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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金田一之夜行[横沟正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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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石直记说出心中的疑问。

  他在问话的同时,脑中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说话的声调显得有些迟疑。

  喜多婆婆正面凝视着他,讽刺地说:

  “当时,表面上他是跟我说他害怕会有强盗,现在想起来,或许是因为他身边有比强盗更令人害怕的人。

  我想守卫先生一定很清楚,在这个家里有人比强盗更让人害怕……唉!要是当时我知道这一点,就不会把他的手枪拿走。”

  “是什么型式的手枪?”

  “什么型式?我这把年纪的人哪会知道是什么型式的枪,反正是那一种可以放在手掌内,小型精巧的手枪,守卫先生说那通常是女人用的……”

  “然后呢?肯把手枪拿走后怎么处理?”

  我不禁追问着。

  “我把它藏在自己房间柜子的抽屉里,可是……”

  “可是什么?”

  “后来手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我本来以为她守卫先生拿去的,就跑去问他,不料他却告诉我他并没有拿走。

  我晓得他有什么事都不会隐瞒我,所以手枪一定是被其他人拿走的,而且就是这四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你、你、你……绝对是这四个人的其中一个!

  喜多婆婆又用她细小多骨的手指指着现场四个人的鼻尖,我则因为猛然想起一件恐怖至极的事而隐隐颤抖着。

  守卫的手枪,一定就是去年秋天八千代在“花酒廊”枪击蜂屋小市时所用的那一把。

  虽然八千代是个好玩、开放的女孩,但年轻女孩到随意取得手枪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想,从喜多婆婆橱柜抽屉里取走手枪的应该就是八千代。

  可是真实情况到底是如何呢?

  这么一来,凶手把尸体的头取走,就几乎无法分辨身份了,因为蜂屋小市和守卫两个人都是驼背,又在同一位置有枪伤。

  这真是巧合吗?还是另有什么恐怖的计划正在暗中进行?

  或许八干代在“花酒廊”射击蜂屋小市,只是这次杀人事件的前奏曲。

  我感到一种异常森冷的妖气直逼而来,于是不自禁地转过身去,试探地望着八千代。

  仙石直记心中一定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他正用一种要吃人的恐怖眼神注视着八千代的侧脸。

  八千代没有任何反应,她仍然睁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一股森冷、妖媚的气息笼罩着妖艳的她。

  喜多婆婆那双狡猾的眼睛探视我们脸上的表情后,又露出冷笑。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反正你们这些人是不可能想什么好事的,那是你们家的事,和我无关。

  铁之进先生,我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直到亲眼看到杀死守卫先生的凶手被找到为止,没有找到凶手以前,我绝不会离开这里,可以吗?”

  我回头看了看仙石铁之进,想知道他会作怎样的回答。仙石铁之进却异常冷静地回答:

  “当然可以,随你高兴住多久都行,不论被杀的是那个笨蛋画家还是守卫先生,若你能凭自己的观察力查出谁是凶手,就好好地帮我揪出来吧!这样一来也可以洗刷我的嫌疑,呵呵呵……”

  仙石铁之进说完,表情十分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梦游的人

  喜多婆婆的出现,以及她那番爆炸性的无情指证,不但让我们所有人不寒而傈,也使警方感到极度紧张。

  泽田警官脸色蜡黄地赶来,我们又—一被叫到他面前,再度进行复杂的侦讯,但无论他怎么问,这些疑点仍然无法找到答案。

  先前我们连想都没想到守卫的大腿上也有那么一个伤痕,若是知道的话,我们就会对尸体进行更谨慎的检查,也可以提供警方更多的线索。

  但是,我们一直不知道守卫的右大腿上也有同样的弹痕,所以认为大腿上有枪伤的人一定就是蜂屋小市,因而忽略了观察伤痕的特征及详细位置等问题。

  不过这也不能说完全是我们的疏失。事到如今,警方虽然很后悔那么快就将尸体火化,但幸好他们留下了尸体的详细照片,其中辨别尸体身分的唯一线索——大腿上的伤痕,也特别放大处理。

  警方重新将这些照片拿给蜂屋小市受枪伤住院时的主治医师,以及帮守卫治疗过的内藤医师看,希望他们确定这具尸体的真正身分。

  后来我看了报纸的报导才得知,警方这些尝试都没有办法获得具体的结论,因为那件事情都已经隔了半年。以至更久了,医院和诊所不可能保存所有患者患部的照片资料,医生的记忆也很模糊,所以没有人敢肯定地做出结论。

  由两位医生不置可否的暖昧态度看来,可知蜂屋小市和守卫的弹痕位置真的很相近,而且连伤口的外形也很相像。

  其中,只有喜多婆婆一看到照片就立即断定那具尸体是守卫,她不断地解释说,从驼背的体态以及大腿上的弹痕,都能非常确定那个人就是守卫。

  警方似乎也十分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喜多婆婆的证言。因为喜多婆婆很疼爱守卫,她一味地对仙石父亲、柳夫人及八千代心怀恨意,只要能对他们不利,说不定任何没有根据的证词她都说得出口。

  此外,守卫和蜂屋小市的驼背体态实在非常相似,不只我们,就连其他的佣人也都承认这一点。

  关于喜多婆婆对于守卫的伤痕是否真的记得那么清楚,也实在是令人怀疑,因为那个部位除了医生以外,应该不太可能轻易让其他人看到才对。

  不论守卫和喜多婆婆的主仆关系有多么亲密,也不可能随便让她看到。更何况守卫的伤势痊愈之后,即使是喜多婆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才是,所以警方对于她的说法持保留的态度。

  因此那具尸体不能断定是蜂屋小市,也不能贸然推断是守卫的。

  结果,没有人知道死者的真正身分到底是蜂屋小市或守卫,“弹痕”这条线索的出现对于案情仍然没有帮助,一切还是一团谜。

  警方对于这桩杀人事件的意外发展究竟持什么看法,我也不甚清楚。但是在喜多婆婆出现后,我们都可以感觉到警方对这桩事件的处理,采取更谨慎的态度。

  泽田警官在询问我们时,一直想从我们的供词中找出破绽,我们都注意到他眼中那抹不时闪现而过的怀疑神色。

  喜多婆婆出现后第三天,我、仙石直记以及八千代三人难得在没有警察监视的情形下,在洋式建筑的饭厅内喝茶。

  “我受不了了!我觉得好恐怖,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家里面了。”

  八千代说完后,突然用力将茶杯放在杯盘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仙石直记和我都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着她。

  只见八千代用力甩了两、三次头,好像要把心中涌现的恐惧和疑惑甩掉似的,她无助地望着我们,几乎崩溃地说:

  “警察在怀疑我!不但警露怀疑我,连你也是!还有你也是!”

  说完,八千代和喜多婆婆一样狠狠地瞪着我们,又继续叫道:

  “你们都在怀疑我!不要装了,这两、三天,你们都在偷偷地注意我的一举一动,每次我要问你们事情的时候,你们也都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我快要受不了了!”

  八千代说的是实话,最近我甚至不敢正视她。

  自从喜多婆婆揭露了那件骇人的事实以后,我心中对八千代的怀疑与日俱增。

  无论如何,八千代和这件事一定有很密切的关系,否则就无法合理说明“花酒廊”那件枪击事件。

  我猜,那件事绝对不是因为八千代喝得烂醉临时起意的,而是先前就开始精心策划的。

  不过,我相信八千代应该不是主谋,就算她不是共犯,也应该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这是无庸置疑的。

  此时,我希望仙石直记能质问八千代,可是不知为什么,仙石直记好像很害怕去触及这个问题。他最近还一直刻意避开八千代,但是在八千代不注意的时候,仙石直记望着她的眼神却又充满了一抹杀气。

  “你看!你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既然那么怀疑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我不喜欢被人用怀疑的眼光直盯着,我真的受不了了!”

  “八千代!”

  仙石直记就像被鱼骨梗住喉咙一般,低声斥责道。

  “不要那么大声、那么激动,小心隔墙有耳,现在这个家到处都有听壁脚的人,呵呵呵!”

  仙石直记自嘲似的发出低沉笑声,然后将身体靠向八千代问道:

  “八千代,我问你,‘花酒廊’的事……”

  没想到八千代竟然吓了一跳,身体也颤抖着。

  “那是偶然发生的,还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八千代的眼晴顿时失了神,茫然地望着前方。没一会儿,她又将视线移回仙石直记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想起来,那好似也不是偶然发生的,一定是某个计划中的一部份……”

  “八千代,我不了解你的意思,枪击蜂屋的不就是你吗?”

  “是我用枪射击蜂屋先生的没错……”

  “那你还说得这么暧昧不清。”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八千代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梦呓一般。

  “八千代,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仙石直记不自觉地提高声调,但他马上察觉自己说声,低沉的声音说: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想对那件事有所隐瞒吗?还不快把事情说出来,为什么会发生那件事?”

  八千代仍然神情茫然地望着仙石直记,她的外表看起来好像很冷静,但是双手却不断地用力拉扯着手帕,似乎快将手帕扯破。

  由此可见,她的内心其实正在挣扎着。

  直到她的神情稍微平静一些时,八千代终于开口道:

  “那天有人告诉我,说当天会有一个驼背男子出现在我面前,而那个驼背男子就是神秘信函照片中的驼背男人……我听了之后气得全身发抖,嘴里不自觉地念着杀死他!杀死他!

  奇怪的是,那个人又叫我不能杀死那个驼背男子,如果杀死他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难处理,只要给他一点教训就好。他叫我用枪射击驼背男子的大腿,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烙印就好……说完后,那个人就给了我一把枪。”

  我和仙石直记不禁又对望了一眼。

  “那个人到底是谁?”

  八千代没有回答,双眼茫然地望着远方。

  “八千代小姐,莫非……是守卫先生?”

  八千代静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和仙石直记又不约而同看了彼此一眼,一股恐怖的感觉涌上心窝。

  “八千代,你知道守卫的右大腿上有弹痕吗?”

  “我当然不知道呀!直记,你不也是听了喜多婆婆的话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吗?

  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虽然我们和哥哥住在同一个屋子内,却好像陌生人一样。所以,当哥哥要我射击那个驼背男子的右大腿时,我根本没想过这么做会有其他特别的意义,只不过没想到我会这么刚好真的射中了他所说的部位而已……”

  仙行直记静静地望着八千代的脸好一会儿,终于将身体挪向前问:

  “八千代,这么说来,守卫知道恐吓信函和照片的事咯?”

  “知道,是我告诉他的。”

  在那一瞬间,仙石直记的脸上充满如火焰般的嫉妒和憎恨神色,到现在我还无法忘记他当时那种教人看了不寒而傈的表情。

  他可能以自己是唯一知道八千代的秘密的人而暗自高兴着,但其实八千代信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尤其是仙石直记最轻蔑的守卫,竟然也知道八千代的秘密,这更让他妒火中烧。

  然而,八千代并没有注意到仙石直记的情绪变化,她突然露出畏怯的目光。

  “警察现在一定也在重新调查‘花酒廊’的枪击事件,到时候,他们就会发现蜂屋先生遭枪击的事件,并不是一个女人酒后乱性那么简单。接着一定会开始追查那个女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现那个女人是我,怎么办?战不能再待在这个家了!我要逃!我一定要逃离这里。”

  就因为八千代是这么一个任性的女人,所以她对生死的惊恐程度也比别人强烈。

  她说完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就在此时,仙石直记的身体突然隔着桌子探向八千代,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八干代听了之后,整个人突然弹跳起来,连忙转头看向饭厅门口,霎时,她整张脸失去血色,惨白到了极点。

  只见喜多婆婆像个石像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但是在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我可以明确感觉到她心中正充满了复仇的欲望。

  也就是在那一晚,我又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八千代下午所说的话一直在我的耳边索绕,不停地敲击着我的脑细胞。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焦急就越睡不着,只觉得房内的空气很混浊,几乎快让我无法呼吸。

  于是我只好离开房间,下了楼梯,穿过上次和仙石直记一起经过的走廊,打算到庭院去走走。

  我在庭院散步了好一阵子,耳中沉重的回响却仍然没有散去。

  月亮高高挂在天际,庭院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亮,我不知不觉地朝向仙石铁之进拿着“村正”追逐蜂屋小市的那个水池走去。

  我一边走,心里一边揣想:这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事件!不论死者是蜂屋小市或是守卫,活着的另一个人到底怎么了?

  不管他们当中谁是凶手,那种驼背的体态都很容易引人注目,绝对无法永远躲起来的。

  但是,这个人到底在哪里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停止脚步,有好一阵子无法移动,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连呼吸也变得非常急促,有种快吐的感觉。

  当时,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难道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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