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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部分

草清-第4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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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两眼亲见民人贫苦,任这朝廷出尽花样,也再难动我半分心防!”
    沈在宽明白这个朝廷是从心理上压倒他,这是一桩战争,他绝不愿认输。
    南北学思已离得太远,没了辩论沟通的基础,沈在宽找到了这么一个新战场,一切以事实说话!
    沈在宽之前在湖南永兴呆过,英华在湖南的治政还未深入乡村,地方变化不大,不好用作对比,可广东跟江南比比,就能一较高下。他生在江南,见得了江南的富庶,还依稀知道明时江南盛况,绝不信英华这七八年就将广东治得比江南还好。
    “终究不是油盐不进的愚昧之人,也懂得去找对比,好,随便他去!”
    李方膺应了沈在宽的要求,在他看来,沈在宽已是瓮中之鳖,书迷们还喜欢看:。
    这是人间,不是天国,肯定有富有贫,沈在宽本心更多不是去比较,而是打着灯笼找灯笼,只要见着有贫苦之家,有民人呼号,他心中就能安定,就能自认胜利。
    因此他能不被黄埔和广州街头那喧嚣盛景摄住,反而将街头差人驱赶占马道小贩的事当作官府以强凌弱的酷厉之政。能无视那人潮如海的热闹,反而将街边偶尔出现的乞丐当作国有流民的困苦。能抵御东莞满街头那嗡嗡不绝的铁木脆响声,就觉此繁闹之地,人心再难安宁。
    一直到了东莞乡下,极目望去,不是鱼塘就是蔗田,他更当作是一国无粮,就此不稳的亡国之兆。
    直到他在村子里撞上一村人集会自觉已彻底胜利的心理才悄然有了松动。
    “罗二狗,得六十八颗豆子,结果出来了,咱们罗村就选二狗为乡公局的局董。”
    “不是二狗还能是谁?没他带着跟糖业公司周旋,咱们的蔗价还提不起来。”
    “没错,二狗补学快结业了出来可就是个秀才!村里的事,他代着大家说话,大家都信!”
    “怎么还叫二狗呢?赶紧取个好名字!”
    “东莞有两个东院院事的名额,咱们也试一把,把二狗推进朝廷去!”
    村人在用豆子推选局董,之前沈在宽也听说过公局但永兴是偏僻小县,还没施行,此刻见到,沈在宽感觉很是新鲜。
    看起来这是午大族的村子,可为什么不是族长话事,反而要投豆推选呢?
    “局董是代表咱们跟其他村争利,又跟其他村一道,为咱们一乡在县里争利的。老头我没大见识,脑子不好用,口舌功夫也差,当然得让有本事的年轻人去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他好奇地找着看样子该是族长的老头询问,老头是这么回答的。
    “乡约啊,这跟吕氏乡约……,不同,似乎更进了一步。”
    沈在宽心头激荡,他的老师吕留良在著述中很认真地论述过乡约,认为靠着乡约和井田制,就能让天下重安,得大同之治,这也是所有理儒所追求的。虽然表面着落在人心教化,实质却还是落在了国政实务上。理儒空谈道混混德文章,拙于治国实政,因此在其所倡的治政之道里,实务最好都丢给民人自己解决。
    再跟老头请教了一番公局事务,沈在宽更是感慨,虽有诸多细节的不同,特别是重利,不怎么重人心教化,但实质却跟吕氏乡约差不太多口都是联通民意,协调内部和邻里利害,跟官府一同安民乐业。
    由此一桩疑惑在沈在宽心头升起,为何这一国抑了理儒,却能实现理儒一直倡导,却无法化作现实的一桩理想之政?根底完全不同,为何却能长出近于圣贤言的治政之树?
    看着村里的人,即便扛着锄头下田的人,也是一身精细棉衣,面色红润,气血饱满,又让沈在宽下意识地想起江南那些黄皮寡瘦的乡人,这一路已压得实实的胜利感,也觉得虚了不少。
    沈在宽若有所思地走了,这边族长跟那当选的局董二狗对视一眼,低声谈论着。
    “是大御史还是小御史?或者是府县里的老爷?”
    “啥事都不懂的样子,该是《正气》或者《正道》那些穷酸报纸的小御史吧。
    “反正我就捡着好的说,村里和公局里的烂事我可没说。”
    “叔叔小心得好,那帮穷酸的小御史,芝麻点烂事,他能在报纸上说成天塌了。最近咱们公局诸事顺当,用不着他们,等需要的时候再让他们来搅和。”
    沈在宽并不知道,他这外人也很难接触到完全的事实,但就他所看到的东西,已经让他开始有所深思。
    但他依旧不觉得这南蛮就是华夏,孔圣没在第一位,理学没一统人心,怎么能叫华夏呢?
    李方膺抽空见了他,觉得火候还不够,沈在宽接触人也太少,就将他发落到了虎门,让他跟着正修炮台的工人一起劳作。
    沈在宽顿时硬了腰杆,要来硬的了啊,我可不怕!
    这一硬却又硬在了空处,没要他去上工,而且他这读书人,也干不了什么活,只是让他帮着做工地记数。
    见这些工人整日挥汗如雨,格外辛劳,沈在宽寻着空当,话中有话地道:“你们就不觉得日子苦吗?”
    工人们顿时唠叨起来,满腹抱怨。
    “当然苦啦,一月干到死还不到三两银子,还不如去跑船。”
    “咱们没本事,就只能挣力气钱了,只能养一家人,三五年才能置田起屋,真苦啊。”
    “福建人就是抠门!换了青田基建,怎么也能日日见冉,这伙食,三日才能见肉,你说苦不苦!?”
    沈在宽呆住,这……这也叫苦?他还以为这些“民夫”是征发来的,却不想是公司的雇工,一月还能挣三两银子!?就只是一般力夫,居然也有这般待遇,还叫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娇怨”的力夫。他自是不知道,英华这几年大发展,力夫的工价已经涨了一倍还多,否则招不到足够的人。
    “真想去当兵,可咱们大字不识,连卫军**都不要……”
    “瞧先生是读书人,要不开个补学,工余教教咱们吧,咱们凑钱,一月十两如何?就是得保证咱们三月认得一半的字。”
    接着工人还这么说着,沈在宽更是一额头汗水。
    “公司的记账先生一月也就这个数目吧?他为什么不接呢?”
    “觉得教咱们这些人失了身份呗……”,
    “切,只懂认字不懂理,有什么身份。”
    工人们对挥袖而去的沈在宽很是鄙夷,接着他们兴混混奋地朝未完工的炮台上冲去。
    两艘巨舰驶过虎门,那是十万大山号跟武夷山号,都是从西班牙手上缴来的,此刻已经涂作红黑相间的装束,巨大船体和高桅白帆格外惹眼。
    工人们挥臂高呼着,虽只是修炮台的工人,却也觉这巨舰也让他们心气高涨。一边沈在宽看着,心中百味杂陈。
    这些工人虽娇,却也是朴素民人,瞧他们这动静,显然是视巨舰为朝廷王师,因巨舰威武而欢悦,这一国,这个朝廷,显然已径得了他们的心。
    上到读书人,下到一般乡村民人,乃至出力民夫,这些人心思繁杂,没有孔孟之道护着,为何还能汇聚在这一国之下,视这一国为华夏正朔呢?这本是不可能的啊!
    难道我真的错了?
    看着那两艘巨舰的雄姿,沈在宽心绪荡动。
    北面数千里外,刑部大牢的一处特设牢房里,曾静颤颤巍巍地提笔。
    “弥天重犯,罪不容寄”…”(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曾静的臀路
    第五百九十六章
    曾静的臀路
    曾静人虽在监牢里,心神却还留在那威严弘壮的紫禁城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自己这脑子就埋在了书本里,根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广,真是再愚昧不过的一只井底之蛙啊。'。本站'
    他无缘见得皇帝,就只被刑部官员领着,按照预定的一桩桩行程走下去,书迷们还喜欢看:。但他每日行程完毕后写的心得,却能呈递到皇帝书案上,皇帝也借由对这些心得的批示,在跟他这个弥天重犯对话。
    或凛然直指自己学识不当之处,或淳淳教导自己未知之事,半个多月里,数千言下来,“雍正”在他心目中蛮夷、暴戾、昏聩的桩桩印象,层层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饱学多识、心系天下的肃正面目。
    回想雍正对自己华夷之辨的斥责,曾静就觉老脸发红,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去。
    《论语……八僧》中子日“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这是他所持华夷之辩的根底。宋明之儒都解作,即便华夏没了君王,却还有礼乐在,也比有君的夷狄强。
    但雍正却斥责说,这是没学透经义的愚人之解。孔圣在这一条里感叹的是东周时局,当时礼乐崩坏,最明显的一条就是强臣借篡,不再尊君。所以孔圣才有此一叹,说夷狄也有君主,不像华夏连这最基本的一礼都不再守了。
    雍正说,华夏之为华夏,靠的是什么?礼乐,礼乐之根是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若是礼乐崩坏,华夏也再非华夏。而夷狄之地,只要守礼乐,尊君臣之制,那就是入了华夏。所以说,华夏道统,就在这君臣大义。
    由此说到前明,明太祖起兵反元,得天下之正,直追故汉。但明末时,昏君无道,反贼无义,华夏已不成华夏。我大清自关外而入,一呼百应,将反贼剿灭,得了天下,尊孔奉儒,怡守道统,怎么就不是正朔?
    当年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等人,不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一他们最初起兵反清,是尽明臣忠节。但后来明朝已失道统,没了人心,他们顺时而变,虽还守着臣节,不出仕本朝,却在文事上配合本朝,包括遣学徒助修《明史》,他们才是读透了书的。
    曾静无比感慨,自己这学识,跟皇帝和前贤比,真是差得太远了……竟然连华夷之辨的根底都没搞明白。
    即便雍正没谈到剃发易服这事,曾静自己就想明白了。当初摄政王多尔衮下的剃发令,他只当是异族强令华夏之人改换面目,以示华夏沦丧的暴戾用心,可现在看来,这剃发令却是再名正言顺不过。
    君君臣臣就是道统,既君主是此衣冠,那么臣民自然也得以君为效,否则就是不忠顺,不忠顺就是不守道统,那些因固守衣冠而死的人,是跟自己一样,识短见窄的愚夫而已。
    接着曾静再想到自己在吕留良著述那学到的东西,仔细思量,他不得不承认,如雍正所说那般,吕留良在臣节上是有亏的。
    吕留良虽生在前明,但未行冠礼时,大清就已得了天下,他吕留良就该是大清的臣民了。
    而后数十年,吕留良一族能得安宁,能得生息,难道不是大清赐下的,不是大清之君父,如育子一般育天下之民而得来的福分?吕留良不念大清抚育之恩,却念念不忘在他生时已败德无道的前明,在著述中百般诋毁大清,他守的是什么道统?
    吕留良在曾静心中的高大光辉形象,蒙上了一层阴霾,可曾静依旧觉得,即便在华夷之辨上有偏差,但吕留良所述的治政学问还是正道。
    正在纸上写着自己的悔罪词,刑部官员又来了,“曾静,今日太和殿洒扫,正好领你去观一眼。”
    曾静一呆,毛笔也停在半空,好半响,泪珠跟着墨滴一同落在纸上,曾静扑地叩首,泣不成声地道:“皇恩浩荡,曾静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一丝怨言。”
    曾静在荆州被抓时,本已存了必死之心,兵丁上门时,他还叫喊了一声“湖南卫道者曾静在此”,准备拿剪刀自杀。
    似乎那一声喊已经耗尽了他的心气,接着他就软在了屋子里,被兵丁五花大绑,其他书友正常看:。
    捱过一顿牢狱之刑后,曾静已是麻木,就等着被凌迟处死,却不想皇帝亲传谕令,认为他只是学识短浅,受了吕留良的盅惑,罪不至死,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刚被押到京城时,他心绪还无比复杂,一方面感叹自己对雍正皇帝的认知太过片面,这竟是一位仁慈而较真的皇帝,一方面还在心中抵触,他不愿假作恭顺,换取生机。毕竟在他这样的读书人心中,名声、气节比生死要紧。
    但第一次进到京城,第一次在紫禁城外围粗粗走了一圈,曾静还守着的心房就已崩溃了。天下之大,物事之广,让他那股天下自能从书中读得的傲气顿时消散。尤其是紫禁城的宏伟,将他那点读书人的自尊尽皆扫散。
    自惭形秽的曾静觉得,自己肯定是错了,但具体错在何处,他还不清楚。只能如提线木偶一般,由皇帝拾着,一处处摸索。
    刑部官员鄙夷道:“万岁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仅留你这样的狂逆穷酸一命,还要让你见识我大清一国的政务根底……曾静咚咚叩头:“自是万岁爷宽仁睿识,容弥天重犯悔过自新。”
    刑部官员心说你懂什么,李卫在江南部砍了一千多颗人头,却独独留你一个多半是因为,你个穷酸家在南蛮,若是能让你全心悔过,南蛮怕是要丢足面子。大家不明白的是,万岁爷为何一改跟南蛮的默契,起心给南蛮捣蛋了。
    接着这官员暗道,以前万岁爷跟南蛮暗守默契,让大家安稳了好几年,朝野都在犯嘀咕,说小话,说万岁爷当了南蛮的走狗。如今大造文狱,还要扫南蛮面子,大家又起劲反对,要马上杀了1尔,也是存着不让这个穷酸成了南蛮搞事把柄的用心。
    万岁爷跟南蛮交好,大家要念叨,万岁爷要跟南蛮交恶,大家也要念叨,万岁爷
    ……可真不容易啊,其他书友正常看:。
    进到紫禁城,见到内廷奏事处的忙碌景象,官员这番感叹,在曾静的嘴里吐了出来。”万岁爷,真是辛劳啊。”
    通政司官员、奏事处太监,就在奏事房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看着这般景象,曾静感慨不已。
    “那是当然,每日数百题本和奏折来往,近到北京城的事,远到漠北的事,万里江山,亿万子民,诸事都要决于御前,什么钱粮田亩,什么刑狱决断,干系重大,容不得一些耽搁。”
    官员傲然说着,曾静心弦震动,道德文章,果然是没办法拿来治国的,这些个实务,真是要靠帝王来审裁。回想前明,万历皇帝居然数十年怠政,还不知天下乱威了什么样子,大清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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