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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汉城兄弟-第31部分

小说: 汉城兄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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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自命清高?!不管是高中还是现在,自命清高的人都一个屌样,事情出了娄子他就退避三舍,添油加醋地说一大堆理由。看样子,你认为我们几个都是社会上的混混儿,根本办不成大事是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话又说回来,你也是给公司掏腰包垫了钱的呀!”
  “我们赶紧和崔先生联系一下吧。”
  祖鞠看来很着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催促着大家。
  现在,我们信得过的人只有讲义气的崔先生了。我们盼着他赶快从美国回来收拾残局,最低限度能把商定的赞助款的一部分先寄给我们。我这个人是外松内紧 。其实,这个时候我比谁都着急,我不能做亏本买卖呀,得先把垫进去的房租拿回来。但是,我的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崔先生这个神秘人物的真面目不久便大白于天下了。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对在巴西举行纪念活动的事没有兴趣,赞助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之所以邀请我们去,是想借金太星总经理和双马汽车公司董事长的特殊关系,让双马汽车公司为自己进口汽车提供更多的优惠。他找航空公司联系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想混熟了以后好把航空公司也拉进自己的客户圈子。说到底,他是想借我们大做宣传,为自己的活动铺平道路。崔先生在航空公司说我们是某某大报的记者,又是多么多么有名的出品人,他自己的目的一实现,我们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给我们的机票当然也是巴西航空公司赞助的。
  知道自己上了崔先生的当以后,祖鞠气得要死,让他赔偿损失,可崔先生却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不是想从我这儿弄到赞助,答应让这个活动上电视吗?怎么样,这下没办法了吧。你们这种行为不是欺诈又是什么呢。不是我要赔偿你们的损失,而是你们要赔偿我的机票钱和观光费用。”
  祖鞠气得啪地一声放下了电话听筒。他也不敢再往下纠缠了,因为通话时间越长国际话费就越高,公司连支付高额话费的钱也没有啊。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去向国际刑警组织报案,把崔龟孙子抓回来不就得了。能不能给我弄一张国际机票呢?我马上飞到巴西去,揪住他的脖领把那小子拖回韩国来。”
  气得直喘粗气的祖鞠给金富式挂了个电话,想向他兴师问罪。接通以后祖鞠突然把电话听筒递给了我,因为金富式给我们上起了“政治课”。他说,强者吃弱者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今天这类事是屡见不鲜的。不难听出,邀请贝利的事他一开始就知道成不了,至于那篇报道嘛,是早就留出了版面,等待时机成熟来个一鸣惊人。如果贝利来不了,再在报纸上发条特大新闻,说他因为什么什么原因未能成行,不就又是一条爆炸性消息了吗?他还说,这种炒作方式是自己的一大“发明”……
  第二天是临时公休日。但是,那天下午我们都到办公室来了。正如一首流行歌曲所唱的那样,“谁都是无约比约还准时”。大家不约而同到公司来的理由嘛,自然是各有难念的经了。
  升洲是被夫人金护士给拽来的。金护士一直嚷嚷着这次要随丈夫自费到巴西去一趟,为了去巴西她已经做好各种准备了,那里女孩子最喜欢的超短裙是什么颜色的啦,迷你裙又是什么款式的啦,问了个遍,今天她一进公司门就没停嘴。我本来想跟她说事情已经黄了,但金护士嘴巴的节奏快得简直让人插不进话去,我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就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一气之下我就出来了。
  我知道给公司垫的房钱是讨不回来了,所以装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故意做给云聪看。云聪向来心思十分深沉,看不穿,摸不透,遇事总爱打持久战,因此在家里打嘴仗时她总是占领着“制高点”。可是有两句话一直对她刺激很大,那就是“做人老婆的都这样”和“女人怎么能理解男人的精神世界”。她总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认为自己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是非凡的女子,这些人怎么能把所有“老婆”、“女人”都拉到同一水平线上去呢?这种话显然使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这天早晨,我也装成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的样子,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副实在承受不了的苦恼的表情,把提溜在手里的外衣重重地甩到肩膀上,出门到公司来了。
  祖鞠则和别人不同,老婆回娘家,第二天才能回来,自己在家待不住,就到公司来了,用他的话说,那就是“老记挂着公司的事,加班来了”。
  三个人又凑到了一起,当然免不了要喝几盅。我们找了一家小酒馆,和祖鞠的家紧挨着。一进门,我们就像高中时几个人偷着出去喝酒一样,自觉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回想那会儿,我们悄悄藏在大人不在的某人家,或像做贼一样偷偷溜进炸酱面馆,或者躲到国际笔会支部的活动室里,头顶就像被庞然大物压着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天我们似乎又回到了那种情景,那个时代。连酒菜也和当初四兄弟第一次一起喝酒时一样,一盘煎饺子,一碗热汤面和几瓶老白干。这天,我们喝了个通宵。
  祖鞠家靠墙有一个晾衣架,上面挂着几条女裤衩和袜子,祖鞠的裤子也在上面搭着,可那条裤子很短,比我们想的要短得多。祖鞠是不是个“外星生物”我不知道。但他上半身结实而下肢很不发达,两条腿实在是太短了。最先对他的体形感到意外的是其夫人朴小姐,祖鞠脸盘大,肩膀宽,坐在地炕上显得格外壮实,所以谈恋爱的时候朴小姐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么一个畸形人。婚后的一天下午,朴小姐把衣服晾好后就去喝咖啡、听音乐。她是一个很容易受周围气氛感染的人。从音乐里她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被这种力量所陶醉,感到自己爱上祖鞠是一种幸福,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着想着,她进入了梦乡,醒时,睁开眼一看,瞧见了晾衣架上的裤子。朴小姐想,那么短的裤子,究竟是谁的呢?噢,她想起来了,那是自己这个白雪公主心上人——小矮人的裤子。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冷战,难道自己所爱的男人就是这么个不够尺寸的“半残废”?但婚姻已经成了事实,无论如何是改变不了的。从此以后她总觉得生活中少点什么,无论是叠裤子还是熨裤子时,老有一种缺憾感。在日常生活上嘛,也总觉得欠缺了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祖鞠已经失去了挺拔的身姿,但她总还觉得丈夫和韩国一般男子在身高上没有多少差距,——因为她很不情愿让这种欠缺感老留在自己心灵深处。
  今天祖鞠又喝多了,他半醉半醒地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们不能光把事情闷在心里,自己折磨自己,还是写个东西送到电视台去示示威,也好出出这口恶气啊。”
  从现在开始,祖鞠才认为这是政治事件。
  “难道不是吗?要不是总统大选,联络太宇也不会变得那么麻烦,小个子兵也不会写这么一篇政治性的报道使事情复杂化。这不管怎么说也是政治事件,政治事件!我们是这次事件的牺牲品。”
  “所以我才说嘛,巴西之行黄了,都是大选候选人之间的角逐造成的。为什么呢,几个候选人之间勾心斗角,才让替自己说话的舆论机关互相拆台,把我们几个无辜者给赔进去了。”
  “能这样分析吗?”
 
  “这么说,电视台就更可恶了。”
  我把升洲说的这番话换了个方式,文绉绉地回敬了一句:“其实,这是一种经济运作行为,他们通过自己的子公司进行内部交易,后来又在同行之间展开竞争,甚至无视职业道德用自己所控制的资本去垄断市场,实际上这是一场不正当的竞争。你们说对不对呀?”
  祖鞠和升洲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两个人一齐把矛头转向了金富式:“不管怎么说,小个子兵也是怪可怜的,他在报道里说了贝利要来。我们也知道,贝利根本就来不了。你说小个子兵该怎么办呢?”
  一向讨厌金富式的祖鞠断定,这句话一出口定会招来是非的,听得出他是在等待大家反诘式的发言。
  “可怜,他有什么可怜的!他说贝利要来,是爆炸性新闻。再写贝利不来,又是一条足以引起舆论大哗的爆炸性新闻。这就是记者们说的‘如实报道’啊。”
  “这可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我们没交一分钱学费倒长了不少见识,可不是桩亏本买卖哟。”
  “亏本?咱们本来就没有本,去巴西溜达一趟也是干赚的嘛。”
  可能是这二位又想起了在巴西那花花世界的“冒险”经历了吧,说着说着,两个人偷偷乐了。这时,祖鞠又怀念起斗焕来:“在巴西要能和斗焕联系上就好了,可他为什么一直不和我们联系呢?至今连一封信都没见过,从这一点看,我觉得不大对劲,可能他的处境也很困难吧。”
  祖鞠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从冰箱里拿出煎明太鱼烤了一下,升洲正要拿筷子夹鱼头,被祖鞠用筷子给挡住了。其实,在餐桌上为争鱼头展开唇枪舌剑是常有的事。在这种情况下,祖鞠最爱用一句四字成语,那就是“鱼头畜尾”。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鱼的头和牛猪等家畜的尾巴最好吃。如果争来争去各不相让,就变成“鱼头大战”了。祖鞠还对人说,在中国古代,几个朋友为了争吃鱼头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战争,“鱼头大战”这句话就是从这儿来的。这种胡诌听着都十分可笑,可他还说得那么认真,煞有介事。
  看得出,大家都是在苦中作乐,寻寻开心,自个儿安慰自个儿罢了。
  附近公寓大楼好像也对我们寄予了某种同情似的,好多人家都亮着灯,陪我们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从窗口透出来的微弱灯光看,他们好像都是在以电视机为伴来抚慰自己的悲苦人生。此时此刻,又能有几户人家的遭遇及心情和我们不一样呢?
  就这样,我们在吵嚷和碰杯声中把一瓶又一瓶的老白干儿灌进了自己的肚子,真正自我陶醉了。大家酒劲都上来的时候,我昏睡过去,只有这时我才能享受到一时的快慰。
  醒来一看天已经大亮,我推开祖鞠的两条短腿站了起来。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升洲,把大衣披在身上,穿好了鞋。今天的晨报已经塞进门缝里了,我顺手抄上出了门。报纸把新总统的头像满满当当登了一大版,吵吵着说什么文人政府终于诞生了。另一角则是一条十分沉痛的下野宣言。我走到街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应时凝成一缕缕的白雾,天变冷了。
  清晨的风格外凉。一辆清洁车开到我的面前停下。在车后面脚踏板上站着的几个清洁工——环境美容师一齐跳了下来,把一个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使劲搬上车,这些垃圾袋沉重地散发着恶臭味,他们新的一天劳作就这样开始了。清洁工跳上车,汽车又开走了。有一个动作迟缓的清洁工,看样子是个新手,他想上去的时候,脚踏板上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他只能使劲插进一只脚,另一只脚悬在半空中随着车走了。远看过去,就像跳高跳到半空中时咔嚓一声拍下的照片,人的两脚叉开停留在半空中。由于重心不稳,车一颠,这个清洁工就跟着“前仰后合”。他两只手紧紧抓着车帮,生怕掉下来,嘴里不住往外呼着白气……不管哪个总统上台,老百姓的日子不都是这样吗?
  清洁车过去了,可留下了让人恶心的臭味。后来,我蹲在那儿呕吐起来,一不小心,手里拿着的报纸滑落到了地上,吐出来的酸水把总统的头像给弄了个满脸花……

第十一章 别梦
  我们几个人下了车,走在土道上。在城市里呆惯了,今天走这样的土道,似乎还有了一种新鲜感。时值一月份,但天气就像初春一样暖和,扑面而来的土地的气息使人感到一丝凉意,用鼻子一闻,怪清新的,我们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公墓那种特有的寂静使人不由得心悸,就像旅途劳顿的人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一样,心里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平静感。
 
  “这块公墓看样子还在卖,入住的阴宅还不到一半呢。”
  升洲扫视了一下周围,看见不少地方只圈了地,还没见着坟头。
  有人担心不久的将来,三千里锦绣江山将会成为三千里墓地江山。在韩国阴宅也属房地产,不少生意人为了赚钱就做起了这种买卖,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座公墓周围冷清肃杀,大有向外扩展的余地。
  走在前边的祖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说:“好像就是这儿……从现在开始得看亨俊的了。亨俊,你来找吧!那些碑上写的都是汉字,这是你的拿手好戏,你得看着名字一个一个找。”
  我并没有闲着,一边走一边搜寻着斗焕的墓。如果只是盲目地相信祖鞠,跟在他屁股后边走,说不定跑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坟头前哭了半天,还不知道里头埋的是谁呢。
  巴西事件结束以后又换了一届总统,时间也就这样悄悄从我们身边溜走了。虽然事过境迁,但我对祖鞠和升洲的不信任感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少,对他们两个说的话我总得打个问号,不亲自确认绝不会轻易相信。不过有时还会让他们给卷进去,但是,我总感到即使不能避免受牵连,多画几个问号也是没有坏处的,它可以成为减少损失的一种手段。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斗焕的墓。它孤零零地躺在一排坟墓的尽头,看那架势,就像斗焕叉开两腿平躺着,脚下还领着几十个阴兵呢。这个坟就像斗焕的性格一样,显得那么有冲劲,虎虎生威,颇有点好汉不减当年勇的味道。
  祖鞠从一个纸袋子里窸窸窣窣地摸出了烧酒和明太鱼干。升洲鼻头被冻得红红的,微弯着腰,一动不动地站着。天是那样的蓝,蓝得让人心颤,深邃的苍穹也好像在为死者哀悼似的,睁大眼睛呆瞅着这充满不平的世界。我们把整整一瓶烧酒倒在了墓前,然后又打开一瓶喝了起来。
  斗焕是被人用枪打死的。
  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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