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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7部分

小说: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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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活在你的上司之下,在你的警察局领域和发臭的官衙里,永远为达到你
的有限度成就的顶峰而勇敢地攀登一级一级的阶梯,你和盗窃犯、伪造犯纠
缠,和那些从未正当生活过的可怜虫纠缠,和那些暴露出来的可怜的杀人者
纠缠。我和你相反,一会儿在黑暗中,在不受注意的大城市的深渊中,一会
儿在辉煌事业的光芒中,佩满了勋章,豪放地大做慈善事业,当我对此有兴
趣的时候,而在另一种情绪下又喜欢干些坏事。何等惊险的游戏呀!你渴望
毁灭我的生命,而我则顽强地保护我的生命。真的,一个夜晚把我们永远用
链子连在一起了!”

坐在贝尔拉赫书桌后面的人拍了一下手,这是一声孤零零的、冷酷的拍
击:“现在我们都已经走到我们生活道路的尽头了,”他叫喊道,“你已经
回到了你的伯尔尼,半失败地来到了这个睡意蒙眬的、正直的城市,虽然人
们不很清楚这城市有什么事情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而我呢,我回到了拉姆
波因,这也是出于一种情绪:人们喜欢圆满地结束一生,因为这个为上帝所
遗弃的村庄是一个早已埋葬的妇女生我的地方。我没有什么盘算,完全无意
地回到了这里,也正是这样,十三岁那年,我是在一个雨夜潜行出走的。现
在我们又碰头了。算了吧,朋友,有什么意思呢。死亡是不会等到结局的。”

这时他的手以一种几乎难以觉察的动作一扬,那把刀飕的恰巧擦过贝尔
拉赫的脸颊,深深扎进安乐椅中。老人一动也不动。另一个人笑了:

“那么你相信是我杀了这个施密特的啰?”

“我正在调查这个案子,”探长回答。

另一个人站起来,拿起文书夹。

“这个我带走了。”

“我总有一天会成功地证明你的罪行的,”贝尔拉赫第二遍说,“而现
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文书夹里是唯一的、虽则是微不足道的证据,这是施密特替你在拉姆
波因收集的。丢了文书夹,你就丢了证据。抄本或照相副本你都没有,我知
道你的。”

“没有,”老人承认,“我没有诸如此类的东西。”


“你不想用手枪来拦阻我吗?”另一个人讥讽地问。

“你已经取走了子弹,”贝尔拉赫一动不动地回答。

“丝毫不错,”另一个人说,同时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他走过老人身边,
门打开了,又重新关上了,他又走出了外边的那扇门。贝尔拉赫始终坐在安
乐椅上,脸颊挨着冰凉的钢刃。突然他拿起枪,瞧瞧后面。枪是实弹的。他
跳起来,奔进前厅,又奔向门边拉开大门,手里攥紧了枪:街上暗无一人。

疼痛发作了,巨大的、剧烈的、针刺似的疼痛,一道阳光照到他身上,
他痛得扑到床上,痉挛着,由于高烧而浑身颤抖。老人像野兽一样用手和脚
爬着,跌倒在地上,在地毯上辗转翻滚,然后在他房间的某一个角落,在椅
子之间躺下不动了,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样的恶人呀?”他轻轻地呻吟
道,“什么样的恶人呀?”


十二

他仍然站起身。病发作一阵后他感到好过多了,疼痛早已停止。他小心
地啜饮一点暖酒,此外不再吃什么。但他并不放弃沿着熟悉的路穿过城市,
走上联邦大楼的台阶,他确是睡意蒙眬,但是在迎面吹来的干净空气中每走
一步都使他舒服。他很快来到路兹办公室在路兹的对面坐下,路兹什么都没
有觉察,也许正在和自己的坏良心作剧烈斗争,为了能够陈述某些事。路兹
最后决定,关于自己和施文迪的谈话还要在下午,倘若不是等到傍晚,看情
况后再和贝尔拉赫商量。因此他就像挂在自己对面那幅特拉夫勒画中的将军
那样,挺出胸膛,摆起一副冷冰冰的架势,用一种生硬的电报腔教训起老人
来。可是探长对他的放肆姿态丝毫未加抗议。贝尔拉赫对一切都表示同意,
认为,也许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耐心等待联邦议院的决定,同时汇集施密
特生平的主要材料。路兹惊讶万分,因为老人放弃了自己的立场,而且态度
极端和蔼,语调平静。

“关于加斯特曼我当然调查过,”路兹说,“对他已有足够了解,确信

他不管怎样都不可能是杀人犯。”
“当然,”老人回答。
路兹在午间得到了从比尔方面来的若干情报,便装作胸有成竹地说:“出

生在萨克森的普考①,一个皮货巨商的儿子,最初是阿根廷驻中国大使——他
从青年时代就侨居南美洲——后来侨居法国,大都是作扩展业务的旅行。他
获得过法国政府的荣誉十字章,通过出版物,人们对他的生平传略十分熟悉。
他的品格很优秀,这是事实,因为他曾拒绝进入法国科学院。这使我很钦佩。”

“很有意思的经历,”贝尔拉赫说。

“关于他的两个仆人,也进行过调查。他们有法国护照,然而是在艾门

塔尔②出生的。他派他们到葬仪上作了一次恶作剧。”
“这像是加斯特曼的风格,恶作剧,”老人说。
“他对死狗事件很恼火,就像施密特案件使我们特别恼火一样。我们的

判断是完全错误的。总算运气,我和冯·施文迪是朋友。加斯特曼是一个全

世界有名的人物,他受到我们瑞士企业家的绝对信任。”
“因此他必然是正确的,”贝尔拉赫表示。
“他的人格使他免受嫌疑。”
“这一点有决定意义,”老人点头同意。
“可惜我们关于施密特没有更多情况可谈,”路兹结束道,让人把电话

接到联邦议院。
当他在耳机旁等待时,已经打算转身离开的探长突然说道:“我向您请

一个星期病假,博士先生。”
“好的,”路兹回答,用手掩住耳机,因为对面已经通话,“星期一您

不用来!”
钱茨正等候在贝尔拉赫的房间里,老人进来时他站了起来。他自以为镇

静,但是探长观察出这个警察神经很紧张。
“我们到加斯特曼家去吧,”钱茨说,“这是刻不容缓的。”


① 德国地名。加斯特曼是瑞士人,却伪造出生地点和历史。——译注
② 瑞士伯尔尼之地名。——译注

“去作家那里,”老人回答,穿上了大衣。
“走弯路,完全是走弯路,”钱茨打赌说,跟在贝尔拉赫后面走下楼梯。
探长在门口站住了:“那边不是施密特那辆蓝色的梅尔西特斯汽车吗?”
钱茨回答,他买下了它,是分期付款,这辆车子总归要卖给什么人的。

随即他们登上了汽车。
贝尔拉赫坐到他旁边,钱茨把车子从停车场驶向贝特莱汉。贝尔拉赫嘟

哝说:“你又走英斯这条路。”
“我喜欢这条路线。”
贝尔拉赫浏览着洁净如洗的田野。一切都浸沉在明亮而宁静的光线之

中。一轮温暖而柔和的太阳尚悬挂天空,却已将近黄昏了。两个人都沉默着。
只有一次,在凯采尔和蒙希米尔之间,钱茨问:“舒勒太太告诉我,您

从施密特的房间拿走了一只文书夹。”
“没有公家的事,钱茨,全是私事。”
钱茨不说什么,也不再问话,只是贝尔拉赫必须敲敲记速计,它已指到

一百二十五。
“别这么快,钱茨,别这么快。我倒并不害怕,但是我的胃有病。我是
一个老人了。”


十三

作家在自己的书房接待他们。这是一间古老的、低矮的房间,迫使他们
两人在进门时不得不像在轭下那样弯下腰。屋外那只黑脑袋的小白狗还在嚎
叫,屋子里不知什么地方有一个孩子在哭喊。作家坐在哥特式的窗户前,穿
一件护身服,外罩一件棕色的皮茄克。他在自己的座位上转向进门的人,并
不离开那只厚厚铺满纸张的书桌。然而他没有站起来,也几乎没有打招呼,
只是问道,警察局找他有何贵干。他很不礼貌,贝尔拉赫想,他不喜欢警察;
作家从来不喜欢警察。老人决定小心谨慎,钱茨也在全部过程中无所动作。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被人研究观察,否则我们就会被写进一本书里去,两个
人不约而同地想道。但是当他们按照作家的一个手势坐到柔软的靠背椅上
时,他们吃惊地发觉自己正处在一扇小窗户投来的光线之中,几乎看不清在
这间低矮的绿色房间里大量书籍中的作家的脸,这种逆光特别狡猾。

“我们是为施密特案件来的,”老人开言道,“他驾车经过特万镇时被
人暗杀了。”

“我知道。为了普郎特尔博士案件,要调查加斯特曼,”在窗子和他们
之间那个黑影回答说,“加斯特曼和我讲过这件事。”这张脸亮了一刹那,
因为他点燃了一支香烟。两个人还来得及看到这张脸皱缩成一副狰狞的模
样:“你们要我不在场的证明吗?”

“不,”贝尔拉赫说。
“你们不相信是我谋杀的?”作家显然失望地问。
“不,”贝尔拉赫干巴巴地回答,“不是您。”
作家叹息道:“那么我们又得说,作家在瑞士是最最可怜地不受重视的。”
老人笑起来:“倘若您一定要知道,我们当然早就知道您当时不在场。

谋杀那天夜晚十二点半时,您在拉姆林根和谢纳尔茨之间遇见了守林人,和
他一起回家的。你们是同路。那个守林人说,您非常风趣。”

“我知道。特万镇的警察已经向守林人打听过我两回。还问过了这里所
有其他人,甚至我的岳母。我当然也是谋杀嫌疑犯,”作家傲慢地确定说。
“又是一种作家式的结论,”贝尔拉赫心里想,这正是作家的虚荣心,他要
求人家认真地对待他。三个人全沉默了,钱茨竭力设法看清作家的脸。但是
在这种逆光中一切努力全属徒劳。

“那么你们还想要什么呢?”作家最后气呼呼地说。
“您和加斯特曼交往很多吧?”
“是审讯么?”黑影从窗下更往前探出身体。“我现在没有时间。”
“请您不要这么冷淡,”探长说,“我们只是想随便聊聊。”
作家喃喃嗯了一声。
贝尔拉赫再一次问道:“您和加斯特曼交往很多吧?”
“有来有往。”
“为什么?”
老人原来期待着又一次愤怒的答复。但是作家只是笑了笑,朝他们脸上


吹去阵阵烟雾,说道:“这个加斯特曼是一个有趣的人,探长,这样一个人
吸引着一大群作家。他善于烹调,手艺极佳,您听见么?!”
于是作家开始谈论加斯特曼的烹饪艺术,从一道菜描写到另一道菜。两
个人听完五分钟,然后又是五分钟;当作家已经整整讲了一刻钟加斯特曼的


烹调艺术,而且除了加斯特曼的烹饪艺术其它什么都没讲时,钱茨站了起来,
表示说,可惜他们不是为了欣赏烹饪艺术而来的,但贝尔拉赫表示反对,变
得极为活泼,他对此很感兴趣,连他自己也开始讲起来。老人生气勃勃,滔
滔不绝地讲述起土耳其的、罗马尼亚的、保加利亚的、南斯拉夫的、捷克的
烹调术,两个人相互抛出一道道佳肴,好像在玩抛球似的。钱茨出汗了,心
里在诅咒。两个人始终没有从烹饪术转移开,但是最后,在三刻钟之后,他
们精疲力竭了,似乎在内心举行了一次冗长的宴会。作家点着了一支香烟。
一切寂静无声。附近那个孩子又开始哭喊。狗在楼下吠叫。钱茨非常突然地
冲着房间喊道:

“是加斯特曼杀了施密特吗?”

问题提得如此幼稚,老人摇摇头,他们面前的黑影说道:“这要您自己
来下判断了。”

“我请求答复,”钱茨果断地说,向前探出身子,但是作家的脸仍然不
可辨认。

贝尔拉赫很好奇,不知被问者反应如何。

作家保持平静。

“那么那个警察是什么时候被杀的?”作家问。

事情发生在午夜之后,钱茨回答。

他不知道,逻辑的法则对于警察局是否也同样适用,作家答复说,而他
对此也十分怀疑,因为他,正如警察局辛苦侦查确定的,十二点半时在去谢
纳尔茨的路上遇见了守林人,依此类推他和加斯特曼告别一定不到十分钟,
显然加斯特曼不是合适的谋杀者。

钱茨还想进一步了解,这次社交活动是否还有其他成员当时和加斯特曼
在一起。

作家作了否定的答复。

“施密特还向其他什么人告辞吗?”

“普郎特尔博士习惯于让自己成为最后第二名告别者,”作家不无诙谐
地回答。

“最后一名是谁?”

“我。”

钱茨一步也不放松:“两个仆人在场吗?”

“我不知道。”

钱茨还继续问,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以为,答复是够明确的了,作家当面驳斥道。他从不注意像仆人这样
的人。

那么加斯特曼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呢?钱茨用一种绝望而冲
动的方式问,使老探长感到如坐针毡。他想,我们若不被写进下一部小说中
去,这才怪呢。

作家朝钱茨的脸吹去一大阵烟雾,使他大咳起来,房间里又是长时间沉
默,也不再听到孩子的喊叫声。

“加斯特曼是一个坏人,”作家最后说。

“尽管如此您仍经常拜访他,仅仅因为他善于烹饪?”钱茨在一阵新的
咳嗽发作之后愤愤地责问。

“仅仅如此。”


“我不明白。”

作家笑了。他也是一种警察,他说,但是没有权力,没有国家,没有法
律,也没有监狱作后盾。他的职业也是专门监视人的。

钱茨迷乱地沉默了,而贝尔拉赫说道:“我明白。”然后,过了一忽儿,
当阳光从窗口消失时,探长接着说:“我的下属钱茨由于过分焦急,把我们
自己赶进了一条窄胡同,使我再也不能发现什么,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但是
年轻人也做了一点好事。使我们获得了好处,一条公牛以它不可思议的力量
给我们撞开了一条路。”(钱茨给探长这几句话气得满脸通红)“我们现在
仍旧提问题和答复问题吧,这正符合上帝心意。我们务必不失时机。您对整
个事件有何看法,我的先生?加斯特曼可能是谋杀犯吗?”

房间里很快就暗下来,但是作家没有想起开灯。

他坐到了窗台上,于是两个警察恰像关在洞穴里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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