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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汉城兄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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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宽容起来,这究竟是虚无主义在作怪呢,还是失败主义的思想在起作用呢,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总之,我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厌烦,感到格格不入,只想闷头多走一会儿。
  从警察路开始对示威群众进行保护的修女们齐刷刷坐了一排,我们几个为了走捷径就从明洞教堂前边的修女身边擦了过去,可走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酒馆。那三个小子由于大白天喝了不少酒,现在浑身已经有点瘫软了,瞳孔大而无神,领带开了,西服也早已脱下来,搭在肩膀上或者提在手里,浑身被汗湿透了。那年六月的愤怒和悲伤是难以用行动来体现的,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警察对示威群众的镇压越来越严厉,示威群众的石头战也愈演愈烈。负责给负伤学生和市民包扎治疗的医大服务队、担架队来往穿梭。报纸、电台、电视台等各种媒体的采访记者在人群里来回奔走,忙得满头大汗。
  天空变得昏暗起来,不知是示威人群的怒吼声变成暴风了呢,还是天人感应下老天爷对这不公平的世道震怒了呢,突然间狂风大作,树木哗哗作响。时局不定,人心浮动,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不安和动荡之中。
  斗焕哭了起来:素姬死了,素姬真死了呀!这时,嘭的一声响,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又爆了一颗催泪弹。祖鞠抹着鼻涕和眼泪,抚摸着斗焕的背安慰他说:“素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了,那里没有人世间的不安和动荡,也没有痛苦,她过得比我们要好。你得振作起来去寻找新的起跑线,你现在才刚刚三十岁呀。”
  对这个世道已经丧失了信心的斗焕,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突然,他好像被身后响起的口号声吓了一大跳,哭得更响、更伤心了:“没有了素姬叫我还怎么活下去呀?还活着干什么呀?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呀!”
  升洲也用手帕捂着脸,一边抽泣着一边安慰斗焕:“你看看我们几个,没有素姬不也活到现在了吗?我们万寿山四兄弟今天不又聚到一起了吗?以后什么都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实际上,我的眼泪也在一个劲地往下淌,为了转移大家的话题,我说:
  “你们看,前边有一家啤酒馆!”

第八章 危机
  事隔五年,我们四个人又聚在了一起。自从给素姬举行完葬礼以后,斗焕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有一年,当汉城德寿宫里的几棵银杏树度过了美好季节,树叶变黄的时候,斗焕突然来了个电话:“祖鞠、升洲这两个小子都换工作单位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就你小子还没动窝,所以电话就打给你了。”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最不爱听别人问“你这么多年了还不动动窝”。几年不跳一次槽那就说明没本事。谁都知道,广告公司是个人员流动性最大、晋级最慢的单位。和我同时进公司工作的那些人,有的早就跳了槽,有的受不了那种苦差事的折磨干脆出去单干了,有的到其他公司当官去了。一个老科长曾经对我说:“你还真能坚守岗位。”实际上,这句话跟“你还等着被我赶出去吗”是一个意思。
  唉,不管我命运济不济,反正像路边的邮筒一样不顾风吹雨打,老守着一个地方也是有它的好处的,不然,斗焕的结婚请柬怎么会顺顺当当送到我的手里呢。
  斗焕的第二个太太比斗焕小九岁,人长得还算不错,除了下巴有点尖以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她是一个皮革厂主的女儿,家里很有钱。
  斗焕两口子在新婚前夜讨论的不是新婚旅行而是移民。作为大女婿,老岳父把在国外建点扩展皮革厂出口业务的任务交给了他。斗焕对皮革生意不甚了了,所以,只有使尽浑身解数放手一搏才能有所作为。新女婿为了向泰山大人露两手,便急如星火地办完手续准备出国。当然,这与他经常挂在嘴巴上的“在这个破国家什么事也弄不成”这句话不是没有关系。这种对现实不满的自由主义是这个独裁社会所容纳不了的。
  开始,斗焕想到美国去,可是,当时美国的罢工浪潮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真有点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有人会提出这样的疑问:美国罢工与韩国人有什么关系?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这个全球化时代,什么事情都会对世界产生影响。罢工的浪潮一下子波及到了美国驻韩大使馆,赴美签证几乎处于停顿状态。性格本来就十分急躁的斗焕再也等不及了,他就把自己的目的地换成了哥斯达黎加,斗焕认为,将来自己会把老岳丈皮革厂的生意推广到整个中南美,先去哪个国家都是无所谓的。
  按照斗焕的要求,我们三个人都带着夫人参加了他的婚礼。我和云聪有一个儿子,升洲是一男一女,祖鞠结婚最晚,有一个小女儿,现在还在吃奶。这几位夫人只在祖鞠的结婚仪式上互相见过一次面,此后也没有什么来往,所以,这次重逢大家都感到格外高兴,赶紧把带来的孩子塞给男人们,一起凑到礼堂的最前排座位上,对斗焕的再婚说长道短、品头论足。斗焕一看这光景嘴咧得有二尺宽,可遗憾的是,我们三个男人都只顾照看自己的孩子,没注意看斗焕的表情。
  祖鞠那个吃奶的小女儿一进礼堂就开始又哭又闹。祖鞠怎么哄也不管用,急得满头大汗,把孩子抱在怀里不住“噢,噢”地轻轻拍打着。后来,他不得不把她抱到楼道去,用粗笨的手给孩子换尿布,喂牛奶,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得不闹了。那种狼狈劲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就像韩国小说《林居正》中描写的商人郭五柱气得把孩子扔出去的情景差不多。升洲的处境也并不比祖鞠好多少,孩子到处乱跑,见哪儿能上就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升洲怕孩子被磕着碰着就赶紧去拉,拉回来刚拍了两巴掌孩子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又连忙带到楼道里去哄,从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个小玩具。孩子刚不闹了,又尿在了裤子上,升洲急忙又给他换裤子,弄得手忙脚乱,一个劲怨孩子妈。本来是想消消停停地坐一会儿,但孩子根本不配合,升洲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凡有夫妇一起出现的场合,金护士总想让升洲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好留下一个温情、和蔼可亲的男人形象,因此才故意把孩子交给升洲照看,可照料孩子这些事对升洲来说简直无处下手,想好好表现一下也很难。每次夫妇外出同行,对升洲来说都是一件很挠头的事。
  我的性格有点霸道,对孩子的事也不爱管,用云聪的话来说,我很自私,对孩子还好较真儿。不管怎么说吧,我独善其身,对那些烦人的事是不爱招惹的。平常我就是个“严父”,今天对孩子管得就更严了,接过孩子一把把他摁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只要他稍一动弹,我就摁住他。孩子后来告诉云聪,我把他的肩膀都给摁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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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可以称做“新媳妇”的祖鞠的那口子,怕在婚礼上被别的女人比下去,穿得格外花哨。她比祖鞠只小六岁,为了向我们展露风骚,表现得格外轻佻,嗲声嗲气,其高人一等的劲头就别提让人看着有多别扭了。
  她看见斗焕的新娘子比斗焕小九岁,人长得又很出挑,心里就老大不舒服,一会儿说新娘子的婚纱显得土啦,一会儿说礼堂的布置不够排场啦,等等。虽然她跟祖鞠结婚后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再摆大企业主女儿的谱了,但总想端端架子,装装样子。在她眼里,今天婚礼的一切都没有值得满意的地方。和祖鞠结婚之前,她是在大企业的公关策划处工作的,所以对时尚和流行风潮再内行不过了,一眼就能看出合不合潮流来。
  升洲老婆金护士今天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挑斗焕的毛病上,她非常想摁住斗焕的脑袋看看他头上到底有几个旋儿。她很肯定地说,升洲的头上只有一个旋儿,她都看过好几回了。
  云聪虽然没有多说话,但我心里很清楚,每当在这种场合,云聪总是把耳朵拉得长长的,把眼睛擦得亮亮的,生怕别人的笑柄和话把儿从自己身边悄悄溜过。我和她相处这么多年,对其性格是十分了解的,云聪主意不算太多,却很固执,为人看着很宽厚,但该知道的她全知道,不该知道的她也知道,而且心里很清楚。
  这三个女的凑在一起一个劲咬耳朵,替死去的素姬打抱不平:“嗬,斗焕这小子可够风光的,走了一个再换个新的。”
  “唉,走了的人最可怜,跟着个没本事的男人窝窝囊囊地过日子,又糊里糊涂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连一点骨血都没有留下,斗焕的什么都没有带走,你看素姬这媳妇心有多好。”
  “那个老婆刚走,这不,又换上个更年轻的,男的没有一个好东西,都喜新厌旧!”
  可当新郎新娘走到她们跟前打招呼的时候,三个人马上都堆起了笑容:“祝贺你们新婚之喜。”
  三个女的议论完了斗焕之后,又议论起自己的男人来。她们对三位丈夫今天的表现都很不满意,因为这三个人对斗焕不像她们那样“义愤填膺”。谁又会知道,这三个男人都曾经把初恋的纯真献给了少女素姬呢?
  在去机场以前,斗焕准备把剩下不多的时间都留给昔日的好友——四人俱乐部的兄弟,他把第一个要去的地方选在了离婚礼场地不远的汉城大公园。搭着彩带、拴着气球的白色喜车载上斗焕夫妇就向果川方向慢慢行进了。我们硬被祖鞠塞进了一辆科兰多轿车,尾随在喜车后边走。虽然祖鞠老婆对人说:“我小的时候妈妈就说,这个车装的人多,对家庭来说很适合。”极力装扮出一副车主人的姿态,但实际上,这辆车不是祖鞠两口子的,而是一个野外摄影记者的,他出国之前没处交托,就连自己的公司位子一并交给了祖鞠,祖鞠只是暂时用一用这辆车而已。
  三个女人一台戏嘛,往汉城大公园去的路上,三个女人叽叽喳喳,嘴就没有停过。可三个男的就像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一样,一个个正襟危坐,缄口不语,此时此刻,谁都不想说话。
  我们进了一间设有地下茶座的啤酒馆。这家啤酒馆很大,看样子有二百七八十平方米,里边坐满了客人,吵吵嚷嚷,比市场还要热闹。对“喝”、“干”的声音我倒还不怎么在意,可对那些孩子哭、女人闹的场面实在看不惯,听了都头痛。别说我对斗焕老爱抖腿的毛病到现在还反感,就拿眼前的事来说,斗焕和我相比没什么长处,却走了桃花运,能沾年轻妻子的光出国,坐的小轿车也高一个档次,自己坐的这个低档轿车还是借别人光的,老得跟在别人的车屁股后边爬,真是没劲透了。在这种心情下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在汉城大公园,我们不是按照上学时习惯了的体操队形,而是照相队形,排在了祖鞠面前。祖鞠平常吹嘘的“自己是摄影专家”果然不攻自破,就连孩子也会使用的小傻瓜机,他拿起来还得盯着取景窗端详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摁快门。我们几个都对着相机做好了看似潇洒的姿态,等了好半天也不见快门响,实在不耐烦了,我们就挖苦了两句:“相机里装没装胶卷啊?”
  “洗出来能给我们照片吗?”
  ……
  相刚一照完,斗焕就把西装脱下来搭在了新娘子的肩上,他这种大大咧咧的懒散劲看来就一直没有改过来。他们两个结合在一起,究竟会不会长久,究竟会不会幸福呢?对此我表示怀疑。斗焕又想起了身边还有几个孩子,应该给他们点什么,于是就走了过去。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叫正锡、秀京。”
  “那么,你呢?”
  “噢,洪洙。”
  “嗯,你到现在还不会说话,是不是?”
  “弟妹,她叫什么名字呀?”
  “美娟。”
  “嗬,美娟,好秀气的名字呀。”
  他问了一遍之后,三位母亲都说别让孩子扫兴,斗焕拿出钱来,给每个孩子一万元〖HTK〗(注:相当于人民币一百元——译者注)〖HT〗的新票子。斗焕给钱的姿势也很别扭,纸币像夹香烟一样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就像在酒吧给小姐小费一样,叫人看了恶心。
  临分手前,我们又进了汉城大公园的一家酒馆。斗焕想在临离开韩国之前再与大家领略一下韩国饮食的情趣,就要了一瓶忽悠酒和一盘煎葱饼。也许因为时近晚秋,公园里太冷,大家都钻进酒馆的缘故,小小的酒馆里挤满了客人。
  大块头的金护士此时却变得十分活跃,她就像王宫里的正五品品膳官一样,每样御膳都要自己先亲口尝一尝,升洲的每一杯酒她都要抢过来先喝几口,并不是怕酒里有毒,而是让升洲尽量少饮酒。这么一弄,众人的酒兴就大减了,倒不在于倒进升洲酒杯中的酒少了多少,而是喝起来都觉得没有味了。生性软弱的升洲不住地小声暗示妻子:“别这样。”“叫你别这样了!”可妻子就是不听。在这种场合,他也没有办法硬是反抗,只好听之任之,让她摆布了。
  祖鞠的妻子也不示弱,她夹了一块已经放凉了的葱饼要往祖鞠嘴里送,可吃奶的孩子就在他们身后的房檐台上爬呢,祖鞠正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生怕她从房檐台上掉下去,听见妻子柔情似水的呼唤,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一下,妻子举着的筷子尖儿差一点戳到祖鞠眼睛里。祖鞠的大男子主义比较严重,在家里老爱摆谱儿,与其说他重视妻子,倒不如说他更重视自己的小女儿。对这个女儿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上怕吓了,对她的要求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妻子曾这样对人说:“我们那口子呀,最怕女儿闹啦,要是我让他刷锅洗碗,他坐着不动弹,我就过去拧美娟两把,只要女儿一哭,一闹,他就急了,赶忙说‘千万别这样,我洗还不成吗’。这时候,他最听我的话了。”
  看来,这三方互相牵制的战术还很灵嘞。云聪瞟了我两眼,示意我好好学着点。可我对她的眼色却没有完全理解,究竟是让我学祖鞠洗碗呢,还是学祖鞠宠孩子呢,始终也没有闹明白。也许二者兼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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