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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中国人的幸福观-第71部分

小说: 中国人的幸福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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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混合而成,至于它们的组成情况,则又难以识别。但是如果追溯它们的历史,则又能够发现它们的组织脉络。在这些组织中,宗教性的典礼是重复出现的要素,面对儒家统治,它们是打破这种沉闷的空气的运动性力量,并给人们带来对新生事物的希望。毛泽东在年轻时代对秘密社会的同情,以及与这些组织的联系,都有文献记录。但是在文化大革命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复活这些组织的意识形态,而更主要是借用了它们的行为模式,使文革具有了它们的部分原始形态。他寄希望于年轻人和解放军——这些天然具有全新理念和流浪精神的人群。    
    408在这些形式中,最具冲击力的,是可以被理解为直接革命表达的“运动”(Movement)。在毛泽东的“不断革命”概念中,这样的运动并非带领人们进入幸福社会,实际上,他认为这种运动就是幸福社会本身。这样的观念,在1934…1937年长征历史的神话建构中,得到了最为准确的体现。在这个过程中,组织起来的中国共产党从中国东南的江西省大举迁徙至地处中国西北的陕西省,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沿途传播了共产主义思想。这次长征,同样成为1966年以后无数红卫兵(Red Guards)小将无数次“小长征”的神话和偶像。但与此同时,如同某种英雄剧的上演,最遥远古老的中国精神在此得到表现。这些英雄具有高尚的圣贤般的形象,他们被不公平的世界和庸人驱逐,或者自己选择对时代的拒斥。他们超越自己所在的时代,满足对自我人格的完满和对整个世界的拯救。在所有这些形象中,诗人、政治家屈原可以作为他们的代表:他被整个时代和社会抛弃,开始了他通向天国的旅程,并最终在失望和悲剧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由于他同时还是一名英雄和圣徒,通过他,我们能够追溯出中国文学与政治经常缠绕的传统,在这个传统中,超越亦或反抗,成为惟一可能的选择。    
    409以更为积极的态度强调反抗或某种变通,在宋玉通往天国的道路中也可以找到先例。这种态度,不再以放弃作为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积极的入世态度,尽管在其他所有方面,这种可能性都还有模仿屈原的嫌疑。另一位无政府主义者的形象代表,是诗人阮籍所描述的“大人先生”。他徘徊于世间,并不求发现得以改造世界的其他手段,仅求成为不断颠覆整个世界稳定秩序的力量。以这种力量,甚至能使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中国经典文化开始之初,在政治上同样还能够发现一些主要通过文学,寻求对不安和对变动的渴求进行表达的化身,尽管这种表达的源头往往已经很难辨识。从公元6世纪开始,他们就采取了“游士”(wandering scholar)的方式。在那个剑术比学问还要重要的时代,他们更多的被称为“游士”(errant knights)或“游侠”(roaming swordsman)。此处,可以使我们联想起中国历史上直至今日,无数次阶段性的政治剧变。我们经常使用的“农民起义”这种说法,遮蔽了这样的事实:在农民起义开始之前,他们往往首先是由于极端的贫困和政府的不良管理,被迫放弃他们固定的乡土生活。所谓“绿林强盗的出现”所传达的有效信息,实际上是政府管理秩序的失效,强盗给经过山区的旅客带来困扰,而传统中,这些山区属于城市不曾到达的边缘地区,它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是强盗和隐士的领地。不仅如此,这种状况还意味着有极强危险的中国内部的人口流动。这些人口,从他们原本固定的故土向四方流动,其中的一部分,则逐渐发展成为类似罗宾汉的游侠,甚或直接的革命者。这些造反者,往往必须通过自身的稳定和现存社会状态的不公平性,证明自身的正当性。但是与不公平性不同,稳定性是每一个传统儒家政府的首要要素。由于这些政府某些不能抛弃的原则,他们与造反者之间的融和存在不可逾越的障碍。    
    


第六部分:曙光(1800年以后)第四节 新中国与拯救世界(22)

    从高贵的绿林好汉,我们很直接就联想到了士兵。因为在中国,尤其是儒家的中国,士兵作为“无根者”,与其说他们被视为强盗的敌人,还不如说他们更像强盗的“伙伴”。士兵们所有的“美德”,在“强盗”身上同样也可以找到。这种情况,在组织起来的军队单位进行作战,而是以“边打边跑”的战术进行作战时,尤其如此。这种“边打边跑”的战术,在中国长久的历史中曾经多次出现,并非仅仅是共产党在抗日战争(1937…1945)后才第一次使用。这种无家游民的两种自然天性——作为士兵,他们抵抗外敌;作为“强盗”,他们造反起义——最为经典的体现,是小说《水浒传》。在《水浒传》中,众英雄们在北方保卫他们的国家,抗击外来的侵略者;在国内对抗朝廷,提高自身的社会地位很明显,作者将这两种行为作为同时态的并置,但这与小说的叙述不符合。——译者注。这种受到自然摆布走向战争和运动的人(他们同样将这种趋势带向城市),是那些儒家军士——武装起来的农民——的对立面。作为后者,军队与城市仍然有紧密的联系,但城市在这种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在文化大革命过程中,毛泽东所希望强调的,是农村的主导地位,通过这种理想,战胜消极的“牛鬼蛇神”。    
    410军队必然的一个组成方面,当然是与死亡的接近和对死亡的准备——面对敌对的环境,有坚持战斗和选择逃跑两种态度。从1966年开始被树立为经典文献的毛泽东三篇被广泛阅读的文章,当然直接的与死亡相联系。由于都是短文,这三篇文章更具冲击力。在这个主题下,每篇文章都讨论了个体通过死亡的方式为集体的牺牲。其中的第一篇《为人民服务》,是作于1944年9月8日的演讲这是毛泽东在中央警备团追悼张思德的会上的讲演。张思德是8341部队最早期的战士之一,1944年9月5日,中共中央首长警卫员张思德响应号召到安塞烧炭窑,炭窑塌,张思德以身殉职。——译者注,纪念一位死于事故的士兵: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第二篇文章同样是为纪念牺牲者而写(日期为1939年12月21日),名为《纪念白求恩》。白求恩是一位加拿大医生,从1938年开始在红军中工作,并于1939年死于血液中毒。这篇文章同样是将死亡当作牺牲来赞颂。但由于白求恩不是中国人,这篇文章的主题,就能够拓展为面对压迫者,为了所有国家和人民而斗争。第三篇文献,时间是1945年6月11日,篇名为《愚公移山》,表达死亡如何可能完成对时间的超越。这篇文章引用了《列子》中的一则小故事,在前文中,我们曾在此书中引用了许多颇具可塑性的,描述原始共产主义天堂的引文:    
    411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有个老头子名叫智叟的看了发笑,说是你们这样干未免太愚蠢了,你们父子数人要挖掉这样两座大山是完全不可能的。愚公回答说:我死了以后有我的儿子,儿子死了,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这两座山虽然很高,却是不会再增高了,挖一点就会少一点,为什么挖不平呢?愚公批驳了智叟的错误思想,毫不动摇,每天挖山不止。这件事感动了上帝,他就派了两个神仙下凡,把两座山背走了。现在也有两座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大山,一座叫做帝国主义,一座叫做封建主义。中国共产党早就下了决心,要挖掉这两座山。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全国人民大众一齐起来和我们一道挖这两座山,有什么挖不平呢?    
    


第六部分:曙光(1800年以后)第四节 新中国与拯救世界(23)

    游泳与太阳的宗教性象征    
    中国思想史上还存在另外一种消极、逃避的传统,与这种通过努力行动对抗敌对世界的传统形成了有趣的对应。尽管并非那么直接,这种传统的影响仍然持续至今。在人与现实的冲突中,它并非是通过努力和奋斗寻求解决之道,而是更倾向于相信自然的力量。由此,它更倾向于以幻想而非实践的方式表现自己,但当这种观点与革命的目标相联系时,它同样具有参与社会运动的能量。追溯源头,屈原再一次成了这种萨满教与飞向天堂式的狂喜的源头,中国的宗教时代,充满了这样的经验。甚至在儒教的全盛时期,它们的踪迹仍能通过顺从于道教和也俗的冥寥子的艰难跋涉,以及唐敖令人惊异的漫游流传下来,被后人发现。我们可以在康有为“在天游历”的教诲中,找到这种批判的最终分支。所有的情况中,相比对于另外一个更好的稳定世界的寻找而言,这些漫游者在不同的世界间游历经历幸福的过程,都成了次要目的。它甚至都不是对这个不完整的当下世界的逃离。最重要的,是对地球引力的逃脱,因为正是通过引力,地球束缚了万物和渴望自由的人们的运动。    
    412不仅在中国,而是在世界几乎所有其他地方,都有这种对克服自然法则——这同样也象征着社会加诸个人的束缚——的想像,这是一种对飞翔的渴望。当然也不仅飞翔,因为游泳经常也具有几乎相同的象征性:它同样允许人超越二维空间的运动限制;游泳的过程伴随着手与脚有节奏的运动,与飞翔也有相似之处。而且,游泳在农村和乡土中国,也相对是一种比较杰出的技能。游泳使人处于并非一种与生俱来的奇妙状态,也正是这个原因,游泳又常常与死亡紧密相连。游泳可能溺水,而飞翔则可能从空中坠落。这两点,对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危险。也正是这些与游泳相关的联系,使我们能够解释为何中国哲学进入形而上讨论,涉及自由、流浪与忍让时,“水”经常是明显的字眼。郭店楚简有《太一生水》篇,是考察中国哲学形而上中“水”的重要文献,但与本文作者的阐释有异。此处保留作者的原观点。——译者注或许,最有名的是“浪”的概念,它往往意味着“风流浪荡”,“漫游”以及“浪漫”(中国人还有“浪子”的说法)。在道教而非相对静态的儒教中,“浪”后面的几重意思,毋庸置疑具有积极的价值。    
    我们能够看到,这种奇特主题的复合体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思想史的秘密传统部分。这种传统并非一种构造,它在中国作家如林语堂等人的作品中都有体现。再一次,屈原成了这种传统的起点。怀着对天地的失望,他选择自沉作为自己的最后归宿,而这也成了中国所有那些希望超越恶魔般世界却又不可得,最后自身受到毁灭的人的行为原型。诗人李白可以象征这种典型的命运,有传说他在醉酒后,欲捞水中月亮的倒影,结果溺水而死。在这个宏大的想像图景中,醉酒和对另一个天堂般世界的梦想,飞翔与游泳、溺水与生命的完结,这些所有的因素都被结合在了一起。但同时,仍然还有许多中国的政治家和学者,他们也选择溺水作为完结生命的方式,这样的死亡已经不是传说,而是源于政治的剧变和他们信仰的崩塌,这些都使他们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是那么前所未有的陌生,惟有以一死离开这里,寻找另外的天堂。这其中包括宋代的遗民,怀着对正统王权的最后妄求而纵身跳海,也包括许多最近时代的学者。中国传统教育出身的学者王国维(1877…1927年)便是其中之一。他曾经钟情于叔本华,钟情于现代社会,但却并不能真正脱离旧时代,最终自沉于颐和园,以自己的生命效忠传统,并因此成为整整那一代人的象征。甚至毛泽东的生命也未能完全脱离这个主题。在他的口头自传中,他说在十三岁时,由于与父亲发生激烈的口角而被父亲追逐,他跑到村子的池塘边,因为恐惧跳到了水里。这是这种绝望后的行动,后来他在家里被允许拥有了更大限度的自由。这种葬身波涛的自杀方式,对于那些绝望的人来说应当具有一定的吸引力,那些人会相信,这样的死亡能够在他们永别这个世界之前,洗净在这个世界沾染上的尘土。但是,那些真正坚强的选择死亡的个体,告别这个旧世界,进入新世界,并不会选择这个全新的他们并不熟悉的途径。更值得奇怪的是,我们所能接触的所有这方面的例子,几乎全都来自于神话和传说。《庄子》中,有官僚劝谏鲁侯不靠舟车,“而独与道游于大莫支国”的典故。。当我们涉及政治现实时,很自然地,这些传说就只能被当作流言而已了。公元5世纪,孙恩造反的故事可以是很好的例子。他与他的同伴跳入波涛滚滚的扬子江,因为他们相信天堂就在不远的地方,并且最后变成了水鬼。这个故事仿佛在告诉我们,他们最终征服了波涛,并在非同寻常的物质——水中,寻找到了他们的幸福。    
    


第六部分:曙光(1800年以后)第四节 新中国与拯救世界(24)

    413正是这种背景,有助于我们加深理解毛泽东最近一段时间极为引人注目的奇怪举动(他的行为,那些连接“知”与“行”的努力,经常要比他的写作更为有趣)——宣布要在扬子江游泳——这个举动招致了成千上万人的模仿,几乎成为一场群众运动,并被拍摄成电影,在全世界播放。直到现在,关于毛泽东游泳穿过长江,共有两次报道。这条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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