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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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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无精打采的,像是受了人生重大打击。”

    “没有,不太舒服。”

    “晚上一起吃饭,以示慰问,好吗?”

    “谢谢!”

    “谢谢是同意,还是拒绝?”

    沉默了稍许,突然有一种放纵自己的冲动,自珍自爱又为谁,如此热烈的感情,
到头来不也没有逃脱肉与欲的原始冲击,爱又如何?柏裴铭走时落下的泪,多半也
是为此,既然彼此都觉遗憾,却又都无从选择结果,这样的感情有什么用处?这样
的眼泪又有什么意义呢?而自己的难过,又值几个钱呢?

    我苦笑了一下。

    “几时?”

    “六点半在文华大酒楼。”

    “好罢。”

    文华是本市绝无仅有的淮扬菜系的传人,与轰轰烈烈的粤菜风和火火辣辣的川
菜潮,以及大刀阔斧的东北菜流行趋势相比,淮扬菜永远是一个恬恬静静、秀秀气
气、安安详详的江南女子,绣衣绣裤,小巧的眉眼,透着一股浓郁的水乡情怀和小
家碧玉的温柔味道。

    淮扬菜的餐厅布置也大都如此,连餐厅里的服务小姐都个个巧笑倩兮,不由得
让人目不转睛,谢荣增总说,这里秀色可餐,含蓄而不失娇媚,是男人最难以抗拒
的女人魅力。

    推开贴满了喜气洋洋的红窗花的玻璃门时,看见谢荣增已经坐定在那张桌上。

    在吃饭上,谢荣增很绅士,点的菜都是我爱吃的,每次都不忘要半斤基围虾和
一大碗菜泡饭,要加上芋艿丝和香菇的那种。

    从来都说,不要和上司交朋友,否则只会既丢了工作,又失去了友情,损失惨
重。理智上,抗拒着与谢荣增的交往,因为我不仅需要这份足以维持生计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我喜欢这一行,喜欢机房里只有我闻来亲切的机油香,我离不开一帧一
帧的画面,那仿佛是我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是我的生命。

    我也实在喜欢和谢荣增相对长聊的感觉,彼此没有冲动,甚至没有激情,只有
恬适、安静的情绪环绕左右,彼此信任,也就不再有顾忌,每一个话题,每一次争
执,每一回互相的提醒,也因此坦诚得如同和曲颖在一起。

    不知不觉地,这样的吃饭也就多了起来,后来还多了喝茶,多了坐在车里继续
未尽的话题。

    “对不起,又迟到了。”

    “又有事了?”

    “国泰公司的业务员来了,关于《那样的年代》发行的事情。”

    “谈妥了?”

    “基本上。”

    “如此喜爱自己的这个作品”

    “它常常令我感慨万千。由此,我想到了,其实我们许多传统的意识、传统的
手法是难能可贵的,既然老祖宗几千年的文化已经灌输到每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
心里,我们既然已经学会了深刻,已经有了历史的负重感,为什么我们要假装自己
仍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智商,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方式去笑,用别人的方式去装点门面。
不同的文化造就的不同的审美心态,远不是模仿所能解决的。”

    “你不觉得现代的社会,现代的人,但凡有些许理想和抱负的,都是在沉重的
压力下生活吗?奔命一天,走出办公室,人们需要的是放松和娱乐,而不是再教育。”

    “当然在这个个性极度膨胀的时代,谆谆教诲已几乎成了反义词,但是娱乐也
不是狭义的,男人上酒吧是娱乐,泡妞是娱乐,和妻子相厮相守、和哥们伙战通宵
也是娱乐,女人有女人自己的方式。可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大家都借口工作的压
力、生存的压力,来逃避精神,逃避理念,逃避哲学或美学意义上的娱乐,毕竟这
也是娱乐,这样的逃避,只能令人类退化。”

    “郑板桥说过,难得糊涂。”

    “所以,我们的感情世界一片沙漠,人们互相猜忌,彼此躲避,连正面交锋的
勇气都丧失殆尽。古代骑士尚且为了心爱的女人

    挥剑斗情敌,生命在所不惜,现代的男人再爱一个女人,也得权衡是否会损失
自己的名誉、地位、财产,种种此类,要提及生命,更是痴心妄想。女人呢,也别
指望她苦守寒窑数十载,等你盛装而归,趁铅华未洗尽,趁青春尚年少,先售个好
价,也不至于赔了本,忠诚早就成了一纸空文,真的不可悲吗?”

    “作为媒体,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所有的方式都差不多想到了,有的国家都
已达到一百八十多个频道,还有什么不可以分门别类的。”

    “这都是小异,我们应该求大异。”

    “何为大异?”

    “一百八十个频道也罢,一千八百个频道也罢,都没有逃脱心理上的纯消遣的
范畴,只是消遣方式不同,制作手段也就随之相异而已,其实质均是相同,于是所
有的较量便集中在了制作手段上,既有先后之时间差,这更新换代肯定是追赶不及
的,于是所有的创作人员都在悲哀,都在恐慌,仿佛这门艺术已经到了尽头,再往
前走,只有闭着眼睛,纵身跳崖了,所以,好多识时务者,悬崖勒马,调头做起了
别的行当。”

    “人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必须提供什么,市场经济使然,因为艺术首先要生存,
所以得先媚俗,这是现代艺术的悲哀。”

    “艺术本来就是奢侈品,饥肠辘辘之时,是毫无审美情趣可言的。但是,单就
需求而言,这个社会不仅仅需要俗,我们更需要精神的家园,需要依托,需要归宿,
所有的消遣只能填补一时的空虚,救不了一世的恐慌。也许,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永
恒的东西,但我们毕竟可以彼此温暖,彼此依靠。”

    谢荣增低头,没有说话,这场意识形态的讨论戛然而止。

    我心里特别悲哀,相信谢荣增也是,眼看着诚挚的情谊离人们越来越远,而更
多的人还不思自救,这种绝望真的远比一个人的悲哀要凄凉得多。

    点上一根烟,了无心绪地看了眼谢荣增,已经习惯了在有些场合把他当做朋友,
谢荣增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低下头,心里叹口气,恐怕连这个最后的异性朋友都要失去了。

    吃完饭,谢荣增送我回家,和他一起出去,他从不让我开车,这是他的绅士,
也是他的大男子主义。

    把座调到斜躺的位置,闭上眼睛,感冒引起的缺氧,昏沉沉,和进食后肠胃运
动引起的脑部供血不足,击退了刚才伶俐的神智,耳边是那首被我称之为“商女不
知亡国恨”的秦淮艳曲的《船歌》,暖风吹着我的脸,舒服得想睡觉。

    谢荣增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揽住了我,我没有挣扎,顺从地把头靠在了他的
肩头,那个肩膀宽宽的,厚厚的。

    女人就是这点出息,尽管知道依靠自己的能力驰骋江湖绰绰有余,但心里还是
觉得有所倚靠的感觉真好。

    在他的肩头,我睡着了,梦中觉得柏裴铭亲吻着我的脸颊,埋在我的鬓发里,
闻他喜欢的女人香。

    睁眼,车已经停了,我还在谢荣增怀里,猛地坐起来,觉得自己脸红到了耳根,
女下属与老板有染,终究难脱有所企图的嫌疑,而我却居然真的只把他当做一个男
性朋友,有谁会信?

    谢荣增定定地看着我,没有说话,用手拂了拂散落下来的几缕乱发,怜爱地将
它们夹到我的耳后。

    “有句话我想说,但不好意思说。”

    谢荣增打破了沉默。

    “说罢。”

    我终于抬起头来。

    “我想和你作爱。”

    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赤裸裸的表白,也许是他的方式,于我,却脱不了一丝屈
辱的感觉。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我的赞美?”

    “我们彼此信任,所以我直言不讳。这句话,我忍了好几次,是怕破坏了我们
现有的感觉。”

    “你喜欢我吗?”

    “喜欢,你呢?”

    我没有回答。

    “至少不反感,是吗?”

    “这就足以成为男女携手上床的理由了吗?”

    “没有好感的男女尚可以上床。”

    “那是交易。”

    “我们不同,我喜欢你。”

    “你更喜欢和我聊天,还是更喜欢和我作爱?”

    “都喜欢,你呢?”

    我没有回答,我努力在寻找恋爱的感觉,可是没有,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尽管
有放纵自己的愿望,但事到临头,还是临阵脱逃,我做不来没有灵魂的事情。

    “你答应吗?”

    “不答应。”

    “请求?”

    “不行!”

    “你真的一点不喜欢我?”

    “喜欢和爱是两种概念。”

    谢荣增扳过我的肩,仔细地端详了许久,又放开我,无力地将脑袋扎在方向盘
里。

    “其实,无论男人,女人,既使在相爱时,也是自私的。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
心理上如此,生理上也如此。只要是一个健康、正常的人,我们的示爱对象首先肯
定是异性,为什么非要把心理上的快乐和生理上的快乐混为一谈呢?”

    “心理和生理永远无法分离,没有爱的生理需求,只是动物性的本能显现,而
且没有心理基础,生理的需求永远无法尽善尽美地获得满足。”

    “可是我喜欢你。”

    “你应该学会去爱一个人,不要只把爱留给回忆。”

    “那么,柏裴铭呢?”

    我整个人如触电般震惊,我以为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以为人不知鬼不觉
地开始了,也了结了,却不知,包不住的火早就已经燎原。人言可畏,我来不及,
也不可能尽知人们的议论,但我知道,议论本身是无法隐遁的。

    “此话怎讲?”

    看来,戏只好演下去了,既然已经开幕,忘了台词是

    要空场的。

    “什么时候结婚?”

    “永远不会。”

    “为什么?我挺欣赏这个小伙子的,是个大好青年。”

    “不为什么,旧梦如欢。”

    “放弃你,他会后悔的。”

    “以后的事,谁去管它。”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没有作答,我只知道,明天我又得找一份新的工作了。

    倔强,很多时候都是很不识时务的,可是我改变不了自己。

    虽然我知道谢荣增不会为难我,但我需要的仍是生生死死、天长地久,我不要
露水情缘,一夜风流,也不给他留有这样的机会。

    我把自己缩在公寓里,不肯出门,没有班可上,其实也无处可去,抱着小狗满
街闲逛的生活,我过不起,也承受不了。

    没有心情找新的工作,对公司也没有心情做交待,索性放纵自己,无所事事地
睡了又睡,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做猪,能吃能睡,饱食终日,虽然逃不了任人宰割的
下场,可是到头来都是黄泉一场,让人宰割与让己宰割没有本质区别。

    终于还是被曲颖拉了出来,也许是多日不见阳光的缘故,隔着西餐厅茶色玻璃
反射过来的阳光已让我眯起了眼睛,恨不能让小姐上一个枕头,靠在长餐桌上,先
小憩片刻。

    曲颖把一瓶酸奶吸得“口兹口兹”作响。

    “真的决定辞职了?”

    “已经辞职了。”

    “辞了可以回去,谢荣增不会介意。”

    “介意的是我。”

    “准备给自己一个贞节牌坊,为柏裴铭立誓守节,可惜你已经没了这个资格。”

    “不要落井下石。”

    “我只是让你现实一些,你以为你伤痛得以头抢地,他会心痛欲碎?你放心,
这次再割腕住院,柏裴铭不会再为你垂泪,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

    我支撑不住剧烈的头痛,趴在桌子上。

    “他会用惋惜的口吻对你说,坚强一些,天涯何处无芳草。这种屁话你也要?”

    “不要这么说他,他舍我取她,终究有她的长处。”

    曲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人,什么不是都往自己身上拉。”

    “别人的不是与我何干我管好自己就不易了。”

    邻桌传来一阵窃窃的笑声。

    “哎,那个就是秦雨烟,信瑞公司风头很健的那个女人,听说被那个叫柏裴铭
的给甩了。”

    “不会吧?前几日还见他们携手走在红墙咖啡屋旁的林荫道上呢。”

    “听说秦雨烟是为他离的婚,还差点丢了命。”

    “红杏出墙,自找的下场。”

    “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对,是‘赔了情人又折夫’。”

    笑声更加猥琐。

    曲颖忍不住站起身来,我一把拉住了她。

    “不必管她们,她们也就这些乐趣。”

    “一群长舌妇,奇怪她们的丈夫如何度日。”

    “有人议论总是好事,说明我还是个公众人物。”

    “我看你是伤心昏了头。”

    “其实她们说的也是事实,既然做了,有什么不能让人家说的呢?”

    曲颖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怜爱和关切。这样
的眼神才可以摧垮所有的坚强,其实人并不怕数九寒天的严酷,怕只怕凛冽的北风
中那朵绽放的腊梅,它会软化人的武装,唤醒心中被遗忘的那份温情。

    “准备怎么办?”

    “先休一段时间假,然后再重整旗鼓,等待东山再起。”

    “到我们这儿来吧,这儿有你迷恋的大海,我这段时间不太忙,而且云妮也很
想你。”

    我说出自己的打算后,康健在电话里陈述了足够的理由。

    “不用了,我想好好休息一下,让你们看到健康的我。”

    “雨烟,听我说,云妮说……”情急之下,康健总改不了辞不达意的老毛病,
好像又看到他挣红一张脸,辩解着什么。

    “雨烟。”

    话筒里传来了云妮软软的声音。

    “云妮,你好吗?”

    “我很好,很幸福,只是见到你会更幸福。”

    这种露着明显讨好痕迹的话,到了老实的云妮嘴里,也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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