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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部分

当代-2005年第2期-第150部分

小说: 当代-2005年第2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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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烟二次,拿着绳子喊着要将我吊起来(实际没吊)一次。另外,还被关入私牢四
十天。在被关期间,别的同志可以去欢度国庆,我则日夜被人看守着,上厕所也不
例外。在运动期间,来往信件都要按规定接受检查,个人存放和使用的日记本,也
被暂时接收与审阅。究竟为什么会遭到各种苦刑呢?一句话:没有满足怀疑主义者
的要求。
    我之所以发明了怀疑主义一词,因为它是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的混
合物。它怀疑你杀了人,你就不能说没那回事,它认为你是政治破坏,你就不能说
是自然事故……不管有无事实根据,不顾有没有充分理由,只要你嘴里敢说一个不
字,马上就赏以体罚,再说一个不字,又要赐予刑罚。我在日记上写着,对于搜查
和体罚一事,我当场声明保留权利,以便将来向有关当局询问其法律根据。他们问
我,当局是什么意思?我才疏学浅一时说不出来,他们就说我诽谤政治部门,当场
用刑罚教训了我一顿。经过这一肉体痛苦后,我仍没闹明白当局一词的含意。一日,
我去民众乐园看象棋赛,那个裁判,被称作报局的,二人下棋叫对局,不赢不输称
为和局,坐在东面的是红帅的当局,坐在西边的是黑将的当局。这才明白,原来当
局并非诽谤之词。“读到这里,董重里停下来同林大雨议论了几句,前些年,总在
说警告国民政府反动当局,当局就成了反动派的专用词了。
    “以上叙述并不足以说明动用苦刑时的规律。动刑的规律,根据事实可以总结
出以下几条:一,斗争形成僵局,互助组长们面面相觑;二,互助组长睁大眼睛,
一齐投向组长,希望得到组长的支持;三,组长紧锁眉头,立即离开会场,表示同
意搞;四,打和跪仍然不能扭转局势,组长回到会场出面充当好人,做调停工作。
由此可见,使用刑罚并不是无领导的。”董重里不得不苦笑着喘上一口气,才能让
自己继续往下看。“无论这一朝代打倒那一朝代,这一朝代又被另一朝代所代替,
都不过是统治者的事而已,都是这些人为了做皇帝、大王、丞相、元帅、将军,才
有什么革命,绝不是为了革命而革命,而是为了自己,打的旗号总是什么解黎民于
倒悬,拯黎民于水火,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个人的野心。我手里有一份文字:一九二
六年冬天,第三共产国际代表鲍罗廷在俄国革命达到高峰时,曾经冷静地告诉宋美
龄,我们一定会想起再一次问:在地球上如何实现共产主义的极乐世界?我们必须
纠正人性的弱点,这些弱点是:易受欺骗;温情主义,在错误的时刻与对错误事实
争论的温情主义;冷漠;道德上及有形的懦怯;寻找刺激的并发症;苦闷与不满;
徒劳的自我放纵;竞争性的残忍;贪婪与好奇;嫉妒;归属感;不安与焦虑;需要
他人表彰其每一项成功;优柔寡断。以上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在一切文明、开
化及半开化的社会里,由种种环境养成,仅进度不同而已。这些弱点,甚至存在于
世界最远的角落与丛林中食人猎人的部落里。我们又察觉,人都希望认同,批评者
指责他人,以证明自己没有任何过失,是十全十美至善至美的,更不可能犯他所指
责的那个人的错误。所以我们要利用这种人性的弱点,进而让这位批评者批评他人,
再渐渐地将批评指向这位批评者,慢慢或引导他走向自我批评——你可以说这是自
我鞭笞的道路。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办法,来保持我党同志的正直与严密,慢慢培
养干部们的谦逊,并遏制捣乱分子。当年,生身父母将我托付给一位素昧平生的善
良农民时,他们正受到敌人的通缉,为了将来证明我的身份,才特意留下一张记有
这段话的纸片。在那种时候,宋美龄三个字的确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从一九四九年
至今,我一直在寻找谜底。我的生身父亲是谁?能够听见鲍罗廷和宋美龄谈话的人,
肯定不是无名小卒,而作为敌人的对手可以如此接近的人,绝对不应该被历史所忘
记。可是我一直找不到答案,直到后来有人说这张纸片是伪造的,是用来诋毁共产
主义运动的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些明了这段内情的人之所以不愿出面释疑,是因
为害怕惹上大麻烦,害怕鲍罗廷所说的自毁共产主义形象的话陷自己于没顶之灾。
一直以来,我坚持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共产主义者,如果当今的革命不再来一番对革
命的革命,我宁肯放弃自己的坚持。”
    董重里被有关鲍罗廷的这段话震惊了:“我想不明白,往下发这种东西有什么
目的!”
    “董先生,我不是白白地违反纪律,我在问你话哩!”林大雨连续追问了两次,
董重里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
    “林区长身在政权之中,难道还不明白政权的奥秘?”
    “是不是有人在布迷魂阵,想玩我们的花招?”
    董重里扬了一下眉头,似是不同意林大雨的看法:“依我的愚见,近期天气,
只怕是以西伯利亚寒流南下为主要因素。”
    “正是热气腾腾的夏天,哪会有西伯利亚寒流?”
    “预报天气,我本来就是外行。”
    “董先生是不是含沙射影,借天气之口说当前政局?”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这可是你的理解。”
    董重里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见林大雨真的要走,又忍不住多追上去小声提醒
他,要早做准备,发下来的这些材料有点像是从反面进行舆论准备,局势随时有可
能出现逆转。
    林大雨不服气地走后,董重里反而平静下来,并将心里尚存的那一点点与当年
逃离独立大队有关的后悔,彻底地抛向九霄云外。
    董重里决定,尽快将于小华的日记交到傅朗西手里,不如此,华小于的生命就
会堪忧。做决定容易,行动起来却难。董重里不敢将日记通过邮局交寄,也不敢请
人送往武汉。后来他在县政府办公室找到了段三国,利用县政府的公文专送,才将
于小华的日记托付出去。做完这事后,段三国才问其中秘密。董重里还是没有吐露
真相,只说,往小里看,它会救活一个人,往大里看,也许能让天门口避免再次深
陷水深火热之中,再往最大范围里看,也许能阻止历史之舟,误入死亡之海。
    在这之后,董重里就开始大胆预言,用不了多久,华小于就会重新出现在天门
口。
    往来只有十天,那本日记又回到董重里手里。傅朗西没有对段三国说什么,段
三国也没有对董重里说什么。
    天气刚刚因为有北风吹来而转凉那一阵,一条惊人消息像晴天霹雳一样降落在
天门口:杭九枫和林大雨因为秘密组织反革命组织而被关了起来。天门口人没能亲
眼目睹担任县粮库主任的杭九枫被抓获的过程,身在天门口的林大雨也不是当着天
门口人的面被捆绑起来的。对以他俩为首的总共九位主犯的逮捕,是在段三国的配
合下,用开会的名义诱捕的。这条消息在挖古人嘴上流传了三天,还没有人完全相
信。
    那一天,从未发过脾气的段三国怒气冲天地回到天门口,虽然没有说一个字,
肢体语言的指向却是毫无歧义。段三国将家中所有能摔的东西全摔碎了,小部分破
窗而出直接掉在街上,大部分成为碎片后,由家里的女人们扫出来堆在大门口。段
三国将县政府的工作推得一千二净,称病躲进九枫楼,只有极少的几个人才能上到
顶楼与他见面。
    天门口人终于相信,所谓杭林反革命集团已是既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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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天门口
                               一三三
    “说书说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一代代汉民族的兴衰,只不过是将一段段的
历史,换上不同衣衫一次次地重演。”杭九枫和林大雨被捕后,常天亮只要见到合
适的人,就会将这句话重复说一遍,“华小于为什么要研究这部说书?也就是看中
了藏在其中的这个道理。”像常天亮这样半文半白说话的人,实在太少了。多数人
哪怕说话也是要针针见血刀刀着肉的:“北方人也不想想自己敲的是什么山?震的
是什么虎?”
    最让人心惊肉跳的是一句写在凉亭里的话:“请马鹞子回来,与杭九枫组成统
一战线赶走北方人!”
    这行粉笔字只在凉亭的墙壁上存在了半天,就被丝丝和线线用湿抹布擦得一点
痕迹也没有。后来有荷枪实弹的人专门来追问,所有人异口同声地用当年马鹞子与
杭九枫联合抗击日本人时的一条类似的标语来回答。真实的标语是谁写的?多数人
认为是林大雨的儿子白送所为。白送后来只承认,曾经破坏过北方人的自行车。他
将刹车装置上的一颗螺丝拧松了,警惕的北方人在平路上试了几次也没发现,等到
要下陡坡必须用力刹车时,那颗螺丝突然一滑,失去控制的自行车载着北方人一头
栽进路旁的水田里。
    另一位北方人和他的自行车同样遭到陷害,小心翼翼的北方人经过一连串试验
后,确信车况良好,便开始放心地在大路上行驶。当自行车速达到最快时,北方人
发现眼前有条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好在他本能地低了一下头,横在半空中的一
根铁丝轻松地刮破了他的脊背。白送说,这只是给北方人一个教训,如果他们胆敢
对林大雨他们下毒手,他会换上一根细得看不见的铁丝,活生生地将北方人的人头
割下来。北方人开始变得不相信任何当地人,小教堂内有食堂,他们却不敢碰伙夫
做的饭菜,宁可关起宿舍门来,点上煤油炉,一日三餐吃自己煮的面条。夜里睡觉
不敢开窗户,门闩上得死死的,还要顶上一条长板凳。一天夜里,北方人突然从床
上一跃而起,抓起枕头下面的手枪,冲着窗口叭叭就是两枪。后来才发现,自己是
被噩梦缠上了。
    北方人勉强支撑了一个月,便被再次召回到县城,继续先前的那种学习。他们
走得很顺利,既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送行。
    “天门口的男人都没有长卵子吗?”在一片无可奈何的平静中,细米尖锐地叫
了一声。细米的本意是指一镇。杭林反革命集团出现后,反应在天门口每个人身上,
最平静的不是雪柠,反而是杭九枫的儿子一镇。细米哭哭啼啼地跑来通报,一镇抬
了一下眼皮:“我早就说过,北方人是大智若愚,要他们忍一忍,凡事从长计议。”
    这以后,一镇再也没有就这件事说过任何话。细米曾指着他的鼻子当面数落,
这副样子,的确不像杭家后代,连马鹞子的种都不是。
    一镇就是不说话。细米以为是段三国背后教了什么招数,又去质问段三国。段
三国也叹气地表示,单就这件事的表现来看,一镇的确像马鹞子。既然一镇又成了
马鹞子的儿子,细米也就很难再说话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平静。最早把握住这不祥之兆的则是雪蓝。早上起
来,雪蓝与以往一样,夹着一叠纸,沿着后山上的小路去了观测室。站在小东山上
可以清楚地望见左岸上的雨量室。往日这个时候,一镇会准时打开那扇小门,然后
又从里面出来,走下河堤,在雪蓝看不见的地方记录完早上的水位后,爬上河堤,
回到雨量室。太阳出来了,雨量室的小门还紧锁着,那条通过西河上的独木桥与右
岸相连的大路上,一些肩挑背扛的人,带着赶早交易的货物,匆匆地直奔上街口而
来。从互助组到合作社,再到新成立的人民公社,大家不得不接受多数时间都由集
体支配的原则,各家各户有点小买卖,只能利用早上这点空隙。应该逆这股人流而
行的一镇仍没出现。那些出门早,小生意也做得顺利的人开始往回走了。
    下街口外,两个北方人已经骑上自行车往县城方向去了。雪蓝觉得不对,跑下
小东山,径直去九枫楼:“一镇在家吗?”
    迎上来的丝丝说:“他已经请过假,去县城探监了!”
    雪蓝赶忙回家告诉雪柠。雪柠却说:“一镇哪会请假探监,去劫狱还差不多。”
    雪蓝急得团团转:“一镇肯定会做蠢事!”
    雪柠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一镇肯定以为,抓住北方人,就能做交换。”
    “我要去救一镇!不让他做蠢事!”也不等雪柠帮忙细细筹划,雪蓝推出自行
车,沿着西河左岸向下游方向追赶而去。
    鲜红的自行车跑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汤铺。雪蓝在镇上问北方人的行踪,碍
于面熟,有人勉强地往县城方向指了一下。汤铺前面是饼子铺,在这座只有几十户
人家的小镇上,雪柠再问相同问题,被问的人要么懒得答理,要么粗声粗气地反问
:“北方人是你什么人,姐夫?妹夫?还是丈夫?”也有人说:“雪家女人到底是
怎么回事,一到关键时候就变成白了尾巴尖的狐狸精,爱不得又恨不得!”出了镇
子,雪蓝放慢骑行速度,问一个放牛的男孩,有没有看到两个骑自行车的北方人。
放牛的男孩昂着头说:“北方人是胆小鬼,怕我用手中的鞭子撵他们回老家。”
“你不是胆小鬼,你是一个糊涂鬼,连两个骑自行车的大活人都看不见!”雪蓝一
激,放牛的男孩就急了:“谁说我看不见,是他们真的没有走这条路。北方人怕我
用钉子扎他的轮胎,我在这儿守着,他们就不敢来!”放牛的男孩扬了扬一枚磨得
雪亮的铁钉。雪柠下了自行车,将男孩手中的铁钉接过来看了看,然后请他在自己
的自行车胎上试着扎了几下。
    男孩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将铁钉扎进去。男孩红着脸为自己狡辩:“我是不想
扎女人的车胎,我只扎北方人的车胎。”雪蓝告诉他,故意扎破别人车胎是会犯法
的。“犯法怕什么,大不了再将独立大队成立起来,上山打游击。”放牛的男孩只
是将不少人说过的话用更加幼稚的话气重复一遍。雪蓝叹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这
么多年了,与战乱和战祸密切相关的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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