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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部分

草清-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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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工商那一部分,广东一省民人每年要纳接近三百万两银子的钱粮,这还不够分?
    这事李肆自己就有亲身经历,对民人来说,正税都还是小头,杂派才是大头,杂派里还摊着官员的索取。更要命的是,中央所要的正税很难对得上实际情况,对地方来说都是定额税。而地方自收的杂派,却能一层层接近真实情况,害民最大的一层,其实还是像钟上位赖一品那样的乡绅,因为他们最熟悉真实的“税源”,这就是一路搭车下来的结果。
    将正税和杂派当作一块大饼通盘考虑的话,问题就不止是怎么分,而是要先回答官员们所问的“怎么收”这个问题。很多杂派是收到吏员乡绅腰包里去了,官府可没收到。
    让地方和中央分税,只是李肆治政构想的表象,根本目的是融解过往的儒法社会架构,逐步推动地方有限自治,而这就需要另一项措施来配合,那就是地方议会。但眼下还远不是时候,李肆的安排是先打下基础,将儒法社会原本的自治引导到近现代国家的地方自治上。【1】
    “许每乡镇区民人自设公局,由当地有产之户自己推选公局议员。摊丁入亩后,除开按田亩征收之正税,其他杂派我们定下具体名目,分摊到每县乡镇区,由公局议员们自己商定其中细节。”
    李肆淡淡地将摊丁入亩的实际操作也说了出来,之前说了官府下乡,官吏一体,看似动作大,变革却不如这一条大,这才是颠覆过往儒法社会的决定性一步。
    众人初时不觉得太过惊诧,一来之前这过程是隐于表面之下,原本地方官借乡绅吏员之手征税,过程的实质也是如此,二来这跟之前粤商总会的行事手法一般无二。
    可仔细想下去,越想越觉得深不可测,连苏文采都皱眉道:“这不是许民人勾结,对抗官府么?若是串联起来,决意不缴,怎生是好?”
    李肆耸肩,不缴?个人不缴,有公局,有官府,这不是问题。如果公局决意不缴,就不设公所,不给民人定户籍,不管他们的治安,不给他们裁判执法,实在不行,也可以解散公局,重新推选,法子多着呢。再说缴皇粮是华夏民人千百年来的传统,有产之户一般也不会径直不缴,而是要争论缴多少,缴的钱是什么说法。
    这好办,设县公局,让每个乡镇区公局推选几人,组团跟县里官府讨价还价,这样乡镇区公局也能跟县级行政机构连在一起,再不需要官府隔着乡绅吏员一层去征税。有了公局,民人就有了一个工具可以说话,可以***,虽然只是针对地丁钱粮,只是分散于县下的乡镇区,却是一个开端,就让这公局以后慢慢壮大,在未来能成为真正的地方议会吧。
    “就怕这公局成恶绅害民之器……”
    有熟悉乡间民情的官员很担忧,以实情而论,这样的公局,多半是为乡绅把持,到时候他们压榨起乡民来,会不会比以前更理直气壮?
    “所以才要官府下乡,官吏一体。有官府在乡,才能维护公平正义。有官吏一体,往日沉于县乡,与乡绅勾结的吏员才能浮出水面,受地方和中央直接监管。同时我们也要订好公局章程,从中央到地方两个层面来监管公局的正常运转,不让其被恶绅把持。公局议员,终究是民,其他民人,借着公局,总也是个抗衡之处。”
    李肆如此解释着,他还有话没说透,设立公局,这就是个几方博弈的平台,政府和民人之间博弈总额。然后政府监管,保障公平正义,让民人各阶层在公局里博弈摊分。就华夏传统而言,民人相对政府,小民相对乡绅,总是弱势而不敢言的,但在一个规则明晰的框架下,弱势一方也总能找到主张自己权利的空间。
    在其他官员看来,公局就是个民人自决分摊税费的工具,如果这个工具能正常运转,地方和中央的分税制,就能顺利推行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本朝还未完全恢复清廷对民间的控制,根据各县的呈报,预估今年的正税会少三成,借着公局,也能将钱粮总额步步补足。”
    李肆说到了公局的现实作用,那就是夯实新朝对地方的把控。
    接着话题转回正途,地方和中央怎么分税?
    分税制涉及一个体系问题,到底要设置几级财政?考虑到目前的现实,李肆决定先只设置县和中央两级,府一级只是个协调机构,等地盘再大一些,再来考虑省一级。
    而中央和县要怎么分税,这个问题李肆心中大致有底,但还需要具体数字作参考,跟参议和户科官员核算了一整天,李肆最终决定,摊丁入亩后,正税和之前清廷所收的火耗、地方杂派都包括进去,打包成为统一的田税,全归由县级地方,预估满额为二百万两,大致可以支撑县以下官府的正常运转。
    “名义上归由地方,依旧是由中央调拨,以有余之县补不足之县,总额盈余,存留补欠,不挪他用,仍不足补欠的话,再视情况调拨其他税种补入。总之田税的用意,就在于养官。”
    李肆这个决定,是将官府拆分成了几部分,而在他的设想里,田税就只用来养地方官和中央的尚书厅,将基于田地的权税体系稳定在有限范围。英华一国将是工商之国,农事自然不能废,但却不是未来国政的核心。
    田税是地方享有,中央调剂,没有彻底分开。而发展地方,光养官可不行,所以地方还需要有自己的税种。原本满清时期,就有契税、市税、地方关税和籍税等补充,现在李肆将其作了大致划分,关税、籍税等阻碍商业流通的税种取消。契税和市税等小规模工商业的税种也给地方,这部分钱不多,即便地方工商发展起来,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办大事不足,可还能办一县之事,就由县级主官和县公局去博弈该怎么用到实处。比如养巡丁,修路架桥等等。原本李肆还考虑过地方和中央在无主土地的归属分割,可这涉及到根本的土地政策,现在还不好贸然动手,土地政策就先维持现状,后面再来调理,其他书友正常看:。
    “国税呢?”
    众人有些心惊,田税全用来养官,那养天王府,养朝廷,还有养军的钱从哪里来?这可是大头!
    “我英华立国,什么时候靠过田税和地方这些小税了?”
    李肆微笑,二月青浦之战后,他这股势力从暗到明,靠的都是自家产业和粤商总会,这才是大头。现在立了国,还有更大的饼等在前面。
    关税,先不提南洋和欧洲的贸易,现在他李肆和满清就是两国,未来关税会收到手抽筋。
    工商税,粤商总会吸聚的是大规模工商业的税费,现在还停留在粗浅的定额保护费层面,未来还需要细化,将其推进到增值税和营业税的性质上,这是他要面临的更大一桩课题,可收获也会更多。
    至于未来的什么印花税、财产税、个人所得税,现在提还有些遥远,但只要工商发展起来了,这些都是税源。
    这一通整理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数。将田税、契税和市税等税丢给了地方,但地方也不是完全自治,决定怎么用这些税的还是中央派下来的官员。地方只有靠着公局来表民意,与官府协商的能力,这就不怕地方坐大。
    严格说起来,李肆这套分税制还只有个雏形,跟以后真正的分税制有很大差别,但这是适应当下的环境,只要这套形式确定了,又有公局这个可以持续发展的新生事物,以后会慢慢走向真正的分税制。
    最后众人重新提到另一个关键问题,该怎么收税?
    李肆手臂一扬,有困难,找商人,收税这事,就交给商人代劳了。
    所有人嘴巴圈出鸭蛋型,这还真是要把英华一国变成商人之国了?
    当然没这么夸张,李肆是要推动民间金融体系,让纳税这个环节融入到商业环境中,制定得再完善再好的政策,执行环节若是还由权力,也就是官府层面把持,结果就会像王安石变法一样,什么好事都能变成坏事。
    李肆说出决定的时候,官员们都是头疼欲裂,从摊丁入亩开始,李肆着手实施的是一整套治政之策,涉及的方面太多了,这下就要谈到新朝的工商之策。
    但在这里,李肆并不想跟官员们仔细谈工商之策,一来这些官员的核心职责,其实是稳定基于田地和农人的传统社会,二来工商方面,粤商总会那帮家伙也忍不住逼宫,他还没跟粤商总会撕掳出一个清晰结果。
    在这他只谈如何利用商业力量收地方税,主要是田税。
    具体的征税过程是这样,由乡镇区公所的农正汇总田亩属单,交县户房汇总核算,得出总额后,交尚书厅户科审核。尚书厅户科或是批准,或是按照中央部署进行增减,再发回县户房,由县主官和县公局协商总额的增减和执行,最后发下征缴清单到乡镇区公局。
    乡镇区公局通知和调剂其下纳税民人,民人向三江票行,或者经批准后设立的其他票行在乡镇区所设的分理处自投,得了缴税执照后,再向乡镇区公所的农正法正登验税讫,作为日后核查或者纷争的纳税凭据。
    细节流程大致是这样,如果有什么问题,到具体实施后还可以调整。听了如此布置,苏文采第一个跳了起来,激动地高呼:“德政!善政!仁政!”
    其他官员也纷纷向李肆行礼,共表庆贺,这一套政策推行下去,康熙老儿的什么仁政盛世,根本就是牛屎对鲜花。
    李肆早有所料,含笑领受,这当然是莫大的仁政,因为收税一事免去了过往千百年来的两桩弊端,书迷们还喜欢看:。第一是乡绅胥吏亲自收税,杂派勒索都在这个环节上,没了这个环节,民人自然要松一口大气,李肆早前提到的,要以摊丁入亩来让民人对自己的负担有清晰了解,就着落在这上面。
    第二点也很关键,朝廷收税,历来都是层层压榨,例如里甲制,十年一轮,被轮上的就得全额保证税足,若是不足,倾家荡产赔付。而现在设立公局,不仅允民人与官府协商,如果真有不足,也是整个公局担责,不至于让一家破败。
    “此策能落到实处,民心归矣……”
    李朱绶不太懂税制,在一边就一直静静听着,听到现在,终于发出了深深的感慨。
    “让票行收税,为此得在数百地设分理处,人工场地还加银子传送,怎么也得几十万两银子,这般开销,即便是天王私产,也很难担待吧?”
    刘兴纯却想到了实处,提出了很尖锐的质疑。
    “官府要下乡,票行也要下乡嘛,再说了,我也正在筹划放开民间票行,若是要开民间票行,其中一项条件,就是得在若干地设立分理处,担下收税之责,此策的成本,就得大家来摊。”
    李肆胸有成竹,放开民间票行这张牌,他已经握在手里很久了,而这桩条件,相信不少金融商人都乐意接受,甚至他不要求,都会在若干地方开设分理处。政府要做的,就是把一些偏远荒僻之地均分给这些民间票行,让他们既能吃肉,也要啃骨头。
    “一环扣一环,环环紧密,天王之才,果然非凡!”
    李朱绶向李肆行礼,表达着由衷的敬佩,李肆却是苦笑,这一套连环招,他还觉得漏洞多多,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完善。在他所处的前世,社会的专业分工已是此时之人所难想象的,他不过是靠着记者的职业,什么事都能握个大致脉络而已,真要细化下去,那还得靠实际做事的人自己去摸索。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何为父母官?
    第二百九十九章何为父母官?
    跟天王府参议和尚书厅户科六科算定田税数字,审核他们拟定的公所、公局和票行相关章程,忙了好几天,李肆睡眠严重不足,今天这县事会议,他着实有些辛苦,其他书友正常看:。
    程桂珏正在缮录电白县实征收钱粮数,该县实征银粮地,也就是税田,大约为十二万亩,征银六千两左右,因为该县很早就施行丁随粮走,又有一千两出头丁银摊入,这就是七千两,另外还征粮食五千石,以前都是被县里折色算银,大致是四千两,算起来正税就是一万一千两,电白县的正税基本是广东一省平均水平。
    这个数字巡抚和广州府衙门都有,程桂珏原就是户房书吏,填起来毫不费劲。可在县衙实征一栏,他犯了踌躇,他知道之前收了多少,但他拿不准新朝的态度,毕竟县下实收,就是一县经费,同时也是县官自己的小金库。照实报吧,这个新朝廷是不是要刮上去?少报吧,新朝照这个数字核查,以后自己要吃挂落。
    他环视左右,发现不少人也跟他一般犯难,电白县所收常项是火耗、契税、牙税、市税,但这也只是明面上的,实收的时候还要加浮,这部分加起来已经超过正税,其他书友正常看:。至于商人胥吏民人的各类孝敬,一年又得上万,这都是不主动伸手就有的,除开应付自己的差事,孝敬上官和府宪衙门,一年落下三五千两银子,那是绝顶清官……
    眼见程桂珏的笔在县衙实征栏停下,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族兄程映德嗯咳一声,低低附耳道:“莫想多了,照实在数字来。”
    程映德参加过之前的定策会议,各县实征银钱数字也早由各个渠道被李肆掌握,如今李肆要这些署理知县再写一遍,不过是看他们踏不踏实。照实写的未必可靠,不照实写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都不可靠。
    得了族兄的提醒,程桂珏心中有数,老老实实填好了数字。
    这一项完成后,程映德等一干尚书厅户科主事就开始忙活了,核对数字,标注问题,然后再将各县领受的田税数字发下,程桂珏一看,两眼差点一黑,两万一千两!这新朝太狠了吧,真要把地方杂派全卷上去?
    程桂珏是不敢发话,可有不少署县事却忍不住叫苦了,朝廷要如此重压州县,他们这些县官就算无心贪吝,也要为县治考虑,大胆的人更是当堂出声。
    “天王昔日在永安言明,要让民人勤劳即能得富贵,善良就能行天下,巴某愿为这新立英朝效力,正是感佩此言。却不曾想,今日亲见,天王治政,竟是比满人还要苛酷!巴某虽卑渺,却不愿助纣为虐,李天王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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