐而上,三百块钱一家拿一百,三个代表一家派一个。这种不顾一切抓破了脸的干法,是别人挑拨分化的乎?抑是孑孓先生者流在自己窝里跳来跳去,各显神通乎?
   青年党的「挑拨」「分化」,似乎是自己人搞自己人屁股的结果。当一九四九年,青年党在台湾已经一盘沙得很可观时,朱文伯先生曾拟定了十项大纲,发起一项改革运动,可是立刻就有「同志」认为他有阴谋,第一次改革遂寿终正寝。后来青年党领袖曾琦先生在美国驾崩,另一部份被孑孓先生尊为有民主修养的人士,也就是在他阁下和《醒狮》杂志所属的那一小撮的头目余家菊先生,在台北「天马茶室」召开大会,要改组青年党。在意料之中的,孑孓先生虽然英明过度,又很民主,可是他的其他「同志」却认为不见得不见得。就也另外搞了一个组织防卫。青年党遂像跌到水泥地上的玻璃盃,先是大碎,后是小碎,再也黏不起来啦。
   孑孓先生曰:
   「青年党无一个同志不要民主,其所争执,只是方法、步骤与手段之不同而已。」
   这一段话写来真是轻松,看来也十分悦目,但仅只「方法」「步骤」「手段」不同就够狠啦,还能有啥更致命的哉?基督教与天主教虽都供奉耶稣先生的,你能说他们没有分裂乎?而整个耶稣教(包括基督教与天主教)跟回教也是共一个祖先亚伯拉罕先生的,你能说他们又是一样的乎?欧美各国都是奉信一个上帝的,但他们仍互相攻打,死人千万。史达林和托洛斯基更都扛着列宁先生的牌位,但史达林对资本主义的敌人尚可「休休有容」,对自己同志,却使之「死于奴工营、劳动营」,一点也不肯高抬贵手。
   这些鲜血淋淋,杀声震天的镜头,孑孓先生竟顺手牵羊用了个「而已」,以表示没啥,恐怕是交不了差。夫一个政治性的集团中,其主要结合要素,就在于「方法」「步骤」与「手段」的相同,一旦「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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