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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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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泪也一次比一次多,发展下去,我怕是要变成怨妇一般无休止地啼哭。

    我又回到了我的《那样的年代》,他也回到了他的大象身边,我们如痴如醉,
甚至不再天天通电话,好像忘记了对方。

    编完最后一个画面,回到公寓,精疲力尽,好像流浪多年,终于找回自己的小
屋。

    疲惫不堪地躺倒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懒得洗澡,只希望柏裴铭就在眼前,能
由我絮絮叨叨地碎嘴碎舌,我希望有他的肩膀可以倚靠,希望可

    以躺在他怀里,长眠不醒。

    我相信,许多时候,他也会有同样的希望。

    拨通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我们也只能这样彼此慰藉。

    我闭着眼睛,按下一串数字。

    “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位小姐轻柔的声音。

    我怔了一下,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

    “对不起,你是76348519吗?”

    “对,你找哪位”

    “请问柏裴铭在吗?”

    “他外出拍照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

    “几时回来”

    “明天上午。你哪位请留言,我可以转告他。”

    “我是……,等他回来后,请他与我联络。”

    “他怎么和你联络”

    小姐很执著。

    “我叫秦雨烟。”

    我们彼此承诺过感情,却从未承诺过身份,也许在热恋当中,身份并不重要,
而且都以为不言而喻,可是乍然问来,我竟无以回答。

    难怪旧式女人,一定要三媒六证,不是没有道理。

    我相信他要娶我,我也要嫁他,但是相信终究只是感觉,感觉不是实物。

    沉不住气,给康健打电话,康健断然否定了我的幻觉,我也希望是我的无理取
闹,但我的感觉告诉我,并非如此。

    我以为,柏裴铭会来电话解释,然而事实上,他没有,我不再打听他是否回来。

    我已有了答案,但我拒绝相信,我只需要他的回答。

    他的沉默使我度日如年。

    康健第四次来电话追问时,我坚定地告诉他,三天后没有他的音讯,便是我们
的结果。

    康健沉默了半天,知道拗不过我的脾气。

    “也许真的有意外,给他十五天好吗?”

    康健永远是老好人,我也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尽管我知道,三天与十五天没有
区别。

    十天之后,柏裴铭终于来电话。

    “你好吗?”

    这种无关痛痒的泛泛而谈现在听来,全然不是那个情人节时的滋味,我知道,
这是康健通风报信的产物。后来我才知道,康健为此专程去了一趟香港,他的诚挚
令我无法嘲笑他的天真。

    谈够了不痛不痒的话,我冷静地挂上了电话,给自己配了一大杯干红加雪碧,
一饮而尽,倒头睡去。

    其实一直在等待结果,真的有了,应该如释重负。

    悲痛是自己的,从来与旁人无关,别人救不了你,也替不了你,我很清楚这个
道理。

    柏裴铭终究给了我一个交待,而且亲自来了一次,更显郑重其事,我理解为他
对我的重视和他负责的美德。

    送他走时,我第一次没有掉泪,他在我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转身离去。

    我在阳台上目送他。

    听到康健的声音,这才失声痛哭。

    满身疲惫地回到屋里,和曲颖聊了足足四个小时,把一肚子苦水一一倒了一遍,
说完了,好像这些事情已经不应该再和自己有关了。这就是中国古话,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苦倒完了,再追回来放在自己身上,太有祥林嫂的嫌疑了。

    倒上杯苏打水,把一盘录像带塞进录像机的带仓,窥探别人的喜怒哀乐,还是
好过自己亲临体验,别人的,多少有些事不关己;自己的,想高高挂起,怕只怕欲
罢不能。

    法国电影总是在一种流动的情绪中寻找一种感觉,一种脱离了正常生活轨迹的,
既非悬念,又非纯哲理的,那种漂浮在理性与感性之间的感觉,对生活的感觉,对
爱情的感觉,对生命的感觉。

    男主人公自十几岁时,就迷恋一位有着肥硕而丰满酥胸的女理发师,从此种下
了“恋女理发师情结”,立志长大娶一个女理发师,父亲的一个耳光也没有打断他
这个稚嫩的梦想,而且矢志不移。长大后,果然娶上了一个窈窕的女理发师,老父
亲也在一怒之下,心脏病复发致死。从此他更肆无忌惮,对女理发师的一片情爱如
奔腾长江,川流不息。终于,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女理发师投江而去。

    她在遗书中写道:“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因为对我淡漠而不再与我共舞,所以
我要在你的热情结束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现在离去,带走的将只是你的爱…
…”

    影片的结尾是,男主人公在没有了女理发师的理发店里,平静地对等待的顾客
说:“理发师就会回来……”

    屏幕上出现了“END” ,随后是冗长而沉闷的片尾字幕加音乐。我无力地将脑
袋歪靠在沙发上。

    有爱当然比没有爱强;有爱而死,当然比没有爱而死强,可是,我连这样的死
都已经赶不上了,现在死去,换来的恐怕只有一点点的内疚而已,而这种内疚也会
在几次的欢娱之后灰飞烟灭,没有人会无限深情地等待我的归来,没有人,实实在
在的,连这样的别离都晚了一步,都没来得及赶上,连死都没用了,那我的悲哀又
有什么用呢?

    也许,早在他对这段感情厌倦之前,就应该离去;也许,那次在医院抢救无效,
他反而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怀念我,任何后来的女人都无法取代。

    我知道不应该往下想,但我挡不住自己的思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要拔出输液管,那爱情就能保留,就那么简单,但是
当初没有做,那又能怪谁?

    我觉得自己一阵冷颤,浑身禁不住哆嗦着,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曲颖来电话。

    “怎么有气无力的?”

    “爱与生命,孰轻孰重?有爱的时候,惟恐生命逝去,带走了那份爱,有了生
命,那爱却难以持久,你说是不是人类自取其辱”

    “我的游说没有成效。”

    “你游说过我?”

    “不是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你这被爱情迷了眼的无知妇人,还在寻死觅活呢。”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像张爱玲小说里的女人似的。

    “既然现在死了也为时已晚,那我就只有活着了。”

    “明天一早,给我传真一份广告价目表,活过明天我就不管了。”

    “你这势利小人。”

    收线。

    我们常常互相攻击女人的弱点,诸如虚荣、鼠目寸光、脆弱、矫情等等,逐一
批驳,就好像我们自己不是女人似的,好像我们身上没有女人的弱点似的。曲颖的
论点是,我们好歹看到了这些,总比至今蒙在鼓里的那一些要强。

    是的,我得活着,明天还要给曲颖发传真,我怎么能不活着呢。

    录像带终于走到了头,电视机上只剩下雪花点点,懒得起身关电视,在沙发上
靠着的脖子有点酸痛,如果以前,会有柏裴铭的肩头可以倚靠,想到这个名字,刚
才讨论过的生、死、情、爱都没有了用处。

    在感情上,女人就是这样,说一千,道一万,还抵不上他的一个眼神……

    忍不住拨下了这串熟悉得不用反应的数字。

    “喂。”

    是柏裴铭的声音,我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喂。”

    我哽咽着不会说话。

    “是雨烟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终于泣不成声,放肆地大哭起来。

    听筒的那边只有呼吸声,他用他惯有的沉默回答了我的哀伤,以不变应万变是
他永远的策略,实在逼他,他会重重地叹一口气,仿佛伤心的是他,而不是我。

    我的自尊心在惨重的打击下发作了。

    “你终于可以无憾地看到了这出戏的收场,你的骄傲和自信终于得到了最大的
满足,我成全你的伟岸。”

    不逊的出言已在不假思索时,如流水般一泻而下。我知道,自己如同所有失去
丈夫的泼妇一般,哭天抹泪,外加破口大骂。柏裴铭用冷静而鄙夷的眼神,听之任
之地看着我的丑态,我痛恨自己的没有风度,更痛恨自己拿得起、放不下的小家子
气,对逝去的惶恐,对自己失态的惶恐,使这种发泄变本加厉,几乎嚎啕大哭起来
……

    被哭声惊醒,方知恶梦一场,伸手一抹,泪湿枕巾。

    我想这么做,但我永远不会这么做。

    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为什么,可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件有个所以然呢。

    也许我永远找不到答案,可是找到答案又有什么用,结局依旧如此。

    睡了整整的一天,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街上的,好像没有开车,好像是打着车
过来的,好像那个司机用惊惶而又友善的目光关注了我好久,然后问我去哪里。去
哪里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无法忍受独自面对痛苦的滋味,只是不愿意在公
寓里再呆一分,甚至一秒,这儿的一切都有柏裴铭的影子——窗台上有他侧身回眸
的深情;镜前有他凝眸欣赏的眼光;客厅里有赤脚共舞的侧影;厨房里有他手忙脚
乱煎出煳鸡蛋的笨拙;卧室里有缠绵而又热烈的荡人心魄……这套公寓已经没有我
的空间,这公寓的每一寸方圆都飘荡着柏裴铭的味道,这味道让我痛楚,让我窒息。
于是,我只好抽身退出,只好让自己像飘泊的幽灵一般流浪在陌生的人群中。

    一天的沉睡,反而更觉得头重脚轻,周围的人来车往,似乎离我很近,又似乎
离我很远;这所有的繁华与喧闹,似乎与我有关,又似乎与我无关。人影在我的瞳
孔里变虚,变得飘渺,像经过了处理的艺术照,又像是一架坏了后焦的老摄像机。
我所能感到的只有一阵阵痛楚,一种说不清来自何处的痛楚,一种袭遍了全身的痛
楚,这种痛楚像要把我撕裂了,又像要把我逼得濒临疯狂。

    我知道,从理智上,我的自尊绝不允许自己向柏裴铭开口,哪怕只是一个毫无
意义的电话,一次不着边际的闲聊,而我的感情却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的理智,我
的自尊,我分明清晰地听到了来自心底的呼唤“别离开我,裴铭!”这呼唤一声比
一声狂烈,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让我六神无主。

    这条小街,我们走过了无数回,在雨夜,在灯下,在彻夜长谈后的清晨,天刚
刚放白。那时候,他拉着我的手,或是轻轻地揽着我的腰,也有时,亲昵地扼着我
细小的颈项,只要一侧头,就能撞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浸透了多少情爱,我无法
用语言描绘,尽管有许多回,告别后,我蜷腿坐在床上,想把他的目光记录下来,
以便有一天他飘然离去时,能用这白纸黑字的触目惊心提醒自己,过去曾经存在,
然而,每次提起笔,我都觉得无从下手。柏裴铭的目光是凝滞的,它能让我安静地
从浮躁中沉静下去,安静地和他厮守,曾经一度,我真的相信了天长地久,相信了
人间永恒,以为那便是一生,知足而又快乐;柏裴铭的目光又是流动的,它能牢牢
地攫住了我的心,然后越缠越紧。突然间,这根线断了,那种空荡和失落,我无法
自持。

    其实,人是既可笑又可怜的动物,痛苦时失魂落魄,悲痛欲绝,又有几个人真
正的以头抢地,辞别尘世,那灯红酒绿,那花好月圆,终究魅力无穷。痛苦是什么
痛苦只不过是人类调节生活的调味品,光有快乐和幸福,人生毕竟不够丰富,不
够多彩,所以人类才会心甘情愿地去体会痛苦,要不然,以人类自原古开始与洪水
猛兽搏斗几千年方得存活的经验,凡是不利于活下去的东西是一概不会加以理睬的,
如果实在无

    法逃避,尚且可以漠然视之,抑或忽略不计,人都擅长这一招。我知道,我心
头的这份苦难也是暂时的,时间永远是最好的医生,它可以止血、止痛,还可以自
动地愈合伤口,直至连疤痕都销声匿迹。也许再过一年、二年,也许会再长久一些,
今天的悲痛欲绝就会变成过眼烟云,像大学里流行的一句诗:轻烟飘过白色的苹果
树,这世间哪有什么天长地久,情爱也罢,痛苦也罢,均如此。忽然间,我觉得连
这份伤心也变得虚无飘渺起来,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如果连此时的情绝都不足为信,
那么这世间又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如果这世间没有了赖以为信的东西,人活着又
为了什么呢?

    不自觉间,我拐进了那个紧挨着花店的邮局。一年前,柏裴铭生日那天,我在
那家花店买了整整三十枝玫瑰,在邮局里的电报纸上,写下了“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从窗口里递给营业小姐二角线,买了一张电报纸,像一年前的那天一样,我趴
在柜台上,咬着笔头呆了好久,浑然不知眼泪已止不住地滑落在洁净的脸庞上,直
到滴滴哒哒地落在了握着笔的手上。我低下头来,电报纸已湿得无法写字了,只好
收住泪又买了一张。

    你的沉默终于让我明白,爱情是最美丽的谎言。雨烟

    对我来说,工作是消除痛苦的最后方法,既体面,又易见成效,足以慰藉自己。

    谢荣增没有责备我的荒疏,令我羞愧。暗下决心,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电话铃响,我随手抓起听筒。

    “喂?”

    “雨烟吗?”

    “哎,老板。”

    我下意识地抬了抬头,朝右边的玻璃门扫了一眼。

    “怎么无精打采的,像是受了人生重大打击。”

    “没有,不太舒服。”

    “晚上一起吃饭,以示慰问,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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