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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纸婴-第4部分

小说: 纸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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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按了一次门铃。   
    还记得三年前在医院里看到黄织时她的模样,完全不像个农妇。中国传统审美里,有时女人病弱也是一种美,说的就是黄织这样的。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她,不知她会变成什么模样。许多精神病人犯病之后,会迅速苍老,但也有些病人因为再没有尘世间的忧虑,反而比正常人更滋润。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看来时间不巧,她家里没人。不过她这么个病人,估计也就是在村里走走,不会很晚回来吧,好不容易来这么一次,我准备等等她。   
    绕着她家走了一圈,仔细打量,更觉得荒凉。院子的围墙顶端已经不平整,时有缺角,露出里面的砖块;二楼的一扇窗玻璃碎了,却没有更换,只是用了快硬纸板遮上。   
    我忽然觉得生活的艰辛扑面而来。   
    转回来再按响门铃,依然没动静。我原路走回去,在这大唐村旁边有个古镇,叫“千灯”,可以去逛逛打发时间。   
    经过择菜老妪的时候,她正拿眼看我。我停了脚步,也许可以和他聊聊。   
    “能和您聊会儿吗?”   
    “好啊,好啊。”老太太手里不停,冲我点点头。老人总是喜欢和年轻人聊天。   
    “为什么您刚才说黄织家晦气呢?”我问。   
    “呦!”老太太停了手,摇着头,“她很邪的。”   
    “很邪,为什么这么说?”   
    老太太转头看了一眼,那正是黄织家的方向。只这一眼,我的确觉得,她是真的怕。   
    可她在怕什么呢?   
    “黄织这女娃,我看着她长大的。”老太太开始说黄织的故事。   
    黄织管黄老头叫爸。黄老头是大唐村的老光棍,老来领养了这么个孤女。人都说养儿防老,黄老头估计也是这么个意思。   
    黄织领来的时候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懂事得很,没过几年,就开始帮黄老头打下手。黄老头是个渔户,那时流过大唐村的小河道里鱼还不少,每天把小船撑出去转上几个小时,网个十几二十尾鱼并不难。说起来黄织也算打小风吹雨淋,但有些人天生晒不黑,不知会气死多少猛擦防晒霜的城市女孩。   
    还没等到真的老得不能动,黄老头一次大风天出去打渔,被刮翻了小船,黄织游上了岸,回头一看不见他爹。水上走了一辈子,这回却被水草缠了脚,等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这年黄织十六岁。   
    但只是这样的意外,谁都不能说黄织晦气。   
    过不多久,黄织就嫁给了周国栋,大概一年以后,她还怀着周纤纤的时候,周国栋的父亲就因病去世。   
    这时村里人仍然没觉得什么,反而因为周国栋酗酒,喝醉了就打黄织,没少劝他对媳妇好一点。这么一个女孩子嫁过来,自己家里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在附加没地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周纤纤出声还没满三岁,她的奶奶,周国栋的娘就失踪了。那天家里人都下地干活,到下午日头毒,周国栋就让娘回家歇着,照顾小娃娃。结果日落回家,就只见周纤纤一个人。等到夜里还不见老人踪影,两人报了警。警察查了很久,还在附近张贴了寻人告示,但到今天也没得到老人的消息。   
    就此,关于黄织八字太硬克人的传言便悄悄流传了起来。   
    等到黄织肚子再次大了起来,怀上第二胎的时候,周国栋也诡异地失踪了。据黄织对警察说,那晚周国栋又喝醉了酒,把她一顿好打。挨完了黄织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过了半小时她从厕所里出来,却怎么找都不见周国栋的身影。她以为老公又出去喝酒或打麻将了,可直到第二天傍晚都不见人。当然警察也怀疑过黄织,可不论是失踪和是谋杀嫌疑,都一点线索也没有,最后成了个无头案。只是在这之后,村里人酒很少和她家来往,看她的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在医院采访时黄织对我说她丈夫“没了”,我还以为是死了,不料真的是“没了”。   
    可未曾想事情还没就此了结,周纤纤又失踪了。   
    “什么?周纤纤真的失踪了?”听她讲到这里,我吃惊地问。   
    “失踪啦,这一家子,现在就剩下黄织一个人了。”老太太说着又往黄织家方向瞥了一眼。   
    “什么时候的事情?”   
    “总有两三个月了吧,黄织脑子出了问题,也不太管女儿,能知道买菜做饭酒不错了。她家小孩子整天野在外面,和陌生人混在一起,要我说,早该被人骗走了。:老太太说着眯起眼睛。   
    “和陌生人混在一起?”   
    “不是村子里的人,我是没见过。”   
    “那小姑娘是走失了,还是真被人拐走了?”   
    “谁知道?不知道,那个小娃,不见了也好。”老太太叹了口气。   
    我愣了一下,似乎觉得眼前的老妪并不是在为周纤纤的失踪而唏嘘,反倒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位看起来还挺和善的老人,为什么会说出“不见了也好”这样过分的话?这甚至有点恶毒了。   
    注意到我的诧异,老人却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反而接着说:“村子里没人愿意抱这小娃,我看她和她娘一样,都是亲近不得的。”   
    “啊?”   
    “你是没见过,小小年纪,不哭不笑不说话,一双眼睛阴冷阴冷,看你一眼后脊梁都凉半天。”   
    说道周纤纤的时候,老人的表情颇不自然,竟然心里对这孩子的芥蒂要更超过她母亲。我很不以为然,其实我是见过周纤纤的,三年前她酒不爱说话,是个内向的孩子。家里接连出事,对小孩当然会产生影响,开朗的孩子也会变内向,而内向的就会变孤僻。再加上一个被同村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母亲,周纤纤被乡邻不待见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这村人也太迷信了点,孤儿寡母生活真是不容易。   
    我为什么不早点来这里看一看?我暗暗自责。   
    “那警察怎么说,有什么线索吗?”   
    “反正是还没找到,她娘说话又颠三倒四的,怎么个找法?”   
    从老太太的回答和神情,我有点明白了。失踪女孩的唯一亲人是个精神病患者,而可能提供线索的同村人,如果都能和这老太太一样对周纤纤又成见,自然不会主动配合。再加上这家又屡发无头失踪案的前科,恐怕这宗案子也要成为新的无头案,无人愿意再这上面多花心思了。   
    算一算,大概黄织再女儿失踪的第一时间,就写信向我求助了。我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我再一次问自己。   
    要是大学毕业刚成为记者那会儿,恐怕就算是个精神病患者的来信,我也会想方设法求证一番,哪怕是打电话到当地的派出所求证一下。可现在…………   
    我摇了摇头,把一些想法驱逐出脑袋。不论怎样,我要尽我所能找到周纤纤。   
    “我看你面相不错,有心回来和我说话,才和你讲的。别去她家,听我的没错。”老太太说。   
    “其实是因为她家里没人,我才这么快回来的。”我笑了。   
    “她没在家里?不可能!”老太太肯定地说。   
    “真没在,我按了好几次了铃。”   
    “不会呀,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很少出门的,买菜也不能这时候还不回来啊。再说,我一早就坐在这儿,除了中午吃饭那一会儿,没见她走过呀。”老太太说着停下手里的活,想了想,把盆往旁边一挪,站了起来。   
    “走,去看看”。她说。   
    老太太个子高不过我肩膀,年纪这么大了,腿脚却很利索,居然走得并不慢。   
    “你来找黄织是啥事啊?”老太太这时候才想起问我的来意。   
    “我是上海晨星报社的记者,她……”   
    我话才说了一半,老太太就啊的一声打断说:“原来她那些信酒是寄给你的呀。没想到你还真会来看她。我们都讲,一个大记者有多忙啊,整天要关心国计民生,哪有心思理一个疯女人。哎,说起来黄织这个女娃,从小也是我看着她长大,小时候没少给她讲故事,没想到……”   
    老太太来了精神,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让我有点脸红。再新闻日渐娱乐化的今天,恐怕也只有这样的乡村老妪,才会对记者报有如此高的敬意吧。想来黄织的信多半是交给同村人代为寄出的,所以她都给哪些人寄信,再村里已经成为公开的谈资了吧。   
    村里人毕竟还能保持起码的相互照应,哪怕老太太再迷信,所说黄织反常地不在家,也要来瞧一瞧。   
    转眼就走到了黄织家的门前,我站到门口又按响了门铃,还是没一点动静。   
    “到后面去看看。”   
    我跟着老太太走到后门处。   
    “你推推门看。”老太太对我说。   
    “推门?”门关着呀,我诧异地朝老太太看了一眼,她肯定地向我点点头。   
    我伸手推了一下,门往里微微一缩。   
    “用点力气。”老太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手上用了劲,门锁发出一声轻响,竟然被我推开了。   
    “她家后门的锁坏了很久,卡不死,一直都没钱换个新的。好在我们村没歹人,她家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是要我进去吗?私入民宅,这可是犯法的。   
    “愣啥?帮着进去瞧瞧有什么事没。我可不进,不过看你的模样,是不信那个的。”老太太笑得很精明。   
    “好吧。”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玻璃窗上都蒙了灰,有不少时没擦过了,透光性不好,再加上现在时近傍晚,阳光早没了活力,我一走进黄家,竟然略有灰暗阴冷的感觉。   
    这应该是个储物间,再角落里堆了些破烂木板和报纸,别无他物。经过的时候我留神看了一眼,最上面的一张报纸酒是《晨星报》。   
    前厅依然空空荡荡,比储物间稍多了几样东西:长条的木椅,一个小方桌,两个木箱,一个瘸了腿用转头垫起的柜子,上面摆了个十四英寸的电视机——如今都市里收破烂的都没兴趣的古旧货色。   
    另一侧是厨房,灶台旁有几个锅子,其中一个还打着补丁,单门冰箱上的漆也开始剥落,侧面和后背上锈迹斑斑,每一件东西都显示处主人家的窘迫。   
    外面的老太太显然有些担心黄织会出事,不过在一楼这么粗粗看来,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多卡了冰箱几眼。在这样的环境中,冰箱会让人产生很多联想,我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有很多想法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我握住了冰箱的门把手,有些犹豫,有必要吗,我只是进来看看黄织有没有出事,而开别人家的冰箱门,这和翻抽屉一样,属于更进一部的窥私了。   
    冰箱和抽屉最大的区别,在于冰箱要大得多,能藏进体积更大的东西。   
    我手上微一用力,冰箱门开了。刚开始拉开一条缝,一股怪异的味道就从里面冒了出来。   
    我嗅了嗅,忽然一阵恶心,向后退了一步。冰箱门在惯性下,慢慢的自行开了。   
    打开的冰箱里并没有亮起灯,这冰箱居然没有插电。   
    一碗白饭,一碗炒茄子,两只鸡蛋。就只有这点东西。   
    这么热的天,饭菜只要闷几个小时就会坏,闻这味道,怕是者少在这没电的冰箱里焐了有两三天了。   
    我捏着鼻子,把冰箱关上,走出厨房。   
    为什么会在放着饭菜的情况下,把冰箱的电源拔掉,这点我并没想太多,毕竟黄织是个精神病人。但这至少证明一点,黄织这两天都没在家吃饭。   
    他去了哪儿?居然村里人都不知道!   
    木楼梯在我脚下吱吱作响,我上了二楼。   
    二楼是几间卧室,和底楼一样空无一人。我连壁橱和床底下都看过了,没见到一丝不寻常。这些年来,原本睡在二楼这几间卧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想到这里,不管我是否相信那老妪的说法,都一阵心寒。   
    就像眼前这一屋子的布娃娃,周纤纤如今不管身在何处,应该会想念她们的吧。   
    我从这间卧室里走出来,却突然之间楞住了,我的眼睛在四周打量了一圈,脸上、手上的皮肤一阵发麻。   
    这是套在一起的内外两进的卧室,从内间卧室出来,外面还有一间小些的卧室。再走出去,才是连着上下楼梯的回廊。   
    先前从外间往内间走,并没有觉得不妥,可是现在从满是布偶的卧房里走出来,我看见外间的那张床,立刻意识到,这连在一起的内外两间都是睡人的。   
    而且外间的那张床,是一张小床。   
    小床外摆着一个小枕头,我冲到墙边的一个木箱子前,把箱盖打开,里面放着的衣服,明显是小女孩穿的。   
    里面那间竟然不是周纤纤于黄织合睡的卧室,周纤纤是单独睡在这一间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是很少敢一个人睡的,哪怕她母亲就睡在内间。没错了,那间满是布偶的房间,是黄织的卧室!   
    我慢慢转回身,走回布偶间。   
    真的到处是布偶,床上,桌上,椅子上,窗台上。我打开壁橱,是的,还有壁橱里。   
    我拿了一个在手上,这都是黄织自己缝制的把,灰布做身体和四肢,白布做头,里面填着棉絮或碎布。布娃娃的脸是画的,黑笔画眼睛,红笔画咧开的嘴。   
    所有布娃娃的面容都画的差不多,眼睛睁得很大,嘴也张的很大。我忽然觉得,这满屋子几十个布偶,正在不同的角落里瞪着我,在无声地喊着。   
    我额头冰凉,掌心阴湿。黄织为什么做这么多的布偶,我知道原因。   
    我从布偶的包围中退出去,脑海中浮现起三年前,我在一妇婴医院病房里对她采访时的情景。   
    黄织躺在床上,定定地看了我很久,才把我的名片接过去。她的动作很艰辛,很沉重。   
    然后她又看了我的名片很久,并不是这张小纸片有什么花样,而是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涣散着的,要重新凝聚起来,对她而言会是个很痛苦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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