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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加勒比海的幽灵 作者:[德] 海因茨·G·孔萨利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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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要用的我都拿来了,您还痛吗?”
  “痛!”托尔金斯诚恳地说,“现在您开始吧,要我服些什么东西或做点什么事情吗?”
  “暂时不必,我马上给您治疗。”他把台布里包的东西都摊在床上,开始装输液架,准备输液。
  “您真的想给我治疗吗?”托尔金斯问,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含糊。“是的!请您脱掉这笨重的外衣,把上身露出来,这样才能看清伤口,您现在是病人,不要怕失您那船长的尊严。我们不必拘谨!”
  “请您出去一下!赖赫博士。”托尔金斯说,他的声音是那样的低沉,那样温柔,就象大提琴上用弓法发出的小调音乐一洋,“如果您能把医治过程给我讲清的话,我可以自已治疗……”
  “自己?您自己能给自已输液吗?能打针吗?能料理伤口吗?胡安的匕首是没消过毒的!您会血中毒的。您知道什么是伤口感染,什么是破伤风吗?要我给您全讲讲吗……?”
  “您必须出去!我想自己试试。”托尔金斯语气坚决地说。
  “您真顽固!”赖赫博士装好输液架后,把橡皮欤管搭在上面,并迅速把它接到输液瓶上,“要我给您拿面镜子吗?您的面孔没一点血色,我真想让您死——让海盗死去。”
  “那您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因为我是信仰人类博爱的一条愚蠢的狗。您劫持我,您也被刺伤,现在我帮您治病,就是希望您能放我走,您明白吗?”
  “所有的海防巡逻艇追得我走投无路!”
  “可您比他们跑得快呀!托尔金斯先生。您不是有上百个隐匿处吗?”
  “是的!尽管如此——您现在还是给我出去!”
  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走近床边,腰微微向前弯着。此刻,阵痛使托尔金斯金身痉挛,好象……无论怎样,他尽力睁大眼睛,深棕色的,几乎是黑色的瞳孔闪着做作的光点。托尔金斯的举动,实在使赖赫感到失望,他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胸脯。
  “托尔金斯,您不必这样做!”赖赫恼火地说,“外表上您是一个可怕的海盗,一个使加勒比海人恐惧的海盗,正如吉姆所讲,您是一个被12个国家追捕的海盗。可在这儿,在床上您的举止太可笑,您吸过什么吗?”
  “我吸过什么? “托尔金斯低声反问道。
  “吸毒!麻醉品!”赖赫答道。
  “没有,为什么?”
  “您那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您快给我滚出去!”托尔金斯怒吼起来。犹如一条发狂的狗,龇牙咧嘴地吼道,“滚出去!”
  “难道您还想继续流血吗?”
  “流的是我的血。”
  “真是个蠢货!”安德烈亚斯·赖赫突然抓住托尔金斯的手,想把他的手挪开,但是,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包扎伤口的棉布和外衣,在这紧要关头,他在赖赫胳膊上猛咬一口。
  “不能这样!”赖赫说着,疲倦地坐在床边上,“您不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给您带来不幸,只有伤口早日愈合,您的身体才能康复。可是您现在还发烧,这样下去会血中毒,伤口会化脓……胡安的匕首什么都弄过,井未消毒。我推测有个女人常守在您身边……”
  “什么样的女人?”托尔金斯低声问道。
  “您不必骗我了,女人就在这条船上。”
  “没有!”
  “客厅里的花瓶插着兰花……”
  “我喜欢兰花。”
  “空气中有香水味!”
  “我的刮脸水……”
  “托尔金斯,我是一个识别女人的老行家,45年来,我有动物的本能,能够嗅出各种女人的味道!”
  “您嗅出什么了吗?”他低下头,身体显得更虚弱了,“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您象集邮者似地收集女人的昧道,您不感到无聊吗?”
  “不,这是我和女儿安内特回到开曼布拉克岛经常谈论的事。你们劫持了我的船,想捞点什么呢,这可是妄想。我没有金子,在开曼布拉克岛有一座漂亮的房子,出于爱好,我又添置上这艘游艇,把所有的积蓄都花进去了。现在仅靠人们上缴的专利报酬过活。在塑料科学方面,我只做出了一点成就——有了一个小发明,从此,我便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过着无聊的生活,您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堕落吗……?”
  “您讲一点吧,赖赫博士。”
  “如果您不立刻让我给您治疗,我就不讲给您听。”
  “现在,什么对我最重要?”
  “输血、输液。”
  “好,”托尔金斯伸出他的克臂,“您现在开始吧,我的静脉血管很清楚,您用不着仔细找。”
  “其实不然,托尔金斯,静脉里注进的血浆代用品,还会从伤口里重新流出来的。我必须先清洗伤口,检查伤口到底有多深,伤着筋骨没有?我看到,当时匕首紧刺在锁骨的下面。再说注射抗菌索要与静脉输液同时进行,您要有勇气才行,万一伤口发炎,您将会昼夜难受,好!开始,把上衣脱了吧!”
  赖赫把输液针插到橡皮管上,夹上橡皮夹予调节滴注速度。再用注射器从一个安瓿中抽出一百万单位的盘尼西林。先给托尔金斯注射了一针抗菌素。
  痛疼愈来愈重,已蔓延全身,托尔金斯紧咬牙关,从他那几乎是乌黑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恐慌的神情。
  “你们为什么硬要反抗?”他有气无力地问,“你们的船已被我们控制,而且只有两个人,我们不但有机枪,而且还有火炮,你们简直是疯子!”
  “我不会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卫,托尔金斯先生,谁想熟我的皮,那他就得懂得怎样用硝,知道吗?我的皮太珍贵了!”
  “假如我死了的话,您可知道您和您的舵手会有什么下场?”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最大的期望是您活着。我帮助您是出于圣经上所说的行善,而您的吉姆·麦克·唐纳德却说我是鲨鱼口中之物,您可知道,我是多么憎恨鲨鱼啊!”
  “我也是一条鲨鱼。”
  “您说的挺有诗意!您可以感到骄傲,请您冷静些。您实际上是一个袭击、抢劫美国人和百万富翁游艇的可恶的海盗。可惜,我们不是生活在把海盗捧为英雄、封为贵族的16世纪!没有人会封您为贵族!托尔金斯,您面临的是蹲15年监狱。”
  赖赫博士静静地看着托尔金斯把胳膊伸过来,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多么细嫩出奇的胳膊,男孩般的手,指甲却比男孩的长,锉磨成尖形。
  “您是一个爱打扮的人,对吗?”赖赫问道,“您真象朵水仙花……喜欢水仙花吗?不知您已经杀了多少人?”
  “没有,”托尔金斯有气无力地回答,疼痛越来越剧烈,他感觉到,象熊熊烈火在烘烧着整个躯体。
  “您的部下呢?”
  “没有,绝对没有,不使用暴力,不杀无辜……这是我的基本原则。”
  “有人性的海盗……一个新名词,海上的罗宾汉①!”他用皮管扎住托尔金斯的胳膊,轻轻地按着,使静脉血管看得清楚些,他慢慢地把输液针斜插进去。在校正针头时出了一点血,尔后他把插好的针固定住。葡萄糖溶液慢慢地流入托尔金斯的血管。
  【① 英国民间中劫富济至的绿林好汉。——译者】
  “有了液体,”赖赫得意地说,“它将给您新的力量,海盗的力量,托尔金斯,我看您还得坐牢,要是伤口……”
  赖赫博士弯下腰,葡萄糖溶液一滴一滴地注入静脉,疼痛使托尔金斯直打颤。他太虚弱了。当赖赫把外套从他肩上脱下时,他闭上了双眼。
  “把帽子卸了吧!”赖赫嘲笑地说,“您干嘛在床上还老藏着船长帽?托尔金斯。”
  他动手把帽子从托尔金斯头上摘下来,潮水般的长头发落在了他受伤的肩上,有一绺油光闪闪的黑发还高高地盘在头磺上。
  赖赫默默地凝视着那变了样的头……
  一个漂亮女子,头靠枕头,苍白的面孔,紧抿着嘴唇,颤动的鼻翼,抖动而紧闭着的眼睑。
  一直放在胸脯上的右手也慢慢地放在床上。
  “我真蠢!”赖赫狼狈地挤出了这句话。
  他看着锉磨成尖形的指甲、细嫩的胳膊、乌黑的长头发。他的目光继续下移,为把包扎棉布放在伤口上,衬衣的右侧已被撕破,左侧鼓起,明显地显示出女人的弧形乳房。
  “您继续干吧,”托尔金斯说,“要不我会号啕大哭的。”
  赖赫博士取掉包扎棉布,他猛地一下揭掉了紧紧地粘在伤口上的最后一层棉布,托尔金斯疼得直咬牙。胡安的匕首刺伤了胸大肌,伤口裂开着,鲜血还在往外流,那富有弹性的、优美的乳房已被鲜血染红。
  “加勒比海的幽灵……”赖赫一边轻轻地擦着胸脯上缓缓流着的余血,一边小声说,“一个女人!您叫什么名字?”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
  “玛丽·安妮……人们真的闻到海滨的新鲜空气了。”
  “伤得重吗?”她的声音变得很小,“我还能活吗?赖赫博士。”
  “您能活,但伤口必须缝合,等伤口结疤才行。这样您将对所有的男人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他们会象吻圣人遗物般地吻您,吻海盗的胸疤。凡能吻它的男人,将把这看作是他生活中一个伟大的经历。”
  “哦,我要杀死您……杀……杀……”她轻声地啜泣着,“您是一个独断专行的家伙,我发誓,一定要杀死,您……”
  “为了使您……玛丽·安妮活下去,我愿尽最大的努办。现在,您咬紧牙,在缝合伤口之前,我必须把它清洗干净,这是非常疼的——您愿意用麻醉药吗?我看见药柜里有乙醚。真正的海盗是忍得住这点疼痛的,甚至嘴里还要哼着歌曲‘乔——独眼人’……”
  “我恨您!”她悲叹着,“我恨您,您是世界上最可恨的人,我恨您就象恨鲨鱼一样?”
  “这用不着您说,玛丽·安妮。”
  赖赫开始清洗伤口,玛丽·安妮把牙咬的格格地响,疼得身子都颤动起来,她那优美的乳房也随之轻轻地震颧着。
  “既然有这么大的仇,那可不能收回。注意,我马上耍用碘酒了,它点上时,可是地狱般的灼痛……”
  她点了点头,碘酒在她肉体上燃烧时,她大声呻吟,这时她的右手突然抓住赖赫的头发。
  “我要活下去,安德烈亚斯……”她结结巴巴地说。
  由于疼痛,她的声音低沉得多了:“求求您,救救我吧!安德烈亚斯……”
  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大概是由于剧疼,她第一次暴露出怕死的念头。
  她放开赖赫的头发,重新靠在枕头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请您原谅!”
  “原谅什么?玛丽·安妮。”
  他把几块止血纱布放到冲洗干净的伤口上,斜着眼看了一眼输液管,液体慢慢地滴着。
  “原谅您把我叫安德烈亚斯?这种称呼,既简练又亲切,您可以自豪地叫:安德烈亚斯……”
  “废话!”剧痛使她全身颤抖,她尽力地忍受着,眼睛盯着他,那黑棕色的眼睛里射着愤怒的火焰,但那毕竟还是一对美丽的眼睛。“您接着干吧!”她说。
  “我去看看药柜里有没有缝合伤口的针和线。”
  “怎么搞的!不是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售货员才这么说。”
  他站起来,用药棉擦着他手指头上的血迹,问道:“您从来不操心药柜吗?”
  “不。”
  “难道您就没想过,你们的海盗行径最终会失败的。”
  “不,只要我们在那里出现,就会使那里的人大吃一惊,唯独你们敢抵抗,这我已经说过了。”
  “你们己劫夺了多少船?”
  “我不知道。”
  “真令人佩服!”安德烈亚斯·赖赫博士稍微弯了弯腰,讽刺地说:“历史上有几个著名的女海盗,臭名昭著的要算是中国女海盗了——我相信您会赶上您的同行的,你们是一丘之貉,几百年前的女海盗都是些手毒心辣的女人。她们比男人更残忍,更惨无人道。她们有时用刀、枪杀人,有时施行绞刑,或者把人剁碎、淹死——这些都是她们随心所欲的酷刑。首先(也可以说是序曲)就是割掉男子的生殖器……”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气愤地说。
  “玛丽·安妮,您将来会后悔的,要是有缝合针线的话,我就去拿。”
  他出去了,轻轻地把门带上。
  
  彪形大汉吉姆·麦克·唐纳德站在甲板的楼梯顶上,大胡子立在他后面,那张奇特的面孔搭拉在吉姆的肩上。
  “她怎么样了?”吉姆沙哑着声喊道,“为什么她还不下命令,全速返航?”
  “她的身体到底怎样,您还是问她去吧,舵手,我现在急需止血,并需要说服她,一个非常倔强的姑娘。”
  “现在一切都好吗?先生!”
  “还没有,我必须将伤口缝住。”
  “我要杀了您的舵手!阁下,”大胡子吼叫道。
  “随您的便吧,即便胡安做了件蠢事,不过您漂亮的女主人会康复的,听着,青年人,我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转身走进图书室,在药柜里找缝合伤口所需的东西。在“外科”抽屉里,他找到一个用丝绸裹着的镀铬盒子,里面装着用无菌塑料包着的各种型号缝针和用真空焊接法制作的针钳。
  他拿着所需要的器皿返回卧室。
  
  玛丽·安妮·托尔金斯脸色苍白,两只眼睑紧闭,背靠枕头坐着。当门打开时,她猛睁双眼,看上去并不象一个虚弱的病人。
  “赖赫博士,您找到什么啦?”她问。
  “安德烈亚斯听起来更亲切。”
  他坐在床边,把镀铬盒放到床上。
  “不骗您,药柜里应有尽有。我现在才发现,药柜里不但有外科器械和外科常用药,而且有耳、鼻、喉科器械。想得可真周到,就连妇科器械都配备了。玛丽·安妮,您有刮宫器和产钳,您可以在海盗船上分娩——这些器械都是专为您准备的。”
  “您是我认识的男人中最恶心的一个,”她喘着气说,“一个胡说八道,自以为是的家伙!”
  “您否认海盗船上有产钳是异常的吗?我看这的确是新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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