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经管其他电子书 > 2980-衰与荣 >

第51部分

2980-衰与荣-第51部分

小说: 2980-衰与荣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双眼了,但她发现了站在儿女身后的一个人,她的眼睛不动了,直直地盯着他。    
    那是刚来不久的心理研究所党委书记岳楷诚。    
    “凤珠同志,是我,岳楷诚。”岳楷诚俯身亲切说道。    
    她两眼直直地盯着他。    
    “你为祖国、为人民做了许多贡献,你是好同志。”    
    她仍直直地盯着他。她的手已经冰凉,她的脸也毫无表情,只有眼睛还在提问。范书鸿用手轻轻合上她的眼睛,但她的眼睛又慢慢睁开了,仍然盯视着岳楷诚。    
    岳楷诚有些惶然了。    
    范丹妮把他拉到一边:“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不瞑目吗?”    
    “她……”    
    “她几十年要求入党,你不知道吗?”范丹妮咬牙切齿地问。    
    “我们可以研究追认她的问题……”    
    “不行,她现在在等你的回答呢。你告诉她,已经批准她入党了。”    
    “这是原则问题,我不能说假话……”    
    “你的假话说得还少?现在就是要让你说句假话,人道主义。你懂不懂什么叫死不瞑目?”    
    岳楷诚硬着头皮走到病床旁,吴凤珠眼珠凸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吴凤珠同志,你的组织问题经领导研究,已经解决了。”他用尽量模糊的语气说道。    
    吴凤珠还盯着他。    
    “已经批准你加入党组织了。”他流着汗,用更为明确的语言说了一遍。    
    吴凤珠眼睛合上了。十点三十分。    
    她的脸上似乎留下一丝隐约的微笑。    
    两盏红灯笼亮晃晃,把独家小院照得一片通红。客厅内张灯结彩。今天是岳楷诚的孙子过周岁生日,合家欢聚。夫妇俩搓着手站在院门口等候。所里的小轿车开到院门口停下了,儿子儿媳抱着胖乎乎的小宝贝从车里钻出来,爸爸,妈妈。儿子叫道。爸,妈。儿媳叫得更甜。星星,认得不?这就是爷爷,这就是奶奶。爸,妈。你们看他笑了,他认出你们了。来,叫爷爷奶奶抱抱。好一个宝贝孙子,被夫妇俩抱进了院。    
    “爸,还挂灯笼了?”儿媳跟在后面,望着客厅门口的红灯笼高兴地问。    
    “为的喜庆啊,民族风俗嘛。”岳楷诚笑着说。    
    一进客厅,辉煌的灯光下是摆得琳琅满目的八仙桌,家宴将在这里举行。    
    “弄这么多吃的啊。”儿媳笑得咧开了嘴。    
    “给咱们星星过周岁嘛。”    
    女儿正在厨房里帮着保姆忙碌,又往客厅里端上菜肴。    
    我也去帮着弄吧。儿媳说着就要脱下外衣进厨房。    
    不用,今天不用你们忙。公公、婆婆连忙劝阻。你就坐这儿好好休息吧,吃水果吗?    
    做儿媳的满脸放光,不好意思地在沙发上坐下。她为岳家生了个孙子,她有功。    
    丈夫也挨着她坐下。看着爷爷奶奶哟哟哟地逗孙子,他也感到幸福,感到自己完成了做儿子和做父亲的双重使命。    
    家宴开始了,欢笑一片。来来来,最重要的节目现在开始了。岳楷诚端上来一个大托盘,红绒布上堆满了东西:糖,水果,皮球,玩具手枪,塑料花,钢笔,计算机,公文包,钱包,玩具小汽车,模型飞机,尺子,水彩……    
    这是干什么呀,爸?    
    对咱们小星星来个测验,看看他抓什么,就知道他将来喜欢什么,干什么。    
    抓糖和水果呢?    
    说明他长大是馋嘴。    
    抓手枪呢?    
    说明他长大喜欢当军人。    
    抓钢笔呢?    
    说明他长大喜欢写作,当作家。    
    抓计算机是当工程师?抓公文包是当干部?抓皮球是当运动员?    
    对对对。    
    抓小汽车呢?    
    那他不是当司机,就是当首长。小姑子在一旁抢着回答。


上卷:第六部分这是不可抗拒的

    大家哄堂大笑,都伸着脖子围上来,把大托盘端到一岁的星星面前:星星,你要什么,抓呀。星星眼花了,左右看着,伸出小手,众人屏住呼吸盯着他的手,似乎这将决定全家未来的前途。星星的小手在托盘上乱拨拉着,他抓住了糖。    
    不不,这不能算。岳楷诚连忙拿下孙子手中的糖。这没摆好,糖放得太近,他捡近的抓。来,重来一次。他把托盘上的东西调动了一下。小星星胖胖的小手在托盘上晃动,岳楷诚跟着他的手,紧张地移动着托盘。这一次,星星一手抓住了小汽车,一手抓住了钢笔。于是乎全家欢呼起来:他以后又是作家,又是首长。    
    这时电话响了,岳楷诚听着电话眉头皱起来:“怎么了?”“没什么要紧事,你们接着吃吧。所里有个人病了,我去看看就来……星星,和爷爷再个见啊。”    
    星星在母亲怀里朝天挥舞着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活鲜鲜地咧嘴笑了。    
    母亲去世了,范丹妮哭了起来,范丹林默默站在床边,眼泪流了下来。    
    岳楷诚也静立默哀。    
    她总算死得其所了——尽管岳楷诚说的是假话,看着妻子脸上留下的一丝似乎并不存在的微笑,范书鸿呆呆地想。巨大的悲哀随即慢慢涌上来。她走了,从此,他孤独了。    
    吴凤珠听到了女儿的哭声,也感到了亲人们的悲伤。她用他们听不见的语言温和地劝说着:不用难过,这是生命的归宿,永远不回到归宿,人该多么疲劳啊。    
    她现在解脱了。她轻悠悠地飘了起来,脱离了自己沉重的形骸,也脱离了尘世那数不清的羁绊,在一个透明圣洁的空间飘荡着。忽然,她像进入了漩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入了一个黑暗不见尽头的隧道,像火车过隧道一样,飞速地往里进着,两边是呼呼的风声。她知道,这是不可抗拒的。    
    出了隧道,一片光明。她又向上飘着,透明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分界面,像海平面一样闪着蓝光。她升到分界面上浮着,好像浮在海上。再往上浮,脱离“海水”,她就彻底告别尘俗世界了,她就永远没有听到亲人们声音的可能了。    
    她踌躇了。再沉下去是很累的。    
    这时,蓝色的空白里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红色的天空,黑色的草地,蓝色的太阳。一群她认识的人招着手朝她走来,有她的父亲母亲,还有许多长辈。她的身子飘了起来,伸着手朝他们走去。    
    童年时的家乡在眼前展现了。小镇,小河,小桥,河边的石阶,桥下的木船,桥头的柳树,镇边的田地,树叶形的池塘,岸边的青苔,缓缓的坡,坡上一间草房,草房前一片黄澄澄的油菜花,蜜蜂嗡嗡飞,她在油菜田边玩耍,童年时的小朋友都来了,拍着手对着油菜田唱起歌来,听不见的歌声:    
    我们出生了    
    我们死了    
    我们死了    
    我们又出生了    
    我们没有死    
    我们没有生    
    我们没有生    
    我们没有死    
              …………


上卷:第六部分四十多岁的有妇之夫总在缠她

    人生咨询所,中午十二点。    
    陈晓时送走最后一个咨询门诊的“病人”,收拾桌上的东西。没有比研究人、研究人的社会、研究人的历史、揭示这一切的奥妙更有意思的了。拉抽屉,关抽屉,摞齐纸张,档案,收起笔,劈劈叭叭的节奏中透出一种轻松快乐,还有一丝优越感。优越什么?眼前又浮现出小时爬树的情景。    
    白露推门进来了:该练嘴了。练什么嘴?他抬起头。白露笑了:喂肚子。他一听这注释也笑了:就会耍贫嘴。她的名字完全符合她:姓白,长得就白,“露”字上下很高,她的个子就高,丰丰腴腴,像截白胖的大藕。你真是个白露。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说道,立刻便感到了话中的性意味。人们脱口而出的话,发于潜意识的冲动,在出口一霎间又被自觉意识改造。白露说:你真是个陈晓时——就晓得时间。两个人都笑了,男女之间亲切挑逗后就是这样笑的。    
    她并不知道他的潜台词,可她以牙还牙的话,无意中也应和了他发现的规律:名字有时和人有某种神秘的一致性。朱元璋这个名字,不就有一种“圣贤帝王”之贵气、大气?萧何、张良,这些名字不就有贤臣之气?自己不就很“晓时”吗?    
    他一在桌旁坐下,看书,写作,咨询,谈话,总要把手表放在桌上。一上讲台,第一个动作就是摘下手表放在桌上,斜着竖起,像座小钟面对着自己。那履带式的金属表带哗啦一折,带点重量地往麦克风旁一放,整个礼堂便都远远近近地看到了,一个句号标住了一切嗡嗡涣散的气氛。他自己也便感到一切就绪,讲演可以开始了。晚上表不放在枕头下,他不能睡觉。快睡着时总要摸出表,黑暗中看一下绿莹莹的夜光针,知道自己入睡的准确时间。出门忘了带表,总要返回的。    
    你们都走吧,他对白露及又进来的方一泓、蒋家轩说道,我还稍微坐坐。三个人便都笑着说:这关门权我们不夺。都走了。他这个人诸事仔细,咨询所下班,每次他都要亲自检查一下水龙头、煤气管道是否关好,最后锁上门走,这是从家里带来的习惯。不放心什么?真没必要。诸葛一生唯谨慎,也没像他这样琐碎繁细。这样小家子气,还能成大事业?他这样想着,却无所谓地笑笑。他相信自己比诸葛亮更有才能。    
    这是卫生间的镜子。他微笑了一下,想象自己在凝视一个姑娘,目光洋溢着光辉。南方人的样子,文雅聪明,没有魁伟的体魄,也没有勾勒有力的轮廓,身高一米七,一副书生样,他走进许多场合,很多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不着急,只要平平静静地讲几句话,一针见血地揭示点什么,立刻引起震惊,一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顿时集中了目光。他便在心中暗笑:还没做正经文章呢。他对那些伟岸的男人总隐隐怀有蔑视。人总是敌视那些比自己优越的人?拿破仑曾对一位比他高一头的元帅厉色说道:“虽然你比我高一头,可是必要的话,我会消灭这个差别。”    
    他抬腕看表,十二点五分,准备走了,又抽出口袋里的记事卡片看了看,伸手拉门,迎面出现一个年轻姑娘。穿着一件淡苹果绿的、质地很差的连衣裙,细眉细眼,含着腼腆。    
    一年级的大学生。    
    进来吧。不能拒绝,专门要挂自己的号,两天没挂上,就在这儿等候,其诚可嘉。往屋里走时,他注意到:姑娘的身材不那么挺拔,步子也显得松软生怯。穿着高跟凉鞋,好像不比自己矮多少,自己不由得挺了挺胸。等会儿一谈开话,自己立刻就显出高度了。    
    情况明瞭了。她是从外省一个小城市来北京上学的,现在,她的老师——一个四十多岁的有妇之夫——总在缠她。    
    “他答应重点培养你是吗?”    
    点头。    
    “他还答应在毕业分配时,帮你留在北京工作?”    
    “嗯。”    
    他很关心她,每当妻子不在家时就把她叫到家里,最初是辅导,辅导完了还亲自烹调留她吃饭。后来,越来越多的是谈别的,饭后很晚还挽留她。后来——    
    “他拥抱你,爱抚你,是吗?”    
    微微点头。    
    “发生过关系吗?”    
    姑娘脸红了,摇了摇头。动作是明确的。是否迟疑,此时是判断真假的关键。    
    “你不愿意,但他一直要求,对吗?”    
    姑娘低头不语,而后微微颔首。    
    “你爱他吗?”    
    “我感谢他……”声音很细很低,一只绵羊在草地上慢慢走。    
    “他是不是……在经济上对你也有资助?”    
    姑娘脸涨得通红,微微地点了一下。    
    一切都很明白。“你想听我对你的咨询吗?”    
    很明确地点头,在椅子上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轻松了一些。    
    “弗洛伊德了,人人都有。”他开口道。    
    姑娘却迷惑地抬了一下眼。    
    “你知道弗洛伊德吗?”    
    姑娘诚实地摇了摇头。


上卷:第六部分异性间总有些微妙的情感

    她不知道弗洛伊德,1982年的中国大学生。但自己心中又笑了:她即便知道弗洛伊德何许人,也未必知道他用这个名字在借代什么。这是自己与妻子说笑打逗时的专用名词。(看到两个中学生,靠着自行车没话找话地聊天,他就会对妻子说:看,两个中学生挺弗洛伊德的。听到一个小女孩说:我最喜欢爸爸。俩人也会相视一笑:这又是弗洛伊德。有时年轻姑娘来找自己,自己就稍有些兴奋,妻子常常会借故躲到别的房间。姑娘走了,他坦然地对妻子说:你怎么不在一块儿聊聊?这个女孩讲的事满有趣的。妻子就一笑:我若在旁边就没这么有趣了。他便搔头一笑:弗洛伊德了,谁没有点?)    
    我的意思是说,异性间总有些微妙的情感。譬如我对任何人都该热情,但看到你来找我,一个年轻姑娘,就会有些特殊的好感,也就会稍多一点热情。明白我的意思吗?(姑娘在他微笑的目光下微微脸红了。)希望你能习惯我坦率的谈话方式。    
    男女之间有些特殊的亲切感是正常的。在男老师、女学生之间这种情况很常见,只是有些人不承认这一点。有的男老师很喜欢某个女学生,对她很关心,予以特殊的辅导,而且很坦然,老师关心学生嘛。女学生呢,不但坦然,还引以为骄傲,对老师充满比敬佩、感激还丰富一些的感情。其实双方都含有弗洛伊德,只是都不自觉意识这一点,师生的关系,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堂而皇之地掩盖着这一点。当然,也有的老师很明白,只是装作没事而已,人类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说穿了好。    
    你这位老师,已是另一种情况了,他超过了限度。他不但非常自觉,而且为达到目的设计了一系列恶劣的手段。根据我的感觉,也许你并不是他第一个俘获的对象(姑娘有些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