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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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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我们的富有不能建筑在对后代财富透支的基础之上》、《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
来,保护我们的生存空间》、《发现什么就破坏什么——自然资源跟不上人类贪婪的需
求》以及《豺狼虎豹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跑》、《现代文明给我们的家园带来了什么》、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飞禽走兽在人类面前何等软弱》等等,简直又臭又
长,往往是正文比标题多不了多少字,标题就把核心思想亮明了,正文只不过是举几个
例子——韩子歆总是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例子。有好几家报刊编辑都向他指出过标题过
于不精练的问题,但指出归指出,他却是屡教不改。稿子你爱发不发,这家不发他就拿
到那家或那家去发,那家或那家再不发,就留在抽屉里给自己看。谁想改他的标题,那
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如此,倒真有点像个知识分子了。
    当然,韩子歆也曾为有的文章取过较短的标题,像《杞人忧天发人深省》就是,他
原本想用“杞人忧天”这四个字作为自己第一本专著的名字——如果这本小册子也能算
专著的话,他认为《满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作为一片文章的标题是可以的,但作为
一本书的名字有点非驴非马,而相比较之下,“杞人忧天”有历史感,也有点文化意味。
但是出版社不同意,出版社有出版社的考虑,出版社认为还是《满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
狼》更能刺激读者,能够调动他们购买的积极性。韩子歆虽然不喜欢别人改他的标题,
但《满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也是他一篇文章的标题,人家并没有修改他的,只是帮
他选择了一下。韩子歆权衡利弊,也就同意了。反正他知道他的“专著”不会有太多的
人看,更不可能流芳千古,不过是个过眼烟云虚晃一枪的事。没想到,平白无故地遇上
了一个前所未闻的“万物和谐俱乐部”,《满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竟然被评上了二
等奖。据那个曲里拐弯的林某某说,“万物和谐俱乐部”还要从获奖作品中选择几部翻
译介绍到国外去,甚至有可能被送到联合国的一个什么部门。
    
    如此,韩子歆又有些后悔,当初不该轻易丧失了自己的原则和立场,让目光短浅的
编辑把书名取了个《满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有失雅致。
    但是,再把书名改回来显然是不可能了。无论如何,都是得大于失,都应该高兴一
下。再说也没有理由不高兴,这是劳动所得,不是拣来的,更不是用不正当手段弄来的,
每一分钱都是光荣的,用起来理直气壮,他为什么不高兴?
    认识到这一点,韩子歆才开始高兴起来,并且是很得意很真实地高兴。

                                     二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韩子歆感到胯下的自行车比往日要轻松得多,十几公里的路程,
没怎么费劲就到了。
    回到家里,妻子舒晓雯还没有回来。家里一老一少两个客人互相配合着,已经把饭
做好了。韩子歆同客人打招呼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些春风,并劝说老客人歇
着,自己又同年轻的客人联袂做了一道芫爆鱿鱼卷,还把春节期间单位发的六只大对虾
给煮了,以至于妻子回来之后吃了一惊,问他是不是在路上拣到存折了。韩子歆笑笑说,
拣到存折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照样得落实拾金不昧的传统美德?妻子不解,又问道:
那你干什么这么兴师动众,又炒鱼又煮虾的?韩子歆说:不拣到存折就不能吃鱼吃虾了?
别的没啥,就是改善伙食。
    因为家里毕竟还有两个客人,妻子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天晚餐,形势较好,韩子歆还开了一瓶老家的函河大曲,跟老客人对饮了差不多
有半斤。妻子在一旁看得纳闷,料想丈夫今天有好事,现在不说,也憋不到明天,到了
床上略施雕虫小技刁难他一下,不由他不从实招来。
    韩子歆和舒晓雯都不是北京人。靠着有点舞文弄墨的小才气,韩子歆于六年前调到
北京环境保护部门下属的某办公室当了一名文牍小吏,做案头工作,属于翻身农民一族。
舒晓雯是个教师,原来在老家省城教初中化学,工作也不难安排,就一同进京了。虽然
都在清水衙门里供职,但小日子还是够过。
    这个家庭的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都比较开明,政治上韩子歆负主要责任,但韩子歆
的政治责任主要转移到外交上了,他的老家和原来工作的那个地方是个贫困地区,韩子
歆虽然是一介寒儒,但毕竟工作单位占了个国家机关的边,不明底细的人认为韩子歆能
从穷乡僻壤一步登天调到北京,想必是很有背景的,所以,老家县以下的官员到北京来,
大都要同韩子歆联系。偏偏韩子歆是个很讲面子的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韩子
歆曾经对内发表过宣言,朋友来了有好酒,只要找上门来,一律接待,就算喝的是二锅
头,脸上的表情也应该是茅台的档次。韩子歆对舒晓雯说,尤其是穷朋友穷亲戚来了,
更要重视。他们来找咱们,求咱办事,想省点钱在咱家吃住,说明他们看得起咱们,也
说明咱混得还不算太差,不然就该咱求人家办事到人家家里吃住了。咱好歹到北京工作
了,人家热巴巴地贴着咱来,咱苦点抠点也不能冷落了穷乡亲。
    舒晓雯生长在城市里,不像韩子歆是彻头彻尾的农家子弟,起先对韩子歆的所作所
为深恶痛绝,最初几次连续接待几批客人,累得心力交瘁。好在两个人都是受过高等教
育的,至多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近墨者黑,磨合的次数多了,舒晓雯慢慢就适应了,
韩子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范行为和在这方面自成体系的理论,她是充分领教了的。
    如此一来,这个家就常常有点鸡飞狗跳的动静。来了客人要吃要住,官方公干的住
宾馆吃饭店,但穷亲戚穷朋友来了就要在家里垒窝搭铺。好在单位住房解决得比较好,
给韩子歆分了二室一厅,虽然在市区边缘,但是面积较大。现在流行厅大卧室小,韩子
歆却有自知之明,根据自己老家来人较多的实际情况,逆潮流而动,将十八平方米的厅
间一分为二,用木板隔开,靠窗的八平方米安一张双人床,供刚读小学的儿子韩得翰起
居,也同时为接待老家来的孩子提供准备。寒暑两假,客人最多,韩府于是就有了男生
宿舍、女生宿舍和少儿宿舍之分,双人床单人床再加上钢丝床,安置七个八个没问题;
然后把床上的席梦思垫扯下来,每间屋里都搭上地铺,再安置七个八个还不成问题。吃
的问题就更好解决,上班之前去把菜买回来,吃完早饭该上班的上班,该办事的办事。
中午或者晚上,谁先回来谁做饭。有的朋友明明是公出办事,偏偏放着宾馆不住,香的
辣的不吃,硬是要跟韩子歆挤在韩氏的男生宿舍里,白天办事,晚上喝酒,夜里聊天,
倒也很有穷快活的味道。
    在经济体制上,按分工是舒晓雯负主要责任,但她的实际工作就是负责采买。她的
工资比韩子歆稍高,将近千元,按计划或视情况,全部或大部存入银行,为儿子积攒一
点底子。韩子歆每月领了工资,原封不动全部上交,担负生活开支——实际上就是吃喝
开支。韩子歆每月还有五十到五百元不等的“润笔”,则无论多少全部作为生活补贴。
    这个家庭的收支预算是没法做的,很不稳定,就像心脏病人的心电图,忽高忽低。
“朋友来了有好酒”是一个方面,加上韩子歆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农村,时不时要写封信
来,也时不时地要汇点钱去,自然常常透支。但在来客处于淡季的时候,精打细算又可
以略有结余。有时候韩子歆也会发点小财,一次性地收到七八百乃至千把元稿费或奖金,
那就有点麻烦,家里没有现成的客人,也要打电话央求几个过来,到宿舍区外面的黄五
羊肉店里涮一顿,剩下的钱则添置点日常用品。
    按照韩子歆的理论,什么叫有钱人?有钱敢花就是有钱人,有钱人的定义是,不仅
有钱,还得有有钱的心态。哪怕腰缠万贯,但是抠抠摸摸缩手缩脚的,钱再多也是个有
钱的穷光蛋。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少存一点以应急用就可以了,反正咱们无
论怎样省吃俭用也成不了阔佬,犯不上为一点小钱所累,存钱存出瘾来了人就萎缩了,
还是要宽宽敞敞地把日子过好,没钱咱们也得有有钱的心态。舒晓雯对此不完全赞同,
也不完全反对,因此,对于额外收入,一律消费殆尽,也是这个家庭的重要原则,几年
来雷打不动。
    现在,住在韩子歆家里德高望重的那位客人是他的表叔,也就是他父亲的舅舅的儿
子。在韩子歆很小的时候,这个表叔认为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将来是要当人上人
的”。基于这种认识,表叔对他就很偏爱,那时候乡下孩子对水果糖都很稀奇,少年韩
子歆却从表叔的手里享受过一种叫作果脯的点心。年景不好的时候,往往饿饭,表叔善
于逮鱼捉虾,有了好吃的,还偷偷地给小歆子留几口。如今,尽管韩子歆只是个文牍小
吏,还不算“人上人”,但是在京城做事,京城里的狗腿子也是七品官呢。表叔对表侄
的作为感到很满意,也印证了他老人家的先见之明。他老人家既然胆里面长了一块石头,
连县里和地区的医院都看不上眼了,自然要到北京来治治,村里的人谁不知道他有个出
息的侄子在北京吃皇粮啊。
    韩子歆家里还有一位资历较浅的客人,同韩子歆的老表叔共同占据韩子歆的男生宿
舍,是韩子歆初中同学的孩子谢春生。韩子歆的那个老同学不仅上学时高龄,而且晚婚
晚育都不落实,韩子歆是年三十五岁,儿子韩得翰八岁,他的年侄却已经二十有一了。
谢春生在家乡读的是自费中专,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又考了北京一家收费的职业学校。
谢家一贫如洗,租不起床铺,只好也先住在韩子歆的家里,每晚在韩家吃一顿晚饭。老
同学倒是提出来每月交五十元生活费,韩子歆自然是不会收的。

                                     三

    这天夜晚,舒晓雯果然刁难了韩子歆一把。
    舒晓雯是个有目共睹的漂亮的女人,虽然三十出头了,生孩子也没有破坏婀娜的体
形和脸上的风韵,依然明眸皓齿。跟韩子歆摸爬滚打惨淡经营这个别具特色的小家,几
年下来,不能说不累,但或许由于心胸开朗的缘故,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出多少生活的沧
桑,还像少女那样光彩照人。有这样一个妻子,也是韩子歆对身外之物不那么上心的原
因之一。韩子歆曾经跟朋友吹牛说,什么是男人的财富?首先要有一个漂亮贤慧的老婆,
再有一个聪敏听话的孩子,然后,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男人的财富,其它都是
次要的。这对夫妻的恩爱生活并不严格遵循规律,主要是看心情,心情好了就水到渠成。
    韩子歆因为这天心里憋着高兴的事情,某方面的激情也油然而生。吃罢饭后,同表
叔和谢春生简单聊了几句,看了一会儿电视,就进了卫生间,认真地打扫了身体各个角
落的卫生。再回到女生宿舍,就有点色迷迷的样子,表示要同妻子互相配合一下。舒晓
雯却很冷淡,说:“我看你今天有点反常,不是遇上了高兴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不高兴的
事情。你不说清楚,就在钢丝床上睡。”
    韩子歆本来还想控制一下,尽量避免喜形于色,以保持淡泊和矜持的君子风度,但
是,这一点似乎很难做到。别的姑且不论,单一万六千元奖金,怎么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此前,他什么时候一次性地见到过这么多钱啊,想想都紧张。说到底,韩子歆还没修炼
到超凡脱俗的境界,能提虚劲营造点小清高就算不错了。
    自然是不能再坚持矜持了,为了争取主动,不等舒晓雯继续追问,索性把关于《满
大街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获某某某某奖、即将得到一万六千元奖金的事情和盘托出。
    舒晓雯起先以为韩子歆这是为了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采取的坑蒙拐骗手段,
经再三审讯推敲,证明属实无诈,幸福得一塌糊涂,几乎热泪盈眶,说:“没想到啊没
想到,韩子歆不是个庸才嘛。这回好了,在政治和经济上都打了翻身仗。”说着,就把
自己彻底解除了武装,把正当年的一副佼好的身段光明磊落地交给了丈夫,并且十分真
实地配合了一下。
    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舒晓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丈夫说: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咱们怎么办?”
    韩子歆不假思索地说:“什么怎么办?好办得很,按既定方针办,当然是花掉。”
    舒晓雯说:“不合适吧,一万六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你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花掉
了,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那也太不勤俭了。”
    韩子歆说:“我早就想买两组书柜了,你看我们单位的人,连伙食管理员家里都有
书柜,我却只有单位淘汰降价的一个。好像他是知识分子,我是伙食管理员似的。现在
我正式向你提出申请,等钱来了,我要买两组像样的书柜。”
    舒晓雯思忖片刻,觉得丈夫的申请实在不算过分,韩子歆之所以一直没把自己当知
识分子看待,就是因为他没有几组像样的书柜。舒晓雯对于丈夫要买书柜的申请表示批
准,但是也提出一个计划,说:“这是一笔大数目,不能按老章程办,不能吃干咂净。
再说也用不着一下子花这么多钱,总不能囤积大米酱油吧?我看这样,一万整数还是存
起来,剩下的六千,可以用掉,但也不能瞎花,主要用于家政建设上。咱俩现在可以商
定一份清单,看看哪些是当务之急。”
    韩子歆想想,觉得妻子的话很实际。在老规矩里,额外收入百儿八十元就地解决不
是个问题,连想也可以不想,但是这么大个数目,差不多等于他们全家几年的积蓄了,
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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