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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怎么办?-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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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有益的行业中的工人;有一回他甚至作为一名纤夫走遍了伏尔加河流域,从杜博夫卡直到雷宾斯克①。如果他宣称想当纤夫,船主和纤夫们都一定觉得他绝顶荒唐,不会收留他的。但是他仅仅作为一名乘客上船,先跟大伙儿交上了朋友,然后再帮忙拉拉纤,过了一个星期,他拉得就跟一个地道的纤夫一模一样了。人家很快地注意到了这个新手不弱,开始跟他比起力气来,他竟然胜过了三个甚至四个最壮实的伙伴。当时他才二十岁,他的纤夫伙伴们便给他取名为尼基图什卡·洛莫夫,来纪念那位当时已退出舞台的英雄人物。第二年夏天他乘轮船外出,聚集在甲板上的平民乘客中,有一个是他去年拉纤的伙伴,这么一来,同行的大学生才知道该叫他尼基图什卡·洛莫夫。他确实力大无比,并且不惜花费工夫保持住这大力气。“需要这样,”他说,“这样会得到老百姓的敬爱,这有好处,可能会有用的。”
  ①杜博夫卡,伏尔加河下游市镇,离察里津不远。雷宾斯克,伏尔加河上游市镇,在雅罗斯拉夫尔境内。

  这一点从他十六岁起就深深地植根在他的脑子里了,因为一般来说,从那时起他的特性已开始发展起来了。他十六岁来彼得堡时,只是一名普通的、刚从中学毕业的好学生,一个平常的、善良诚实的少年,他像一般大学新生通常那样度过了三四个月。可是他渐渐听说大学生中间有些特别聪明的人物,他们的思想与众不同。他打听出来四五个这类人的名字,当时他们的人数还少。他们引起他的兴趣,他设法去结识他们。他偶然邂逅基尔萨诺夫,于是从平常人到一个特别的人的变化开始了,他一直变到后来的尼基图什卡·洛莫夫和严肃派。第一晚,他贪婪地听着基尔萨诺夫说话,他哭着,喊着,高声诅咒那早该灭亡的事物,热烈祝福应该长存的事物,他激动兴奋地打断着对方的话语。“我从哪些书读起呢?”他问。基尔萨诺夫为他指点迷津。第二天早晨八点钟起,他就在涅瓦大街上来回踱步,从海军部码头走到警察桥,等着随便哪一家德国书店或法国书店最先开门,他便进去购买他所需要的书,回家一连读了三天三夜还不止,从星期四上午十一点到星期日晚间九点,总共八十二个小时。头两夜他不睡还没事,第三夜喝了八杯最浓的咖啡,到第四夜,无论什么咖啡都不管用了,他倒在地板上,一睡就是十四五个小时。隔了一周,他来找基尔萨诺夫,要求再指定一些书,并进行解释。他和基尔萨诺夫做朋友之后,又通过基尔萨诺夫结交了洛普霍夫。过了半年,虽然他才十七岁,而他们都快二十一了,但是他们并不把他看得比自己年幼,他已经成为一个特别的人了。

  在他已往的生活中有些什么缘由,使他成了这样的人物呢?缘由不多,但确实有。他父亲性情专横,却聪明,有教养,可又是个极端的保守派,像玛丽娅·阿列克谢夫娜似的一个极端的保守派,但是比她诚实。他当然受不了他的父亲。单是父亲这样倒还没有什么。他母亲偏偏又是个温文尔雅的女人,难以忍受丈夫那乖僻的性情。乡下的情况他也都见识过①。这毕竟都不算什么。可还有一件:他不到十五岁时爱上了父亲的一个情妇②,结果倒了霉,她自然是首当其冲。他怜惜这个为他饱受折磨的女人。万千思绪掠过脑海,此时的基尔萨诺夫对于他来说,犹如当时的洛普霍夫对于韦拉·巴夫洛夫娜。在他已往的生活中是有一些缘由的,可是要成为这么一个特别的人,主要的当然还在于他的天性。在他离开大学,回到田庄和漫游俄国之前,他在物质生活,道德生活和智力活动中采用自己独特的原则已有一段时间了。等他回来的时候,这套原则就发展成为他始终不渝奉行的完整体系了。他对自己说过:“我决不沾酒,我不碰女人。”但他的性格热情奔放。“这样苦自己为了什么?根本不用这样走极端呀。”“需要这样。我们要求人们充分享受生活,但我们应该用自己的生活来证明,我们的这个要求并非为了满足自己个人的欲望,并非为了自己个人,而是为所有的人,我们说话只依据原则,不凭爱好,依据信念,不凭个人的需要。”
  ①暗示拉赫梅托夫了解农奴制的危害。

  ②情妇多半是农奴。

  因此他开始在各方面建立起最严格的生活方式。为了成为尼基图什卡·洛莫夫,并能把这称号保持下去,他必须吃牛肉,多多吃牛肉,他也的确吃了不少。但是除了牛肉,他舍不得花钱买任何别的食品。买牛肉他可以叫女房东买优质的,并且专门给他挑最好的部位,而他在自己家里所吃的其余东西都是最便宜的。他在家不肯吃白面包,只吃黑面包。他一连几星期不知糖滋味,一连几个月连一只水果也不进口,更不进食小牛肉或肥母鸡肉了。他决不自己花钱买这类食品:“我没有权利花钱来满足锦上添花的奢侈要求,”虽然他是精美食品喂养大的,口味很高,这从他对菜肴的品评上可以看出来。他在别人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在自己家里不肯吃的许多菜肴,他也会吃得津津有味,但是还有些菜他在别人家也照样不吃。区别对待的理由是很充分的:“哪怕老百姓只能偶然尝一尝的,只要有机会我也吃。老百姓永远无法企及的,我也不应该吃!我需要这样做,这至少能让我多少体会体会,他们的生活跟我比是多么艰难。”所以,假如端上一盘水果,他绝对是吃苹果而不吃杏儿。他在彼得堡才肯吃橙子,一到外省便不吃,您要知道,彼得堡的老百姓能吃上橙子,外省却不能。酥皮肉饼他肯吃,因为“优质馅饼不比酥皮肉饼差,酥皮点心老百姓司空见惯了,”可是他不吃沙丁鱼。他穿得很寒酸,尽管他喜欢高雅精致之物。在其余各方面,他也是过着斯巴达式的生活。比方说,他不许自己铺床垫,只睡一条毡褥子,甚至不让把毡褥子折成双层。

  他曾有件受良心谴责的事他没能戒烟:“离开雪茄我就不能思考。如果的确如此,我还有理,不过这兴许就是意志薄弱吧。”而他又不能抽劣等雪茄,要知道他可是在贵族环境里长大的。他那四百卢布的开销中,倒有将近一百五十卢布买雪茄抽了。“一个可恶的弱点”,正像他自己说的。惟独这个弱点方给人留有几分回击他的余地。假如他的指责使人难以忍受时,对方便回击道:“十全十美本来就不可能,你还抽烟呢。”这时拉赫梅托夫会加倍凶地指责起来,但是矛头多半转向了自己,原先那被指责的人倒不挨那么多指责了,虽然拉赫梅托夫并未由于自己有弱点而完全地姑息他。

  他干的事多得惊人,因为他在支配时间方面也不许自己奢侈浪费,正像在物质生活中一样。他一个月中花费在娱乐上的时间连一刻钟都不到,他不需要休息。“我的工作杂七杂八,变换工种就是休息。”他的朋友们聚会的地点是在基尔萨诺夫家和洛普霍夫家,他也参加,但是去的次数只停留在能维系住与这个圈子的密切联系,决不多去:“我需要这种联系。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证明,跟某个圈子的人保持密切联系是有好处的。必须有个随时了解各种消息的方便渠道。除了参加这个圈子的聚会以外,他从来不去任何人家,除非有事。而且事情一办完就走,连五分钟也不多待。他不在自己家中接待任何人,如果对方不能遵守同样的规矩,他是不让留下来的。他直率地对客人说:“我们已经谈完您的事情,现在让我干别的事吧,因为我应该珍惜时间。”

  在他转变的最初几个月,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读书。可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半年多一点。当他看到自己已经掌握了那种他认为是符合于正确原则的思想方法体系时,他立刻对自己说:“现在读书成了次要的事情,我已在这方面为生活做好准备。”从此他只在没事的空余时间来读书,而这样的时间在他是很少的。虽然如此,他还是以惊人的速度扩大了自己的知识面,现在他才二十二岁,可已经是一个学识渊博、功底深厚的人了。因为他在这件事上也给自己立下一条规矩:排除任何奢侈品和任性要求,专看必读书。什么叫必读书呢?他说:“每种学科的主要著作并不多,这少数著作阐述的内容都相当充分,相当清楚了,而所有其余的书不过是把那些内容加以重复、冲淡和篡改罢了。必读书只是那少数著作,读任何别的东西都是白费工夫。拿俄国小说来讲,我说首先该读果戈理。在几千篇别人的小说中,我从任选的五页书上各选五行,我看到的除了一个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果戈理之外,一无所获,那我为什么要读这种小说呢?科学也是同样,在科学著作里,这个界线甚至还更为分明。如果我读过亚丹·斯密、马尔萨斯、李嘉图和穆勒①,知道这个学派发展的脉络以后,就无需去读那成百上千的其他政治经济学家中的任何一个的著作,无论他们多么著名。我从任选的五页书上各选五行,就看得出我不会从他们那儿找到任何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新见解,尽是剽窃和歪曲。我只读有独创性的东西,并且仅止于此。”因此不管用什么力量也无法迫使他读麦考莱,他挑几页书看上一刻钟,就断定说:“我知道这堆碎布都是来源于什么料子。”他读过萨克雷的《名利场》,感到心悦诚服,而当他开始读《彭登尼斯》②时,读到第二十页就合上了书本:“全是《名利场》里面说过了的,看来也不会再有什么新鲜的了,不用再读了。”“我读过的每本书都是这种有独创性的,这省得我再去多读几百本书了。”他说。
  ①亚丹·斯密(一七二三—一七九○)、马尔萨斯(一七六六—一八三四)、李嘉图(一七七二—一八二三)和穆勒(一八○六—一八七三)都是英国政治经济学家。

  ②《彭登尼斯》是英国作家萨克雷(一八一一—一八六三)于一八四八—一八五○年写成的小说。

  体操、锻炼力气的粗活和读书,是拉赫梅托夫的私事。不过他返回彼得堡以后,这些私事只占了他四分之一的时间,其余的时间他都在干别人的事,或者干那不是专属任何人的事①。他平日也遵守着他在阅读中的规矩:不把时间花在次要的人和事上,而只用于主要的。次要的事和被支配的人随主要的变化而变化,不用他管。比方说,他在自己的朋友圈子以外,只跟那些对别人有影响的人物结交。您若不是人们心目中的权威,无论用什么办法也别想跟他结交,甚至谈一次话也不可能。他会说:“请您原谅,我没工夫”,就走开了。同样,如果他想要结交您,那您用什么办法也躲不开。他索性来找您,说明他要干什么,他这样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认识您,这是必要的。如果您觉得不合适,那就另外再指定一个时间、”您的琐细的小事他决不在意,即使您是他的亲朋好友,并且曾一再恳求他体察您的困难:“我没有工夫。”他说罢转身便走。但是他认为有关重大的事情必须他来过问时,他是定要管的,即使谁也不希望他过问:“我应该过问。”他会说。在眼下这种场合中他会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谁也无法猜测了。就拿我跟他结识的经过为例吧。当时我已经不算年轻,生活过得还好,因此有五六位省里的青年同乡时不时地到我家来聚会。于是在他看来,我就是个难能可贵的人物了。这些青年看出我对他们友好,对我也就怀有好感,由此,他也听说了我的姓名。但是我在基尔萨诺夫家初次碰见他的时候,还没有听说过他,那是在他旅行归来不久。他是在我之后才进来的。在这个圈子中,我是他唯一不认识的人。他一进屋,马上就把基尔萨诺夫拉到一边,用眼光瞄了瞄我,说了几句话。基尔萨诺夫回答了他两句,就走掉了。过了一会儿,拉赫梅托夫在我正对面坐下,我们之间只隔着沙发旁边的一张小桌,他从这个离我只有一俄尺半远的地方使劲地盯着我的脸看起来。我很气忿:他不讲礼貌地审视我,仿佛他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幅肖像。我皱了皱眉头,他好像没事人似的。盯了两三分钟,他才对我说:“N先生,我需要跟您认识认识。我知道您,您可未必知道我。您向主人和这个圈子里您特别信任的其他人了解一下我的情况吧。”随后他起身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了。“这个怪人是谁?”“他是拉赫梅托夫。他希望您了解一下,他是否值得信任。绝对可信。还有,他是否值得注意。他比我们这儿所有的人加在一起还重要。”基尔萨诺夫说,其他的人也肯定了他的看法。过了五分钟,拉赫梅托夫回到大家坐着的房间。他没再跟我谈话,跟别人也谈得很少,因为大家的谈话既不带学术性,也无关紧要。“哎呀,已经十点钟了,”过了一会,他说,“十点钟我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事。N先生,”他转向我,“我有几句话得跟您讲。当我把主人拉到一边,向他打听您是谁的时候,我用眼光瞄过您,因为反正您会看出来我在探问您是谁,所以我在提问时也无需注意这种自然动作了。您几时在家?我好去看您。”那时我不喜欢结交新相识,这种硬凑上来的我更不喜欢。“我只在家里过夜,白天整天都不在家。”我说。“在家里过夜吗?您什么时候回家过夜?”“很晚。”“比方说呢?”“两三点钟。”“这没有关系,请指定一个时间。”“如果您非来不可,那就定在后天三点半吧。”“当然,我应该把您的话当作开玩笑和蛮横不讲礼,不过也许您有您的理由,也许还是值得赞许的理由呐。不管怎样,后天早晨三点半我准上您家。”“不,既然您这样坚决,那么最好稍后一点儿来。我一上午都在家,一直到十二点。”“好,我十点钟左右来。您一个人在家吗?”“嗯。”“好。”他来了,然后同样单刀直入地一下子就提到那件使他认为必须跟我结识的事情上来。我们谈了半个来钟头。谈的什么这倒无关紧要,我只讲一点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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