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巴的苍穹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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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亦何欢——由众神托付给公民的古希腊第二节 巨人城堡（图）
迈锡尼文明遗址
迈锡尼人（Mycenaean）最初是于约公元前2000年左右入侵巴尔干半岛南端并在此定居的亚该亚人。从公元前16世纪上半叶起，他们逐渐建立起一些奴隶制小王国，属于青铜时代晚期文化。比起外岛上时髦海派的克里特人来，他们是些粗手大脚的山里人，而且在诚惶诚恐中受到后者长期的压制和欺凌，所以才有上面提到过的忍气吞声供奉童男童女的故事。但是通过与克里特人的不断地交流学习，他们实现了快速的成长和提高，终于在克里特文明黯淡困顿的时候取而代之，或者甚至可能是通过主动的进攻扩张将其消灭，然后成为爱琴海领域的新的文明中心。克里特文明和迈锡尼文明由此总称为爱琴文明。
迈锡尼文明的时间跨度大约是从公元前1600～前1100年。和克里特文明一样，它也是经过近代的考古发现才为世人所重新认识，然后颇为戏剧性地从神话传说还原为历史真实。讲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及传奇人物——德国人海因里希•；谢里曼（Heinrich Schliemann）。此人是个狂热的梦想家和天才的行动家，从小便痴迷于荷马史诗并立志去寻找湮灭的特洛伊古城。这一狂热的梦想支撑了他的一生，而为了实现梦想他做了长期而周密的准备。首先他自学了八种外语，然后又通过经商积累了巨额财富。当一切就绪，他立即于1868年奔赴小亚细亚，按照荷马史诗中提供的线索，果然发现了特洛伊遗址，轰动了世界。这一成就的影响深远，一方面彻底改变了人们看待古代传说和神话的态度，令学者开始认真对待分析其中保留下来的真实信息；另一方面则是几乎重新定义了现代考古学的研究和工作方法。谢里曼虽然发现了特洛伊，但是却没有找到期望中的希腊珍宝，只好悻悻然回到了希腊本土，从1870年开始在迈锡尼的古代遗址挖掘。但这次他很快碰到了许多立式埋葬的墓穴和丰富陪葬品，并在某一天，挖出了包括大批黄金和珍宝的所谓“阿伽门农王的宝藏”，其中就有所谓阿伽门农王的著名的纯金面具。名利兼收的谢里曼从此便成为世界上所有梦想家中最幸运最成功的杰出代表。此后谢里曼又在梯林斯发掘出了完整的宫殿，又曾经在伊萨基岛上去寻觅奥德修斯的殿宇。这位业余考古爱好者交出的足以令所有资深教授汗颜的成绩单告诉我们，事实永远不会仅仅是学院教育所提供给我们的那些条条框框而已。
（注：特洛伊（Troy）——传说中的特洛伊战争很可能的确发生于公元前13世纪下半叶或前12世纪上半叶。古希腊最重要的文学经典《荷马史诗》的上部《伊利亚特》中记叙道，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拐走了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斯的王后——全希腊第一美女海伦。希腊诸邦男子深以为耻，遂即在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的统帅下成立联军，远征小亚细亚。却没想到围城十年而不能下，期间双方各自牺牲无数，诸如阿喀琉斯和赫克托等英雄，令元气大伤。最后联军采用木马计，佯装撤退并留下巨型木马，在马腹中暗藏精兵。等到特洛伊人将木马搬入城内，开始狂欢的时候，木马中的伏兵潜出打开城门，于是一举破城，特洛伊遂被灭。《史诗》的下部《奥德赛》继续描写联军将领奥德修斯在战后返乡途中，一路历尽无数艰险困厄的传奇故事。此外《史诗》还有隔代的下文，古罗马大诗人维吉尔的史诗《伊尼特》（Aeneid）里面接着描写了特洛伊城破之后，驸马埃涅阿斯出逃流落到亚平宁，经神意安排成为罗马人先祖的故事。）
迈锡尼文明最重要的遗址在迈锡尼的卫城，该文明也由此得名。迈锡尼文明虽然受到了克里特文明的重要影响，但是还是有着自身的鲜明风格。在建筑方面，尤其典型的是由巨石堆积而成的形制宏伟的城墙、宫殿和墓穴，一方面表现出很强的军事防御意识，这是大陆上乏天险可守而产生的一种自觉；一方面也流露出大陆性民族的强悍豪迈，恰与克里特细腻秀美的海洋性特征形成鲜明的对照。迈锡尼文明的物品造型和纹饰有自己的特色，壁画中的题材更多地充塞了战争场面。
迈锡尼的卫城据说就是传说中希腊联军统帅阿伽门农的城堡。所谓卫城，就是居高临下建筑在山顶上供国王和臣僚居住的军事堡垒。平民们的住房建在城堡外，但一遇危险，平民们便躲入城堡避难。城中最负盛名的建筑就是建于约公元前1250年的狮门，这里是卫城的主门，由四块巨石构成其主体，其中仅横梁的一块就重达20吨。横梁上的一块三角形的巨石上面雕刻着两只雄狮护柱的图案，雄狮的头部已残缺，据考证当年很可能是由青铜甚至是由金银铸成的。城门前后的两侧都是由巨石砌成的雄伟城墙，环山而建，厚达5米，高8米，敌人若进入这个好似深深的隧道的区域，便会被两边高处雹子般落下的矛和箭所围困歼灭。此门虽然严格讲来仍属于梁柱结构，但是门楣上面两侧的三角形的叠涩券已经明显流露出了拱券结构的空间意识，所以，它也可以说是西方建筑史上迄今发现最早的拱梁建筑。
而且，这种空间意识在此并不是简单的偶然事件，距卫城不远处就是据称为迈锡尼第一位国王阿特罗斯于公元前13世纪建的陵墓（Treasury of Atreus）。和其他同时期的拱形墓室一样，这里也有一条长长的引道，长36米，宽6米，两边的护墙由石块垒成。引道的尽头是长方形的墓室入口，约有4米高。无独有偶，这里的门梁的上方也有一个三角形的空间，完全是和狮门一样的布局。不同的是，这里是一个三角形的空洞，光线可以通过它射入墓室内。如果联想到同时期的雕塑和壁画，那么，这种长方形上加三角形的形制似乎也可以说是对男根主题的抽象引用，而这一主题则属于远古生殖崇拜的残留了。墓室是在山体中挖掘出来的，墙壁和顶部由一层层向上体积逐渐减小的石块以叠涩法砌成，最后在顶端收拢，形成一个虽然稍尖但是造型依然十分纯粹的穹窿。置身其间令人无法不联想起罗马的万神殿，虽然规模没有那么巨大，但是空间感同样令人震撼。尤其值得人注意的是，这是欧洲最早的人造穹窿之一，比罗马万神殿早了足足1300多年。墓室的侧面有一间非常小的安放阿特罗斯王遗体的石室，现在里面早已空无一物。最早的拱式和最早的穹窿虽然已经开始在此间蠢蠢欲动，但是，这一种以曲线为特征的古典美类型还要再被压抑近千年，因为建立在巨石中的梁柱结构还远远没有发展到其极至，而柱式的黄金年代就在眼前。这一现象就好像代表着生物进化前程的哺乳动物，在庞大恐龙的阴影之下仍然要卑微地等待千万年之后，才能迎来自己的兴旺年代一样。
另一处迈锡尼建筑的典型出自于梯林斯（Tiryns）。梯林斯城堡位于迈锡尼南方17公里之外，是直属于迈锡尼的一个军事要塞，这里也是古希腊英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Herculcs）的出生地。梯林斯城堡的坚厚城墙比迈锡尼有过之而无不及，墙壁厚达6。l米，其中一段内部更建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中两边的石墙往上堆砌至顶端相合，呈尖拱形接口。在这里，由连续拱接合成的完整而典型的券洞形拱顶已经活生生地出世了。这些大石往往有十几吨重，石与石之间没有石灰接续，只用小块石头和泥浆来填补缝隙。最初人们认为这样浩大的工程不可能是由人力完成的，所以将其称为传说中的怪物——独眼的泰坦巨人之作。这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对当年神秘建设的种种疑问，至今虽然经过详细考究，也未能加以完全解说。
公元前12世纪起，迈锡尼文明渐趋衰落，宫殿、文字、国家相继消失，其原因应该主要是由于来自北方的多利安人的入侵。侵略带来了大规模的动乱和破坏，同时也应该有特洛伊战争的负效应的影响。经过此役希腊各国虽然名义上获胜，但是无不元气大伤，从此希腊陷入所谓的“黑暗时代”，前后长达300年（约公元前1100～前800年）。这一事件和大约1600年后日耳曼人灭掉西罗马帝国，将欧洲带入“黑暗的中世纪”遥相呼应。粗豪的迈锡尼人淘汰了细巧的克里特人，自己在实现了辉煌文明之后却又被野蛮的多利安人清除出了历史舞台。这样看来，历史的发展走向并非永远按照文明的正坐标运动，文明而儒雅的民族往往不是粗野而尚武的民族的对手。千百年间，更有多少的古文明在血腥的武力和征服欲之下成为了昙花一现，并永远沉落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呢。
第一章 生亦何欢——由众神托付给公民的古希腊第三节 公民城邦（1）
多利安人（Porian）其实和迈锡尼人一样，最初都属于印欧语族的游牧部族。印欧语族发源于欧亚大草原西部的里海地区，世代赶着大车逐水草而居，出身虽然寒微，但是这个高身材、蓝眼睛、肤色白皙的族系的前途不可限量。到了公元前2000年时，他们已广布于东欧多瑙河平原到中亚的广阔地区；并成就了许多伟大文明，最东边有雅利安（Aryan）人占领了印度；在中亚有赫梯人和波斯人（Perian）先后建立的庞大帝国；在欧洲，自称为赫伦人（Hellenes）的多利安人建立了光芒夺目的希腊古典文明，等等。由于印欧语族的扩散，在欧亚大陆上面从印度直到西欧铺展开了一条绵延不绝的文化和血缘的脉络，不仅仅在语言上，更在人种遗传上表现出明显的共性。
（注：赫伦（Hellen）——按照古希腊神话，赫伦是丢卡利翁（Deucalion）和皮拉（Pyrrha）的儿子。当宙斯掀起末世大洪水毁灭人类的时候，丢卡利翁和皮拉乘坐类似诺亚方舟的大船逃出生天，然后在阿波罗所住的帕尔纳索斯山中的缪斯女神的花园中心重新登陆，并从此繁衍出新一代的人类。类似的末世大洪水的传说广泛存在于世界各民族中，比较典型的就是圣经中的诺亚方舟和中国的大禹治水，就此看来，那也许是由于气候变迁或者是巨大天灾而造成的普世大洪水，应该是一次真确的史实。）
多利安人和迈锡尼人虽然有着共同的起点，但是由于前者赶着羊群在东欧平原里面多徜徉了那么几百年，等到大家重新聚首的时候，他们早已完全认不出来如今阔绰体面地住在城堡里的表亲了。但是彼此身上毕竟带着相同的才智基因，所以就很快地消除了自卑感，学习到了表亲们的生产技术和使用当时最先进的铁制武器的方法，从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居上，并依靠更强的上进心和进取精神占据了后者的领地并取而代之。此间由于征战引起的动荡对社会生产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同时当迈锡尼人的王国瓦解后，社会结构由奴隶制国家退回到了氏族部落制度，城市遭到破毁，商旅断绝，文化没落，希腊陷入“黑暗时代”。
倔犟的多利安人抛弃了爱琴文明的发展模式，摸索出自己的道路——这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对将来的古典文明的面貌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而决定着这条道路走向的中心坐标，就是所谓的城邦制。
城邦制的产生，有其自然地理原因。希腊地区没有肥沃的大河流域和广阔的平原，连绵不绝的山脉把陆地分隔成细碎的小块，所以这里不具备足够的资源和幅员建立庞大复杂的帝国组织，也没有可以作为地区兼并基础的天然地理政治中心。多利安人的村落通常在易于防卫的高地附近选址，在山顶上面修筑供应急避难的堡垒，也就是“卫城”或“高城”，以此为核心不断扩大而成的居留地就形成了“城邦”。许多规模类似的小城邦并立，彼此都没有实现兼并的实力，而是互相牵制并保持独立，达到一种相对的平衡状态。
城邦制为什么没有继续发展过渡到王国制，本身是一个意义重大的命题。原因除了当时特定的政治经济环境之外，应该还有来自于民族气质和其他众多偶然因素的影响。但是如今做到的，更多的仅仅是对事实的陈述而已，也即：在部落到城邦的形成过程中，随着商业的发展，本地农业在不利的比较价格下受到伤害，于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破产农民和城市贫民，他们形成了人数众多的平民阶层，而且都对原来的氏族贵族土地占有制深为不满。在其推动下，发生了政治变革，出现了所谓僭主政治的贵族寡头政体，没有合法世袭依据的“僭主”为了取得民意支持，常常向平民做出让步，限制特权阶级。在城邦雅典，这样的僭主政治先是发展为由九个执政官主持的寡头政治，然后通过公元前594年的梭伦改革，建立了平民广泛平等参与的公民大会制度，为雅典将来的民主制度奠定了基础。而雅典又因此成为了希腊多数追求自由和平等的城邦的楷模。
然而与此同时，也有另外一种完全相反的政治发展模式在并行发展中，这就是斯巴达人的军事王国制度。斯巴达人一开始走的是传统的奴隶制王国发展道路，在侵占了肥沃的欧罗塔斯河流域之后，就把土著居民变成了称为希洛人的奴隶，将政权建立在奴隶劳动之上。但是，其特色所在则是举国皆兵的军事化管理制度。因为斯巴达族人本身相对数量较少，为了保持对邻国的威慑力和对本国奴隶的控制，便有意识地对所有贵族和自由民进行军事训练和管理。比如，将体弱多病的婴孩早早加以遗弃淘汰；男孩七岁起就住到兵营里接受训练；所有男子在六十岁之前均受军纪约束，随时参战；女孩也从小进行集体教育和锻炼，以保证其健康的生育能力。他们鄙视奢侈品，个人生活几乎全被取消。早
