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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传奇之四 碎雪by君侬-第7部分

小说: 传奇之四 碎雪by君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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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放在一起,所有的形色都渐渐混同,在疲惫的眼里只看到一种呆滞。 
呆滞,一个呆滞的犹太人脸,两个呆滞的犹太人脸,一群呆滞的犹太人脸,成 
千上万上的呆滞的犹太人脸,在呆滞背景中辛德勒在哭泣。 
无数的面孔都不需要有表情,只需要成为英雄震撼人心的表情的衬底。没有愤 
疾,没有凄凉,没有宽忍,没有绝决,只有等待,等待被拯救或被处决。 
在某些英雄的征服者或英雄的拯救者眼里,这些面孔只可能包含两种表情—— 
崇敬或恐惧。他们不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强大,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仁慈。除此之外 
别无用途。 
车厢,漫无尽头的在身边静止的退行着。 
车窗里,明亮的灯光下,清晰的映出有人在忙着放东西、找东西。无声的。 
小男孩圆圆的小脸贴在一扇车窗的玻璃上向外看,玻璃压扁了的小鼻子和乌亮 
亮的眼珠象嵌进玻璃里。 
乌亮亮的眼珠就是一个黑洞,那后面是一个与自己的世界全然不同的世界。在 
那个世界里自己也不过是一张呆滞的面孔,一个等待被救赎或毁灭的藐小生灵。 
一个扛着旅行包的人迎面跑来,象一团白色雾中的灰色的雾,模糊的流动着, 
似乎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人。等到差点儿撞上林剑和丁子杰,才顿下脚步,迟疑一下, 
又从林剑身边跑过。 
银幕上的焦距突然对准,林剑清楚地看见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清秀、紧张,站 
台上凄惨的灯光里略微泛出青光的苍白色,唇边的细细绒毛上隐约有细小的水珠。 
空洞而焦急的面孔一闪而过,林剑没有回头追寻他的踪迹,只觉得那定格的特写似 
乎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林剑拉着丁子杰继续往前走,李智跟在后面。 
男男女女的列车员在每节车厢门口放下短梯,手里拿着的一大串样式古怪的钥 
匙稀里哗拉地响着,在众多的嘈杂声中,这声音有着一种独特的权威感。 
从车窗里透出来的光线随着他们的行进忽明忽暗。在明暗的交错中,几个人的 
脸孔象感光板一样变幻着色彩,也仿佛变换着表情。 
他们走着,走得不急不缓,有种奇怪的一致频率。 
林剑感到他手中拉着的那条胳膊就象长在自己身上,与自己的手之间没有一点 
拖拽的感觉。他隐约的意识到丁子杰不想觉得是被自己拖着走,所以尽量和自己保 
持完全同步的速度。 
林剑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前面,一直没有去看一下身边的丁子杰。自从他们举着 
枪对视以来,还没有相互正眼看过对方。 
丁子杰总是凝视着远处的什么东西,而林剑如果要面对着他时,总是宁可低下 
头去。 
眼前的两个背影分列式般的步伐。李智茫然跟着这步伐。虽然速度不快,但让 
人觉得跟着很累。 
这前面哪一个是林剑?哪一个是那姓丁的?好象都分不出来了。 
两个背影重叠在一起。一个背影复制成两个。 
昏黄的灯光照着紧闭的房门。 
门猛的被撞开。李智冲了进去。 
砰! 
江湖上威名显赫的丁子杰仰面倒下。定格——李智举着枪,前面两米远处,躺 
着一具尸体——一代枭雄的末路。 

一步一步的走向尸体,身体慢慢的向下俯去,目光越来越接近那尸体的脸。 
死灰的面孔,直勾勾射来的目光。那是林剑的脸。 
前面不远处,许崇信正在和列车长、一名列车员还有两名乘警交谈着。大家都 
满面春风的样子,好象是谈成了什么大买卖。许崇信在说着,另外几个人不住的点 
着头。 
和这一堆人距离几步远的地方,林剑迟疑了一下,身边的丁子杰也停下了脚步, 
没有转过头来看只是站着。李智赶到了前面,来到许崇信身旁。许崇信转过脸来看 
了看林剑他们,又对李智指了指车厢,李智先跳上了车。列车员也跟了上去。 
“好吧,一路上就请大家多帮忙了。” 
林剑又拉起丁子杰走了两步,站在了许崇信身后。许崇信还在客气着。 
“应该的,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列车长热情的说。 
李智出现在车门口对许崇信点点头。 
“小林,你先带他上去。” 
刚踏上车厢,听见有人在相邻车厢说话:“好吧,先这样吧,现在换锁也来不 
及了。” 
“要是使劲撞还是撞的开的。” 
“那除非是有人要自杀。” 

第十二章 
黑暗并不很浓,不时被不相干的光源打破。 
一排明亮的射灯闪现,留下一条条光的尾巴,有些颤抖。 
火车驶上一座桥,桥下没有流水,却是载着车辆的公路。 
不近不远的地方平行排列着的楼宇,在视野中矮的奇怪,好象陷进地平线里, 
又象刚被挖掘出土。 
好多东西都在视线的下方出现,山、房子、车,再加上速度,所有的一切都变 
了一种形态。 
路基突降。铁道边的景物突然窜高一般。房屋、电杆,几个巨大的圆塔,大约 
是发电厂的炉子,还有隐隐约约与飞驰的景物不协调运动着的小影像,应该是人。 
夏天。一趟从北京驶往西安加班的旅游车。 
晓舟放假,他们出去旅游。也许因为知道这趟车的人少,车上并不挤,晚上, 
他们的两人各占了一条长椅睡了。 
早晨醒得很早。窗外有些飘雨,细细的雨丝斜斜的织在车窗上,并没有完全遮 
住视线。只是让窗上映出的景物有些润渍。 
黄土高原在夏季的细雨中,笼罩着苍葱的绿意。山坡上的田地当中,不知为什 
么一堆一堆的烧着干草,大约是驱赶什么虫害,细雨中,火没有熄,也没有燃烧起 
来,只是冒着一股股白烟。 
他们俩坐到了一条长椅上,晓舟在看着一本车站上买的杂志。林剑看着窗外。 
车驶过一个小城,远远的有高高低低的房屋。接着又是田野。林剑转过头来看 
看晓舟,却发现晓舟泪流满面。 
“这上面有一篇文章。” 
林剑有节制地拉着晓舟的手,知道他为书里什么而感动或是难过。过了好一会 
晓舟才开口继续说。 
“松下公司一次招考员工。发通知的时候把成绩弄错了。考试成绩最好的一个 
青年,没有被录用。 
后来,他们发现了错误给那个青年补发通知时,那个青年已经自杀了。 
工作人员都感到惋惜。而松下幸之助却说:“不。他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就是 
录用了,也不会做出好的业绩。‘ 
在松下幸之助的眼里,一个人的生命与他能从这个人身上榨取的金钱相比,又 
值得了什么? 
当一个人生命的价值只能用他创造的物质价值来衡量的时候,生命还有什么意 
义? 
难到我们忘了所有我们创造的一切最终都是要毁灭的吗?“ 
“我要上厕所。” 
火车还在平稳的行驶着。上车以来,丁子杰根本不说话。这时他谁也没看,只 
是简单的提出了要求。 
林剑迅速的瞄了一眼他的侧脸,然后站起来,示意丁子杰跟他走。 
许崇信和李智都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他俩,直到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包厢。 
车箱头的厕所有人。他们又往前走。相邻车箱的厕所空着。林剑给丁子杰打开 
手铐。丁子杰关上门。林剑靠在车箱门框上,看着厕所门,点上一支烟。 
烟头上的火星随着呼吸忽明忽灭。 
燃着的火柴从烟头旁移开。一团火炎象一朵诡谲而美丽的花朵,在黑暗中妖艳 
着。飘摇的光线忽明忽暗的勾勒出一个坚毅的下巴,延伸上去是明暗变幻着的面颊 
线条。 
一只手猛的一抖,妖异的花朵惨然湮灭在黑夜里。 
这是夏天。 
仲夏夜。夜越深的时候,丁香花的气味就越浓。窗子开着,后窗外的丁香趁着 
没有月光的夜色,潜入了小屋。 
呼~ 
                  ! 
强烈的烟味突然冲散了丁香暗然浮动的气息。 


烟雾散开,一张疲惫到空洞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显露出轮廓。 
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此刻这面孔全然没有了平日被称作诱惑力的那些 
色彩,只剩下纯净端正的五官。 
他的目光似乎盯在了屋顶上,但事实上已被横亘在眼睛与屋顶之间的黑暗阻断 
了视线。 
一动不动的僵持了好一阵子。孙江又抬起拿烟的手,但手没有把烟送进自己嘴 
里,而是半路伸向了胸前,凑到了靠在自己胸膛上的那个头颅的旁边。 
深埋在胸口里的头侧了一侧,好叼住香烟,面孔显露了出来。林剑的面孔。 
模糊在黑暗中的面孔无法分辩出与现在的林剑有什么差别,只是让人不能不相 
信的是——那个林剑看起来应该更年青。 
那是19岁时的林剑。 
林剑吸了一口孙江送到他唇边的烟,烟雾顺着咽吼滑到肺腑,又慢慢的弥散开 
来,要从胸膛中溢出。正当他张嘴要吐出烟雾时,另一张嘴堵住了他的嘴。两片嘴 
唇贴在他的唇上,从他嘴里吸走了烟雾,又和他的嘴纠缠了一会儿,才仰头把烟雾 
呼出。 
接着那嘴自己吸了一口烟,又低头,压在林剑的唇上,把烟吐进林剑嘴里。 
一口烟从两个口腔里传递一个来回才呼出,一支烟抽成了两支烟。 
但那烟还是越来越短,火星在黑暗中烧灼着的还有最后一点的时间。 
烟头掐灭在床头的烟碟里。林剑突然坐起了身。 
“我该走了。” 
孙江被他呼的坐直的背影惊了一下。 
沉默,几秒钟或是更长。 
“就在这过夜吧。”一个与平时自信的声音完全不同的语调。 
房间,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需要记得的,这是孙江母亲的私房。孙江的父母住 
在他父亲单位的宿舍。孙江结婚以前住在这儿,结婚时单位分了房子。现在这儿名 
义上没人常住,但孙江还是常来这儿。在过去的半年里,他和林剑在这里做爱。 
一个充分的理由要求着这一切的结束,施南燕的预产期还有十天就到了。 
林剑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去拿床边的衣服。他把胳膊套进衬衫袖子就下了床, 
站在地当间,把裤子套在腿上,往上提。 
两支胳膊从身后环住他,从他手里抓过裤腰。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任由裤腰从手里滑开,整个身子也僵在了那儿,听任那两 
只手的摆布。 
那双手,把裤子拉到腰间,用自己赤裸的腰胯压住,开始扣林剑衬衣上的钮扣。 
虽然站在林剑背后,完全看不见,但他还是熟悉的一颗接一颗的扣上了。如同半年 
以前熟练的将它们解开。 
然后他把林剑衬衣的下摆塞进裤腰里,扣上裤扣,系好皮带。 
一切收拾停当后。那双手并没有离开林剑的身子,而是从背后紧紧的搂住了他。 
两个身体贴在一起,一个赤裸着,一个衣衫整齐。 
而林剑觉得自己赤裸得更加厉害。因为这个人把自己扒光又装束起来,他了解 
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无论外面还是里面。 
现在他把自己心领璧还了。自己还要象半年前走进这间屋子一样的走出去,什 
么也不带走,但却成为这间屋子里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 
终于,双手放开了他。但那赤裸的身子还站在原地不动,过于迫近的感觉使人 
有种威逼感,以及让人不能不感觉到的巨大的期待。那身躯就那么赤裸裸的站在那 
里期待着一个转身,那怕是最后一个转身,只能是最后一个转身。或者还有最后的 
一个吻。 
但一切都没有发生。 
装束整齐的身躯绝决的向前走去,越来越远。两具身躯的距离越来越大。直到 
小屋的门被突然打开,正对着赤裸的身躯,仿佛突然把一切昭示于众,一个赤裸裸 
的男人,一段赤裸裸的情欲,在那一刻,大白天下。 
门砰的关上。 
一切惊心动魄的秘密、激情与冲突都归于了沉寂。 
厕所门开了。林剑扔掉剩下的半截烟头。把手铐拿在手里。丁子杰从厕所里出 
来,走了两步靠近了林剑。他很自然地伸出了手,让林剑给他带手铐。林剑也迎了 
上去。 
突然,丁子杰一把推向林剑。林剑一闪身,向后跳了半步。与此同时,丁子杰 
向车门撞了过去。 
车门洞开,呼啸的风卷着夜色的凄迷觫而涌进车箱,丁子杰消失在车门外。 
刚站稳身体林剑冲向车门,他还来不及想什么,身体已腾空跃起。 
林剑在地上滚了几圈,他似乎感到有人和他滚到了一起又和他分开了。当他停 
下滚动在草地上躺倒时,他感觉了一下周身,没有什么地方特别疼,于是他坐起来。 
“别动!”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 

第十三章 
北中国的天空彤云密布。风刮到半夜,停了下来。 
街对面的小酒馆,圆圆的大红灯笼还没有摘下,寒风中飘摇了半个晚上,正在 
老树的枯枝间喘息着。 
郭淑华坐在大北旅社登记处的窗口后面,织着一件灰棕色的厚毛衣。 
看样子今晚是不会下雪了。 
毛线溜过指尖,顺利的纠接在一起,从一条生长成一片。又联接成一个圆桶, 
在四根竹针的催发中,一点一点的生长着。 
今年冷得早,还好求老黄家的大林把后面小屋的窗子换了,那窗框坏了,封上 
窗也要漏风的。 
再打一寸该分岔了,还以为赶得上第一场雪以前让老头子穿上,看这两天的天 
气恐怕够呛,这雪就这两天就得下。 
二海子这个月能回来吗? 
刚才那个大胡子,看样子也是跑边贸的,该问问这一向生意好不好做。最近是 
不比从前了,老毛子越来越精了,那象头几年,看见点什么都象宝。陈喜凤家的小 
奎,就是跑得早,真是发了,瞧陈喜凤那一身的金链子、金镏子,也不怕人抢了去。 
二海就怨我,那时候不放他也去,到现在晚了。可那时候多乱啊!不是也有被 
抢了,被杀了的都有啊。钱财这个东西,那得看命里带不带来,有呀早晚是有。 
二海子就是什么也不听我的!哎!秀云那姑娘多好,又温顺又懂事,过起日子 
来准是好媳妇。可他就是整天跟老乔家的丫头缠在一起,俩还一起去跑生意,那有 
个二十啷铛岁的大姑娘成天跟一帮子大老爷们儿东跑西颠的,还和老毛子打交道做 
生意。她妈当年就不是剩油的灯。那还是时候早,要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可 
现在,我和他爹的话,二海子一句也听不进去,说不高兴摔手就走,好不容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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