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父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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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
“小唯乖，爸爸今天感冒了，要是传染给小唯怎么办？自己回房睡去。”轻轻地安抚，声音耐烦而略显沙哑地从莫路干涩的嘴中溢了出来。
莫路对自己身体不适的轻描淡写却更让莫唯的不安增添了几分。转而小手改变了方向，伸到了莫路的胸口。
与以往不同的触觉，难怪刚才枕着的时候，觉得多了些什么，贴在那的感觉，像是多了层阻碍。
尽管是寒冬腊月，但家里开着暖气，莫路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打底，较为宽松却也毫不妨碍他削瘦的脊背和挺直腰身的若隐若现。
莫唯的手是抖着的，可动作却熟练得很，待莫路逮住那只不停轻颤着的小手，他的胸膛已然暴露于明亮处，灯光下明晃晃的雪白上浸透着一抹刺眼的红，反射进莫唯眼里，仿佛要灼伤他的眼睛般，令其酸涩不已，水汽不断上涌，不一会便笼罩了整个黑色的眼瞳。
“伤口……”顿了一下，“又出血了？”最后还是用了那个‘又’字，莫唯不是第一次见莫路受伤，只是伤在此处，又……
莫路眉头微蹙，苦笑道：“好像刚裂开了。”
小心地拭去莫路额前已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发烧，也是因为这个？”语调极力平淡的问却带着藏不住的心疼。
莫路不置可否，伸手将莫唯揽进怀里，轻轻地笑了。
“很疼吧？”小手缓缓地抚过莫路见了红的绷带，眉宇间的痛楚那么清晰。
“只是小伤，没关系的，小唯，不用担心。”莫路亲了亲莫唯的小手，笑意步步加深。
毋庸置疑的，莫路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既已拒绝就断然不会改变。可是……现在躺在莫路身边，紧贴着他的“小猫”是怎么回事啊？
也许莫唯天生便是某人的克星，他不哭不闹，却也不回自己房间，执意地守在莫路身边。自然，这么多年的黑道打滚，他莫路也绝对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主。只是……
半夜里还是不免担心那死心眼的小子会不会……果然，一开门，便见那瘦小的身躯蜷缩地靠着门框，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眼睛却并没有闭上，大大睁着，空洞而令人莫名的心疼。
强硬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仿佛怕牵动到莫路的伤口，小家伙完全没有挣扎并立即配合地搂住莫路的脖子，减轻他手上的负担，咬着下唇，声音微弱地唤了声，“爸爸……”。
莫路以前从不叹气，叹气即代表妥协，不是他莫路会干的事，只是，这三年来，莫路叹气的次数有着明显成倍上涨的趋势，这小东西啊，就是个小冤家。
“怎么，你也想发烧啊？”
“爸爸。”莫唯不回答，只是一直低声重复地唤着这句。
“嗯？”莫路侧头，正碰上小鬼送上来的嘴唇，虔诚而轻轻的一点。莫路的眼睛蓦地睁大，随即微微蹙眉，“做什么？”
“我陪爸爸一起，一起生病。”莫唯认真地回答到。
“傻瓜，哪有人找病生的啊！”
“我就是要生，什么都要和爸爸一起，永远和爸爸一起。”
闻言，莫路不再开口，莫唯将头埋在莫路的颈项之中，湿湿热热的水汽打在莫路的皮肤上，真来就已温度惊人，此刻更是火中添柴，身体某处竟隐隐起了变化……
疯了！莫路猛地摇了摇头，竟冒出如此龌龊的想法，是人病糊涂了？又或者是太久没有找伴侣？
将莫唯小心的放到床上，莫路转身进了洗手间。
看着床上娇小的身躯，眼睛不安稳地微闭着，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于小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疏影。
“爸爸……”莫路小心地上了床，刚躺下就被一双小手缠住了腰身，那个本该已经睡着了的小家伙开口了。
“什么？”
“小唯以后想做医生。”
“哦？很好啊。”斜斜地抬眼，想了一下，又加了句，“小朋友不是都想做什么科学家的吗？”莫路记得自己曾看过一本小学生作文选，在关于对未来的职业选择方面，他们大多不约而同地偏爱于这种崇高得让人生畏而距离感十足的职业。
“不是这样的，小唯不想见爸爸受伤，更不想爸爸疼，所以小唯要当医生，小唯要治好爸爸。”
“……”
一句童年的不经意许下的承诺，又或者说是对自己的要求，在今后的十几年里，莫唯一直为此奋斗着，只是……到最后，他才终于了解：
原来有些伤，连医生也无法治好。
有些人，注定了，你救不了……
Chapter 8 叶希文
凌晨4点，莫路接到了叶希文打来的电话，便匆匆起床，穿好了衣服。想着等早上再给莫唯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就好了，所以并没有惊动此时刚睡着不久的莫唯，整整2个小时，莫唯一直轻声呢喃地重复着“爸爸……”这两个字，好像是自我催眠，又好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似的，莫路只得轻轻地抚着莫唯的背，哄他入睡。
以免出现纰漏，莫路关掉了手机，5点的街道上，行人鲜少，昏黄的路灯被黑沉如墨的树叶揉碎，在一旁的路面上洒下一圈淡淡的光晕，静谧而恬适。
透过玻璃车窗，看见一冬萧索，车里的暖气呼呼的吹着，莫路的胸口还是一片凉意，不由地嗤笑了起来，明明是发着烧的身子，竟在没有那小脑袋蹭着的时候觉得少了些什么，凉凉的。
渐渐的，灯光所及之处，一个人影踱了进来，晨雾迷蒙中，那身影若隐若现，一件大大的黄色羽绒服随意地套在身上，脸也被厚厚的围巾裹住，只露了一双澄清明亮的眼睛在外面。
莫路斜斜地勾起嘴角，将副驾驶座旁的车门打开了……
“喂，这不能停车，罚款！”来者一抬脚便缩进了车里。
“好啊，罚我今天带你去见他，怎么样？”莫路已经发动了他了车子。
“不敢，要‘夜魂’第一少爷当司机的事，我没当上高级警司之前，可不敢乱邀功。”
“你就贫吧，叫我来接你，不就是让我来当司机，还是你想暴露身份，重返‘夜魂’？”说着，莫路突然将车掉头，挑眉道：“还是说是不去见的意思？我没关系，正想回家睡觉呢。”
“喂，耍我很有趣啊？快点吧，他该等急了。”终于还是叶希文先沉不住气了，莫路就是抓住了他这一弱点，才会每次都轻易逗到他。
“希文啊，亚途哪点好了，上看下看，你怎么就认死了他？”莫路适时调笑道。
“嗯？我的路哥啊，算我求你了，受伤了心情还这么好，也别拿我开刷了啊。”叶希文伸手到莫路胸口，“口子很深吧，今天应该要发烧的。”
“不是应该，是已经发烧了。”莫路苦笑道。
“你自找的，干什么不好，搞自残！”叶希文重重一拍莫路的肩，以示惩戒。
“咳咳，喂！”莫路吃疼了一下，“开车呢！你以为你还是……”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没关系的，都过去了，我早忘了。”叶希文转头看向窗外，继续说：“亚途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对吧？”
“是，除非你想，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提。”空出自己的右手，莫路摸了摸叶希文的黑发。如果真的早忘了，你会一下脸色都煞白了吗？如果早忘了，那个以前单纯开朗的叶希文脸上，怎么会有如此黯淡落寞的神情？
“那就好了，谢谢你，路哥。”不想他觉得欠我，默默守在他的身边就好，就算他眼里永远不会有我，永远只看着你，都没有关系……
暗域最大的GAY吧——HEY；MAN。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并不是所有酒吧的代名词，至少在这，你可以享受一刻，脱离浮华的安宁。
“HEY；MAN”一个所有暗域成员联络感情的地方，也许，外人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在暗域这一死亡国度里，GAY如此猖狂，甚至说是流行。但是，当你自有记忆以来就只是接触同性，身边永远只有同性，害怕，恐惧，厮杀，流血，受伤……一切的一切只有同性的陪伴，慢慢的，寂寞的灵魂渴望着依赖，赖上这不伦的爱恋，禁忌的深渊。
（注：暗域——包括“夜魂”在内的一个庞大黑暗组织，旗下分有“夜魂”“死神”两大机体。名取“黑暗之域”的意思。）
“路哥。”踏进“HEY；MAN”，一路上自然有人恭谨地向莫路打招呼，然后将眼光落到走在莫路右边的叶希文。一个很干净清澈的男子。
“还是一样养眼啊，希文。”莫路侧头对身旁的叶希文别有用意地说。
“还不是站在你这座千年冰山身边，别人奇怪我怎么没被冻死而已。”叶希文撇撇嘴。
“是吗？”莫路扬眉道，随即又柔和了嘴角的弧度，“那亚途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你们也太慢了，我都等得怒发冲冠了！”陈亚途手里拿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你们，是不是该罚？！”
将陈亚途递来的酒，一饮而尽，莫路又将叶希文手里的酒抢了过来，“这酒烈，你不行。”然后又倒入了自己口中道，“你们聚聚，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哥。”叶希文拉住莫路的袖子，“这么快？”
“快吗？我以为你会认为我太慢了呢？”莫路挥挥手，“资料发过来了吧，我回去瞧瞧。”说着人已走远。
“你怎么不留他？”叶希文问。
“留？”陈亚途呢喃了一下，“那也得留得住啊……”
“亚途……”叶希文轻轻抚过陈亚途微皱的眉头，有些心疼。
“希文，你爱我，对吗？”陈亚途抓住叶希文白皙的手放在嘴唇上细细摩挲。
“是，陈亚途，我爱你。”
陈亚途呵呵地笑了两声，“希文，我们交往吧。我想爱上你。”
叶希文不会知道，凌晨4点陈亚途打那个电话前，听到了什么，了解了什么，为什么而愤怒到颤抖，又折断了谁的4根肋骨。
如果说，3年前，莫路遇到了莫唯，是他寂寞的结束，那么，3年前的那个夜晚，就是叶希文噩梦的开始。
那个晚上结束后，叶希文消失在了“夜魂”，那一晚后的明天，叶希文躺在医院里，那一晚后的如今，叶希文再没了从前爽朗的笑容。
那一晚，叶希文失去了爱陈亚途的勇气，差点还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但，不管如何，现在，这一秒，陈亚途说，“希文，我们交往吧。”
过去的，让他过去，希文想把握的，仅是此刻而已。
Chapter 9 与神交换
……7AM……
步履有些不稳，并非是酒量太差 ，只是胸口传来的隐隐疼痛伴着烈酒，让莫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要吐的冲动。
刚打开房门，悠扬的《月光奏鸣曲》就从莫唯跳跃的指尖中缓缓流淌而出……
*****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缘分是种很玄妙的东西。
两年前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由MAX送去医院复诊的小唯路过儿童康复中心时，蓦地停住了脚步。
攀着栏杆，投以淡淡的微笑，那是MAX第一次见莫唯笑，有如三月的春花般灿烂夺目，却又那么清澈透明。
因为莫唯心理上的问题，MAX没有办法碰莫唯，只能一次又一次提醒时间已经晚了。但像是沉浸于某种潜在甜蜜中的莫唯并不予以理睬。无奈之下，MAX将情况报告给了正在开会的莫路。
“哦？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是小朋友在做游戏还是什么？”莫路一听便知一定是有什么触及到了莫唯对过去美好的回忆。
“呃……没什么特别的啊。”MAX仔细环视了一下，半个小孩子的人影都没见，现在是午饭时间，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玩游戏呢。
“这是什么？有人在弹钢琴？”透过电话，莫路听到了弹奏钢琴的声音。
“是的，路少爷，有个义工在弹。”不由佩服莫路敏锐的头脑了，仿佛任何线索都逃不过他的心一般。
“进去停了那音乐，看小唯的反映，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10分钟之后再汇报给我，谢谢。”莫路总是这样，不可抗拒，不容置疑的命令，却总会自然地搭配上一句礼貌用语。
一句谢谢之后，不会立即一阵忙音，莫路再忙，也会等对方回复，即使知道对方决不会拒绝。
“是，路少爷。”
当天晚上，莫路的家里多了一个新房客，正式的入住，一架崭新的钢琴。
MAX的回复很简单，“路少爷，小少爷似乎学过钢琴。”
莫唯看到这架新钢琴时，一脸难以抑制兴奋的神情，还是让莫路有些微微的诧异，相处了一阵，莫路心里很清楚，莫唯并不是会将内心的感情轻易外漏的孩子。
细细地抚摩着那黑白分明的琴键，小心地坐定，《蓝色多瑙河》便轻轻地流淌而出，滑过了莫路的心。
这首曲子，莫路唯一会弹，却是6年未碰的记忆。
*****
“爸爸！”琴声戛然而止，莫唯察觉到身后熟悉的气息便兴奋地跑了过来，“喝酒了？”
用力地吮吸莫路周边的空气，小眉毛都快皱成一团了，“受伤不可以喝酒，会难过的。”
“没关系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们小唯什么时候变成老婆婆爱唠叨了。”不得不承认，十岁的小鬼说的一点没错，现在的莫路感觉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着，而所有的灰烬却都堵在了喉头。
“小唯什么时候醒的？”莫路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爸爸下床的时候。”莫唯老实地回答。
“哦？我吵醒你了？”莫路记得自己有很小心，以自己的身手，不该会吵醒睡梦中的孩子啊。
“不是的，爸爸动作很轻。”只是习惯了爸爸的手臂，心跳和呼吸，徒然少了这些，小唯睡不着而已。
“那再睡会吧，你睡太少了。”莫路觉得喉咙已经撑到极限了，干涩而略带血腥味，勉强地牵动嘴角，扯出一抹关怀的微笑，便转身进了浴室。
“爸爸？”莫唯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两声，担心地唤道，“我可不可以进来？”
用清水洗过脸后，莫路觉得人清醒了不少，顺手打开了门问：“怎么了？”
“嗯……小唯帮爸爸洗头，好不好？”莫唯抓着莫路的大手，又补充了一句，“爸爸受伤了，不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