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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重生算什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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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湖娶亲还不满一年,正是他金榜题名后,岳家千里迢迢从豫州送亲远嫁。

原本季弘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翰林,正是因为去年这场喜事,事关豫州陈郡守,陈禾的父亲,他才多看了那么几眼,知道那位钟夫人其实是陈禾的庶妹。

棋子也分有用无用,这种陈禾连见都没见过的妹妹,哪还能说得上什么亲情,属于无味又弃之可惜的鸡肋,季弘便将钟翰林这家人搁置在旁,只留了两个人注意钟家的动静。

偏偏,还就真有所发现!

钟夫人目光短浅,只要在外人口中,她无助可怜,丈夫因岳家败落翻脸就行。钟湖想要顺利升迁,少不得回家来做个样子,至于钟湖气成啥样,名声受不受损,仕途顺不顺利,跟她半点关系也无。

这番动静不小,流言四起,只是钟湖位小职低,又是清闲无权的官,没什么人感兴趣,也没人推波助澜坑他一把而已。

很快,钟湖终日做的事,都被报到了季弘面前。

一月前还好好的,岳家败落,也只是对妻子冷淡了点。现在天天做噩梦,梦里嘶声叫陈禾的名字?深更半夜,在书房里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陈禾与钟夫人?

季弘前世并不在京城,钟湖一个凡人的生死命运,他根本不知道。

只是钟湖这番变化,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死后重生回来呢?

一个钟湖当然不足为虑,可虑者,乃是有一个钟湖,没准还有别人!原来天道有感,不止是让他季弘重回曾经,更有其他。这事的严重性还用说吗?

季弘终究不是常人,非但没有乱了手脚,还很快定下了计谋:试探!

用一张纸条。

“我已知晓你所有秘密”,糊弄诈人,“想要杀死陈禾”,噩梦里那样嘶声诅咒的人,不是有仇,难道还是暗恋不成?“就听我吩咐”——这就够了!晾那鱼儿惊惶不安数日,再轻飘飘放出一个饵,还怕钟湖不上钩?

季弘想到这里,面上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这事都不必他自己去做,随便指派一个被他迷音控制的修士去办就成了。钟湖区区一个个凡夫俗子,若不是事关重生这种机密,季弘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交好裂天尊者,等待豫州的消息,以及今年灯节大报国寺擂台上会出现的——詹元秋!

季弘在屋内踱了几圈后,门扉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闪身进来,满身酒气,做穷酸书生打扮,若是浣剑尊者在这里,必然要摸着下巴一阵感叹:白山书院里果然也有季弘用迷魂术控制的傀儡。

“东西已成功送出,钟湖吓得魂不守舍。”修士伏下身,恭恭敬敬的说。

季弘随意嗯了一声,问:“詹元秋呢?”

“擂台上确有一人,法器为庚金淬炼的长剑,相当了得。属下不知是否詹元秋,但已按照吩咐,让人装作上去比试,将捏碎的隐翅香粉末洒在擂台上。此人在擂台连战数人,气味渗透衣物头发,这三天内,我等能轻易将其找出!”

季弘十分满意,盘算了一番魔修这边被他控制的人手,暗忖浣剑尊者今年闭关,必然没有知道詹元秋的机会,这样谋害詹元秋就容易得多。

“这人,是我心腹大患之一。”季弘加重语气。

修士发愣了一阵,才躬身说:“为主人效命,取他性命!”

“詹元秋虽是金丹后期,却初来京城,下毒也好,法术也罢,随便你们用!我要在正月十五前,知道他的死讯。”

季弘冷哼,前世浣剑尊者的小徒弟,正是詹元秋。

詹元秋继承的不止是浣剑尊者所有遗物,还有正魔两道大战时死去的裂天尊者,这位师兄也给詹元秋留下了恁多灵药珍宝。

可说是慕煞众多魔修。

只要振臂一呼,成为新一任魔道至尊也不是难事。

怎奈詹元秋修为是大乘中期,平常做一个尊者够格,在正魔两道相战正酣时,当魔道魁首显然不够看。

詹元秋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竟带着财宝,带着师父师兄留下的势力,去投靠离焰尊者了。

季弘想起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若没有詹元秋臣服带来的大量好处,陈禾想顺利当上魔道第一人,还没那么容易。

之前不捣乱就算了,投靠后,哪怕实力提升到大乘期高阶,詹元秋还是不叛变不阳奉阴违,俨然靠谱忠诚好属下,真真气得季弘让人吐血!

不杀詹元秋,以后就是麻烦。

别的不说,季弘想霸占詹元秋的位置,成为浣剑尊者的徒弟,自然要把正主干掉。

季弘思索着,忽见属下没走,眼神游移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不觉皱眉:“怎么了?”

被季弘迷魂术控制的人,脑子没问题,只是永远把季弘奉为主人,这修士迟疑一阵,才吞吞吐吐的说:“属下认为,除詹元秋外,尚有一人值得注意。”

于是将陈禾上擂台,压着詹元秋斗了半个时辰的事说了一遍,着重点出陈禾赤手空拳,似是以武入道,招数没有任何花俏,招招对着致命处攻击,真元灵气外放,控制得无比灵活的特点,末了还有大片灯笼离奇熄灭……

季弘最初只是皱眉,越听越是骇然,一个名字就差脱口而出。

“…不,不可能!”

就算陈禾从豫州来了京城,但是詹元秋是金丹后期,陈禾怎么可能赢得过?

——上辈子只知八尾狐之事,却不知八尾狐有小界碎片的季弘,百思不得其解。

“变数,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数?”

季弘恶狠狠的砸了下桌,焦虑的思索着。

上辈子与这次最大的差别,初看是石中火没有在云州爆发,实际却是在血魔释沣身上。陈禾十九岁,在赤风沙漠周围生活时,身边完全没有释沣的影子。

“也许是得了什么灵药,有了什么机缘。”季弘恨恨的想着,吩咐属下,“陈…那人既上擂台,又耗战时久,想来也沾上了隐翅香。立刻找出下落…不,先看他是否孤身一人,若没人在旁边,无需汇报,不惜代价,杀了他!”

“是!”

灯火辉煌,离开大报国寺,东坊西市还有许多值得一逛的地方。

正月初六开始放灯,直到正月十七,没有宵禁,这就是所谓的盛世升平,通宵达旦。

陈禾又是修真者,几个月不合眼都没事,夜越深,街上人减少,拥挤程度转好,他的兴致就更高了。

东方隐约出现鱼肚白的时候,陈禾正坐在街边一家小茶馆里。

对面是猜灯谜的台子,桌上放着芝麻糖,花生糖,豌豆黄还有干果脯。

等释沣回来,给了他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时,陈禾才埋头开始吃。

“真没事?”

“唔…”陈禾咀嚼着东西,含糊的说,“没事,都一晚上了,石中火都沉睡没动静。之前上擂台大概是动用真元时间太久,惊醒了它。破界时石中火耗损太多,会有吞噬凡火的举动,大概是饿晕头了。”

“……”

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魔,只好开始思索这样一个离奇的问题:三昧真火饿了要怎么办,他单单喂师弟吃元宵,也解决不了师弟丹田内石中火饥饿的状况。

第68章情思

“你心境修为尚可,真元却太少。”释沣叹道。

陈禾没抬头,这事他也知道。

可是怎么办呢,他真元灵气不是喂石中火,就是与凶兽对战耗完,四十年来一直都是这种匮乏状态,攒不满。

习惯了!

“别人到你这般修为,不敢多吃灵药,唯恐撑爆了经脉,又害怕实力暴涨心境不够,反倒落了下乘——你倒好。”

释沣被陈禾继续埋头吃元宵的无所谓模样气笑了,伸手拍了下师弟的脑袋。

孰料陈禾全无戒备,竟乖乖的被他这一下拍得半张脸都埋进碗里了。

“……”

陈禾慢慢抬头,葱花连着汤水零零碎碎的沾在他鼻尖脸颊上。

释沣一怔,随即哂然。

他是修真者,又是男子,哪有随身带汗巾的习惯。只得再次伸手,替陈禾把脸上的东西全部抹去。

触手处肌肤温热,就像有莫名的吸力。

释沣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动作,默默游弋指尖,抹去一处又一处细微的葱花,从鼻尖到嘴角,仿佛不是擦拭食物渣渍,而是轻轻抚摸师弟的脸。

陈禾的神情,也变得有几分古怪微妙。

师兄的手指,从自己鼻尖滑下时,带乱了他的呼吸,指尖无意中划到他唇上——他整个人都险些跟着颤抖了一下。

陈禾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气,才稳住剧烈波动的心境。

——师兄的手还在,师兄碰到他嘴角了。

陈禾唯恐眼中泄露出太多情绪,赶紧闭上,差点在心里默背北玄派用以静心的法诀。

师兄手指碰过的所有地方,都在微微发烫,若真是两人相拥,感觉反不会有这么玄妙不可言。

就是这样一丁点,仿佛蜻蜓点水的碰触。

每个涟漪都十分微小,却在心湖里一圈圈荡开,滋长着那不可说的情劫妄念。

“好了。”

“……”

陈禾睁开眼,只见释沣漫不经心望着茶楼外挂着的走马灯,招呼伙计上了一条拧干的热毛巾,然后在上面擦了擦手。

——只不过是擦个脸,师兄以前擦得还少吗?

觉得是自己想多的陈禾有点沮丧,也有几分暗藏的窃喜。

记忆对陈禾来说,是分类收藏的宝藏,他可以看无数次,每个细节都能永远存在。

暗暗决心回去后要把这段记忆提出来单独存放的陈禾,心不在焉握着勺子,再度埋头……

“你在想什么呢,都吃完了还舀?”

那边释沣按捺住浮躁的心绪,转头一看,顿觉无奈。

师弟竟然呆呆的握着勺子,在碗里搅动两下,呆呆的嘴里送。

碗里只剩汤水晃悠,连葱花都不剩,吃得也太干净了些……(葱花明明都沾脸上去了)

陈禾尴尬的顿住,这才想起往四周张望,见茶楼内还是热热闹闹,都是一些走累了歇脚的,有的人已经睡意朦胧,打着哈欠互相道别,还有喝多的人边灌浓茶解酒,一边说着醉话。

释沣给陈禾擦去脸上汤水葱花的事,根本没人多看一眼。

陈禾这才稍感宽慰。

——释沣用了障眼法,对彼此无效,但在别人眼里,做这样暧昧举动的是两个中年人,事后其中一人还傻傻的空舀汤水往嘴里送。

陈禾放下勺子,有些手足无措。

他年少时,能对着一身红衣湿透的释沣,念“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也敢念“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只因懵懵未觉,一知半解,才不会往华美词章里深思。只觉得句子描述的人不似世俗,只觉得师兄好看,极其适合那些美言佳句,便脱口而出。

现在他知道了情思,懂得了何为思慕,却再也说不出口。

只觉得用那些句子说的,都不是师兄,写那些句子的人,所见的神人也罢,山鬼洛神也好,都不及他眼中的释沣。

旁人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陈禾倒是平生未懂情思,方知情劫,也不怕相思——意中人就在眼前,完全不用思来想去,碾转反侧的折腾。只是害怕口无遮拦,让师兄以为他还是年少无知,不将他说的思慕当回事,一笑了之。

“师兄…”

陈禾斟酌半天,抬头时,竟发现眼前空无一人。

他呆住,急忙往前看,发现释沣原来是拿着空碗去归还茶楼边卖元宵的小贩了。

——灯影幢幢,人群之中,他要找的那个人,是如此鲜明夺目。

释沣回来时,发现师弟怔怔坐在凳上,双目低垂,神光内敛,周身缠绕着数股凡眼不可见的清气,流转不休。

这是忽有所感,心境提升了么?

释沣哭笑不得,闹市茶楼里,参悟什么呀。

这样一来,又没法离开了,释沣唤来茶楼伙计,付清茶点钱,又给了打赏,让伙计不要来催促打扰。

就这样坐在陈禾面前,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呷着。

长夜将尽,不少灯笼已经熄灭。

尽兴而归的人们,三三两两散开,街道上只留下昨夜喧嚣繁华的痕迹。

这是他与师弟离开黑渊谷所过的第一个上元灯节,以后,也应有无数个。南疆放灯湖上,北海郡扎孔明灯放飞,关外天山雕冰为灯,天南地北,总有盛景可看。

吾生有涯,情思无涯,能相伴一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释沣目光落回陈禾眉间,因师弟感觉不到,他方可这般肆意随心的看。释沣怕陈禾年岁太轻,把一分情爱看得有十分,若是这样,他们初时当然能够愉悦彼此,互为慰藉,然而时日长久,便情冷怨生,那才是真正的劫数!

现在他还能忍得住,到了那时,陈禾若要离开,释沣不知被妄念驱使,情劫诅咒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他不敢撩拨陈禾,哪怕是一个眼神。

“早日到元婴期罢…”释沣自言自语。

修真者的修为越是高深,就越清楚自己的执念,那是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是纠缠在神念上的渴望。

正因如此,有的修士,在化神元婴期后,就看淡了身外之物。

而有的修士,即使是大乘期,仍是野心勃勃,好强争胜。

“哟,我说到底是谁,在闹市里就参悟起来——”

茶楼里走进来一个老头,往释沣旁边的桌上一趴,看看陈禾,不客气的伸手将这边桌上芝麻糖拿走去啃了。

修士参悟大道,是玄之又玄的一件事。

多半都是在学功法或闭关时,要是大家都吃饭吃到一半,聊天聊到一半,洗澡洗到一半就…修真界还不被人视作一群疯子?

不过真要忽然心有所感,遏制不住,那也只好当场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这样参悟天地至理,气息是最难分辨的,唯有大乘期的修士,能远远的感到异样,寻路找来看个究竟。

京城里,大乘期的修真者,有几个…还用说吗?

“这番情景,倒真叫人怀念。”

浣剑尊者捏着芝麻糖,干咳一声,“当初我带着裂天,在市井中卖艺为生,他也是忽然顿悟,我只好陪他站在卖糖饼的摊前不走,被摊主瞪了好多眼!更被过往的路人不断鄙夷,讽刺小气,连个糖饼也舍不得给孩子买。”

“……”

所以你记恨了徒弟数百年,日后总是坑他为乐?

释沣眼角抽了一下。

他不是被魔道两大尊者的过往惊到,而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要是陈禾……幸好师弟是坐在茶楼里,不小心参悟了下天地之道。

“尊者为何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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