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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温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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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醒觉往上提拔,后来就任凭落定在我肩膀上不管了。深夜的山中,两盏油灯的热量是不足御寒的,我把一只手环过她的脖子,放在她冰凉的肩头,轻轻帮她摩挲。
  我很快也睡着了。却不断被舒薇的梦话吵醒。“鬼来了,鬼来了!”她喊起来,“陈新,快跑啊!”她又喊起来,“李度,救救我,李度!”她喊我的名字,在她惊魂不止的梦里要我的保护。总算,她沉寂了,平静了,大概她的梦境发生了转换,不再激烈的呼喊,她轻轻的,如同和谁耳语般的念着什么话。那是一句刚才学来的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深思的,忧郁的神情,眉毛轻蹙,象有不能解决的心事在缠绕她。
  我怔怔的看着她,长久凝望她孩童般熟睡的脸。她的嘴唇合得不是很拢,鲜红得象是新搽了胭脂,这一天一夜,我从没见过她的嘴唇这样红过。鲜红而湿润,象锦绣山峦之中突然开放的娇艳欲滴的花瓣……头不知不觉凑近了上去。我忘乎所以。我失去了自制力。这次再没有一阵风来将我打断。在镇山村,我的故园外的坟山上,在古墓之畔,祖先的祭亭,长明灯照临的这个闹鬼的深夜,我吻了她。没有一个人知晓。连她自己在内。除了祖先的画像。
  那样轻轻的一个吻,连一只睡着的青鸟也不会被惊醒的。我几乎感觉不出自己已经接触到了她,就赶忙的脱离了。
  她果然没有惊醒。从此也不曾说过梦话。头偎在我肩膀上,象一只冬夜里畏寒钻进主人被中的猫一样,尽量的躺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
  情如初夜之寒,开始浑然不觉,自以为可以抵挡。逐渐的浸骨入髓,再难逆转。
  第三部分完前六部分 第三十一章温泉(31)刚进镇山村那阵,舒薇曾说村里的石头房子让她感到冰冷,没有生命的气息,我跟她开玩笑,说我们今晚就要睡在这坟墓里面,她还很高兴的样子。没想到,现在差不多竟应验了。我和她,就在镇山村第一座最古老的坟墓之侧,度过了在镇山村的第一个夜晚。
  在昨天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全不认识。那时我正准备赶一早的火车去镇山村,而她正准备赶同一趟火车去大瀑布。这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细若游丝的一根线,却意外的把我们两个全然不相关的人扭结在了一起。至少,到现在,不能够分割得开。
  命运的不可预料,正如爱情的不可预料一样。
  在坟前的一夜并不象通常的那么恐惧。坟前灵灯照亮的一隅,却成为闹鬼的凶险夜晚中唯一安全的掩蔽所。让我们:两个受到它保护的人,在这同光明与人烟隔绝的荒原,鬼魅游荡、磷火闪灭的丛林纵深,依然占据一处仅属于活人的领地。
  鬼不曾来,妖不曾来,山精树怪不曾来。连风也吹不到我们。
  一夜直到天亮。
  我先醒来。舒薇还睡着,保持初睡的姿势,神色安详和悦。我凝望了她一会,然后唤醒她。她睁开眼,起初有几秒钟的茫然,到她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便很快的直起了身,脸上红红的。
  “天亮了?”她望一眼门外,环顾四周,又摸摸身下和墙壁上垫的枯草叶子,恍然不知身在何处:“这,这是哪里啊,”“祭亭,李祖和班祖的祭亭。”她逐渐浮现出大梦初觉的表情。
  “睡得好吗?”我问她。她的眼皮微微有点肿,那是睡眠不佳的结果。
  “还好。就是尽做梦。”“并且还说了很多的梦话。”我微笑着说。
  “是吗,我都说什么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担心的问。
  “说得很含混,我也迷迷糊糊听不清,只记得是什么鬼来了、快跑啊、救命啊,还有什么枝啊叶的。”这一回她连眼盖都红透了,她把脸掉开,被压得凌乱的长发末梢轻刷过我的脸。我瞧着她的脸庞,感觉很有点异样。眼光落在那对微开的嘴唇,心中受了惊似的一震,唇上某处地方开始火辣辣的发起烧来。
  心中接着便忐忑不安:难道她真的没有发觉?……但她还记得她说过的梦话,她的脸红了。
  我不觉微笑了。
  身下的草垫得很舒服,墙壁上的靠背也很舒服,我懒懒的伸直腿坐着,她也用同样的姿势坐着。都不想起来。夜寒已经褪却,在其中度过惊魂和销魂的长夜,残睡未醒的人眷念着的窝巢暖和怡人。四周一片宁静,外面光线充足,显得室内很黯淡。
  外面的局面怎样了?一切又恢复正常了吗?
  这样扫兴的念头刚一涌现,就被我不胜厌烦的赶苍蝇似的赶走了。
  且再让我在昨夜的残梦中多停留片刻吧,别的以外的事,稍等一会儿吧。
  “李度,”她轻轻叫我。
  “哎,”“你觉得这间小屋子,它象不像是一条船呢?”她孩子气的联想引起我的好奇,我四面看看,却实在无法把这间四方敞口的石屋跟一条船联系起来,但还是附和她说:“唔,很象。不过,这条船要是漂到水上,我可不愿意坐它。”她皱着鼻子瞟我一眼,仿佛还听见鼻子里面轻轻哼了一声,她不再说话,眼睛看着门外,显出深思的神情。
  我也望着门外。除了眩目的光亮,什么也看不清。我逐渐觉得她形容得对,我们的确是坐在一条船上。外面是莫测的时间的河。夜晚的惊涛骇浪已经过去,船正在白昼的清明柔波中安全的行驶,载我们两个同舟的人一起随波逐流。
  不知船驶向何方。唯愿它永不到岸。
  谁知很快便触了礁。温馨的联想随同船上的人一道落水了。
  舒薇的脸上惊恐起来,她指着墙壁语无伦次的叫道:“天哪,这,这是怎么,怎么会……”我猛一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才看了一眼,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见祭亭的正墙上,昨晚那两幅令我们惊叹过的、李将军和班夫人完存毕现的浮雕画像,一夜之间竟变得残破不堪!鲜艳的彩色不复存在,人物形容衰败,面目和衣衫都模糊不清,许多地方开了裂,掉脱了,象刚刚被人为砍凿,刮擦,有意破坏过一样。
  我一骨碌爬起,踉跄着奔过去,扶着供桌极力把身体够上去瞪大了眼仔细看。不对,不对,不是才被破坏的,那些破损,那些裂痕都很陈旧了,满沾灰尘,烟垢,甚至还爬上了青苔,就和墙壁其它部分相仿。那绝对不是一夜之间能够形成,那绝对是经过许多年头风霜浸蚀的结果!对,没有错,就该如此,它们本该是那样子,那正是四百年前的画像的本来面目……那么,昨晚被我们看见的,那又是什么……“你看这油灯,那火焰,怎么,怎么会是绿的!”舒薇随即又发现了第二桩异事。
  没有错,两盏都一样,灯盏上的火焰是绿色的,而且,那不再是正常的,修长的纺锤型火苗,那是两团绒火样的光球,绿荧荧发着黯淡的冷光。我伸出手,试探着接近其中一盏灯,就在指尖将将接触到那朵绿绒球的当儿,它便倏的一下突然熄灭了,我甚至来不及感觉它是冷是热。更令人恐惧的事发生了,另外一盏灯上那朵相同的绿绒球,它仿佛就知道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它,竟自己提前离开了灯盏!飘飘荡荡下了供桌,又忽的一下飘出了门,像是一只萤火虫在灯盏上被拘押了一夜,这时候突然放飞,倏的融化在门外的强光中。
  那就是卫护我们一夜,提供了一夜不停歇的照明和温暖的长明灯吗?
  那只不过是两朵偶尔跳上灯盏的磷火罢了!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转瞬之间,祭亭里面已经黑暗阴森冰冷得活象一间刚刚开启的墓室。
  我和舒薇逃也似的跑出祭亭,在光线充足的空地上跑出老远才停下来,我剧烈的喘息,她也剧烈的喘息,我们回头看祭亭,又长久的对视,谁都不肯相信刚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共处一夜的温暖窝巢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阴怖的鬼穴!
  与其说我清醒了,不如说从一个美梦被硬生生拉进另一个噩梦,满心的温柔气息化作冰冷滞塞的淤泥。
  苍白的天光从林间洒下,没有太阳,天气比之昨日还要阴沉。这时看清了墓地的真相,深绿近于墨色的松柏,环拱一座陈旧的青白色的古墓,和侧边苍灰的墙壁班驳的祭亭,坟前杂草丛生、墓碑残损、字迹黯淡,比之昨夜所见,白日里的李将军班夫人墓反倒更显凄凉和衰颓。
  供桌上那一对长明灯也熄灭了。
  前六部分 第三十二章温泉(32)我走过去,拿起一支灯盏,又拿起另一支,对着天光观瞧,灯盏里滴油不存,还蒙着一层污垢和绿锈,根本是长久没有点用过!
  这么说,昨夜先被我们看见的两团黄光,把我们引到将军墓前的,亦是……昨夜的一切都在霎时间回忆起来:铜鼓敲响,毒雾弥寨……场坝狂舞,陈新被捉……坟场夜奔,白马倒毙,三哥布杰失散……我们仍置身前途未卜的乱局,所有问题都不曾解决,还增添了新的无法解释的异变。
  舒薇脸色苍白,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光芒闪动。这是显然的,她被吓坏了。
  我镇定下来,我绝不能在她面前失去镇定,我懂她那种惊惶眼光的依靠所在。我紧握着她的手,努力的安慰她:“别怕,别怕。毕竟现在天亮了,闹鬼的夜晚过去了。”一想到我们被那对鬼火引到坟前,又在另一对鬼火的陪伴下度过了一夜,连我也禁不住齿冷,但还是尽量和暖平静的说下去:“所谓鬼火,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坟地里出现鬼火,有什么好奇怪呢。毕竟它并没有伤害到我们,你不是也觉得它很暖,很亮吗?
  “至于画像,它本来就是那样的,也许晚上光线暗,又是在……那种光线照耀下,人眼发生的某种错觉。
  “人在极度紧张和疲倦的时候,是容易出现幻觉的。人天然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尽管事实相反,但被我们看见的却是另一幅安宁祥和的图景。”等我说完这番既是宽慰她、也是宽慰自己的话,她抬起头、眼光闪闪的瞧着我时,倒让我有点发愣了。难道我看错了?她那种眼光并不像是害怕,而是蕴积有一种格外的神采,包藏着某种新发现似的。
  “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昨夜的事,真的是你的祖先显灵……”她怯懦,却执拗的说下去:“你不要取笑我,真的,他们显灵保护我们。先让马救我们,又让长明灯点亮,又让画像复原,好叫我们别害怕,好叫我们心里踏实,同时警告林子里面的鬼不准接近我们。你看,连那么大的风,都居然一点没刮到我们这儿来,这不是很奇怪,很违背常理么?
  “你别笑我,我知道你是很理性、不迷信的人,但这不是迷信,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我们人并不清楚。这世界其实比我们人看见的大得多了,在我们生活的这一小块地方以外的东西,我们怎么都能知道,能懂得呢?就象昨晚上,在坟地外面的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你能知道吗?”我忽然发现我对舒薇并不象自以为的那么了解。我小看了她,对眼前骇人的异变,她不但不害怕,正相反,她镇定得出奇,而且瞬息中便作出了她的一套判断,她对此深信不疑,并从中得到了鼓舞和勇气。
  我进一步更加羞惭的发现,惊惶失措的人原来是我:她的手很暖和,而我的手却冷得象冰块,在她温暖的掌心中瑟缩发抖。
  不是我在安慰她,是她在安慰我。
  祖先显灵吗,我望着墓碑上的苍劲古旧的字,我怎能否认呢?正是他们用那样温柔的气息呵护了我们一夜。不能想象,假若没有坟前的长明灯引路,没有祭亭里的长明灯照亮,没有墙上他们如生的画像陪伴,我们将如何度得过昨夜。
  现在他们回去了,把一切带回到本来的面目。他们的责任已完成,从夜之惊涛,平安渡我们到了白天。现在,该是我们动用自己的力量,自己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面对现实,我在白亮的天光下想起来、又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心思逐渐开始宁静。一种阴霾隐淡了。另外一种阴霾却遮盖上来。突然的,我的心迅速沉落了下去。
  我慢慢放开了舒薇的手。
  舒薇看着我,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传的东西。
  古墓的后面出现了两个人,蹑手蹑脚,探头探脑的朝这边走过来。
  我一眼认出那是三哥和布杰,连忙高喊了一声,他们看见我们显然也喜出望外,三哥一瘸一拐的绕过坟这边,嘶哑着声音喊:“李老师,小姑娘!你们还好哇!你们躲在哪里的噻?那些人没撵着你们噻?”“我们正要问你们呢!”我和舒薇迎上他俩,快活的说。
  危难最使友情激增,这一番重逢的景象不必尽述,相识不过一天的人们,已经犹如多年生死患难的伙伴,大家急切的询问对方,同时讲述自己的历险,时常因为过度激动词不达意,又每每互相打断,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算都明白了个大概。
  怎么也想象不到,三哥布杰这一夜天的藏身地,竟和我们近在咫尺!他们就躲在将军坟地,那片松柏的树林中。真象有神灵感召似的,枣红马甩脱追兵后,也把他们带来了将军坟。他们看见周围的松柏,便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见到坟前的长明灯火,却不敢拢过来,认为亮处不安全,又不敢惊扰祖先之灵,就爬上一棵松树,在树上躲了一夜。他们一整夜都见着两盏灯火亮着,并为我们的下落担心,却一点不知道,我们那时正安全的呆在那两盏灯的旁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他们同时带来了不幸的消息:那匹枣红马,和白马一样,在马不停蹄地把他们送到坟前之后,力尽身亡了。
  两匹马倒毙的地方,仅仅相隔五十步。
  三哥听说我们躲在祭亭里,很佩服我们的胆量。听说白马也死了,他唏嘘感慨:“我认得这两匹马,小二妹和七妹家的马,她两个天天一道搭伙遛马噻。可怜哟。”“昨晚上真是好险呐,要不是这两匹马来,可就惨罗!”他继续说:“上寨的确是在闹鬼,一点假都没得掺!你看那些人,疯疯痴痴,中了邪魔一样,玩了命的追!幸亏祖宗显灵,唤两匹马来救。我还生怕你们不会骑马,跌下马鞍去呐……没事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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