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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虚拟谋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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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开始接受“神采飞扬”的交谈请求,于是有了今天晚上这场谈话。

  对于某些相对敏感的问题,米朵本来一直采用了回避的态度,她觉得这些信息对
于正常的网上交谈来说,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谈话双方可以完全忽略日常生活中人
们常常会考虑的一些现实因素,这正是米朵所认为网络交谈的一个优越性。两个人在
网上谈得再深再多,下了网就又会回到各自的真实生活,谈话双方的性别、年龄、职
业等方面的内容,不应该影响到双方的交谈。因此,米朵不可能主动询问这些情况,
对于“神采飞扬”的询问也是避而不答。

  但这个“神采飞扬”却用另一种方式摸到了米朵回答问题的规律。有些问题米朵
不想回答,但她又不愿意说谎,在几次含糊其辞之后,“神采飞扬”便明白了,米朵
的含糊其辞意味着什么。米朵忍不住笑了,她觉得“神采飞扬”真是个聪明而富有耐
心的人,她也第一次地对“神采飞扬”的个人情况产生了好奇。

  哆来咪:对不起,明天还要上班,我要下了。神采飞扬:好吧,早点休息,再见。

  她关掉电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给身体带来一种疲劳,
而这个名叫“神采飞扬”的人又让米朵的头脑有些隐隐的兴奋。米朵忽然之间很想给
普克打个电话,告诉普克今晚自己在网上和“神采飞扬”的交谈。她想普克对于这种
谈话的内容,可能会很感兴趣。但是时间真的太晚了,米朵知道普克一向睡眠不好,
白天办案又十分辛苦,她实在不忍心打扰普克了。而且明天白天米朵自己也有手术要
做,无论如何也要上床休息了。当米朵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以后,想到了明天要做的手
术时,忽然又想起了“神采飞扬”的话。“神采飞扬”问米朵,当她面对着手术台上
病人的鲜血时,心里是不是会有一种隐隐的兴奋和刺激感呢?米朵的神思渐渐恍惚起
来,朦胧中,她看到一片巨大的红光铺天盖地压下来,令她窒息,令她恐惧,令她不
可自拔地沉迷……


                 第八章

  雷明华坐在直播间里,头戴耳机对着话筒在主持节目,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隐忍
的厌烦,和耳机里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相比,雷明华的声音像是偶尔插进去的一个顿
号。

  “……明华你不知道她这个女人心有多狠,”这个听了就会令人感到烦躁的男声
说:“你简直想象不出来这两年我对她有多好。她要什么衣服,不管多贵我都给她买,
她要首饰,我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她说在家待烦了,闷了,我给她钱让她出去旅游
……可以这么说,她向我提出的任何要求,我没有一个不满足她的。”

  雷明华皱着眉听着,实在不想插话。

  “喂?喂?明华,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那个男人没有听见雷明华的声音,停
下自己的话问雷明华。

  雷明华努力克制自己的不耐烦情绪,说:“你请讲,我在听。”

  雷明华实在忍不住,把话筒关掉,头扭到一边,对着空气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又
把话筒打开,接着听那个男人的热线。

  男人又接着唠唠叨叨地说了好几分钟,都是说他对那个女人有多好,那个女人对
他有多无情,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变得哀怨起来。

  雷明华听见那个男人说:“……以前我对她那么好,现在我没钱了,她就要离开
我,明华你说说,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我,我该怎么办啊?”

  雷明华说:“这位朋友,听了刚才你说的情况,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觉得你们俩
之间有爱情吗?”

  男人叫起来:“当然有,没有爱情我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雷明华问:“那她
对你呢?”男人略一迟疑,说:“当然也有,她不爱我的话,我对她这么好干什么?”

  雷明华听了男人的逻辑,又好气又好笑,说:“你这种判断,就像一个人既当运
动员又当裁判一样。”男人没有听懂雷明华的话,说:“什么运动员裁判员的,我又
没跟你说体育比赛。”雷明华无声地叹口气,说:“我想很多正在收听我们节目的朋
友们可能也会为你考虑到这个问题,那就是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建立在感情
基础上的。这种单靠物质给予来维持的关系,本来就不会牢固。”男人又叫起来:
“我喂一条狗,它还知道报恩呢。”

  雷明华抬头对外面的导播做了个手势,示意导播掐断了这个电话,同时对着话筒
里说:“喂?喂?哦,很遗憾,这位朋友的电话断掉了。下面我们来听一首歌,如果
有哪位朋友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的话,可以继续拨打我们的热线电话。”

  雷明华选了一首蔡琴的歌放起来,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钟,离节目结束的
时间不远了。雷明华脸上流露出一丝心神不定的表情。

  导播接进了最后一个热线,蔡琴的歌还没有放完,雷明华没有把热线的声音切到
节目当中,对着话筒说:“喂,你好,我是明华。”

  电话里传来一个雷明华已经十分熟悉的男声,他微笑地说:“明华,你终于忍不
住了。”雷明华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是谁在说话:“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他说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今天你把那个男人的电话掐断了。”雷明华笑了,
说:“不是,是他自己断掉的。”男人也笑了:“好了,你骗不了我,也用不着骗我,
因为我的感觉和你总是完全一样的。”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明华,我告诉过你,
我坐在黑暗里听着你和那些人说话,就像体验自己的感觉一样体验着你的感觉,你的
任何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当然也能理解。”

  雷明华一边听男人说话,一边心神不定地看着机器上的时间,蔡琴的歌已经快唱
完了,还有人在打热线进来。雷明华对男人说:“对不起,我还要接一个热线,等一
会儿我打电话给你好吗?”男人沉默了一下,说:“等你下节目,我给你的办公室打
电话吧。”说完,他的电话马上挂断了,导播又接进来一个热线,一个女人失恋了,
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话。雷明华把电话切入节目中,以她一贯被听众认可的风格倾听
以及劝慰着电话里那个痛苦不堪的女人,直到节目结束。

  从直播间出来,雷明华回到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她就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办
公室里空荡荡的,桌上照旧堆满了听众来信,雷明华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闭上眼睛休
息了一会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石英钟发出微弱的“嘀嗒”声。雷明华睁眼
看看墙上的钟,又看看桌上的电话,微微叹了口气,开始拆看桌上的信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雷明华已经处理好几十封听众来信了,在这个过程中,她
总是不由自主地扫一眼桌上的电话,而电话铃却始终没有响起。一直到凌晨三点,雷
明华疲倦地把剩下的信推到一边,用手指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愣愣地盯着电话机发呆。
最后,雷明华下定决心似的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电话本,打开来在里面查看了一会
儿,找到了上次导播帮她记下的那个手机号。在拨这个电话之前,雷明华拿着话筒犹
豫了好一会儿,几次想把话筒放回原位,却最终还是拨打了那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电话接通的长音,一声接一声地,对方没有接起。雷明华的神情越来
越紧张,手紧紧地抓住话机,听着里面的反应。可直到电话自动切断为止,对方始终
没有接听电话。当听筒里传出断线后短促的“嘟嘟”声时,雷明华脸上露出既失望又
庆幸的表情,她放下电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放好电话,雷明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走到门口关掉
灯,正准备锁门时,桌上的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雷明华在门口愣了一下,没来得
及开灯就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接起了电话。“喂?”雷明华说:“哪位?”“你在等我
的电话吗?”这个雷明华熟悉的声音慢慢地说:“我知道你会等我电话的。”雷明华
手摸到椅子,拖到自己跟前坐下。办公室里的灯没有开,但走廊里的灯光倾泻进来,
在房间的地上投射出淡淡的光亮。雷明华坐在椅子上,说话的声音显得很从容。“刚
才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雷明华问:“你好像有点……神秘。”“是吗?那是因为
你觉得,我总是在很深的夜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伴着你。”他说:“你害怕我吗?”
雷明华犹豫了一下,说:“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对我说谎。”“还是关于我女
朋友的事情?”他不紧不慢地问。雷明华对着电话点头,说:“是的。你不要觉得我
的行为可笑,我真是没办法放下这件事儿,我对你说的一切都觉得不可理解。”不等
对方说话,雷明华又一口气地说:“每天晚上做节目前我就想,今天那个人还会不会
打来热线,他总是在节目快结束时才打电话来的。我还想,他说他心甘情愿地从女朋
友那里传染上了艾滋病,世界上真会有这种人吗?如果他是在骗我,他的动机是什么
呢?




  雷明华说到这儿,听到他在电话那头笑了:“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更愿意相信我没
有说谎的,是吗?”“我不知道,”雷明华说:“如果你没有说谎,那么你杀人的事
情又成了真的。”“是啊,我为了爱一个女人而从她那里传染上艾滋病,这是情圣才
会做的事儿,简直催人泪下。可我因为从她那里染上了艾滋病,又把她杀死了,这又
成了什么行为呢?”他在电话那边慢悠悠地说着,就像在和雷明华讨论别人的问题。
雷明华沉默了一下,说:“也许我会去报警的。”他笑了:“从开始给你打电话,我
就没有害怕你会报警。明华,我说过,我听了你很久的节目,已经很了解你了。”雷
明华说:“你太自负了,只靠听我的节目是没办法了解我的。”他说:“可我知道你
会等我的电话,知道你不会报警,知道你又怕我,又总是想起我。这些我说对了吗?”

  雷明华说:“那我更可以肯定你说的那些全都是假话了。你摸出了我的性格,知
道我的兴趣和习惯,然后就编出那么一个故事来吸引我的注意。”“真的吗?”他说,
“明华,你想不想验证我说的话是真是假?”雷明华脱口而出:“当然想。”这时,
电话忽然被对方挂断了。雷明华不敢相信地看看话筒,里面传来短促的断线声,她刚
刚达到极度紧张的情绪被中途掐断,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愣了一会儿,才气恼地
把电话重重扣在话机上。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走廊里的灯光投在地上,显得很不真实。雷明华想了想,
拿起电话再拨刚才的手机号,然而这一次手机已经关机了。雷明华控制不住地叫起来
:“滚!滚!给我滚!”骂完,雷明华拎起桌上的包和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向
电梯间。电梯还在最底层,雷明华按了按钮后,等着电梯慢慢地往上爬。她不由自主
地侧耳倾听着办公室方向的动静,但直到电梯上到她面前打开门时,办公室里也没有
传出她期待中的电话铃声。雷明华独自站在电梯里,把外套穿好,用头巾将头紧紧地
裹起来。电梯里的灯光很惨淡,玻璃钢形成的镜面将人影扭曲变形,雷明华目无表情
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神经病。”她喃喃地说了一句,电梯到了底层,门打开了,雷明华走出电梯,
大厅里的灯光很亮,她松了一口气,仿佛这才回到了自己生活的真实世界中。雷明华
从站岗的武警面前经过,走出电台大门。外面空无一人,也没有一辆出租车。雷明华
走到路边等了一会儿,没有出租车经过,她便不再站在原地等,而是边向前走,边不
时地向路上张望,看是否有夜班出租车从身边经过。已经是凌晨3 点多钟了,路上一
直没有出租车的影子。北风刮得有点凄厉,雷明华把外套和头巾裹得更紧。风声中,
只有她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在敲击着冷硬的路面。雷明华低头盯着脚下的路,她看到除
了黯淡的路灯光线之外,有一点淡淡的光影搀杂了进来。而渐渐地,另一种声音隐隐
从身后传来,雷明华禁不住转回过头去看。

  人行道上,远远地跟着一辆摩托车,因为开着大灯,雷明华丝毫看不清摩托车手。
也许是看到雷明华停下来向后张望,摩托车也停了下来,仍然打着大灯。雷明华索性
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摩托车的方向,而对方也将摩托车熄了火,静下来朝着雷明华的
方向。一人一车就这么安静地对峙了一分钟。雷明华站在原地,忽然开口大声地问:
“是你吗?”摩托车手没有做声,可以看出他是跨坐在摩托车座位上的。雷明华又大
声说:“让我看看你!我想看看你!”摩托车手还是沉默着,但他抬手把大灯换成了
前灯,使得雷明华不再被大灯刺花了眼睛,而能够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雷明华看到摩托车手的头上戴着一顶密闭的头盔,能够判断出他的身材比较高大。
雷明华说:“我看不清,我想看清楚一点!”她忘记了他们俩人之间不短的距离,正
常的音量无法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对方显然没有听到雷明华的这句话。雷明华忽
然迈开步子向摩托车走去,同时她放开声音问:“是你吗?我知道就是你!”在雷明
华刚一迈步的同时,摩托车手一踩油门,将摩托车挂上了挡,在雷明华才来得及向它
靠近不到十米的时候,便调转了方向,从一个缺口处驶上了快车道,然后加快车速,
摩托车发出一声轰鸣,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雷明华的脸蛋被冻得通红,在她疾步走向摩托车时,原本裹得紧紧的头巾也松开
了,风很快就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索性把头巾抽下来,让头发在风里乱糟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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