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江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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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须云再醒来，却已到了纱帐之中，正迷糊想着昨晚燕昊还欠他一个答案，却见俩丫鬟端着清水走了进来，一边帮古须云梳头更衣，一边告诉古须云，说太子叫少将军一醒就到书房去找他。古须云听了，暗骂一声，连忙洗脸漱口，便向书房走去。
　　刚想推门进去，却隐隐听着里面有人说着什么丹王，却是萧泽的声音。
　　才想着偷听一会，却听着里面燕昊在喊：“古须云，你偷偷摸摸在干吗！进来。”古须云一恼，索性理直气壮推门走了进去。却见萧泽坐在一边，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只好讪汕的叫了声：“萧大人，好早。”
　　萧泽愣着回礼：“早……”
　　燕昊却笑着接话，“还早！都太阳高照了。”
　　古须云一怒，狠狠瞪了燕昊一眼，心里暗骂：“还不是因为你怀里太舒服了……”想着脸便腾的红了。也不等燕昊赐坐，便对着萧泽坐了下来，再不看燕昊。
　　燕昊偷偷一笑，也不多说，只转头吩咐萧泽把刚才说的再说一便。
　　萧泽连忙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臣派去跟踪丹王的人今晨飞鸽报信回来说，丹王押解的人已经死了两个，被丹王命人悄悄埋在了官道一里外的树林中。”
　　古须云一时没转过弯来，有些发愣。
　　“这和事先估计的吻合，照此下去，估计在丹王到达大夏边境的时候，那些人犯会死亡过半。”萧泽说完看了看燕昊，燕昊却一直看着古须云，等他发问。
　　“萧大人怎知那些人犯都会死去？”古须云实在想不透，干脆直问。
　　萧泽一笑道：“在丹王入燕京之时，我便遵照太子殿下的吩咐，给那些人犯最后用了一次刑——损元之刑。”
　　古须云一愣，随即想了起来。古谚曾说过，那些牢狱行刑之人都是磨人的行家，有的甚至是家传的本事。打起人来，有分有寸，有理有序。有些犯刑之人，事先贿赂了，到打的时候，看起来血肉模糊，惨不忍赌，实际上并不沾筋碰骨，过两日，敷些伤药便好了。可这损元之刑恰好相反，打的皮青却不破肉，直伤五脏，如果不及时对症用药，人在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毛病的时候，便死了。一般私下里用来报复仇家或糟蹋穷苦之人，最是阴损。如今被燕昊用来整治那些大夏人，到真是对路。
　　“用刑过后，我派人详细记录了每个人犯受刑的轻重和受损的部位，又用补药吊着他们各自的存活时日，至于那些人何时会死，早已被决定了……”

　　第　17　章

　　萧泽说完不由打了个冷战，却见燕昊从桌后走了下来，到门口叫人送三分热蜜奶子进来。不多时，丫鬟们便端着青玉的杯子进来纷纷放在了几案上，掩门退了出去。
　　萧泽连忙喝了，暖和了许多。古须云却还在呆想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脱口道：“丹王一直怕那些流匪透露他的秘密，我们这么做岂不帮了他的忙？”
　　燕昊把自己刚喝了一口的奶子顺手递给古须云，悠悠道：“丹王确实怕他们泄露机密，也迟早会除了他们，但绝对不会在这时动手。”
　　“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把这些效忠他的死士安全带回大夏，会有更多的人认为丹王对死士不离不弃，而更加死忠于他。但如果这些人被丹王安全的从我们手中带出，却死在了回国的路上，那……”燕昊翘了唇边看向古须云。
　　“离心离德……”古须云不由长叹。
　　“不仅如此……”古须云听燕昊还有下文，立刻又盯了过去，却见燕昊示意自己快喝了奶子，不由一瞪，碍着萧泽在场，才忍住过去掐燕昊脖子逼他快说的冲动。
　　燕昊见古须云恼了，忙接着说：“丹王那些死士本不怕死，但见自己的伙伴一个一个离奇死去，他们会怎样？悲伤、迷惑、猜测、怀疑……直至恐惧……”
　　“他们虽然忠心，可一旦发现自己被主子抛弃，这种忠心便没了意义，他们一定……会逃。”燕昊一顿一顿的说完最后一句，眼中仿佛已预见了那种被抛弃的痛苦，和死心的绝望。
　　“绝望的人本就少了方向，如果有人这时再加以挑拨，那失心的人必定会产生一种执念……报复！”古须云明白了前后，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却觉得饿了，一口喝了大半杯的奶子，舒服了许多。
　　萧泽一直按照燕昊吩咐行事，却不想这中间有着如此心思，不由赞叹：“难怪殿下要我派人紧盯丹王，一旦发现有落单的人犯便按照记录对症喂了补药，劝带回燕京。原来殿下早成竹在胸，臣佩服！”
　　燕昊见古须云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便严词吩咐萧泽，叫他绝不可出半点纰漏。萧泽连连保证方退了出去。
　　古须云不由嗤笑：“怪不得你说丹王会苦涩难言，这我算明白了。可悔恨交加又是什么？难道你叫丹王后悔对漠北不轨？”正哈哈着，古须梦却派人来请二人吃午饭。古须云早饿了，一听吃饭，连跳出了书房。
　　燕昊独自幽声低语：“丹王……”诡异一笑，便转身跟了古须云离去。
　　寂静书房中留下的竟是一片若有若无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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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走了四日，眼看即将到达大夏国土，本该欣喜的丹王梓魈此时却正在和随队军医在营帐里大皱眉头。
　　“殿下，卑职无能，这些人死的实在蹊跷，卑职……”冷汗流下，那军医却也实在说不明白，明明是体虚而已，怎么会突然五脏衰竭而亡。
　　挥挥手，叫贴身侍从亲自抬了新增的三具尸体下去处理。丹王一叹，靠在椅子上，合了双目。
　　垂雪见那军医实在说不出什么，便摆手叫他退下，那军医逃似的爬了出去。
　　“主子……会不会是那古须云做的手脚……”
　　“主子……”垂雪见丹王一直不说话，有些荒了手脚。
　　“不是，不是古须云。”丹王突然睁了眼，有些了然的看了看垂雪。
　　“古须云也许很想这么做，但他没那么大的权利，有权下这么大命令的人……”梓魈一想到自己辛苦栽培的这队死士竟死了过半，不由失了分寸，一拳打在茶几上，顿时木榍分飞。
　　“是太子燕昊！”垂雪一惊，想了想不由摇头说：“但那燕昊对殿下一直礼尚有佳，不象是能做出如此绝狠决策的人物。”
　　“那是他隐藏了芒锋，而且隐藏的很好。”丹王怒笑一声，继续道：“垂雪，你认为一个自小生长在险恶皇室中的人，如今能压制着众兄弟，牵制着各方朝臣，得到漠北皇帝全部信任的人，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吗？”丹王想起燕昊眼中偶尔流露出的那丝蔑世，那绝对是他所熟悉的。
　　“但……如果燕昊是如此人物，他下令做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垂雪正想着，梓魈的贴身侍卫却走进帐篷，皱眉低声禀告：“殿下，被我们带回来的人失踪了两个。”
　　丹王一愣，想了想，回头冷笑着看了垂雪，：“这就是目的。”
　　没等垂雪想明白，丹王已做了决定，转身带着侍卫出了营帐。帐外冽冽风啸，无星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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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萧泽带着消息进宫见太子已是隔日午后，不想太子燕昊带了太子妃已去了燕宏寝宫，便转身向宣德宫赶去，却在门口遇见了刚从里边出来的古谚。
　　萧泽连忙和古谚一礼：“古将军，太子可在里面。”
　　古谚见萧泽喘着粗气，一头汗水，不由好笑，拉了一起站在阴凉处问：“什么事急成这样，太子殿下正给皇上问安那。”
　　萧泽见周围无人，连附耳和古谚说了，古谚一愣道：“想不到丹王如此决断，竟狠的下心来。”
　　擦擦脑门的油汗，萧泽也是一叹，不由道：“天璜贵胄，不有些狠辣手段又怎能他日驱龙驾日。”说完一惊，觉得不妥，偷看了一眼古谚，却见古谚一直皱眉想着什么，方安下心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太子才带着太子妃缓缓走了出来。二人连忙上前，却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人，萧泽仔细看了，却是文相陶彬。
　　那陶彬五十出头，人如其名，长的文质彬彬，文采极好，只面色数年不变，总是苍白，略带病色。其么妹幼年嫁给燕宏，后又生了六皇子燕姚，陶家当年着实风光霸道了一阵。
　　古谚见了陶彬便是一脸厌恶，也不做声。萧泽参拜了太子和太子妃又忙一礼唤了声“陶大人。”
　　那陶彬只一笑，转身和太子说道：“太子殿下放心，臣定在皇上五十寿辰前将一切布置妥当。”
　　燕昊笑笑，只说：“有劳陶大人，”陶彬便告辞而去。
　　众人一路回了东宫，古须梦自去休息，燕昊则带着古谚、萧泽进了书房。
　　萧泽连忙把事说了。原来，萧泽派去的人果真带出了两个大夏死士，却被丹王派人一路追杀，没走多远便体虚难逃，死在了路上。待回头去找丹王一行，却发现营地不远处就明晃晃造了五个新坟，小心挖开看了，却是那些剩下的大夏死士，死因却都是一刀破喉，死相极其凄惨。算来，那些大夏死士竟一个不留，全死光了。
　　燕昊听了径自一笑，轻叹一声：“致于死地而后生……梓魈，你到真是个人物。”又问：“那五个坟就在营地不远处？”
　　萧泽一愣，忙回答：“是的，臣派去的人说，就因为太明显了，一直没敢挖，怕是丹王做的陷阱，直到增了些人手才小心看了。”
　　“哦……下去吧”
　　燕昊听完，喝口茶，看着二人告辞离去，暗笑：这算是一种答复吗？梓魈，他日你我若是相争，必定精彩绝伦。
　　正想着，方觉得少了什么，便走出书房到了偏殿，却见古须梦和紫珠、碧月正一起坐在桌边唧唧喳喳说闹着，不由一笑道：“说什么这么开心，到叫本宫也听听。”
　　紫珠、碧月早羞红了脸，站起身来立在一边。只古须梦乐着说：“殿下，你说说看！我带紫珠、碧月去逗弄哥的海冬青，那鸟炸着毛也不叫我们靠近，直歪着脑袋瞪我们。我们方才想了，竟觉得那鸟和我哥一个德行，哈哈哈~”说完笑弯了腰，带的紫珠、碧月也忍不住抿嘴。
　　燕昊听完坐下，想起古须云少时对自己的样子，也不由呆呆笑了。
　　古须梦却转头和紫珠、碧月挥挥手，二人便笑着退了下去。
　　“燕昊，你知道吗！你只有说起我哥的时候才能露出如此真实的笑容。”古须梦突然笑叹了一句。
　　燕昊一愣，随即叹道：“我爱他。”
　　“我明白，我只希望你能给他一生的幸福，不再有我们娘亲的悲叹……”古须梦看着桌上琉璃盏中缓缓上升又飘飘散去的缕缕轻烟，声音变的肃然起来。
　　“燕昊，知道皇后跟我说过什么吗？”
　　燕昊冷了眼神，看着古须梦。
　　“皇后说，陶妃已向皇上进言，希望皇上做主，将陶彬的小女儿嫁给你为妃。叫我探探你的意思。”古须梦面无表情，说的越发清冷。
　　燕昊眉头一皱，眯了眼睛。
　　“燕昊，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哥，我不求你回心转意……只求你……放他高飞……”
　　若大的宫殿，静的叫人压抑，连那缕缕轻烟也乱了章法，象是被人生生撤碎了，四散而逃。
　　“怕你会失望了……对云儿，永远不会有那一天。”说完，燕昊起身推开宫门，向午后肆虐的阳光中走去，只冷冷的留下一句：“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古须梦听完，笑着看向那片刺眼的阳光，眼睛竟模糊起来。

　　第　19　章

　　古须云此时却在羽文锦家中，靠在桌边吃着刚从井中捞上来的冰凉西瓜。
　　羽文锦家境贫寒，做的又是闲官，自然盖不起毫宅。所幸与玉茭成婚时，太子赐了五千两的银子作为贺礼，才在城西买下了一处院子，被玉茭布置的幽静雅致。
　　古须云那时刚从洛洲回来，大病一场，没赶上典礼，想着后补些银子，又怕羽文锦不收，索性今日叫人买了燕京有名的糕点铺做的软糕、新鲜的牛羊肉和众多时令鲜蔬一起带了过来。
　　羽母见古须云来问安，自是喜欢。把古须云当做儿子一般，只叫羽文锦陪着去树下纳凉，自带了玉茭说笑着进了厨房，定要古须云吃完晚饭再走。
　　古须云也不客气，不象羽文锦那般斯文，只大口吃了，连喊痛快。
　　羽文锦大笑：“少将军连对西瓜都象打仗一般，小心别吃急了。”
　　“文锦，那个燕姚没再来寻你麻烦吧！”古须云笑着擦了嘴，靠在树下的躺椅上，看着厨房里羽母和玉茭一边忙碌一边说笑的身影，不由十分羡慕。
　　羽文锦笑笑：“他怕也没那闲工夫。虽然皇上后来知道了，只责备了陶妃，说是教子不严。但听说燕姚的舅舅，就是文相陶彬，却罚他在府里写三百遍的礼孝仁义，恐怕到现在还没写完那。”
　　“哦，陶彬？我知道，他和我爹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古须云猜想着燕姚如今必定一脸的气恼，自然十分开心，乐了出来。
　　“听说，文相一直希望他的小女儿能嫁给太子，不想太子却坚决娶了你妹妹。太子殿下果真有眼光，若娶了那陶家女儿，那燕姚岂不霸道到天上去！”羽文锦想着当日的情景一时气愤，竟没注意古须云嘴边的一丝苦笑。
　　二人正说着，羽母已叫人摆了桌子在院子中间，玉茭端着一盘盘的家常菜肴摆了上去，一时香气肆溢，逗的古须云胃口大开。
　　古须云自小吃过最好的——竺月公主的御厨精心烹制，也吃过最差的——行军打仗士兵做的，却从没吃过如此温馨的一席，不由连叫好吃。
　　羽文锦又抱了一坛桂花酿，一桌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直热闹到了傍晚，古须云才告辞了羽文锦一家，牵马出来。
　　刚出了街口，却见灯火阑珊中，燕昊骑着他那匹千里俊骥伏日，正笑着向他招手。
　　古须云一愣，随即笑了笑，走了过去。
　　燕昊一俯身也下了马，吩咐几个贴身侍卫牵着伏日和紫风到皇城门口等，便一手拉了古须云直向那灯火处走去。
　　此时燕京正是一年中夜晚最热闹的时候，一条贯穿南北的主街灯火辉煌，各大酒楼、花场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