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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0部分

草清-第5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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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肆这么感慨着,这十多年下来,就以军事论,英华一国的国力特点已经非常清晰,那就是严重依赖海路保障运输线,而靠陆路汇聚国力的玩法还不怎么熟悉。
    南洋不说了,历次大战都依靠海路运输主要补给。即便是二十万大军入缅甸,也只有鹰扬军一军是从云南走陆路过去的,主力还是依靠海路,自暹罗北上。
    而跟满清的征战,从广东开始,到湖南,再到江南,除开四川路线,主要战场,基本都依托水路:北江、湘江、西江、东江、洞庭湖、长江,没这些江湖,英华难以成事。
    越过黄河后,这桩优势就没了,英华的力量投放受到严重限制。李肆本想让安西军扩充到四军十师八万人以上,可现在加上龙骑军,总共八个师四万人,预算就已严重超支。今年要增到八万人,结果就是计司报上来的数字,还有三百万没有着落。
    三百万银子,各处挤挤还是能挤出来,关键是保障已经难以跟上,李肆再算了算,摇头叹气,在呈请上批下“以现有兵力重新核算”。
    放下计司文报,再拿起枢密院的卷宗,是枢密院四洋司文报,打开封皮,却飘出一封私信,李肆皱起了眉头。四洋司提举冯静尧【1】这是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用公文报章夹带私信!这是严重违反报章规制。李肆身为皇帝,要看的是简明扼要的报告或者意见书,而不是让部下还递上原始证据,去帮他们定策决断。
    如果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冯静尧此举起码是一个小过,至少要削一品,减一到三级散阶。
    卷宗里还有海军司文报,但李肆想先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向谨慎的冯静尧这么失态。
    冯静尧在报告中说,私信是范四海所呈,冯静尧本人觉得事体重大,却又难以道明,因此只好将此信直接上呈,由皇帝定夺。
    展开范四海的信,信息量太大,“芙蓉膏”、“鸦片”、“年羹尧”、“釜山海战”、“萨摩商人”,一个个词汇勾勒出这大半年来的朝鲜局势,李肆脸色一下就白了。
    我去……难道鸦片战争要由我李肆而起!?
    再打开海军司的文报,是北洋舰队白延鼎的报告,正好补充了范四海信中所述局势,包括朝鲜的鸦片贸易,以及年羹尧水师入朝鲜,在釜山重创了范四海的武装商船队。
    李肆就觉一扇大门即将被撞开,门后妖魔鬼怪的呼嚎撕心裂肺。
    “这是鸦片,不是芙蓉膏啊……”
    政事堂密厅里,汤右曾,范晋、邬亚罗、陈万策,唐孙镐,史贻直、宋既、顾希夷和刘旦等人肃容而坐,上首的李肆正端详着手里的一块黄黑物事,一股异样的气味飘荡在厅中,初闻像是药香,闻久了有一股腥臭。让人胸口发闷,几欲呕吐。
    “这是芙蓉膏啊。只不过商人取了新名叫福寿膏。”
    汤右曾用衣袖扇着鼻子,憎恶地道。
    将这块鸦片递给侍卫,示意带出厅外,李肆摇头:“不,完全不一样……”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项工业化毒品,跟传统社会的毒品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李肆知道范四海在用毒品撬朝鲜国门,但他以为只是香烟的陪衬,更多用来行贿。而且还以为是老的那种芙蓉膏。
    可今天看到这东西,李肆才心惊不已。这是鸦片,是他前世,要百年后才会在中国流行起来的工业化鸦片。
    熬制、调料甚至包装,都是以“客户至上”的商业理念为指导。从神通局那了解来的情况来看。鸦片制造商和销售商。还针对不同市场,开发出若干价位不同的产品。如果李肆清楚范四海在朝鲜铺开的渠道体系,更会强化他的观点。
    传统毒品的危害并不大。圣道九年,英慈院推着东院通过《禁毒令》时,李肆还不太放在心上,只当作人心工程,当然,萧拂眉吹的枕头风也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在他看来。鸦片还是相当久远的事情,而且是不列颠人的产物。
    可现在看来。当资本带着工业化的生产和行销体系,瞄上了鸦片,这危害就可怕了。而堪堪跨入近代社会,工业化刚起,资本勃发的英华,竟然也在鸡蛋上钻出了缝,借朝鲜一事,将鸦片产业滋养起来了。
    “是臣的错,臣在朝鲜查探得了商货虚实,才让范四海有了倾销鸦片的便利。”
    神通局刘旦很懊恼,当初李肆“雇佣”神通局去朝鲜,调查朝鲜商业经济状况,为撬动朝鲜国门作准备,可没想到,具体办事的范四海竟然选择了鸦片当破门利器,这可是大罪啊。
    李肆摇手:“是对是错还不能下定论,今日召卿等前来,是商讨应变之策,而不是判案的。”
    汤右曾马上就激动了:“此举难道还是对的?臣以为,绝不容阿芙蓉泛滥于世!朝鲜是我华夏藩属,怎能以此毒物去祸害呢?就算此时跟朝鲜还无往来,可仁者仁人,就不能让这等毒物害人!要让国人知道是我英华主使,一国大义何存!?”
    众人脸色更不好看了,汤右曾这话虽有迂腐之处,可立场却是很对的,对此时的人心而言,就算是敌国相争,用上毒物,那也只能是在战场上,怎么也不该去毒害一国民人。哪一国要这么干,那就是丧心病狂。
    汤右曾沉声道:“范四海,该杀!”
    如果在场的是整个政事堂的朝臣,甚至换作英华一国民人,汤右曾这一句话,估计会牵起万千人响应,真要投票的话,百分之九十九都会选择处死范四海。因为他贩卖鸦片,毒害朝鲜。
    李肆没说话,史贻直道:“用什么罪名?”
    邬亚罗随口道:“罪名还不好找么?反正该杀,找一个可以杀了他的罪就好。”
    即便是皇帝老班底,史贻直也不给面子,嗤笑道:“那陛下江南定法所花的力气,全都白花了。”
    他认真地问在场众人:“范四海犯了什么法?《禁毒令》上可没说不准向外国贩运毒物。”
    汤右曾皱眉道:“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何须拘于法文?不处置又怎能安人心,怎能定大义?”
    李肆出声了:“朕说了,这不是在判案,你们要商议的是朝鲜局势,是鸦片贸易!”
    他也很无奈,伤天害理就是违了大义,不管法有没有管到,这事就是有碍英华的大义。
    可现在更要紧的问题是,利该何去何从?前世记忆里,鸦片贸易乃至鸦片战争,背后都是极其复杂,影响深远的经济问题。
    “臣来晚了,陛下恕罪,年羹尧水师在朝鲜肆掠,北洋舰队应对不力,臣刚在枢密院抽调文档,以为准备。”
    萧胜此时才到,向李肆告罪后入席。
    汤右曾正道:“禁绝鸦片产、运、销三个环节!南洋彻查种植园,海军彻查过往商船,通事馆也该联络朝鲜了,借协助禁毒之机入朝鲜。国内更要严防死守,绝不容鸦片在国中流传!官府既已深到乡镇,就该全数动起来,这鸦片的害处,臣听神通局也说起过,那是变人间为地府啊!”
    萧胜估计也是刚整理了海军的情况,听到这话就坐不住了,“首辅啊,一句彻查说起来倒是简单,南洋来往商船数万乃至十数万,海军能查得过来?”
    宋既也叹道:“南洋产鸦片,国人的产业倒还好说,可要借当地人名义,那根本就是难于登天。鸦片之源是罂粟,半亩三分地就能种,怎么查?”
    刘旦也道:“臣也打听了产鸦片的流程,一口大锅,若干辅料,再加上已四下流传的制法,一人一月就能产上百斤,要禁绝鸦片生产,几无可能。”
    汤右曾和邬亚罗态度坚决:“那也得禁!”
    李肆道:“禁肯定是要禁,但能禁到什么地步,朕看得好好算笔帐。”
    唐孙镐不知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臣以为,也得算算鸦片的利……”
    汤邬等人侧目,唐孙镐却道:“有多大的利,就能聚多大的力,算清楚了利,才能知道能不能禁,禁要花多少力气。”
    汤邬消了气,众人也都点头,是这个道理。
    既然一国重臣都在,还有刘旦这样掌握着商业经济情报的专家,那就现场开算。
    李肆只觉神智有些恍惚,他隐隐觉得,英华一国,可能会因算这笔帐,跨入到全新的天地。那里并非天堂,而是天堂地狱都混杂在一起的混沌之域。
    李肆叹道:“朕觉得……诸位可能要后悔,这笔帐,太容易算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 朝鲜风云:三步坠入地狱
    这笔帐真的太好算了……
    只算朝鲜,七百万人口,两班一百万,中人【1】二百万,剩下的是贱民。以全罗道两班十之五六,中人十之三四的比率推算,朝鲜“鸦片市场”的饱和上限约为一百万人。一人一年平均花十两白银在鸦片上【2】,就是一千万两白银的规模。
    这只是朝鲜,日本也开始兴起鸦片热,热度虽比朝鲜小得多,但市场总量怎么也能有五百万两。而以商人的逐利天性,北面仍有六七千万人口的满清绝不可能放过。就算只按三倍计,也是三千万两白银的大盘子,加上朝鲜日本,接近五千万两。
    只算满清还是保守估计,商人难道会放过一亿人口的英华?吸食人口比例即便只有满清的一半,也是三千万两。
    从最保守的一千万两,到涵盖朝鲜、日本、满清和英华的**千万两,在座众人脸色灰败,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个禁字说得容易,可要跟这一桩前景上亿的产业掰手腕,难度之大,即便是汤右曾也觉灰心丧气。
    大家都读过段宏时所著的明史,前明海贸流于体制外的害处,都已深有感悟。抛开感情因素和道德情结,就将鸦片贸易当作一项单纯的经济产业来看,这桩明显背离大义的产业,利益之大,足以结成一个可怕的利益集团,撼动整个东方。而要扑灭这样一个利益集团,几乎是难于登天。
    “正因前景堪忧,才要将此桩产业扼杀于襁褓之中!”
    冷静下来后,大多数人,包括李肆都是这个观点。但怎么禁,能有什么效果。除了禁之外,思路是不是需要更开阔,众人又各有看法。
    萧胜很熟悉南洋,他补充道:“这不止是我们一国之事,就臣所知,销往朝鲜的鸦片,原料多来自孟加拉的种植园,那里大量种植罂粟已有数百年历史,不少种植园都是不列颠人和法兰西人的产业。虽然他们还没有行销的路子。可在这般大利面前,绝不会坐视不理。”
    顾希夷也道:“如果就我英华一国禁,那么结果很明显,此桩产业会由他国接手。英华资本肯定会与他国勾结。逃避监察,由此甚至会影响到国中其他产业,前景不堪设想。”
    范晋挑眉道:“那就是说。要禁此产业,我英华除了掌控北洋、南洋,还得掌控西洋,至少是将天竺纳于羽翼之下?”
    众人都愁眉不展,利导人世啊,鸦片这一桩产业的影响居然会这么大。
    李肆开始定调。前世他见识过“鸦片世纪”,在座诸人。无人比他更理解鸦片产业的影响。
    禁肯定要禁,这是国家大义,怎么也不能逃避。
    “是如现有的《禁毒令》那样,只禁国内产销呢,还是扩于外,还要禁运呢?是只禁本国商人呢,还是要禁他国涉足鸦片呢?”
    这一问是澄清现实和理想,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要禁运是不可能的,如之前萧胜所说,南洋来往商船十数万,海路不可能查禁。如果专设海上缉查力量,以南洋的辽阔海域,加之音讯多日才能来回,缉查之人被鸦片商人收买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而要禁他国产销鸦片,对付朝鲜、日本这样的国家,还可以强势逼压,可要欧罗巴诸国也禁,过于儿戏。
    李肆叹道:“所以啊,鸦片一事,要立于现实。”
    从感情上讲,大家都恨不得马上禁绝鸦片,可在座都是谋国之人,自然不能以感情替代国政运作。
    宋既道:“有所舍,才能有所得,既不可能彻底禁绝,就得考虑怎么兴利扬害,以求国家在鸦片一事上能作到义利一体。”
    众人咳嗽的咳嗽,抽气的抽气,还“兴利扬害”?
    宋既沉声道:“此害既不可免,就得护住我英华的根本大义!那就是不害国人!至于他国,早年广东地价猛增,乃沉积银钱所害,为消此害,我们都兴兵交趾,在此大义下,祸害朝鲜又算什么?若是能免我国人受鸦片之害,别说朝鲜,将鸦片导入满清都是义举!”
    堂上顿时轰然,祸水外引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可不仅限于朝鲜,还要将鸦片导入满清,这让很多人,特别是汤右曾义愤填膺,满清治下也是华夏子民啊!
    萧胜不以为然地道:“鸦片一剂至少一钱银子,寻常民人能吃得起?朝鲜人也是两班贵族痴迷,我看让满清那帮吃铁杆庄稼的都抽鸦片,反而是弱敌之策!”
    李肆摸鼻子,心说萧老大可是未卜先知啊,你怎么知道另一个时空里,百年后满清鸦片鬼是以官员、绿营和八旗兵为主?
    汤右曾叹气,其他人原本也心有不忍,可这么一说,也都松了心结。
    堤坝是一步步垮塌的,不经意间,众人的心防已退了一大步。
    要彻底禁绝,结果就是让他国插手,既然禁绝不了,那就先保住本国,让鸦片去祸害他国,众人在这一点上取得了共识。
    这一步踏出去,就意味着英华必须正视鸦片产业,下一个问题就来了,英华难道要坐视鸦片产业滋长?禁不了,也得限制,而要限制,就得伸手。要怎么伸手,才能避免国家大义受损,同时又能最大限度抑制鸦片产业呢?
    众人沉默许久,一个声音响起:“这还不简单?扶起几家公司去干这事!让它们去打压零散户和洋人,朝廷不仅可以在大面上管控鸦片的流向,还可以在它们身上抽税!”
    目光聚焦在此人身上,是邬亚罗。邬亚罗这个次辅一直埋首国中工业事务,政务方面没有太大的影响,猛然道出这话,让众人惊讶不已。
    “咱们整顿火枪作坊不也是这个法子?不怕民间产火枪,怕的是火枪乱流。脱离朝廷掌控。把一些民间火枪作坊整合成公司,让它们能靠规模和成本打压小作坊。朝廷再管控它们,火枪基本就不怎么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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