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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香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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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小,多么微不足道,他念着革出教门令,自己却不相信,只是为了安慰人民!啊, 
多么狂妄,多么信心不足!如今上帝创造了奇迹!啊,作为主教受到上帝如此惩罚, 
这是多么美妙的屈辱,多么甜蜜的可耻,多么仁慈! 
    街垒那边的人们在这时越来越不知羞耻,他们陶醉于格雷诺耶的出现所引起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之中。谁开始看到他对只觉察到具修和感动;此时却充满着赤 
激影的贪欲;难起初只是赞叹和追求,此刻却是极度兴奋。所有人都认为那个穿着 
蓝色外衣的男子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美丽、最迷人和最完美的人:修女们觉得他是 
救世主的化身,魔王的信徒把他看成是冥界的放射光芒之神,开明人士认为他是最 
高的主宰,少女们相信他就是童话中的王子,而男人们以为他就是自己的理想的映 
象。所有人都感,到自己最敏感的部位已经被他识破,被他抓住,他击中了他们的 
爱的动地情况正是,仿佛这个男人存—万只手,仿佛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周围万人当 
中每个人的下身,用每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其最隐秘的幻想中最强 
烈要求的每一种方式,亲热地抚摸着下身。 
    其结果是,处决那个时代的最可恶的罪犯的计划变成了盛大的酒神节,其盛况 
是自从公元前二世纪以来世上绝无仅有的:品行端庄的妇女们撕开自己的胸衣,在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中裸露她们的乳房,裙子向上提起,倒在地上。男人们带着迷惆 
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在躺着裸露肉体的地面上行走。他们用颤抖的手指把他们像被 
无形的霜冻僵的生殖器从裤子里掏出来,唉声叹气地倒向某处,以极为罕见的姿势 
和配对方式交清,老头和少女、雇工和律师夫人、学徒和修女、耶稣会会员和共济 
会女会员,情况乱七八糟,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情欲的甜蜜气味,充满着一万个兽 
人高声的叫喊、嘟略和叹息,简直和地狱一样。 
    格雷诺耶站立着,微笑着。更确切地说,看见他的人都觉得,仿佛他在用世界 
上最无辜、最可爱、最迷人、同时又是最能诱惑人的微笑方式微笑着。但是事实上 
这不是微笑,而是停留在他嘴唇上的丑恶的、嘲弄式的冷笑,它表现了自己完全的 
胜利和全部的憎恨。 
    他,让一巴蒂斯特一格雷诺耶,出生在世界上最臭的地方。本人没有气味。他 
在没有爱的情况下长大的,在没有温暖的人的灵魂情况下,只有依靠倔强和厌恶的 
力量才得以生存,身材矮小,背呈弓状,瘸腿,而且丑陋,无人与他交往,从里到 
外是个可惜的怪物——此时他终于达到了目的,使自己受到世人喜爱。什么是受人 
喜爱!受人爱戴!受人敬重!被人神化!他完成了普罗米修斯的业绩。别人一生下 
来立即得到神火,唯有他一个人没份,他是通过自己无限的机智才获得神火的。不 
仅如此!他已经使神火进入自己的心坎里。他比普罗米修斯更伟大。他给自己创造 
了一种香味,它比任何站在他面前的人散发的气味更加出色、更能吸引人。他无须 
为此而感谢任何人——父亲、母亲和仁慈的神——唯独归功于自己。事实上,他是 
他自己的神,他是比那位在教堂里散发出神香臭味的神更加美丽的神。一个具有凡 
人躯体的主教正跪在他面前,高兴得啜泣。富人们和有权势的人,骄傲的先生和女 
士们都惊叹不已,而广大的人民,其中包括被他杀害的少女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 
对他表示敬意,以他的名誉狂欢。他只须作一暗示,所有人就会发誓放弃他们的神, 
对着他,伟大的格雷诺耶顶礼膜拜。 
    的确,他是伟大的格雷诺耶!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他就是这样,往昔只存在于 
自我爱慕的幻想中,而如今已经成了现实。此刻,他体验到了他这一生最大的胜利。 
他觉得这种胜利挺可怕的。 
    他觉得它可怕.因为他一秒钟也享受不到。当他从马车上下来踏到阳光灿烂的 
广场上那一瞬间,他用于自己身上的香水已经发挥作用,这香水使众人着迷,这就 
是他花了两年时间制作的香水,而为了占有这种香水,他一辈子都在追杀、…·在 
这幡鹏;他看见并嗅到。意种.香水发挥了不可抗拒的作用,它神速地散布开来, 
使它周围的人都成了俘虏。在这一瞬间,他对人们的全部厌恶又在胸中升起,完全 
败坏了他的胜利的情趣,以致他不仅没有感觉到欢乐,而且也觉察不到一丝一毫的 
满足。他梦寐以求的事物,即让别人爱自己的欲望,在他取得成功的这一瞬间,他 
觉得难以忍受,因为他本人并不爱他们,而是憎恨他们。他突然明白了,他在爱之 
中永远也不能满足,而只是在恨之中,在憎恨中,在被憎恨中才能找到满足。 
    但是他对人们所怀抱的憎恨,始终得不到人们的反应。他在此刻越是憎恨他们, 
他们越是把他神化,因为他们从他那里,闻到了他所占有的香味,他的冒牌香味, 
他掠夺来的香味,而这实际上就是他被神化的原因。 
    他此刻恨不得把所有人,笨的、散发出臭味的、好色的人,从地上消灭干净, 
犹如他当时在漆黑的心田里把外来的气味通通消灭。他希望,他们发觉自己是多么 
憎恨他们,希望他们为了他曾经真正感觉到的感情的缘故,恢复对他的憎恨,并从 
他们的角度出发把他消灭,正如他们原来所计划的那样。他想在一生中来一次抛弃 
自己。他想在一生中能有一次与别人一样,放弃自己的内心想法:犹如他们放弃自 
己的爱、自己愚蠢的崇拜,他也放弃自己的料以他想在新书社约生存中能存失、而 
且具唯一的一次被人告知,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对于他唯一真正的感情——憎恨— 
—的回答。 
    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他的希望无法实现。今天也已经不行了。因为他用了世 
上最高级的香水来作假面具,在这假面具下他没有脸庞,完全没有气味。突然,他 
觉得一阵恶心,因为他感觉到香雾又在升起。 
    如同当时在洞穴中、在梦中、在睡眠中、在心中、在自己的幻想中一样,一阵 
香雾,即自己气味的可怕的香雾突然升起,而他自己的气味,他却无法嗅到,因为 
他没有气怅他像当时他断言自己一定不会窒息。与当时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做梦, 
不是睡觉,而是赤裸裸的现实。与当时不一样,他不是独自一人躺在洞穴里,而是 
站在广场上万人之前。同当时不一样,这儿没有叫醒和解放他的叫喊声,没有遁入 
美好的、温暖的、拯救人的世界帮助他。因为在这儿和现在,这就是世界,在这儿 
和现在,这就是实现了的梦。而他本人也曾经这么希望过。 
    可怕的、窒息人的香雾继续从他的心灵沼泽里升起,与此同时,在他周围,放 
纵和处于性欲高潮欢乐的人们正在唉声叹气。一个男子朝他跑过来。他是从绅士看 
台的最前排跳起来的,动作那么猛,以致他的黑色礼帽从头上落了下来,此时他穿 
着黑色外衣像只乌鸦或复仇天使越过刑场。这个人就是里希斯。 
    格雷诺耶想:他会把我打死的。他是没有受我的假面具蒙骗的唯一的人。他女 
儿的香味还附着在我身上,像血液那么明显。他想必认出我了,想必要杀死我。他 
必定会这么做。 
    他张开两只胳臂,以便迎接向这儿冲来的天使。他相信已经感觉到刀和剑向他 
的胸部刺来,刀刃已经穿过香味的盔甲和令人窒息的香雾,插入他那冷酷的心—— 
最后,终于有东西到了他心里,是与他本人不同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得到解 
救了。 
    然而,后来里希斯却突然靠着他的胸脯躺下,他已经不是复仇的天使,而是一 
个激动的、啜泣得很伤心的里希斯,他用两只胳臂抱住他,手紧紧地抓住他,仿佛 
在内心喜悦的海洋里,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依靠。根本没有使人解脱的刺刀刺入,没 
有刺人心脏,没有诅咒或憎恨的叫声!有的是里希斯泪水汪汪的面颊贴在他的面颊 
上,还有那对他哭泣的颤抖的嘴:“原谅我,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原谅我!” 
    这时,他觉得在自己眼前,从里向外一片白色,而外部世界则像乌鸦一般黑。 
被俘获的香气凝结成翻腾的液体,像正在煮的发出泡沫的牛奶。这些香雾把他淹没 
了,以令人难以忍受的压力压向他的身体的内壁,却找不到排出口。他想逃走,为 
了苍天的缘故,但是逃向何处……他想把自己炸开,使自己不致窒息。他终于倒了 
下来,失去知觉。   
    他再恢复知觉时,已经躺在洛尔·里希斯的床上。她的遗体、衣服和头发已经 
弄走。一支蜡烛点燃在床头柜上。通过虚掩的窗户,他听到远处全城人庆祝的欢呼 
声。安托万·里希斯坐在床边一张凳子上守着。他把格雷诺耶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 
抚摸着。 
    格雷诺耶在睁开眼睛之前,就检查了一下体内的情况。他的内心很平静,没有 
什么在沸腾,没有什么在压迫他。在他的心灵里,又是通常的寒夜,他正需要寒夜, 
以便对他的知觉进行冷处理,使之清晰,并把它引向外面:在那里他闻到了自己的 
香水味。它已经发生变化。前端已经变得稍弱,以致洛尔香味的核心部分,一种柔 
和的、深色的、闪闪发光的火焰,更加美妙地显示出来。他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他 
知道他还会有几个小时不会遭到人们攻击,他睁开眼睛。 
    里希斯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在这目光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欢欣、温存、同情和 
空泛而无知的深深爱慕之情。 
    他微笑着,把格雷诺耶的手握得更紧,说道:“现在一切都会变好的。市政府 
已经撤销了判决。所有证人已经发誓放弃作证。你自由了。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 
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呆在我这儿。我失去了一个女儿,我想把你当作儿子。你跟她 
很像。你同她一样美丽,你的头发,你的嘴巴,你的手……我这段时间一直抓住你 
的手,你的手像她的手。若是我瞧着你的眼睛,我就觉得,仿佛她在瞧我。你是她 
的兄弟,我希望你做我的儿子,成为我的欢乐、我的骄傲、我的继承人。你的双亲 
还健在吗?” 
    格雷诺耶摇摇头,里希斯的脸由于幸福而涨得通红。“这么说,你愿意做我的 
儿子?”他结结巴巴地说,从自己的板凳上站起来,以便坐在床沿上,同时去握格 
雷诺耶的另一只手。“你愿意吗?你愿意吗?你想要我做你的父亲吗?——说什么! 
别说话!你的身体还太弱,无力说话,只须点头!” 
    格雷诺耶点头。这时里希斯感到的幸福恰似从所有毛孔冒出的红色汗水,他朝 
格雷诺耶弯下身子,吻着他的嘴。 
    “现在睡觉,我亲爱的儿子!”当他又站立起来时,说道,“我守在你的身旁, 
看着你入睡。”他怀着默默的幸福端详他良久,说:“你使我非常非常幸福!” 
    格雷诺耶仿照他自己从微笑的人们那里看到的,嘴角略为例开。然后他闭起双 
眼。他等了一会儿,呼吸才变得平稳、深沉,宛如熟睡的人那样。他感觉到里希斯 
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有一次他察觉,里希斯再一次弯下身子准备吻他,但后来又中 
止了,害怕把他弄醒。终于,蜡烛被吹灭,里希斯踏着脚尖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格雷诺耶躺在床上,直至他再也听不到屋里和城里有任何声息。他后来醒来时, 
天已经亮了。他穿上衣服,离开房间,蹑手蹑脚地跨过走廊,轻轻地走下楼梯,穿 
过客厅来到露台上。从这里人们可了望到城墙。望到格拉斯地压,的盆地,天气晴 
朗时也可以望到大海。此时田野上笼罩着薄雾,更确切地说,是一种蒸气,而从那 
边飘过来的草、染料水和玫瑰的香气。像洗过一样,纯洁、朴实,令人安慰。格雷 
诺耶穿过花园,爬过城墙。在林荫大道上,在到达空旷原野之前,他还得再次穿过 
人的雾气。整个广场和山坡活像一个巨大的破破烂烂的兵营。成千上万醉得不省人 
事的人,由于夜里狂欢纵欲而弄得精疲力竭的人四处躺着,一些人一丝不挂,另一 
些人半裸着身子,另一半用衣服遮着,他们像躲进一段天花板下一样钻到衣服下面。 
那里散发出酸葡萄酒、烧酒、汗。小便、儿童粪便和烧焦的肉的臭味。到处都还有 
灶火在冒烟,他们曾在灶旁烤肉、狂欢和跳舞。在鼾声四起中,偶然也发出口齿不 
清的说话声和笑声。也可能还有人醒着,在狂饮自己头脑里的最后一点意识。但是 
没有人看见格雷诺耶,格雷诺耶像穿过沼泽地一样跨过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体,小心 
翼翼但同时又非常迅速。即使有人看见他,也认不出他了。他不再散发出香味。奇 
迹已经过去了。他到达林荫大道尽头后,没有走通往格勒诺布尔和卡里布什的道路, 
而是越过田野,头也不回地向西走去。当仿佛涂上油脂、热得灼人的金黄色太阳升 
起时,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格拉斯人在酩酊大醉后难受地醒来。甚至那些没有 
喝过酒的人,也觉得脑袋里重得像铅一样,胃里难受得要呕吐,心情不佳。在林荫 
大道上,在灿烂的阳光下,诚实的农民在寻找自己狂饮纵欲时脱掉的衣服,规规矩 
矩的妇女在寻找丈夫和孩子,完全陌生的人大惊失色地从亲热的搂抱中脱离开来, 
熟人、街坊、夫妇突然在众日暌暌之下赤裸着身体狼狈不堪地面面相觑站着。 
    许多人对于这次经历都感到毛骨悚然,感到困惑不多解,感到与他们原来的道 
德观念背道而驰,以致他们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就把这事完全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 
了,因此后来真的再也回忆不起来了。另一些感觉器官不甚健全的人,试图回避, 
不看、不听也不想——可这也不容易做到,因为这次耻辱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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