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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部分

短篇小说(第二十六辑)-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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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问题,连想也可以不想,但是这么大个数目,差不多等于他们全家几年的积蓄了,
以他们家的实际情况,毕竟不具备一掷千金的硬件,也缺乏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和实际经
验,因此,韩子歆就同意了舒晓雯关于存起一万,剩下六千改善目前生活局面的大政方
针。
    韩子歆说:“我提出的就是两组书柜,再有,给表叔摘除胆囊的手术已经联系好了,
他老人家手里带来的那几个钱,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挣来的,不容易,能不能给个四五
百补贴一下?”
    舒晓雯在黑暗中没有吭声,她想提出来,钱就不要直接给表叔了,反正还要在他头
上用的。但是转念一想,树老皮多,人老愁多,表叔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侄儿给他
几个钱在手里攥着,脸上好看,心里熨帖。如此一想,就没有驳回丈夫的提议,说:
“行。就给五百。”又说:“咱家的沙发还是结婚那年买的,弹簧都钻出来了。在咱们
这幢宿舍楼里,还用这种带轱辘的老式沙发,恐怕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这回无论如何
得给换了。”
    韩子歆欣然同意,说:“好说,有钱了,什么都好说。”
    舒晓雯想了一会儿,又说:“韩得翰喜欢涂涂画画,我看是不是可以给他报一个课
外美术辅导班,用不了多少钱的,一个月也就是三百多一点。”
    韩子歆再一次爽朗表态,说:“好说,就报吧。另外,谢春生上的那个学,收费很
高,他爸爸那个人我是知道的,老实巴交的,弄不来钱。这孩子只身闯天下,苦得很,
也很自觉。不知你注意没有,在咱家吃饭的时候,我们不给他夹菜,好一点的菜都不轻
易动筷子,怪可怜的。能不能给他个三二百块零花钱?”
    舒晓雯把脑袋枕在丈夫的胳膊上,沉默了一阵,笑了,说:“你现在真是有钱人了,
阳光雨露普照天下。谢春生这孩子也确实不容易,人也老实。好吧,咱们就有福同享吧。
谁让咱们是天子脚下的首都人呢。”
    韩子歆说:“去年,你妈过生日,咱们只寄了二百元钱,实在是不成体统。眼下,
老人家的生日又快到了,我看就寄一千吧,也别让人家把咱们第三门子看得太穷光蛋
了。”
    对这个提议,舒晓雯当然不会反对,虽然娘家家道尚好,但是做儿女的,力所能及
地尽点孝道还是应该的。而且这个钱是韩子歆的奖金,给爸爸妈妈一说,也可以给韩子
歆做点广告。当初跟韩子歆谈朋友的时候,二老多少有点勉强,现在,是向他们展示实
力的时候了。如此一想,就对丈夫又多了几分理解。但是她没防备丈夫还有一手,此举
属于抛砖引玉。韩子歆不失时机地说:“我的丈母娘是城里人,级别高一点。韩得翰的
爷爷奶奶在农村,可以降低一下标准,也给寄个三五百怎么样?”
    舒晓雯心想,这个狗东西,还玩起战术动作了。不过,也实在没有驳斥的理由,便
说:“什么叫级别低啊?都是父母,不能厚此薄彼。我看,也不要给我妈寄一千了,两
家都寄五百算了。”
    韩子歆断然否决,说:“我们农村,见到五百元已经是天高地厚了。城里人眼高,
五百块钱和二百块钱没有太大的区别。给你家寄一千,我家五百,就这么定了。”
    舒晓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就依你的。”停了停又说,“到此打住吧,咱
们不能再拉清单了,再拉,两个六千恐怕也不够。”
    韩子歆说:“是啊,要想一步到位,那是不可能的。别的可以暂免考虑了,但是你
上次说你看中的那件衣服,似乎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不就是四百来块钱嘛,好说。”
    舒晓雯掰着指头算了算,在计划内的,除了给表叔的五百,给谢春生的两百,给韩
得翰报名上美术班的三百五,给韩得翰姥姥姥爷的一千,给韩得翰爷爷奶奶的五百,六
千元只剩下了三千多,要买两组书柜和一套沙发,显然已经不是很充裕了,便说:“衣
服早晚都可以买,还是先拣要紧的办。”
    韩子歆说:“衣服要买,再紧巴也不在乎那四百来块钱,买了再说。”
    舒晓雯说:“听你这口气,果真是有钱人的感觉了。”
    韩子歆说:“我什么时候为钱发过愁,多挣多花,少挣少花。这是我们的一贯原则
嘛,有了这样的心态,没有钱也不寒酸。”

                                     四

    花钱的计划是比较周密了,韩子歆和舒晓雯夫妇还详细地研究制定了一套花钱程序
和行动方案,准备着钱一到手,立即实施。
    可是,自从上次接了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直到十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
动静。这时候表叔已经住上了院,韩子歆同舒晓雯商量,只好先从伙食费里拿出五百元
塞到他手里。
    麻烦了。
    如果没有那个一万六千元的奖金在心里折腾着,日子倒也平静,过去一直都是这么
平平静静过来的,难一点,办法总是有的。可是,自从有了那个电话,有了一笔属于自
己的财富在空中悬着,倒更显得拮据了。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来。韩子歆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着急,不禁怀疑起这
件事情的真实程度,想来想去没个头绪,说不是真的吧,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给他开这
个过火的玩笑呢?这种耍弄里面是有人格侮辱的。他的朋友多,但没有京油子狐朋狗友,
大部分都是乡亲,他的乡亲朋友断然不会给他开这样促狭的玩笑。说是真的吧,林先生
确凿地说,核实他的通讯地址,立即电汇,最多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可是几个三四天
过去了,还是杳无音信,韩子歆的心里就不能不虚了。
    前几天每次下班回去,舒晓雯都会察言观色,期待他报告喜讯,即便他毫无表情,
舒晓雯也不会完全失望,以为他又在故弄玄虚故作矜持,等到时机成熟再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那种惊喜连着十几天也没有出现。舒晓雯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安慰丈夫,不要着急,
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也许是人家工作忙,暂时还没发出来。也许是没有电汇,
普通汇款总是慢一些,还有可能是邮路上出了问题。
    舒晓雯说的这些可能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可是这些可能怎么能消除韩子歆的焦急呢?
那种难言之隐的别扭实在不是个好味道。
    到了二十天以后,韩子歆简直都不敢回家了,不敢正视妻子那双期待和探询的眼睛。
妻子呢,倒也善解人意,见丈夫回来,既不问他,也不沉默,想方设法讲一些当日听到
的轶闻趣事,偶尔还开个玩笑,分散丈夫的精力,改善丈夫的情绪。
    有一个周末饭后,谢春生因为在职业学校旁边找了一份临时性的小工,勤工俭学,
没有回来住,家里只剩下了一个完整的体系,显得很清冷。
    上小学三年级的韩得翰做完了作业,便再一次敦促爸爸:“你上个星期就说要带我
去参加美术班,现在还没去。爸爸你撒谎,撒谎不是好人。”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一
双乌黑的眸子圆溜溜的,一边看着爸爸一边琢磨爸爸,很有思想的样子。
    韩子歆把孩子拥在怀里,摸着孩子的脑袋,体会着瞬间的舐犊深情,心里突然涌上
一股豪气,说:“谁说爸爸撒谎啦?爸爸这几天忙得抽不开身。明天不是星期六吗?明
天我就带你去报名。”
    小家伙一下子从爸爸的怀里挣脱出去,转过身来,看猴子一样看着他的爸爸,似乎
不相信这么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伸出小拇指说:“爸爸,你不是骗我
吧?”
    韩子歆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孩子糯米团一样雪白的小指头,认真地说:“骗孩子的
爸爸算什么爸爸?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天,我先带你去报名,然后你跟我一
起去医院看爷爷,行不行?”
    韩得翰顿时雀跃欢呼,并扑上来,搂住爸爸的脖子,一阵快乐的亲昵便送进韩子歆
疲惫的心田。
    这天晚上,韩子歆没有住进女生宿舍,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男生宿舍外面的阳台上,
一边看万家灯火,观赏三环路上熙熙攘攘五彩缤纷的车流,一边喝茶。
    茶是今年谷雨前的新茶,是家乡那些亲朋好友用快件寄给他的。每年的这个时候,
他总能比别人提前月把享受到这种优待。身在茫茫人海,劳累之余,能沏上一杯新茶,
对月品茗,而且能喝出故乡的味道,委实有一种神仙的意境。
    舒晓雯安置好孩子入睡,轻轻地走过来,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丈夫的身边。见丈夫
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已经思接千古神游八荒了,还以为他仍在为“那件事情”发愁,显
得心事重重的。看样子,这个人今晚好像无意于幸福的配合。舒晓雯觉得她有责任帮助
他解脱出来,就开始主动靠拢,缠缠绵绵地拥着丈夫,说:“子歆,咱们犯不着再为这
事愁眉苦脸的了,就权当压根儿没有这回事行不行?没有那笔钱,咱们不也照样过得好
好的吗?”
    韩子歆回过神来,也回到了人间,这才觉得有必要同妻子好好谈一谈了,以驱除
“那件事情”带来的不良影响。韩子歆想了想,微微一笑,说:“要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发生倒好了。你也知道,我不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问题是人家已经说了,说得明白
无误,这简直是折磨人。我很后悔不该沉不住气,跟你说了,让你也空欢喜一场。”
    舒晓雯说:“也不一定就是空喜欢,没有的事,总不会空穴来风。那个林先生不是
给你留电话了吗,不妨打个电话问问。”
    韩子歆心里一动,是啊,是可以打个电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既然有
了就跑不掉,如果没有,当真是个恶作剧,打了这个电话不就掉价了吗?那个林先生是
个什么身份他不清楚,要是别有用心,他打那个电话就把洋相出大了。人穷不能短志,
再说他从来就没有为自己的贫穷自卑过,从来都是一条自命清高甚至愤世嫉俗的汉子,
这样的电话他是不能打的。
    韩子歆对妻子说:“再等等,再等一个月没有消息,才打电话。”
    舒晓雯说:“那好,我们现在就算压根儿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要放下包袱,
一如既往,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韩子歆说:“你看,钱这东西不是好东西吧?它天生就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我同意
你的意见,权当这是一个梦,是个虚幻的诱惑。我们从今天开始不再想它了,还像以往
那样过我们平静的穷日子。”
    舒晓雯笑道:“你真的能放得下吗?”
    韩子歆说:“我要不是怕你失望,我根本就没把这回事放在眼里。我有什么放不下
的?我们不谈这件事情了,别让铜臭玷污了这么好的月色。”
    妻子就把身体和丈夫挨在一起,轻轻地抚摸他,从上到下,营造了一种温馨的氛围,
开玩笑似的说:“你说你能放下,我却不信。到底是真的能够放下,还是故作洒脱,就
看你的实际行动了。”
    韩子歆明白了妻子的意思,翻过身来,抱住妻子,笑道:“那就请你检验吧。就在
这儿?”
    妻子笑而不语,意思含糊。
    韩子歆说:“好,在十六层高楼的阳台上,放眼苍穹,遥望月空,做一件高尚恩爱
的事情,很有诗情画意。这个主意无比美妙。金钱诚可贵,获奖价更高,若为爱情故,
二者皆可抛。看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一切都是次要的了。”说着,就动手要
解除妻子的武装。
    动真的了,舒晓雯却慌张了,韩子歆凭感觉也知道妻子的脸变得绯红,红得烫人,
也更加诱人了。舒晓雯说:“不,不行,这不合适,我不习惯。”
    韩子歆低下头,用宽厚的嘴唇堵住妻子抗议的嘴,嘟嘟囔囔地说:“我也不习惯,
可是又有什么不习惯的?这是我们的权利,还是我们的自由,也是我们的法律,用不着
瞻前顾后。”
    舒晓雯却坚决不答应,很犟地挣扎起来,说:“太……那个了,这样不好,不像我
们正经人家的行为。”
    韩子歆怔了一下,便松了手,说:“那好,我们还是按老传统办吧,循规蹈矩按部
就班地进行。”
    舒晓雯这才重新靠到丈夫的身上,撒娇地说:“抱我进去。”
    检验的结果表明,韩子歆确实是把那件事情“放下了”,至少是在这个有着美好月
色的夜晚,那件事情的困扰被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丝毫没有挫伤他的某方面的积极性
和战斗力。穿好衣裤之后,韩子歆嬉皮笑脸地对妻子说:“就在十分钟前,我受到了一
个伟大的启示,最快乐的东西,恰好是无须付款的,推而论之,最不令人快乐的事情,
也恰好金钱无能为力的。刚才的事实再一次表明,金钱这东西,能力确实有限。”

                                     五

    韩子歆的表叔住进医院、身体各方面的指标都检查完毕之后,本来可以很快就做手
术的,但是医院方面却通知家属,说是老头子有点贫血,要把血色素补上来才能做。韩
子歆找熟人打听怎么个补法,熟人说,不是你家老爷子血不够,是医院里的人要补血。
简单得很,你家老爷子要做的是个小手术,也用不着太破费,你给我一千元,我再过两
天就给你回话。你要是不愿意花这个钱呢,什么时候能等出结果,就只能看手术医生的
情绪了。花钱折灾,我劝你还是出手气派一点,把手术医生打点好了,怎么说都不是坏
事。
    韩子歆恍然大悟,自愧这两年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以往,老家的朋友大病小病到北
京来治疗的不少,但那多是家乡的父母官,平头老百姓是摆不起这个谱的。那些人来了,
一般不会到韩子歆家里吃住,往往还要把他拉到相当级别的饭店里开开眼界。至于看病,
他更是帮不上忙,充其量带个路,其它的自然有随行人员打点斡旋。看来,这里面名堂
不少。
    韩子歆虽然不痛快,但是表叔在人家的刀下,还不能不忍气吞声,只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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