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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部分

草清-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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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王昔日在永安言明,要让民人勤劳即能得富贵,善良就能行天下,巴某愿为这新立英朝效力,正是感佩此言。却不曾想,今日亲见,天王治政,竟是比满人还要苛酷!巴某虽卑渺,却不愿助纣为虐,李天王在上,巴某告辞!”
    一个人起身拂袖,慷慨陈词,脚下却没有动,看来是做好了被周围黑衣禁卫拿下的准备。
    巴旭起?
    李肆这才认出他来,这不就是当日永安之战里,自告奋勇入城抗贼的永安县丞么?现在……
    刘兴纯附耳嘀咕道:“之前他被清廷转调署阳江知县,举事后他带阳江县投诚,想着永安民人跟他关系不错,房参军说降永安后,就把他调到永安署县事,其他书友正常看:。”
    署县事的调动,李肆肯定是签章认可了的,可他哪里记得那么多,必须得人提醒。得知这一番来往,李肆感觉这个巴旭起还真是一腔赤诚,可用。
    “当庭呱噪,降一级任用!”
    李肆悠悠说着,然后见堂下众人,包括巴旭起都是茫然,暗道自己这小小幽默还真是无人能懂,讪讪地摸摸鼻子,话入正题。
    “这个数字是把以前的正税杂派,都含在里面了。让你们看这数字,也并非给你们下钱粮定额,而是让你们清楚治下一县民人的实际负担。从今往后,你们县官,再不管课税之事。”
    这句话像是凛冽风暴,还裹着两个风眼,众人刚被第一个风眼,也就是所有课派都以此数字为限而震惊,接着的第二个风眼,说什么县官不管派课,更是让众人差点晕了过去,都恨不得掐掐自己,想确认是否正在梦中。
    巴旭起无力地张合着嘴巴,好半天才艰辛地开口问:“那我等县官,是要做什么?”
    李朱绶站了出来,官府下乡,调理县官职责,已经预定由他主事。
    “明日开始,你等署县都要上课,将县官所管之事,一一学来,到那时便……”
    李肆挥手止住李朱绶,此时说个大概,也能让大家心里有数。
    “在此我先简述,你等署县,就是要当好这一县的父母!”
    自秦之后,县官就是历朝最基层最重要的亲民官,“父母官”的比拟根深蒂固,李肆扬起这面熟悉的旗帜,众人却还是不懂,这不跟以前一样么?
    “未闻有抽榨儿女脂膏的父母,其他书友正常看:!”
    李肆淡淡说着,现在当然不可能指望民选地方官,但从权税层面分割地方官职责,让他们专心于政事,却是为这个目标奠定基础。
    “父母是怎样待儿女的?供吃供穿,言传身教,助其心正行端,扶其自食其力。民与官自然有所不同,民本就自食其力,反是官要靠民供养。但小民识短心浅,正如未成年之儿女,须得你等县官,尽心于教化之事,助其各展所长,谋食安居,这才是父母官!”
    “昔日历朝,让县官一面派课,压榨小民,一面教化,为小民谋福,这二事南辕北辙,逼得县官只能顾上一头。如今让你等县官不管派课,只专心为小民谋福,做好一县父母,此事,你等愿行否?”
    李肆“苦口婆心”地唠叨着,当然他这话也有粉饰的成分,县官还是要管派课的,比如跟县公局周旋田税总额,监察本县完税状况等等,但确实不再管具体的征税事务。
    听了李肆一番话,堂中诸人只觉心胸涤荡,这新朝的县官,竟然是个专挣贤名的闲官?
    巴旭起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巴某愿行!”
    他很激动,原本已经失望透顶,现在看来,竟然是没搞明白新朝的路数!
    李肆朝他笑笑:“你作不成县官了……”
    巴旭起和众人都是一愣,心想李天王也真是小气,当场就算账。
    “你去管惠州一府的县官,只是刚才你当庭呱噪,就给你降一级,从四品。”
    李肆的小小捉弄终于显效,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好笑,噗哧之声不绝于耳,巴旭起是又尴尬又感动,再不多言,一揖到底。
    接着这些县官又转了心思,听李肆这话,他们地方官的品级,还是沿用满清的设置?那么俸禄呢?如果还是沿用之前的俸禄,又不让他们管课派,那么这官可真是苦官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见众人脸上又浮起忧虑之色,李朱绶很懂他们的心思,嗯咳一声,代替李肆开始简述。
    英朝的县官,本质是一个和事佬,外加引领一县发展的规划师,首要职责是调解中央、地方和县民之间的各类矛盾,其次是规划一县发展,为民人谋福扩展空间,考察他们业绩的指标,也从钱粮是否足,刑罚是否少等等,转为类似“安居率”、“就业率”、“物价水平”等等指标,这一套东西,自有之前青田公司公关部那些掌柜出身的中央官员来制定。
    李肆不仅将课派之责从他们身上转移到公局、票行和县丞下的户房到中央的户科,还将刑罚之责也从他们身上剔除了。对比历代主责就是钱粮和刑名的县官,他们这县官,还真是有名无实,这实际是李肆在奠定日后分权社会的基础。
    当然,由此一来,“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就成为历史,毕竟县官手上的权大多被事务官分割掉了,
    李肆当然不会学着朱元璋那样,要求官员都当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至少得让官员们衣食无忧。与此同时,因为官吏一体,那就得给原本的吏员留出足够的上升空间,让他们不再拘于一地一职。
    所以这英朝的县官,品级定得很高,原本明清的县官一般都是正七品,而英朝县官则是从六品起算,最高能到正五品。
    从六品县官的职俸定为每年二百两,二十两为一台阶,正五品为二百六十两,不再发禄米。
    “县官不必再担负县衙杂支,甚至也不必聘请幕友,这二百两足矣花销……”
    见堂中诸人眉来眼去,显然是有所顾忌,觉得这点银子不够开支,李朱绶如此提醒着,然后丢出了另外一块蛋糕,书迷们还喜欢看:。
    “这还只是职俸,诸官另有禄俸,本朝待士大夫将如宋时,诸位自可心中有数。”
    李朱绶这话说得众人都是心头一振,要学宋时!那么这县官就只是差遣,他们还有食禄本官!
    这一套正在酝酿中,英朝当然不会学宋朝,搞什么叠床架屋,但职务、品级和散阶分开,未来还有封爵,这几项分立,配合监察体系的完善,加上更细致的分权,贪腐状况将会限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第二天,巴旭起等人开始上课,大致听明白了县官所主之事后,心中再度震撼难平,意识到这英华新朝,竟是要行绝古烁今之政务改革。
    以县官为载体,李肆这一套地方政务改革,让昔日浮在表面的文官感觉自己被压进了土里,沉在水下的吏员们感觉被挖出来曝光烈日。原本重点是摊丁入亩,却扩展为官府下乡,官吏一体,权税分离的大行动。
    整套措施的核心思想是三点,一是引入公局,一是引入票行,从政府层面看,这两策都是降低征税成本,提高效率的措施。第三点则是靠官府下乡和官吏一体,让政府能深入到更细的层面,来推动发展,调控社会。
    “哪里来的那么多人?”
    这是巴旭起最大的疑惑,每县官员一二百人,全省两万,哪来那么多读书人当这些官?
    “每县吏员不下数百,择其善者而任,足矣。我也知根底,吏员出身微薄,世代盘踞乡里,以权榨钱,品性堪忧。但此策是将吏员拉出潜地,也给他们一个做官的前途,摆在明处,总是比过去强。而且新朝初立,威慑甚重,小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待时势成熟,其他读书人也不得不投身而入,自不必忧虑无人做官。”
    李朱绶的解答很周详,巴旭起和众人的担忧也消去了大半。
    “县下诸事之费,若是都靠公局来筹措,万一公局推诿抗税,一县之事不就荒废了吗?”
    巴旭起接着问,这个问题李朱绶心里也没底,找来了负责推动公局建设的彭先仲。
    “你等县官,就是要向一县之民的代表,也就是公局说明,如何才能让乡境安宁,农桑兴旺,民安各业。比如造桥修路,比如守望相助,都得靠你给民人解释清楚。期间种种技巧手段,最好多向商人学学,学会把你们对一县之政的构想卖出去,让民人出钱来买这理想之政。”
    彭先仲开口就是商人调调,巴旭起等人听得又是皱眉,又很有感悟。原本历代县官,也都有这一职责,可惜更重要的职责是收税,现在专心于此,还真是可大展拳脚的舞台。
    “你们是幸运的,你们是最早一批政务官,以后的政务官,那都得在事务官上磨砺一圈了,才能坐上你们的位置。”
    彭先仲露了底,其他的官员都是各管一摊专业事,县府这些主官都是要周旋各方的,用以前那种光读圣贤书,没有实际从政经验的书生,根本就担不起这职责。
    听到这话,众人都面有得色,这就是早从龙的好处。
    元宵将近,这帮县官依旧在广州苦读,各路人色都来讲课。苏文采是讲未来的政务运作流程,李朱绶是讲如何在乡镇区组建基层官府,彭先仲是讲如何组建公局。原本青田蒙学的头目,现在中书厅筹备国子监的刘兴兆讲如何推动县级蒙学建设,正筹备医卫署的蔡郎中蔡蒙讲如何建设县级卫生医疗体系。领受改造满清汛塘体制,将驿站和汛塘分设为民驿、军驿和巡驻内卫体系的刘兴纯则讲一县保境安民的工作。
    巴旭起这帮署县脑袋被洗得七零八落,只能一个劲地猛记笔记,后面再慢慢消化,得亏大多数人都是吏员和末官出身,经得起煎熬,换作其他书生,还真是坚持不下去。
第三百章 要做更要说
    第三百章要做更要说
    元宵放了一天假,巴旭起这个已经定了署惠州知府兼理永安县事的幸运儿,就成了“知县班”的领袖,被众人怂恿着领去了广州出名的聚缘楼,要好生享受一番。
    聚缘楼的老板是青田公司出身,虽然不怎么把这帮县官放在眼里,却很尽职于生意,恭敬地引到雅间,还展布帛求众人的墨宝,凑成一幅“百县聚缘”,乐呵呵地挂到酒楼正堂。可让巴旭起撅胡子的是,他们这几十号县官的墨宝凑起来,却只能换得餐费六折优惠的待遇,真是太抠门了。老板微笑再一指,众人都没声了。正堂里挂着其他人的字,苏文采的,刘兴纯的,李朱绶的,彭先仲的,英华新朝大员的墨宝满墙都是,甚至还有李肆的。“聚缘楼味道好”,这俗到极点的题字,外加只见骨不见肉,如钢筋铁条般的字迹,让这帮知县对酒楼老板服气的同时,心中也生豪气,起码他们的文采和书法,总还是强过李天王……
    琴声潇潇,雅间里,几桌县官推杯换盏,一边用酒液按摩已经发麻的脑袋,一边憧憬着未知而奇妙的未来。
    “早前清廷提什么永不加赋,如今天王这一套连环招,才是真正的永不加赋!”
    程桂珏大舌头叫道,众人都下意识地点头。抛开李肆在官府之事上的作为,就赋税而言,他将所有地丁银甚至杂派全都固定下来,比起清廷将收不足的丁银固定在高额上,再摊到田银上分收的行径,这个“永不加赋”才是货真价实的。
    “百年之后,我等人人都是贤名留史!”
    巴旭起心潮澎湃,直恨不得马上回到永安,开始展现身手。
    “百年……希望这英华新国,真能有百年……”
    有人似乎不那么乐观,这么低低叹着。
    “这仁政能一直推行下去,天下垂手可得!别说百年,三百年都可期!”
    巴旭起沉声说着,其他人点头举杯,原本他们投奔新朝,为的也就是个出路,书迷们还喜欢看:。大多是吏员出身,也不在乎什么正朔不正朔,没指望什么百年,更没想过三百年之事。可这几天被一通洗刷,眼见自己跃然而上的是一个绝大舞台,竟也生出了与新朝同进退的心思,开始盼着自己所效力的新朝真能得华夏正朔。
    “就我们知道不行,得让天下都知道!不仅是我英华治下一地,就连满清之地,也最好能人人皆知,好好臊一把那康熙老儿!”
    程桂珏带着三分酒气,拍着桌子嚷道,巴旭起等人没有多想,呵呵同笑,雅间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一个身影冲进来,酒气冲天,径直朝众人咆哮出声。
    “尔等何等悖妄!竟敢出这无君无父之言!来呀!左右与我拿下!铡刀~呀呀~伺候!”
    这一声吼得巴旭起都下意识地一缩脑袋,就要跪拜了,旧朝那官威太重,压得他们这帮昔日的微吏末官都有了直觉反应。
    头一低,乌纱帽后的硬翅一晃,再见着身上的暗红常服,众人才醒悟过来,此时已非彼时,他们不再是清吏,而是英官。
    “哪里来的狂生!来呀……”
    程桂珏赶紧招呼,再醒悟自己这是在广州,而不是在电白,身边可没亲兵。
    “人来!人不来?本官亲自动……嗝……动手!”
    这个酒气冲天,还吊着根辫子的书生顺手一扯,从腰间抽出根板尺,眼见就要一板尺抽翻一桌酒菜,程桂珏跟着几个人钳臂搂腰,将这家伙拖开。
    “辫子上还没纳税执照!叫来巡差,好好关这家伙几日!”
    见这书生的辫子光溜溜的,没绑着新朝要求的“辫子执照”,程桂珏乐了,不必他们动手,这书生自有苦头吃。
    “等等……这不是……李玉鋐的儿子李方膺么?他爹不是没事了吗?怎么还在广州没走?”
    巴旭起认得这个年轻人,之前从永安转调阳江的时候,还在佛冈厅见过,书迷们还喜欢看:。李肆举旗后,李玉鋐在佛冈厅被捕。李玉鋐刚到任不久,不仅没什么恶行,反而配合青田公司一力便民,天王府还招揽过李玉鋐。可李玉鋐以忠臣自居,虽不愿为清殉死,却也不愿投效英华新朝,天王府也没为难,任其自去。
    “诸位莫为难,他是发酒疯而已,在下向诸位大人赔礼……”
    另一个年轻人奔了进来,扶住这李方膺,一个劲地朝众人赔罪,他倒是一身儒衫方巾,就是动作还不伶俐,似乎有伤在身。
    “光纯兄!?”
    “万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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