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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部分

黑暗塔1-7-第332部分

小说: 黑暗塔1-7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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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尔眨眨眼,显然对如此敏锐的反诘有些措手不及。
  米阿柔和下来。“先生,想想我放弃的一切!”
  “哼,你本来就一无所有!”赛尔嗤道。“你不过是个空虚的灵魂,整天只会勾引那些偶尔路过的流浪汉。风中的荡妇,罗兰是不是这么叫你这种人来着?”
  “那么想想另一个,”米阿又说。“那个叫苏珊娜的。为了小家伙我偷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都是奉了您的吩咐。”
  赛尔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说的话全是放屁,米阿。闭嘴吧。”
  他朝左边一点头,一个顶着一张狗脸的低等人走过来。他头上长满浓密的蜷曲灰毛,眉毛上的血窟窿斜斜上扬,仿佛东方人的眼睛。走在他身后的是另一个鸟头怪物,深棕色老鹰模样的脑袋从印着蓝色魔鬼公爵的圆领T恤里伸出来。他们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来。那个鹰头人的手尤其让她恶心——布满鳞片,像外星人似的。
  “你是非常出色的看管人,”赛尔说,“这点我们非常同意。但我们也必须记住,真正喂养孩子的身体实际属于蓟犁的罗兰的小婊子,不是吗?”
  “你撒谎!”她尖声控诉。“噢,肮脏的……谎言!”
  他仿佛没听见,继续说道。“而且不同的工作需要不同的技巧。俗话说得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求求您了!”米阿尖声乞求。
  鹰头人把长着利爪的手放在头两侧,左右摇晃,摆出耳朵被震聋的夸张姿势。滑稽的表演引得一阵哄笑,甚至有人喝起彩来。
  苏珊娜隐约感到一股热流顺着腿流下来——米阿的腿——低头发现牛仔裤的裤裆和大腿已经湿了。她的羊水终于破了。
  “我们走……婴儿马上就要出生了!”像个游戏节目主持人似的,赛尔兴奋地大叫起来,笑得暴露出太多的牙齿,上下都有两排。“后面会怎么样我们再看。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你的请求。与此同时……欢迎,米阿!欢迎,母亲!”
  “欢迎,米阿!欢迎,母亲!”其他人跟着附和。米阿突然觉得自己被架了起来,狗脸人在左,鹰头人在右,向房间后面走进去。鹰头人每次呼吸喉咙里都咕嘟作响,米阿听起来十分不舒服。她的双脚几乎不能着地,被架着朝那个长着黄色羽毛的鸟头人走去;金丝雀,她脑海里浮出这个词。
  赛尔一挥手,把她挡下来,同时指了指迪克西匹格餐厅临街的大门,对鸟头人说了两句。米阿隐约捕捉到罗兰的名字,还有杰克。鸟头人点点头,赛尔又强调地朝大门指了一指,然后摇摇头。绝对不许任何人进来,他仿佛说,绝对!
  鸟头人再次点头,一开口吐出的却是唧唧喳喳的鸟叫,听得米阿几乎想尖叫。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刚巧落在了那幅骑士贵妇用餐图上。图画上众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她认了出来——那是迪斯寇迪亚城堡宴会厅里放的餐桌,头戴王冠的亚瑟·艾尔德坐在首席,王后坐在他的右手。不仅如此,他的双眸湛蓝,同她梦里见过的一样。
  也许命运恰恰选择了这一刻,在迪克西匹格的餐厅里吹起一阵飘忽不定的风。织锦帘子的一角被掀了起来,前后不过一两秒钟的光景,但足够让米阿瞥见帘子后面的另一间餐厅——更加私密的餐厅。
  餐厅中间放了一张长形木餐桌,晶灿灿的水晶吊灯挂在屋顶,大约一打人坐在桌边,有男有女。苹果娃娃一样的大脸因为年龄与罪恶而扭曲缩水,参差不齐的利齿霸道地把嘴唇挤到后面。这些怪物的嘴巴即使曾经能合上,也一定是很久以前了。乌黑的眼睛分泌出很多肮脏的糊状物,堆积在眼角。暗黄的皮肤上覆着参差的鳞片,还东一块西一块粘着许多恶心的皮毛。
  他们到底是什么?米阿尖声问。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们到底是什么?
  变异种,苏珊娜回答。或许用混种人这个词更加确切。不过反正也不重要了,米阿。你已经明白重要的是什么了,对不对?
  她的确已经知道,苏珊娜心知肚明。尽管帘子只掀起短短几秒钟,她俩都瞥见餐桌中央的旋转烤肉架,被砍掉头的尸体穿在烤肉叉上,金黄起皱的皮肤正在嗞嗞冒油,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的香气。噢,不,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原来不是烤乳猪,穿在烤肉叉上的金黄烤肉实际上是个人类婴儿。桌边的那群怪物举起精制的瓷杯子,蘸了些滴下来的油,互相碰杯祝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风停了,帘子落下来。当这个即将临盆的妇人被左右架着拖离餐厅,进入到那座跨骑了光束的路径上若干个世界的建筑物内部时,她最后瞥了一眼帘子上的图画,不经意间却看出了其中的窍门。亚瑟·艾尔德塞进嘴里的并不是一根鸡腿,虽然粗看第一眼会这么以为,而是一条婴儿腿。同样,罗威娜皇后高举在手中的玻璃杯里盛的不是红酒,而是鲜血。
  “欢迎,米阿!”赛尔又高喊了一声,噢,他现在简直高兴极了,信鸽终于飞回了家。
  欢迎,米阿!其他人跟着附和,仿佛疯狂的球迷在齐声欢呼。帘子后面的那些人也加入了欢呼的队伍,尽管他们的声音连小声咕哝都不如,当然,那是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
  “欢迎,母亲!”仿佛为了配合自己假惺惺的尊敬似的,赛尔冲她戏谑地鞠了一躬。
  欢迎,母亲!吸血鬼和低等人连声回应。伴随着一波波嘲弄的掌声,她被带进厨房,穿过储藏室,接着被带下楼梯。
  而当然,她面前最终会有一扇门出现。


  18
  一股陈旧腐朽的厨房气味扑鼻而来,苏珊娜知道她到了迪克西匹格餐厅的后厨房:她敢断定那绝对不是猪肉的味道,而是十八世纪的海盗口中的长猪肉,也就是人肉。
  这个地方招待了纽约的那些吸血鬼、低等人有多少年了?从卡拉汉的七八十年代开始?还是从她自己的六十年代开始?肯定更久。苏珊娜暗忖,也许从荷兰人涉足这里的时候就开始了。他们从印第安人手中廉价买下了这片土地,带来的基督教信仰势不可挡,传播到的地方比他们国旗所插到的地方还要广阔。荷兰人真是一个务实的民族,喜欢吃小排肋骨,对于魔法没什么耐心,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很快她就认出这间厨房实际就是迪斯寇迪亚城堡内部那间的成对映射,就在那儿,米阿杀死了那只老鼠,它企图抢走最后仅剩的食物,炉子里的那点儿烤猪肉。
  只不过实际上根本没有烤猪,没有炉子,她继续想。他妈的,厨房压根儿就不存在。当时谷仓外面有一只小猪仔,逖安和扎丽亚·扎佛兹的小猪仔。亲手宰了它的凶手是我不是她,亲口喝下它热血的也是我不是她。那一刻她几乎已经控制住我,只是我还没意识到。不知道埃蒂——
  当米阿最后一次剥夺她的神智、毫不留情地把她投进黑暗的囚室时,苏珊娜终于醒悟,这个可怕的恶妇已经全面控制了她的生活。她明白米阿这样做的原因——全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问题是她,苏珊娜·迪恩,怎么能让这一切发生?难道是因为她之前被别人控制过?难道是因为陌生人在体内的感觉让她上了瘾,就像海洛因让埃蒂上瘾一样?
  她非常害怕事实可能就是这样儿。
  浓郁的黑暗。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只见一弯冷月挂在迪斯寇迪亚的苍穹,再上面就是浓郁的黑暗。一弧红光
  (血王的熔炉)
  出现在天边。
  “在这儿!”一个女人招呼道,就像以前一样。“这儿,风头下面!”
  苏珊娜低下头,发现自己再度失去双腿,正坐在上次造访时那辆粗糙的单人轮椅里。那个高挑清秀的女子站在前面,黑发随风飞扬,正朝她打招呼。当然,比之宴会厅里模糊的梦境一般的记忆,眼前的米阿连同所有景象并没有真实到哪里去。
  她心下琢磨:但是法蒂却是真实的。米阿的身体还在那儿,就如同我的身体现在正被拖着穿过在为魔鬼顾客准备恐怖饭菜的厨房。城堡幻境正是米阿的梦想天堂,她的避难港湾,她的道根。
  “中世界的苏珊娜,快到我这儿来,离血王的魔光远些!快到城齿下面来避避风!”
  苏珊娜摇摇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米阿。孩子很快就要出生——哎,在我们两人之间,以某种方式出生——他一出来咱俩就散伙。是你下毒毁了我的生活。”
  米阿紧紧盯着她,眼神里全是绝望。藏在亮色厚披肩下的肚子挺得很大,头发被风齐齐吹向脑后。“可吞下毒药的却是你自己,苏珊娜!哎,当这个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没有发芽的时候!”
  真的吗?即使是真的,那又是谁邀请米阿加入、侵占她的身体的?是苏珊娜?还是黛塔?
  两个都不是,苏珊娜猜想。
  也许实际上是奥黛塔·霍姆斯。那个从来不会故意砸碎盘子泄愤的奥黛塔,那个喜欢尽管已经洗得发白的洋娃娃的奥黛塔。
  “你想我怎么样,米阿,无父之女?照实说,让我们做个了断!”
  “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儿童床上。我惟一的要求就是,如果有任何机会能带着我的小家伙逃跑,你得帮助我。”
  苏珊娜仔细考虑她的要求。藏在荒野岩石间、悬崖石洞里的土狼嘎嘎叫了起来,刺骨的风几乎让人麻木,可是突如其来摄住腹部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米阿显得同样疼痛,苏珊娜不禁感叹,自己的存在竟然会变成这种无法理解的镜中映象。无论如何,答应她又会有什么害处?也许那样的机会根本就不会出现,可即使出现,难道她希望米阿口中的莫俊德落入血王手下的手中吗?
  “好吧,”她回答。“我答应你。如果我能帮你逃跑,我会帮你的。”
  “无论逃到哪里!”米阿低吼,有些犀利。“即使……”她停下来,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即使是暗无天日的隔界。如果我不得不带着我的儿子永远流浪,那儿会是最好的选择。”
  也许对你来说是的,姐们儿,苏珊娜想着,却一个字没说。实际上,她已经受够了米阿不着边际的幻想。
  “如果我们实在没法儿脱身,”米阿又说,“就把我们杀了。”
  尽管那儿除了风声和土狼的叫声,四野一片阒寂,苏珊娜仍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架着下了楼梯。真实的世界同这里只隔着一层薄膜。米阿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来,尤其是在产痛一波波袭来的当口,说明她的力量惊人强大。可是这种力量却无法利用,实在太糟糕了。
  显然,米阿错把苏珊娜的沉默当做不情愿。她脚踏厚底凉鞋,穿过围绕在城堡幻境边的小路,朝米阿坐的笨重轮椅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苏珊娜的肩膀,开始猛烈摇晃她。
  “听着!”她激动地大叫。“杀死我们!我宁愿我们死在一起,也比……”她突然没了声音,接着苦涩地嗫嚅:“他们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认清真相的时候终于到了,可是苏珊娜既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同情或悲恸。她只是点点头。
  “他们是不是想吃了他?用他的身体去喂那些恐怖的老东西?”
  “我几乎能肯定不是的,”苏珊娜说。尽管那儿的人的确吃人肉,但她心里的声音轻轻告诉她应该不是的。
  “他们压根儿不把我当回事儿,”米阿又说。“只不过是个看孩子的。你以前是不是这么说我的?而现在连那个活儿他们都不让我干,不是吗?”
  “并不是这样,”苏珊娜答道。“也许你可以喂他六个月,但即使那样儿……”她摇摇头,突然又一波产痛袭来,腹部和大腿的肌肉疼得发酸,她不得不咬住嘴唇。当疼痛减缓时,她继续说,“我都有些怀疑。”
  “如果真是那样儿,就杀了我们。快答应我,苏珊娜,求你了!”
  “可如果我为你做了这个,米阿,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张谎话连篇的嘴里吐出来的半个字吗?”
  “我会放你自由,如果有机会。”
  苏珊娜暗自思量了一会儿,算了,糟糕的交易总好过没有交易。她伸出手,拉起抓住她双肩的手。“好吧,我答应你。”
  紧接着,上次她俩聊天结束时出现的景象再次出现,天空从中撕裂,裂口延伸到城齿,最后延伸到她们身边。苏珊娜透过裂缝窥见正在移动的走廊和模糊不清的影像,但她明白她正透过自己半闭的双眼看到这一切。狗脸和鹰头一左一右架着她朝走廊尽头的门走去——自打罗兰闯入她的生命中之后,总会有那么一扇门在前方等着她——她心猜他们一定以为她已经昏过去,虽然兴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如此。
  接着她重新跌回了接着一双白腿的混合躯体……谁又能说得清她本来棕色的皮肤现在有多少变成了白的?至少这种情况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不幸中的万幸。她宁愿放弃这双白腿,无论它们多么强壮,只为了换得心灵的安宁。
  内心深处的一丝安宁。


  19
  “她醒过来了,”有人大叫,苏珊娜心猜一定是那个顶着狗脸的家伙。不过是什么脸也不重要了;面具下面反正都是长得像人的老鼠,瘦骨嶙峋的脸上爬满了毛。
  “好极了。”开口的是紧随其后的赛尔。苏珊娜环顾一圈,只见旁边围着六个低等人,鹰头人,还有三个吸血鬼。低等人身上都别着手枪,插在绑在胸前的枪带里……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估计应该叫做枪套了。亲爱的,可得赶紧学会入乡随俗呵。两个吸血鬼身上挂着卡拉人常用的弩箭,第三个则举着一把狼群用的电子剑,发出恼人的嗡嗡声。
  只有一成把握,苏珊娜冷静地计算。不算好……不过已经不错了。
  你能——米阿从身体深处怯怯地问。
  闭嘴,苏珊娜回答。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前面的门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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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很眼熟。苏珊娜立即明白过来,上次短暂造访法蒂时,就是真正的米阿——她放弃永生变成了人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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