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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花间一壶酒-第41部分

小说: 花间一壶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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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抗日分子?” 
  “我是。”(洪业后来才知道,囚人抗日如不明说,就会挨打。) 
  “你为什么抗日?” 
  洪业说:“这问题我有两个回答的方式。概括地说,我不得不如此,但你要细说的话,请你给我20分钟,不要打叉。” 
  军官说他可以有20分钟。 
  洪业正在等待这机会,他脑子里已预备了一篇演讲,内容也有随机应变加上去的,他说: 
  我是研究历史的,小时候在中国读中国史,后来到外国读世界史,远东主要是日本史和韩国史。我得到了一个结论,就是用武力来占领别的国家,把别国人民当奴隶,镇压别国人民的意志,只能暂时收效,因为一定会有反应的,而最后一定得报应,报应来时,压迫者有时比受害者更惨。 
  洪业便举了好几个例子,西方从亚历山大讲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王威廉第二。洪业说: 
  我不仇视日本人民,其实我很钦佩日本人民,但我反对日本的军国主义,而太君是这机构的一部分,你们宣传说因为中国政府腐败,所以要占领中国,中国的军阀是很腐败的,但国民党政府并不腐败,我不是国民党员,国民党有很多作风我都不赞同,但国民党在你们来之前已开始把中国工业化。   
  洪业:得给鬼子上一课(2)   
  日本军队先侵占了满洲,然后占据了中国北部,现在居然要与世界各国开战了,什么时候终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天要终了。战事结束时,日本人民是要受苦的。 
  我可怜日本人民,因为他们受军人哄骗了,当他们有一天觉醒时,便会发现所有的宣传都是假的。你们宣传说日本的目的是要亚洲各国共同繁荣,这完全是骗人的话,为什么是假的呢?看看韩国历史便知道,日本自1885年便对韩国有不良企图,因为韩国人不能保护自己,中国便和日本打了一仗,那场战争日本打赢后,便并吞了韩国,现在韩国人不管愿不愿意都被征入日本军队里,做卑微的工作,你们要把中国变成第二个韩国。 
  洪业讲到韩国时,那韩国翻译员热泪夺眶,日本军官脸色发白,不等翻译完就叫韩国人把洪业带走,说是午饭钟点到了。 
  韩国人领洪业下楼时,暗地对他说:“你讲得好,希望鼓足勇气再讲下去,我看太君也受感动了。” 
  洪业回到牢房情绪高昂得吃不下午饭,他低声告诉杜超杰他被审的经过时,杜说:“好家伙,日本人吃硬不吃软,你这样他们会尊敬你的。” 
  下午2点,洪业又要继续演讲,当韩国人叫他“对太君鞠躬”时,他又说:“我对武力鞠躬。”没想到那军官沉默地凝视了他一会儿,便把军帽摘下,退到黑板那一头,用流畅的中国话说: 
  “我向一个不怕死敢说实话的人鞠躬。” 
  洪业回忆说: 
  我忘了我说什么了,大概说我不知太君会说中国话,他说他在大学学过中文。他只是执行责任,他以后再和我交谈。 
  那天晚上,军官来叫洪业到他房里请他吸烟喝茶,他们聊天聊到深夜,他说他的名字是黑泽,是个少尉,他问洪业对蒋介石有何感想?洪业说他不崇拜蒋介石,但得承认蒋介石是个有道德观念的人,蒋介石以前是个好烟好酒、好赌好嫖的帮派人,可是与宋美龄结婚后成了基督徒后,那些都不做了,现在日本人把他制造成英雄,因为日本人费那么大力气都抓不到他,他便成了英雄。黑泽听了也表赞同。 
  洪业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在监狱中经常祷告,以耶稣受难的精神鼓舞自己。他对蒋介石有不少好评,除维护中国领袖,还有宗教感情,就像有人说布什原来是酒鬼,后来改掉,全靠基督精神。 
  这样的精神我能理解,但我不是基督徒。 
  洪业还是一位深受中国文化熏陶的儒者。 
  我们都知道,批林批孔运动,曾使洪业深受刺激,气得直哆嗦,站都站不稳。传记提到,1979年10月,张光直教授邀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的王仲殊和徐苹芳两位先生到哈佛大学讲演。他们与洪业见面,曾有欢聚。当时,洪业特别问到孔庙的石碑。他听说大部分没受损坏,“建议用硬性塑胶(Plexiglas)封起来,想一想又说:‘可是事有轻重先后,现在人民还吃不饱呢,这些吊古的事恐怕还得再等等。’” 
  鲁国的马厩着火,孔子只问伤人没有,不问马(《论语·乡党》)。 
  现在的儒者尽是假土鬼子,这样的儒者才令人敬佩。 
  2005年1月20日写于北京蓝旗营寓所   
  后记   
  我是“老改犯”。 
  总算写完了,也最后改完了,附缀数语,以志感想。 
  语云:人生一世,草生一秋。 
  此语明清小说习见,不过是个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千万别白活,枉来世上走一遭的意思。如阮小七上山前,羡慕梁山好汉打家劫舍(那时的大当家还是王伦),跟吴教授说心里话,“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水浒传》第十五回);卖油郎独占花魁前,自己也跟自己说,“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若得这等美人搂抱了睡一夜,死也甘心。”(《醒世恒言》第三卷)。 
  这样的话,唐代已经流行。湖南出土的瓷器,长沙窑,上面就有(见长沙窑课题组《长沙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1996年,图版224)。 
  庄子有言,“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庄子·逍遥游》)。 
  朝菌,旧注有两说。一说是生于粪尿之中,长于阴湿之地,类似狗尿苔的大菌,全部生命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一见太阳就死。一说是朝蜏,则是一种朝生暮死之虫,也活不了几天。蟪蛄,是一种蝉,我查过书,西人叫“短命蝉”(short…live cicada; Platypleura),此虫餐风饮露,整天趴树上,吱拉吱拉,叫上一夏天,秋天过了就完蛋。人比它们活得长,但也是可怜虫。 
  2002年,妈妈走了。 
  2003年,爸爸走了,而且是在杨利伟返回地球的那一刻。 
  还有我的老师,昨天凌晨,1点55分,也离开了我们。 
  周围的叔叔阿姨,老的老,死的死,也是生命的参照。 
  我们自己也成了叔叔阿姨,当爷爷的资格都有了。 
  我最佩服运动员。 
  小时候,看足球,我很羡慕这些叔叔。如今,球是踢不动了,坐在电视机旁的我,常会忘却时空,还是羡慕这些叔叔,其实全是小孩子。 
  运动,永远是年轻人的天下。 
  只有看见他们,才会忘记衰老。 
  人生有人生的坎限,历史有历史的周期。 
  地球和人类的历史都是以万年为计,文明只有几千年。 
  “文革”期间,我在北大看大字报,见过一首诗,不知何人所作: 
  万年太久争朝夕,朝夕有时抵万年。 
  子胥过关须发白,白了须发未过关。 
  中华文明史,夏、商、西周是春天,东周、秦、汉是夏天,魏、晋、隋、唐是秋天,宋、元、明、清是冬天,每二三百年,就要改朝换代。一个朝代,也就半月十天,顶多不过一个月。 
  和历史相比,我们太渺小。 
  森林憋久了会着火,地球憋久了会地震,山崩海啸,五百米高的排天大浪,说不定哪天打过来。 
  电视在报道世纪性灾难,科学的回顾如是说。 
  2004年,圣诞快乐,20多万条生命,已被大浪卷走。 
  谁又能跟大自然较劲? 
  发展并不一定都好,生日总是越过越少。 
  田余庆教授说,他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见其新著《拓跋史探》)。 
  这种感觉,我也有。 
  这是一个世无英雄、哲人萎顿的时代。 
  谨以此书献给我心中的世界。 
  2005年1月30日写于北京蓝旗营寓所 
  【附记】 
  此集中的文章,有些已经发表过,在我只是征求意见稿,现在经过修改和补充,似比旧作顺眼。读者如无考证癖,可以只读此集,不读旧作。凡旧作与此集不同处,均以此集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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